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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1 如果彼此找不到 思念辦不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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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趙小玫上飛機前給王安樾打電話,告訴他,她將於何時落地首都並通知他幾日後務必借曾友輝的車來機場接她和趙媽媽。

王安樾正在與老牛的兒子小牛下跳棋。他不太願意受領該任務,提出:“你家不是有車有司機?”

趙小玫立馬說:“司機能和男朋友比嗎?你來接了我們,晚上一起去通程吃飯,我侄子過九歲生日。”

王安樾曉得她說的是趙小剛的兒子,頓了頓,然後“嗯”了聲,算是答應了。他掛斷電話,問同樣是這幾天過九歲生日的小牛:“晚上想吃點什麽?我請客。”

小牛不假思索地回答:“肯德基。”

最近的肯德基離這兒有 4 公裏遠,王安樾跨上摩托車,十分豪氣地表示請局裏今晚不回家吃飯的同志吃一頓洋快餐。

一眾人拍手叫好。

老牛拉了拉他的衣袖,湊近了問他:“這至少十五六個人呢,隨便花掉你六七百,房子不供了啊?”

王安樾笑著拍了拍胸口放錢包的位置,說:“上午剛了了件事,錢不少,你就別操心了。”旋即朝小牛招手,“你跟我一起去,我一個人可拿不動。”

十六份套餐,每人還配一杯飲料,即便帶上了小牛當幫手,這麽多袋子堆在摩托車把手上也實在擠得夠嗆。

天色很快暗下來,飄起些許冰冷細雨。路不好走,王安樾也不敢開快,遇到紅燈,乖乖地停在斑馬線前。

他就是在這時第二次看到謝長思的。

她坐在一輛緩緩從後方駛來,最終停在他左側左拐車道上的新款白色桑塔納的副駕駛座上。

這樣的冷天,車窗卻被降下了一半。許是因為車內的空調暖風太盛,吹得她臉頰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紅暈,這才開了窗來透氣。

她一直在跟駕駛座上的人說笑,目光完全沒有瞟向過車窗外。

而他因為坐在摩托車上,也完全見不到駕駛座上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除非刻意俯下身子去窺探。

紅燈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短暫,還沒等他緩過神,白色轎車就已經駛向了既定道路,只留下長一串淡白的車尾氣和空中淺淺飄散的霧氣一同纏繞在他眼前。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年冬天,他因上課睡覺,放學後被語文老師叫到辦公室訓誡,接受完訓誡,又幫老師整理了教案、批改了同學們的作業,拖到六點半才回教室拿了書包準備回家。

那日的雨一早就開始下了。雖然雨勢不大,但因為伴著凜冽的北風,便給人一種生硬寒冷的感覺。

他在教學樓一樓的左門出口看見了謝長思。她正站在檐下,大概沒有帶傘,在等雨停。

他記不清自己是怎麽上去跟她打招呼的,只特別清楚地記得她說。

“龔老師最喜歡你,要不是你睡著睡著突然站起來大喊一聲,弄得他下不了臺,他肯定不會罰你的。”

他承認下自己確實最得語文老師的喜歡,又問她:“你怎麽不叫醒我?”

她看了他一眼,說:“我叫了呀。”旋即又看向遠處的操場,接著說,“我用筆桿戳你胳膊,結果你讓我別吵。”

他蹙起眉頭來,笑了笑,告訴她:“下次你用筆尖紮我的肉。”

她仿佛覺得頭疼,驚呼:“還有下次啊?”

天色早已經暗淡,寥寥的幾盞路燈好似體力快被耗盡了一般,疲倦地眨著昏昏欲睡的眼,但他和她周遭的環境反而清亮了起來,好像是從哪裏漏進來了光。

在他的記憶中,在那個水霧繚繞的傍晚,他們聊了很多,仿佛比同桌一個學期說過的話加起來還要多。

身後的車輛紛紛按下了催促的喇叭,透著不耐煩的嘀嘀聲終於將王安樾拉回到現實。白色轎車早已消失不見,他吸了一口涼冷的空氣,頓時感覺心肺都清醒了。他告訴身後的小牛坐穩,然後向筆直的前路駛去。

十幾份套餐剛擺上桌就被大家瓜分得幹幹凈凈。

王安樾沒什麽胃口,拿了包薯條坐在側門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

老牛見他精神不好,泡了熱茶端給他,問:“還沒跟小玫和好呢?”

他接了保溫杯,但有點懶懶的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小牛轉學的事搞定了吧?”

老牛順了把椅子在他側身落座,說:“我正要跟你講這事,那學校的副校長剛才主動聯系了我,說下個學期直接去讀就行。還真要謝謝你的同學,要不是他幫忙,我都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你問問他什麽時候有空,請他吃頓飯。”

他說:“請客的事你就不必張羅了。他欠我一個人情,樂意幫這個忙。”

老牛不便多問其中究竟,於是改口說:“不請他,那也得請你吃頓好的呀。華天還是通程?燕翅鮑隨你點。”

他很清楚老牛的家底一直不豐厚,離婚一事又被老婆挖去了大半,所以只笑了笑,說:“我們之間有什麽可急的,日子還長著呢,等開春了,去江邊隨便找一家吃河魚的店就行。”

老牛笑著說好。

托人辦的事既然辦妥了,王安樾想著還是應該給袁家暉打個電話表示感謝。

袁家暉的爸爸在教育系統工作多年,原先是在 Z 市的市局,後來提升到省廳。老牛為了小牛讀書的事急得團團轉的時候,王安樾想到了這層關系。不過讀書時,他與李乘風交好,而李乘風與袁家暉因為都喜歡陸雪而時有齟齬,所以他與袁家暉的關系並不算特別友好,這十幾年來,彼此的聯系也是斷斷續續的。唯一讓他對袁家暉會為這事幫忙有幾分把握的原因,是袁家暉欠下他的一份人情。

去年初冬的時候,王安樾按上頭的指示,連接幾個晚上隨隊去部分娛樂場所掃黃,最後一晚,一個不留神掃出了袁家暉。他兩年前應邀參加過袁家暉的婚禮,女方出自本地頗有名望的醫生世家,氣質尚可,但模樣明顯不是袁家暉喜好的那一款。一年半前,他又參加了袁家暉兒子的滿月宴,一家三口在臺上的畫面很是其樂融融。他當時有過許多想法,但最後還是將瑟瑟發抖的袁家暉拎去了廁所,昧著良心幫助了他的這位老同學躲過了一劫。

過了幾日,袁家暉拎了不少禮品格外殷勤地登門道謝。兩人對那晚的事絕口不提,只當是突然開了竅,老同學之間恢覆了舊日友誼。

可這事幾乎閃瞎了李乘風的眼睛,吵著問緣由。王安樾沒將具體內容告訴李乘風,只是說幫了個小忙。他游離在制度左右幫的小忙數不勝數,有的能明著說有的卻不能,李乘風也只得作罷。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袁家暉正在吃喝,電話那頭吵吵嚷嚷的。他明顯是喝了不少酒,音調有些高,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賤賤地對王安樾說:“都是老同學,你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又特意笑嘻嘻地告之,“吳倩楠回來了。我正跟她一塊兒吃飯呢,你過來喝兩杯?”

王安樾有些吃驚,問:“她從美國回來了?”

袁家暉說:“剛回來沒兩天。吳老師病了,在醫院住著呢。她想請我大舅哥幫她爸做手術,這不就找上我當中間人。”又說,“她這會兒出去了,不然讓你們倆講幾句。”

王安樾在電話裏沒問太多,既曉得了不是要人命的重病,就說過些日子一起聚聚。

袁家暉是最喜歡聚聚的人,便說起同學聚會的事,提醒他一定按時參加,又調戲說聚會不能帶家屬。

他尚未成婚,可袁家暉的這“家屬”二字,卻是特指了趙小玫的。

其實袁家暉和趙小玫只見過一次。深秋的時候,袁家暉有日到王安樾單位附近辦事,眼瞧著離飯點不遠了,他便去局裏找王安樾吃羊肉煲,還說要給他介紹個女朋友。他說這話時,只把俯身在旁邊桌上搗騰手指甲的趙小玫當成是來辦事的人。結果他的話音剛落,趙小玫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那晚的羊肉煲雖然最後也吃成了,可吃得袁家暉瑟瑟發抖。

一向與袁家暉不對盤的李乘風在關於趙小玫的嫉妒心究竟有多強的問題上倒是驚人地與他達成了一致。不過袁家暉在李乘風提及趙小玫的家世之後,多少又改變了一些態度,奈何趙小玫對他的敵意頗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

王安樾在局裏坐到九點多才回家。天冷,周身倦意纏繞,他躺上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夜裏醒來,口渴找水喝,看手機時發現有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給他打過兩次電話。

他一顆心先是驚了一陣,旋即鎮定下來,看著那一串陌生數字發了會兒呆,然後沒再理會,繼續倒頭大睡。

翌日上午,那串數字的主人又打了電話來。

原來是吳倩楠。

王安樾上一次見吳倩楠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

盛夏,他記得她穿了件五顏六色的無袖連衣裙,款式是十足的歐美風,頭發燙了大波浪,厚重地披在肩上,因為整體的造型實在太搶眼,招來館子裏不少人註目。他笑著說她已像個奔放熱情的美國麗人,她則毫不客氣回敬他,已有招花引蝶浪子相。

那日,他那位後來為了富家公子把他甩了的女友死活要跟著他同去見一見美國回來的老同學,他因沒有奮力撇開這個粘人的泡泡糖而招致吳倩楠的銳利點評,但他覺得這樣很好。兩年後,吳倩楠在美國結了婚。他想著她不回來擺酒,他自然不能問她要賬號給她匯紅包錢,於是讓李乘風去選一件禮物買了寄給她,算是他們兩個人對她的一點心意。誰知李乘風竟到友誼商城買了套大紅色四件套!包裹一路顛簸,到吳倩楠手上已是一個月後的事,她專門打了越洋電話給他,嫌棄這個顏色實在艷俗。

吳倩楠找王安樾並沒有特別的事,就是告訴他,這是她的手機號,讓他別忘了她這個老同學。

雖許久未聯系,說起話來還是舊年的情誼。

他問了問她爸爸的情況,說尋個時間去看看,她說不用。

吳倩楠這般客氣,王安樾仍覺得等過了元旦,找個時間叫上李乘風一道去趟醫院,撇開同學的老爸這層關系不說,吳老師也曾教過他許多地理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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