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晗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問天門, 此刻問天門擠得不成樣子, 所有人都圍在山門口, 對著裏面指指點點, 爭論不休。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有人入魔了，在門內大肆殺人。”

“入魔？怎麽可能, 這裏可是鐘山啊！家主、長老、大公子都在，聽說今天二公子也回來了。”

說話的那個弟子四面看了看，刻意壓低聲音：“就是二公子呢。聽說二公子在西洱彌海內重傷了大公子, 現在家主和主母興師問罪，二公子惱羞成怒，竟然要下死手。”

“啊？”聽話的弟子完全震驚了, “怎麽會……為什麽啊？”

說話的人聳聳肩，一副你知我知、不方便再說的樣子：“天家無父子, 還能是為什麽。”

洛晗經過時正好聽到這句話, 洛晗冷著臉, 不閃不避地看向說話的弟子：“你看到他入魔了？”

被問話的弟子一回頭看到洛晗, 明顯楞了楞。他似乎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長成如此相貌的人，每一個細節都達到審美極限，他更不敢相信, 這樣不似真實、高不可攀的美人，竟然和他說話。

弟子簡直受寵若驚，他愕然地指著自己：“你在和我說話？”

洛晗神情冰冷，她的長相不是小家碧玉、鄰家少女那種親切掛的，也不是大家閨秀、雍容富貴那種溫婉掛的, 本來就不接地氣，她現在冷著臉，越發像雲端的天光，神臺上的玉像，看著就讓人心生距離。

洛晗一路最怕淩清宵出事，她才剛剛趕到問天門，就聽到這些人提及淩清宵的名字，還用上這樣的字眼。洛晗心中的擔憂落實，本來就心情不好，再聽著這些沒頭沒腦的話，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看到他入魔了還是看到他殺人了，憑什麽敢說這種話？”

被問到的弟子語塞：“可……可是，大家都這樣說啊。”

“那如果不是，你去給他道歉嗎？”洛晗狠狠瞪了這個人一眼，她不只是針對剛才的弟子，而是對著所有看熱鬧的人，緩慢說道，“言語有靈，任何話一出口就要負責。你們不要覺得法不責眾，只要混在人群中就沒事。你們不記得，天地記得。”

“望你們對自己的所言所行負責。”

問天門前擠著黑壓壓的人，此刻鴉雀無聲。洛晗冷冷掃過這些人，提起裙擺，繼續往裏跑。

通體漆黑的吞元獸跟在她身後，四蹄在石階上踏出清脆的噠噠聲。眾人沒人敢說話也沒人敢攔著，無聲地讓開一條路，看著一人一羊，如一道光般投入亂流中。

·

宿儀芳看到淩清宵動手的一瞬間，心臟都嚇得驟停。她本能地蓄了靈力，打向淩清宵。

宿儀芳已經停留在天仙中階多年，雖然修為停滯，但是全力一掌的能量也不容小覷。淩清宵其實一反手就能將這道攻擊挑回去，可是他沒有回擊，而是停下腳步，朝旁邊輕輕一避。

他身形只動了很細微的距離，宿儀芳的靈力擦著淩清宵的衣角而過，將後面的石雕打得粉碎。石頭炸裂，白色的碎塊崩得到處都是，劈裏啪啦像一陣碎石雨。宿儀芳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看著一動不動的淩清宵，嘴唇翕動，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

她要怎麽說呢？她的一個兒子要殺她另一個兒子，她怎麽做才能兩全？

淩清宵看著眼前的景象，宿儀芳想都不想從背後攻擊他，白靈鸞不顧一切地撲到淩重煜身前，宿飲月和雲夢菡手裏已經拿了武器。所有人都站在一個陣營，警惕地盯著他。

一切和雷劫那日一模一樣。

時光何其殘酷，一切都在循環，原來很多事情，從來不會改變。

白靈鸞、宿飲月圍在淩重煜身邊警惕著，雲夢菡眼裏落下淚，淒淒楚楚道：“二公子，你們不要打了好不好？如果你想要什麽，我可以千倍萬倍地還給你，你不要再盯著重煜不放了，好嗎？”

曾經雲夢菡的眼淚無所不利，但是現在，她的淚水再也激不起淩清宵絲毫波動。他想要什麽？他什麽都不想要，他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罷了。

雲夢菡大概從來沒有意識到她的立場是歪的，她的一切行為都建立在對淩重煜有利上，偏偏她還覺得自己善良仁慈，大公無私。

現在淩清宵來向淩重煜討回東西，雲夢菡哭著阻止，哭著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是最開始，淩重煜傷害別人的時候，雲夢菡又在哪裏？

淩清宵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裏面光芒愈發堅定。他爭不來，比不過，他認了。可是龍丹，今日必須解決。

淩清宵突然動了，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淩清宵認真了。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實力，淩清宵剛剛根本沒有用力。先前他們只覺得淩清宵變了，變得冷硬漠然，不茍言笑，現在一動手，才知道他究竟有多麽可怕。

眾人臉色大變，宿飲月劈裏啪啦往外扔法寶，宿儀芳顧不得會不會誤傷淩清宵，招招強勢地往淩清宵身上砸法術。可是這些都沒用，才一眨眼，淩清宵的劍尖就逼近淩重煜。

剛才淩清宵隨手一劍都逼的淩重煜差點摔倒，現在淩清宵認真起來，淩重煜哪裏躲得開。眼看劍氣逼近，白靈鸞修為不行，法器也不行，唯有一條命豁得出去。

白靈鸞猛地撲到淩重煜身上，張臂牢牢護住淩重煜，嘶聲喊道：“你要傷他，就先殺了我！”

淩清宵原本心如鐵石，但是劍刃接觸到白靈鸞的時候，終究沒法再進一步。在之前一千年，淩清宵一直以為，她是他的母親。

即便她對他反覆無常，忽冷忽熱，冷暴力從未間斷，可是，他依然視她為生母，把她當做他最重要的親人。

淩清宵和白靈鸞視線相對，手中的劍停滯，這瞬息的停頓中，從後面飛來一束強大的靈力，狠狠將淩清宵劍尖打偏。

淩顯鴻趕來，看到這一幕，氣得破口大罵：“混賬！你在做什麽，你竟然要弒母？”

淩顯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淩清宵居然將劍尖比到白靈鸞身上，要不是他出來的及時，恐怕白靈鸞就要喪命於這個孽子之手！

淩清宵的劍尖落下，白靈鸞仿佛才能重新呼吸。她捂著心口，胸腔劇烈起伏，淩重煜連忙從後面扶住她，焦急地問：“母親，你怎麽樣了？”

白靈鸞搖頭，她其實知道，並不是淩顯鴻阻止得及時，而是淩清宵，收手了。

淩顯鴻怒喝過後，場面中安靜的落針可聞。眾人誰都沒有說話，他們零零散散落在四邊，唯獨淩清宵一人站在中間，與所有人為敵。

淩清宵手形微微一動，所有人都警惕起來，隨時準備著擊殺他。

真是諷刺，淩清宵執著劍，問：“是你們說的，等從西洱彌海回來，就物歸原主，一切歸位。”

“我是這樣答應過你不假。”宿儀芳皺著眉，道，“可是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瘋瘋癲癲，不人不鬼，不像個仙族，倒更像個魔頭！你這樣，我怎麽放心讓重煜冒險？”

“所以，就該我來冒險。”淩清宵緩緩道，“無論發生什麽，我永遠是被妥協的那一個。我不可以和淩重煜爭，也不可以主動搶，所有東西只有淩重煜不要了，讓出來，我才能能伸手去接。”

“我根本不是一個獨立的人，在你們眼裏，我只是他的附庸罷了。不損害他的利益時，你們願意對我施舍善意，只要我冒犯他的利益，你們所有人都罵我忘恩負義。”

隨著淩清宵的話，宿儀芳和雲夢菡都撇過眼睛。宿儀芳想反駁不是這樣，可是話到嘴邊，卻總覺得淺薄。

她想讓兩個兒子和睦相處，想讓一切不要改變，這是因為，淩重煜已經是既得利益者了啊。

淩重煜得到了嫡長子的尊榮，得到了淩宿兩家的助益，他從小擁有最好的教育、修煉資源，在所有人的愛和尊重中長大。他當然可以很坦然地說，沒關系，他們兩人可以和睦相處。

但是，淩清宵呢？他只是不想和造成自己苦難的元兇共處一室，他到底錯在哪裏？

“既讓我歸順家庭，又讓我不得怨言。讓我溫良恭儉，又讓我自強自立，不得搶奪家族資源。”淩清宵站在中央，前後左右，是他的親人，也是他的敵人，“我這條命是你們給的，可是我畢生痛苦，也是你們給的。我雖有父母家族，可是，實則是個孤寡之人。”

他說這些話時無喜無悲，仿佛已不再有感情。忽然，他身上劍意大盛，劍鋒錚然朝淩重煜襲去：“天不予，吾自取。父母不予公道，我自證公道。”

淩清宵殺氣大開，在他行動的那一瞬間，其他人甚至都沒有看清招式，就紛紛出手襲向他。

單獨一個淩重煜並不是問題，真正為難的，是攔在淩重煜前面的這些人。

他的父親，他的生母養母，他的表妹師妹，他的親朋故友……每一個人都拿準了淩清宵不會下死手，所以放心地擋在淩重煜身前，毫無顧忌地放出最大殺招攻擊淩清宵。多人混戰，戰局中瞬息萬變，殺機四伏。然而那些法術攻擊並不致命，這些站在場中的人，才是真正刺向淩清宵的那柄尖刀。

淩清宵專註淩重煜，劍劍緊逼，然而每次都有不要命的人沖出來為淩重煜擋傷。淩清宵一劍滌蕩，帶著席卷之意飛向淩重煜，劍氣即將籠罩淩重煜時，白靈鸞猛地撲出來擋在淩重煜身前。淩清宵沒有動，淩重煜也沒有動。

這個游戲，誰先忍不住誰就輸了，劍氣卷上白靈鸞衣角的時候，淩清宵終究不忍心，中途撤招。而淩重煜從頭到尾都不閃不避，他趁著淩清宵撤招回轉不及的功夫，從白靈鸞背後飛出一掌，偷襲淩清宵。

淩清宵發現了，但是這時候宿儀芳的攻擊已至，淩清宵不得不回身招架。這一掌不算什麽，淩清宵本打算硬抗，沒想到身後忽然升起一道無形無色的屏障，將攻擊柔柔化解。

淩重煜驚訝地回頭，與此同時，四周不斷升起一道道水紋般的屏障，水幕忽遠忽近，神出鬼沒，宿飲月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發現自己被擋在水幕外了。

宿飲月拿出符箓，用力擊了一計，水幕盈盈晃動，卻分紋不移。宿飲月十分驚訝，她擡頭再看，發現不止是她，宿儀芳、淩顯鴻，甚至白靈鸞和雲夢菡都被水幕排斥在外。

一瞬間，裏面就只剩下淩清宵和淩重煜兩人。

宿飲月看到身後的人，怒目而視：“是你？”

洛晗手上的光漸漸淡去，毫不掩飾自己的動作：“是我。”

宿飲月曾見過洛晗真容，所以她一眼就認出這個女子，身上頓時豎起尖刺：“你來做什麽？”

“這還看不出來嗎？”洛晗坦然道，“當然是來替天行道啊。要單打獨鬥那就公平些，你們這邊只出一個人，要群戰，那就加我一個。你們一群人對他一個，恐怕不好吧？”

吞元獸慢悠悠從後面跟來，它睜著自己圓乎乎的大眼，柔若無害地對對面“咩”了一聲。

打群戰的話，吞元獸勉勉強強也能算一個。

之前宿儀芳還反應不過來這是誰，現在聽到她和宿飲月的對話，宿儀芳慢慢反應過來：“你是洛晗？”

洛晗輕輕點頭：“是我。”

之前洛晗出現在鐘山都帶著幕籬，現在忽然以真容現於人前，許多人都沒認出來。聽到宿儀芳的稱呼，眾人這才驚覺。

原來是她，那個突然出現在淩清宵身邊，身份不明、修為不明、來歷不明的女子！眾人對洛晗生出過許多種猜測，比如容貌醜陋故而不敢見人、是大能私生女所以沒法露面等等離譜傳言，沒想到，現實遠比他們想象的離譜多了。

洛晗真人，竟然長得如此驚心動魄，修為還如此了得。

一出手就能攔住淩顯鴻、宿儀芳等多人，並且無論用多貴的法寶砸，都沒法破壞結界。這得是多麽深不可測的實力。

洛晗緊趕慢趕趕到出事地點，然而還是太晚了，他們已經交上手。洛晗沒辦法，只能升起屏障，擋住淩顯鴻和宿儀芳。

她礙於自己的身份，沒法幫忙，可是為淩清宵清理障礙還是沒問題的。本來就該如此，從一開始這就是淩清宵和淩重煜的私人恩怨，理應由這兩人了斷。

淩顯鴻除了最開始那一下，之後一直沒怎麽出手，他畢竟是上仙修為，兩個兒子打起來已經夠丟人的了，若是他親自下場，豈不是讓其他家族看笑話？淩顯鴻一直忍耐著，直到看到洛晗出手，用結界將淩清宵和淩重煜兩人單獨隔離在內，淩顯鴻再也按捺不住了，沈著臉問：“這是鐘山的家事，與你有什麽幹系？”

“家事？”洛晗看著這位淩家家主，輕輕笑了，“那就更好了。既然是家事，那就讓他們兄弟二人自行決斷，旁人誰都不要插手。”

淩顯鴻等人就是不敢讓淩清宵和淩重煜單獨決斷，才要出面阻止。淩清宵未出征前就比淩重煜修為高，現在淩清宵連跳兩級，他和淩重煜一對一，和屠殺有什麽差別？

淩顯鴻臉色陰沈，不悅道：“洛姑娘，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請你註意邊界，不要插手鐘山內務。”

淩顯鴻居然有臉提國法，洛晗來勁兒了，非要和他杠出個高下來：“好，既然你提及法律，那我們今日就說清楚。按天宮的法典，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淩重煜偷了淩清宵的龍丹，如今失主索要自己的東西，合情合理。如果按龍族的規矩，一人做事一人當，淩重煜能搶走淩清宵的東西是因為他之前勢強，現在淩清宵回來覆仇，兩人決一死戰，生死不論，亦無可指摘。”

淩顯鴻位高權重這麽多年，從來都是出口即吩咐，什麽時候和人爭辯過。淩顯鴻不想和洛晗爭論，揮手就要讓人將結界打開，洛晗倏地使力，一種無形的威壓從她身上散開。

“我看你們誰敢？”

外面說話的功夫，水幕裏面就已經打起來了。淩清宵和淩重煜之間本來就有許多恩怨，現在沒有無關之人礙手礙腳，淩清宵出手再無顧忌，幾乎是將淩重煜壓著打。

兩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宛如鴻溝，淩清宵隨便一招，淩重煜就得費盡全力支撐。這樣一場架打得並不愉快，成年人打小孩子，能有什麽看頭。

淩清宵很快就失去興趣，多年來籠罩在他心底的陰霾也不知不覺消散。原來，童年時他羨慕的，嫉妒的，拼盡全力追趕的人，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淩重煜察覺到淩清宵似乎走神，手背在身後，突然偷襲。然而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下，任何技巧都沒有用，偷襲也是。

淩清宵身周的靈氣凝實後向四周彈開，淩重煜的偷襲被擋住，他本人也被強大的靈力波沖倒，砰的一聲摔在地上。還不等他爬起來，淩清宵的劍尖就已經指上他的喉嚨。

這一切變化實在太快了，水幕外的白靈鸞只覺得眼睛一眨，淩重煜就摔倒在地上，再一眨，淩清宵的劍刃已經伸到淩重煜喉嚨上。

白靈鸞受到劇烈刺激，她不管不顧撲向淩重煜，中途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她瘋了一般，砰砰砰拍打水幕，完全不顧自己儀態：“快住手，你這個瘋子，你要做什麽！啊……”

白靈鸞崩潰般大叫，尖叫聲刺的人耳膜疼。交手的人紛紛停下，他們回頭看過去時，全部被裏面那一幕震懾。

淩清宵修長白皙的手執著劍，劍尖從喉嚨下移，突然刺進淩重煜胸膛。

淩重煜痛極大叫，叫聲中的痛苦聽著讓人心驚。淩重煜這麽在乎自己的面子，如果不是實在忍不住，他不會露出這種狼狽之態。

這種聲音連路人聽了都不忍，淩清宵站的最近，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一雙漂亮的手晃都不晃，依然穩穩地在淩重煜胸腔中劃動，將裏面的龍丹生生挖出來。

龍族內丹是全身精華所在，和人族的心臟沒有區別。活生生剖開胸腔取心，這其中的痛，根本無法描述。

圍觀的弟子受不了這樣的血腥，紛紛捂住耳朵避開眼，不忍再看，連混元獸這種兇獸都垂下頭。旁觀之人都如此，淩重煜的親人們親眼看著他被剖心取丹，沖擊力可想而知。

白靈鸞瘋了般大喊大叫，拼命拍打水幕，想穿過水幕沖過去，宿儀芳也大受刺激，不斷攻擊洛晗的結界。宿飲月情感劇烈波動，忽的引發心悸，雲夢菡哭成了一個淚人，跪在地上又是滾又是撞，不斷地嘗試破開屏障。

淩顯鴻許多年沒有受過這種沖擊，他勃然大怒，身周的靈氣渾然炸開：“孽子！你再不住手，淩家就將你除名！”

這樣血腥、痛苦的景象，站在遠處的人都心生壓抑，當事人之一淩清宵卻像沒有感情一樣。他臉上非常平靜，甚至連手刃兄長的不忍、覆仇的快意都沒有，他就是那樣冷靜地看著淩重煜的慘狀，一如他雕刻陣紋，翻閱藏書，仿佛只是在做一件計劃好的事情。

洛晗看著都有點不適了，她避開眼睛，因為怕錯過事情，不敢堵住耳朵。她聽著淩重煜的呼痛聲從激烈變得嘶啞，最後變得絕望，明明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可是給人的感覺十分漫長。

淩清宵幾劍下去，一顆瑩潤的龍丹出現在淩重煜的胸腔中，淩清宵掌心微微使力，龍丹連著血肉，硬生生從鮮紅的心腔中拔出來。

淩重煜爆發出一種劇烈的喊叫，他聲音已經啞了，可是聽著比先前任何一陣都慘烈。這一陣爆發過後，淩重煜攤在地上，仿佛完全失去了氣息。

淩清宵手心懸浮著龍丹，龍丹瑩潤潔白，上面凝結著冰藍色的霜花紋路，看著就茁壯強大，充滿力量。唯一不和諧的，便是龍丹上面繚繞著若有若無的黑氣，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淩清宵劍尖還滴著血，他平靜回身，坦然地將染著血的掌心呈現給眾人：“我說了，他體內有魔氣。”

“你要解釋，我便給你解釋。你要證明，我便給你證明。龍丹上的魔氣就是最好的證據，你們還有何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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