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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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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房間中只有一團跳動的篝火,黃憲章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讓我們三個人都楞了一下。我們這四個人中,他是唯一一個接觸過二十年前科考隊的人物,我和金鎖、還有老賴,所做的一切推斷其實並沒有多少能站得住腳的證據,大多是從事情的合理性上去做出推斷。而這種推斷,又基於我們對二十年前的科考隊一無所知,從事情的嚴謹性上來講,我們跟瞎說唯一的區別就是——合理的瞎說。

黃憲章可就不同了,他曾經和科考隊同吃同住,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內,科考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動。他對於他們的認知,遠比我們深刻得多,所作出的推斷當然也更令人信服。我們之前作出結論的時候,黃憲章一言不發,這也是我們為什麽接著推測下去的原因。他沒有阻止我們,或否定我們的說法,這就證明我們所說的,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

此刻,黃憲章說還有一種可能,令我精神為之一振,急忙問道:“哪種可能?”

黃憲章躊躇著:“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和你們所說的有沒有關系,說起來……也應該歸於你的第三種可能吧。”

“哎喲,老首長,你真是我們的親人吶,快說快說。”金鎖迫不及待地拍馬屁了。

黃憲章閉目回想了一下,說:“病!”

只一個字,聽得我們卻是面面相覷。病?什麽病?肝癌肺癌白血病?還是說這幾位科學家常年混跡於實驗室被輻射了?金鎖想繼續問下去,剛說了一聲:“老……”就被我撞了一下身子。我示意他聽下去,先不要說話。

黃憲章回憶了片刻後,說出了二十年前的往事:“當時,科考隊到來的那一天,他們從車上走下來的時候,一個個的神色都很怪,慘白慘白的,其中有幾個人眼神還上翻著,像這樣。”說完,黃憲章親自做了一個動作,他的嘴巴半長,眼神往上翻,露出了眼白。這種景象很詭異,看得我寒毛直豎,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

金鎖驚詫地說道:“我去,這……這……這不像是活人啊!”

黃憲章恢覆了正常人的表情,點點頭說:“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不過我當時並沒有註意,我以為是因為他們都沒有適應高原環境,暫時有反應而已。在最初的幾天,他們身上甚至散發了一種味道,腐肉的味道。”

“腐肉的味道?”這個定義我們一時之間沒有明白。

黃憲章比劃著:“我的意思是……屍體,死人的味道!”

我們都沈默了,黃憲章自己也沒有說下去,也不知道是因為過於恐怖了還是想要給我們一個消化的時間。

我控制不住自己抖顫的聲音:“接……接著……說下去吧。”

“那時候兵站周圍草原茂盛,很多牧民都會來這裏放牧,因為感染疾病或者是冰崩雪崩這些原因,牲口大面積死亡。當時也沒有太好的處理辦法,牧民們出於信仰,都是把牲口的死屍堆積在山上的風口,讓它們慢慢的腐敗。這樣一來就吸引了大批的禿鷲來啄食。那個風口常年彌漫著腐屍的味道,當時科考隊正從風口的方向來,我認為是他們沾上了這股味道,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如果這麽說的話,其實也很難解釋得通,這種沾上的味道過一天就消失了,洗個澡就沒了,怎麽可能這麽長時間存在呢?但是黃憲章也不敢有所懷疑,畢竟是上級交代的任務。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更加詭異了,據黃憲章自己說,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這些科考隊員接二連三的生病。得知有科學家生病了,黃憲章驚了一身的冷汗。當時那個年代,科學家可是非常稀少的,萬一有人在黃憲章這裏發生了什麽意外,這責任他可擔不起。兵站的軍醫對於這些人的病癥束手無策。於是,黃憲章火速聯系了部隊的醫學專家,當遠在烏魯木齊的醫學專家火急火燎趕到兵站的時候,奇跡發生了,原本幾個病得死去活來的科學家突然變得生龍活虎了。醫院專家是上校軍官,常言道:“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人家論軍銜大著黃憲章三級!黃憲章平白無故地挨了一頓臭罵。

這件事情過去了沒兩天,先前生病的科學家又發作了,這一次更嚴重了。高燒不退,渾身抽搐,雙眼翻白,口角流涎。黃憲章沒法子,只好再次給烏魯木齊方面打電話。那邊的醫學專家再次出動,這一次跟上次一樣,醫學專家還沒走進兵站的大門呢,就見這幾個科學家有說有笑,面色紅潤地走了出來。這一次真的說不過去了,往小了說,黃憲章的行為是“失察有虧”,往大了說,這是“謊報軍情”!醫學專家當場就要打電話給烏魯木齊方面,表示要將此事上報,幸虧黃憲章那時頗得軍心,幾名軍官力保,加上兵站內的士兵三軍請命,這件事情才沒有追究下去。

但是烏魯木齊方面還是對黃憲章予以通報批評。公告出來後,很多人都憤憤不平,黃憲章更是氣得七竅生煙。他們不是生部隊首長的氣,畢竟這是部隊,國家資源不是讓你揮霍的。他們生的是科考隊的氣。黃憲章就想:他媽你們故意跟老子過不去吧?他甚至一度覺得自己追求葉欣欣,引起了科考隊的敵意,故意裝病來耍他的。

手底下幾個跟他關系近的官兵主動提出了守夜:“站長,我們去守夜,二十四小時監視他們,看他們還能出什麽幺蛾子!”

“行,你們一定要小心點兒,別被他們發現了,畢竟咱們關系不能鬧僵,得對上邊負責。”

就這樣,黃憲章暗地裏派士兵二十四小時監視科考隊的一舉一動。當時的住房緊張,黃憲章比劃了一下我們目前所在的房間:“這裏有一個隔斷,男女分開的。”說到這裏,他竟然笑了一下:“為了防止這群小崽子亂看,我還在那裏糊了一張報紙,防止他們偷看女同志。”

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邊的窗戶已經殘破了,一張報紙鋪在上面,也在像旗子似的迎風招展。我們看後,不禁相視一笑,其實黃憲章這麽做,只怕是為了保護葉欣欣吧。

開始的幾天倒相安無事,有一晚深夜,黃憲章正在辦公室裏趕一份兒報告,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急促響起。他最初以為是總部打來的,接通後才知道,是監視工作有了進展。黃憲章一聽有情況,披上外套就急匆匆過去了。監視室設在了三個點,一個是207的隔壁205、207的對面206,以及樓下門口的傳達室。我們之前目測了一下距離,傳達室距離這裏不是很遠,如果用望遠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軍人就是軍人,監視工作嚴絲合縫,不得不佩服。

黃憲章去了206,幾位負責主抓監視工作的軍官都在,他們隨即報告了情況。就在剛才,207傳來了十分痛苦的叫聲,有點兒像是某種哀嚎,又像是動物臨死前的慘叫。還聽到了幾位科學家手忙腳亂的聲音。

黃憲章一凜,問道:“就在剛才?”

幾位軍官的語氣十分堅定:“就在剛才!”

聽罷,黃憲章拉開門就沖到了207的門前,“咚咚咚”開始敲門,亟不可待地說道:“各位,我是黃站長。”裏面沒反應,他又敲了幾下,“幾位老師,麻煩開下門。”還是沒有回應。一名中尉把耳朵貼在了門板上,眉毛一軒。

黃憲章意識到了不對,也貼在門板上聽,聽到了屋裏傳來了“嗚嗚嗚嗚”的聲音,像是有人被枕頭被子捂住口鼻,發不出聲音似的。當兵的脾氣上來了,哪裏管那麽多?黃憲章飛起一腳,直接踹開了207的門。

“哐當”一聲,屋裏的人嚇了一跳,只見有的人躺在床上睡覺,有的人則是戴著耳機聽著錄音機(那個年代還是那種大個兒的錄音機)。黃憲章這一沖進來,所有人都懵了,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睡覺的人也被驚醒了,坐起來看著他。

聞天崖笑瞇瞇地問:“黃站長,您這是……”

黃憲章審視似的看著每一個人,他知道自己被耍了,但還是不甘心:“人呢?”

“什麽人?”聞天崖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黃憲章的手下都看不下去了,那個中尉站出來:“少他媽廢話,剛才我們在外面聽到了你們這裏又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黃站長,你說的是這個嗎?”一個躺在床上的年輕人又重新躺下,蒙上被子後哼著歌,“嗚嗚嗚嗚”的聲音響起。

這些穿著軍裝的人都楞在了原地。那個中尉不甘心,上前一步:“站長……”

黃憲章擡手阻斷了他的話,他的兵他太了解了。這個中尉性如烈火,只怕下句就是:“咱們動手吧!”到時候事情非鬧大了不可!

黃憲章強壓怒火,說道:“對不起,是我們無理取鬧了。”轉身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第二天,科考隊主動找到了黃憲章道歉,這個風波也漸漸平息了,盡管他們後來還會時不時的發病。但沒幾天,科考隊就離開兵站了。

說起來,這幾次都是黃憲章栽了,也難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沒有說,對於一個老首長來說,確實跌份兒。

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是這樣,黃憲章認為他們可能是得了一種怪病,這種怪病時好時壞。帶著這種跟定時炸彈似的,不知道何時發作的怪病去盜墓,可能是去尋找一種解藥。最後,黃憲章自己都笑了:“我文化不高,看得都是《西游記》《封神榜》什麽的,可能扯遠了。”

我倒不覺得黃憲章扯遠了,這反而是一種思路。金鎖問道:“老首長,你不覺得這幫人是裝病嗎?”

黃憲章說:“一開始我也覺得這些人是裝的,可是後來,我發現這些人的病情越來越重,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快死了……這種情況,是不可能演出來的。而且葉欣欣拒絕我之後,我就對她保持著純潔的革命友誼,更不可能有人還對我有敵意了。”

我摸著這幾天長出的胡茬兒,說了句:“看來,只有一種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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