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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悠閑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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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將軍府,燕安堂。

姚燕語靠在暖榻上聽姚鳳歌把話說完,低聲問:“姐姐確定要這樣嗎?”

“現在不是我說了算的。”姚鳳歌搖了搖頭,“是侯爺發了話。你若是有管用的藥就給我點,也省的我去找別人。找別人也沒什麽,只是他們總會問起病因,甚至還要上門診脈。這就不好辦。”

現如今陸夫人娘家的人已經夠難應付了,若是再有其他人起疑心,定候府岌岌可危。

姚燕語點點頭,這事兒是挺不好辦的,只是,就算她了解陸夫人的病因,也不好不診脈就給她開藥。於是思來想去,給姚鳳歌指了個招:“你回去多給她喝白開水,讓她發汗。發一身透汗估計她就能好些。然後我給你點銀翹丸,你每隔兩個時辰給她吃一次,這樣應該足以保住她的命了。至於其他的,我就不敢說了。”

“行,只要能保住她的命就行了。”姚鳳歌拿了姚燕語給的丸藥也沒多說,便回了侯府。

前面書房裏的衛章聽說夫人的客人走了,方把手裏的公文收好,起身出了書房往後宅去。

廚房早就備好了晚飯,之前還以為姚夫人會留姚鳳歌用晚飯,所以一直等吩咐,後見姚鳳歌走了,香薷方進來問:“夫人,晚飯好了,是不是請將軍過來用飯?”

姚燕語剛要說去請,衛章已經自己打起簾子進來了。香薷聽見動靜忙轉身:“啊,將軍回來了,奴婢去吩咐他們傳飯。”

衛章擺擺手讓香薷出去,方走到姚燕語身邊坐下來,問:“怎麽沒留客人飯?”

“侯府那邊正一團亂麻呢,姐姐哪有功夫在這裏吃飯?”姚燕語把自己的茶遞給衛章,又問:“你今兒回來的倒是早,外邊不忙嗎?”

“那邊都理順了,不怎麽忙了。”衛章喝了茶,伸手把心愛的夫人抱到腿上,低聲說道:“明兒我休沐,可以陪你一天。”

“可是明兒我不休沐啊。還得去國醫館。”

“那我陪你去啊,順便請姚禦醫給我調理一下身子……”衛章說著,裝模作樣的揉了揉自己的腰,“哎呦,我這舊傷這幾天又有些疼了。請問姚禦醫可有什麽好方子?”

“裝!”姚燕語擡手捏了他的手臂一把,無奈將軍手臂上的肉太硬,沒捏動,於是轉手再去捏臉。

衛章的頭往後一仰,張口咬住了她的手指,得意的笑。

“你屬狗的嗎?”手指微疼,姚燕語立刻瞪起了眼睛。

衛章輕輕舔了一下她的手指肚,然後笑著放開:“不,我屬貓的。”

“叫你胡說!看我怎麽收拾你!”姚夫人雙手推著衛將軍的肩膀。衛章順勢往後一倒,躺在了榻上。

姚燕語立刻騎上去撓他的癢。

“哈哈!”衛將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撓癢,於是趕緊的伸手去抓夫人的手,並一邊解釋:“我是屬貓的啊!不過是吃人的大貓!哈哈……”

香薷和半夏帶著人擡了大食盒來,行至走廊下便聽見屋子裏將軍的笑聲和求饒聲,於是只得擺擺手,讓後面的小丫鬟停下腳步。

翠微姐姐說過了,這種時候是不應該進去的。可是,如果不進去的話,這晚飯要耽誤到什麽時候?

香薷和半夏對視了一眼,十分為難的嘆了口氣,心裏無比懷念留在國醫館守著夫人那些珍貴儀器的翠微翠萍兩個姐姐。這近身服侍的活兒可真是不好做啊!

幸好有人來了,解了香薷和半夏的難題。

“你們怎麽都在這兒站著?”唐蕭逸看著廊檐下提著食盒的一溜兒丫頭,奇怪的問。

“唐將軍來了!”香薷笑嘻嘻的上前行禮,“請將軍安。”

“嗯,老大笑什麽呢,這麽開心?”唐蕭逸說著,便自行掀起門簾進去。

香薷在後面默默地祈禱,但願唐將軍不會觸怒了將軍。

裏面衛章早就聽見唐蕭逸的聲音,把身上的姚燕語抱到一旁,坐起身來整理好了衣襟,唐蕭逸進門後看見的是衣衫整齊道貌岸然的大將軍一枚。

“剛回來?”衛章看著唐蕭逸一身外出的衣裳沒換,問道。

“是啊。”唐蕭逸在暖榻對面的小方椅上坐下來,嘆了口氣,說道:“軍餉都已經發下去了,傷殘的都加了一倍,一切都是按照老大的意思辦的。”

“嗯。那就好。”衛章點說道,“你還沒吃飯呢吧?叫人傳飯,一起在這裏吃吧。”

唐蕭逸邪氣的笑著,看向姚燕語:“我剛看見小丫頭們提著食盒等在廊檐下,還以為老大你跟嫂夫人再說什麽重要的事情,不許她們進來呢。”

姚燕語淡淡的笑了笑,沒接這個話頭兒,而是直接吩咐香薷:“擺飯。”

香薷不敢怠慢,忙帶著小丫鬟們把飯菜一道道擺上了飯桌,另有小丫鬟端著銅盆,執著香皂巾帕服侍三位主子洗手。

三人落座,衛章拿了筷子先給姚燕語夾菜。姚燕語則拿了衛章的碗給他盛湯。唐蕭逸在對面看著,只覺得自己的眼都要被晃瞎了。於是抓起筷子端起飯碗,埋頭扒飯。

衛章和唐蕭逸吃飯都是神速的,姚燕語晚飯則用的極少,所以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三個人先後要茶漱口。香薷帶著丫鬟把杯盤撤下去,重新上了香茶來,方只留下半夏和冬梅在裏面伺候,其他人則頭退出去了。

“嫂子。”唐蕭逸呷了一口茶,一本正經的看著姚燕語,“兄弟有個事兒想請教您。”

“說吧。”姚燕語淡然一笑。

唐蕭逸也不廢話,直接問:“聽說您給兄弟定了一樁婚事?卻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姚燕語無奈的皺了皺眉頭,不答反問:“怎麽你信不過我挑人的眼光?”

“不不,我怎麽會信不過嫂子?”唐蕭逸趕緊的賠上笑臉。開玩笑,當著老大的面兒質疑嫂夫人識人的目光?這不是找死嗎。

姚燕語滿意的笑了:“那就行了!你就等著當你的新郎官吧。總之嫂子不會坑你。”

唐將軍無奈的轉頭向衛將軍苦笑,嫂子這是明著坑我啊?讓我當新郎官,又不告訴我新娘子是誰?

衛章則回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笨死了笨死了!就這麽點兒事自己還弄不清楚?本將軍英明神武怎麽會有這麽笨的兄弟?說出去都丟人!

唐將軍的自尊心嚴重受挫,從燕安堂出來便去找長矛了。今兒說什麽也得把這事兒弄明白了!不然還怎麽在將軍府混?不說老大怎樣,就葛海那廝也要翻天了!

長矛大總管被唐將軍問的十分委屈:“將軍,奴才真的不知道。這事兒奴才也挺好奇的,想是什麽樣的姑娘才配得上將軍?可……奴才問過馮叔了,馮叔說他也不知道。”

唐蕭逸想了想,又換了個方式,問:“那嫂夫人這些天都在忙什麽?跟誰在一起?”

長矛很是為難的嘆道:“這個……夫人每天一早去醫館,晚上才回來。奴才不是跟夫人的人,夫人每天忙什麽,奴才也不知道啊!哎,對了,要不奴才把申姜和田螺叫來,他們兩個是常跟著夫人出門的。”

唐蕭逸眼前一亮,立刻吩咐:“去,快去叫來!”

長矛暗暗地長出了一口氣,麻利的出去叫人。田螺和申姜聽說唐將軍找,不敢怠慢忙過來回話。

“夫人每天都在醫官忙著淬煉新的藥液,銀杏葉都用了十幾車了。據說淬煉出來的藥液也就那麽幾小瓶。珍貴著呢。”

“夫人一副心思都在蕭帝師的病上啊!”

“每天來國醫館的人?哦,靖海侯和夫人每日都來。不過人家應該是來給蕭帝師請安的吧?”

“將軍的婚事?奴才沒聽說啊!將軍要娶親了嗎?恭喜將軍了。”

……

諸如以上。

唐蕭逸開始聽申姜和田螺的話還以為這倆小家夥是故意的,於是他便用起了審訊裏面的問話技巧,想把這兩個人帶進來。但繞來繞去,唐將軍悲催的發現,這倆孩子是真的不知道。

哎!早知道這樣,就不浪費那一壇子鹿鞭酒了!自討苦吃!唐蕭逸無奈的搖了搖頭,暫時放下了這件事情。

不過,唐蕭逸今晚的話倒是提醒了姚燕語。瞧著定候府的情形,陸夫人就算是死了那件事情也不可能被扯出來,既然不扯那件事情,陸夫人也就不會下堂。不下堂她就還是蘇玉蘅的伯母。若是她哪天一不小心死了,蘇玉蘅還得為她守孝。這又要耽誤唐蕭逸的婚事了。

而且,看定候府如今的情形,一切都不容樂觀。所以第二日姚燕語在國醫館見到韓明燦,便把她拉到一旁把自己的擔心悄悄地說了。

定候夫人生病的事情韓明燦還不知道。蘇家上下口風挺緊,而且大長公主的孝期才出了一年多,定候兄弟兩個還是熱孝之中,本來就跟親友走動不多。

再加上事關重大,連侯府裏的奴才們知情的都極少。所以外邊的人除了特殊至親之外,基本無人知曉。連陸夫人的娘家也是因為派人來給陸夫人送東西時才聽說她病了,聽法師的話在小佛堂靜養。

韓明燦聽姚燕語說陸夫人病的挺厲害,怕是過不去這一關,當時就楞了,因問:“你是聽誰說的?這消息可當真?”

姚燕語低聲說道:“別家的消息我聽不真,難道他們家的消息我還聽不真?不光是她,連我那姐夫也懸著呢。昏迷了兩日才醒,如今只以湯藥養著,飯食一口都餵不進去。”

“哎呦!這可麻煩!”韓明燦為難的嘆道,“這事兒若是出來,蘅兒至少又加一年的孝期。她還好,年紀不算大,可唐將軍那邊不能再等了。”

“所以這事兒還要勞煩姐姐去跟蘅兒的母親商議商議,看是不是把婚期提前一些?”

韓明燦應道:“這個倒是容易。梁夫人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之人,想必也不願意為此事耽誤了蘅兒的婚事。至於嫁妝不夠齊全也無所謂,看少了什麽要緊的我們幫著添置出來就是了。那些不要緊的,就由著他們以後慢慢地添置了再悄悄地送過來也是一樣的。”

姚燕語讚同的點了點頭,又道:“房子怕是來不及了。我叫人把我們府裏的西跨院收拾出來,暫時給他們當新房吧。等那邊宅子修蓋好了,蘅兒還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去布置。”

“這也罷了,雖然有些委屈了蘅兒。但卻是權宜之計。只要他們能過得好,房產錢財之事都好說。”

姚燕語笑道:“姐姐放心,反正不管是從唐蕭逸那邊講,還是從蘅兒這邊講,我都不會虧待了他們兩個。”

韓明燦也笑了:“這個自然,我還信不過你麽?就連梁夫人說起話來,都說蘅兒這門親事,十之五六都是沖著你,她才如此高興的。”

“我有那麽好?”姚燕語輕笑著反問。

“當然,你比任何人都好。”韓明燦開心的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慶幸認識了你。”

姚燕語得意的笑著:“姐姐說的我都有些飄飄然了。”

“罷了,不跟你說玩笑話了,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去蘅兒那邊。你家將軍也真是好性子,居然陪你來這裏。我若是再拉著你閑扯下去,回頭可就招人恨了。”韓明燦笑著站起身來往外走,行至門口又轉身笑道:“你也別送了,趕緊的招呼你家將軍去吧。”

姚燕語笑著往外送人:“姐姐抓住個機會就打趣我,再不饒我。也就這一回,侯爺沒陪著你來,平日裏你們兩個可不都是雙宿雙飛的?”

“你呀,一張嘴再不饒人。”韓明燦一邊笑著一邊出了廂房的門,外邊伺候的人都堆了上來,兩個人方止了玩笑。

衛章今日不是第一次來國醫館,但之前每次都是來去匆匆,沒仔細逛過。今日有空,索性就把這三進的院子裏裏外外轉了一遍,自然,他主要查看的是這裏的安全防務布置的如何。蕭帝師在這裏,兩位皇子每日都來聽講,這裏雖然不是萬分機要,但也是被許多人惦記著的。

葛海跟在他身邊,轉了一圈之後,方笑著問:“老大,你看我把這裏布置的怎麽樣?”

“嗯,還不錯。”衛章看著葛海笑了笑,說道:“可見你用心了。”

“當然,我每天晚上都要圍著這院子轉三圈兒,每個角落都蹲守過,現在一閉上眼睛,這院子的圖整個都在這兒。”葛海得意的點了點自己的腦門。

衛章淡然一笑,說道:“今天晚上,我們來一個演練試試?”

“呃?好啊!”葛海頓時興奮起來。這些日子他守在這裏,無聊的渾身都長草了!

“不過你今日帶我看了你所有的布防,我也不能占你的便宜。”衛章說著,擡手折了一根樹枝,在屋頂的雪上寥寥幾筆把便把這裏的地圖畫了個大概,然後指著其中的幾個點,說道:“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不妨都很薄弱。不過這不怪你,皇上給的人手有限,沒有足夠的人,而且人也不是你親自調教出來的。不好安排。這樣,我再給你十二個人,你從我們的人裏挑選。”

“真的?”葛海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那將軍你帶多少人來攻?”

衛章伸出手掌,比了五個手指給葛海看。

“五個人?!”葛海一聽這話立刻蹦起來了,“你帶五個人?來攻我們二十幾個人?老大你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覺得沒面子,就贏了我。”站在屋脊上的衛將軍轉頭看見那邊已經在送客,便擡手拍了拍葛海的肩膀,縱身跳下了屋頂。

“好!那我就毫不客氣的贏你!”葛海咬著牙,憤憤的縱身飛走,去挑兵選將去了。

姚燕語送走了韓明燦,剛要進屋,便聽見一側有呼呼地風聲,擡頭便見一個深青色的身影從天上嘩啦啦的飄下來,落在自己身旁,於是笑道:“你怎麽跑屋頂上去了。”

“跟葛海說了幾句話。”衛章說著,伸手握住姚燕語的手進屋,低聲責怪,“出來也不帶手套,看你這手跟冰塊一樣冷。”

“我不過是出去一下,立刻就回來了。哪裏就冷死我了。”

“還狡辯?”衛章陰沈著臉看著她,“你經常說病人不聽話,其實你自己就是個最不聽話的。”

姚燕語見他這樣,只好把手伸到他的袖子裏取暖,又低聲說道:“好了,好歹是在我這裏,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回回都把我當成你的兵教訓,讓我這臉往哪兒擱啊?”

“哼。”衛將軍別扭的看向別處,雙手卻把姚燕語的手攥緊。

“我帶你去看我的實驗成果啊,走。”姚燕語拉著衛章往後面的實驗房裏去。

那裏,翠微和翠萍兩個帶著十來個醫女在忙碌。她們全都穿著淡藍色的放水工作服,頭發全都綰成利落的獨髻用淺藍色的放水帽子扣住,臉上挨著口罩護住了口鼻,只露著一雙眼睛,乍一看,根本分不出誰是誰來。

姚燕語用大量的銀杏葉萃取了藥液,再配合相關的藥材,制成了銀杏葉註射液和銀杏口服藥丸。這一系列藥品的研制成功對老年人來說簡直是福音。

別的不說,就蕭帝師現在的精神狀態,簡直是回到了十年前。他在姚燕語的醫治下,除了每天給皇子講課兩個時辰之外,還能看半個時辰的書,然後在國醫館的院子裏早晚各散步兩刻鐘的時間,眼花的毛病都有了一定的改善。

照這個樣子下去,別說一年,恐怕再活兩年都沒有問題。這在別人的眼裏,簡直就是奇跡。

連張蒼北老頭子都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稱讚他的得意門徒:“雖然這醫治的方法聞所未聞,但不得不說,成效之好,簡直令人驚喜。說妙手回春一點也不為過。”

因為實驗房的特殊要求,姚燕語只讓衛章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帶著他走了。

衛章老大不樂意的問:“你這技術,是個醫女都能進來學,就單獨對我保密啊?”

姚燕語輕笑道:“不是保密。是你我沒穿防護服,身上有灰塵什麽的,一不小心就會影響實驗數據。”

“這麽神奇?不穿防護服就會出事兒?”

“也不一定,反正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那萬一有人故意破壞呢?你這兒豈不是全完了?”

“這些東西不值錢。”姚燕語無所謂的笑了笑,“也就是一套器皿,一些藥材而已。真正值錢的東西都在這裏。”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兒。

衛將軍劍眉一挑,今天有兩個人對著他指自己的腦門兒了。看來他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自信啊。

“走吧,我請你去喝茶。”姚燕語挽著衛章的胳膊,兩個人從實驗房出來,沿著長廊慢慢地往後面的茶室裏走。

“咦?這不是衛將軍麽?”四皇子雲琸和燕王世子雲珩從對面過來,正好跟衛章走了個對臉。

“見過憬郡王。世子爺。”衛章微微躬身,給雲琸和雲珩施禮。

“將軍快請起。”雲琸笑呵呵的說道,“我今兒不過是偶然過來,想不到竟能見到衛將軍,真是好巧。”

衛章淡淡一笑,說道:“臣今日休沐,在家裏也沒事做,又一直對國醫館好奇,所以才來看看。”

“所以說是巧嘛!”雲琸笑著指了指茶室:“相約不如偶遇,不知將軍可否願意同我們兄弟一起喝杯茶?”

“好。”衛章微微點頭。

這間茶室其實是張蒼北老頭兒收拾出來的,這老家夥跟著皇上久了,別的毛病沒學出來,倒是養的身嬌肉貴,完完全全的享受派,什麽都要最好的。喝茶,養花,煉毒,解毒,治病,按照順序排列,是這老家夥的愛好。

厚重的石青色錦緞門簾掀起,幾個人魚貫而入。屋子裏是一套黃花梨木的家私並配套的根雕大茶海,清幽淡雅,茶香隱隱。

張老頭兒不在,姚燕語便走到茶海裏面,在主位上坐下來。雲琸,雲珩和衛章三人並排坐在她的對面。紅泥小爐裏的炭火有些暗了,姚燕語又加了兩塊銀絲雪碳放進去,把炭火撥旺。又把陶壺裏註了水放到小爐上燒。

雲琸今天並不是來聽課的,而是替皇上看望蕭帝師的。雲珩則是奉燕王之命過來看看國醫館還缺什麽東西,燕王說了,國醫館裏住著蕭帝師,所以一應用度都大意不得。

姚燕語現在提拔了之前服侍張蒼北的一個司醫為正六品,把國醫館裏的物品錢財等物都交給了他,又給燕王要了個懂賬目的過來,和管財物的相互監督,成立財物房,負責國醫館的正常開銷。

所以雲珩過來時聽說姚禦醫在忙,便直接去財物房跟那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又想去看望蕭帝師的時候遇見了雲珩,兄弟兩個便相約到這邊茶室來喝茶,順便等張院令或者姚禦醫,說些公事。

說完了公事,陶壺裏的水也開了。

姚燕語洗茶沖茶,雖然比不上那些茶藝大家,但好歹也是姚總督的女兒,這些事情縱然做不好,也不會太丟人。何況,眼前這三個人的心思誰也不在茶上。

“這是皇上賞下來的冬片。殿下,世子爺,請品嘗。”姚燕語先給雲琸,雲珩以及衛章各自遞上一杯茶。

雲琸聞了聞茶香,笑著跟雲珩說道:“嗯!這冬片也就父皇和母後那裏有。往年皇祖母在的時候,太後還能賞我們兄弟們一點。如今這冬片的產量越發的少了,今年竟然只有二斤多,我們兄弟們是摸不著了。想不到這裏卻有,今日有口福了。”

雲珩笑道:“可見皇上對姚禦醫是多麽愛重。”

姚燕語忙搖頭笑道:“世子爺這話可說的不對,咱們今兒都沾了我師傅的光了。這茶可是他老人家的心愛之物,平日裏連我也摸不著呢。今兒是因為四殿下和世子爺來了,我才敢放肆一回。”

衛章只是吹了吹茶,等到不那麽燙了,一口喝下去,聽著這幾個人說的這麽玄乎,他心裏卻腹誹盈天的:什麽勞什子冬茶,又苦又澀的,還不如白開水好喝呢。

不過,輔國大將軍手握兵權,位高權重,年輕有為,又是皇上最信任的武將質疑,就算他不插話,別人也不敢忽視他的存在。這不,憬郡王殿下已經轉頭朝著他微笑了:“將軍以為此茶如何?”

衛章一副恍然回神的樣子,低笑道:“呃,我剛有些口渴,忘了細細品味,不如再來一杯?”

姚燕語便給他添茶,雲琸和雲珩二人相視大笑。雲珩又問:“看將軍剛才沈思的樣子,是還在為軍政之事勞心麽?”

衛章輕笑搖頭:“沒有,軍政之事都是皇上和幾位肱骨大臣們操心,我只是聽命辦事罷了。”

雲琸笑了笑,又問:“衛將軍,前日我聽說,西北邊陲駐守的將軍有所調動,不知是真是假?”

衛章平靜的看了雲琸一眼,說道:“這個麽,西北駐守的事情一向是國公爺在操心,臣還真沒聽說這事兒。”

姚燕語聽他們又說道軍務上,便只留心聽著,默默地沖茶。

雲琸幾番試探,衛章都是雷打不動的一問三不知。雲琸似有些不甘心,只悄悄地看了一眼雲珩。雲珩便輕笑著問:“衛將軍的烈鷹衛訓練的怎麽樣了?”

衛章又是一抹淡笑:“烈鷹衛現在在鳳城實地訓練,目前什麽境況,我也有半個多月沒見到他們了。還真不好說。”

“四殿下,世子爺,茶涼了。”姚燕語實在聽不下去了,便擡手把他們的茶都倒掉,說道:“我再給幾位換新的。”

“哦,不用了。我們來了也有些時候了,該走了。”雲琸微笑著站起身來,又和藹的說道:“今日真是多有打擾了。這冬茶好,姚禦醫的茶藝更好。謝了!”

姚燕語起身相送,臉上的笑容也是恰到好處:“殿下客氣了。殿下和世子爺能來這裏,也是姚燕語的榮幸。”

雲琸和雲珩出門後忙道留步,姚燕語則堅持將二人送至院門口方才住腳。

看著這兩位皇室子弟上馬離去之後,衛章方低聲問:“他們常來嗎?”

姚燕語搖頭:“沒有,說起來今兒也真是巧了。之前燕王爺都是打發宗正院的人過來的,今兒卻忽然派了世子爺來,倒是叫人猜不透。”

衛章淡淡的看了一眼陰沈沈的天空,低聲說道:“他是跟憬郡王一起來的。說是偶遇,實際上是早就約好的。”

姚燕語心思一動,環顧四周,院子裏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麽人,於是低聲問道:“這麽說,燕王府跟憬郡王府的關系很好啊。”

“他們本就是骨肉至親,好也是正常的。”衛章忽然淡淡一笑,擡手敲了一下姚燕語的額頭,“不要胡思亂想了。趕緊的回去吧,要下雪了。”

姚燕語不滿的哼道:“你對我還有所保留?”

“不是保留。”衛章攥著她的手拉著她往回走,低聲說道:“現在說這些都為時過早。一切都還是未定之數。你呢,就踏踏實實的擺弄你的那些藥水藥丸,凡事都聽皇上的,感覺有什麽不妥的事情多跟為夫我說,就絕對沒錯。”

姚燕語輕輕哼了一聲,沒說話。

衛章知道她心裏不服氣,不過,朝政之事,他自己都要獨善其身,自然也不希望姚燕語多想,於是岔開話題,問:“對了。岳父大人快來了吧?我是不是要準備些什麽?成婚以後,我這還是頭一次見岳父呢,有點緊張。”

姚燕語撲哧一聲笑彎了腰:“原來輔國大將軍也有緊張的事情啊?”

衛章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試想,有誰娶走了人家的寶貝女兒,奪了人家的心頭之愛,還會不緊張的?”

“嗯,說的有道理。”姚燕語點點頭,又笑道:“不過你不用緊張。我不是家裏的寶貝,更不是父親的心頭之愛。所以他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衛章聞言一怔,忽然把她拉近了,低聲問:“你之前在家裏的時候,過的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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