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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九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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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石筍隨便一根都算得上高聳入雲。而那條碩大的黑影,從比例上看比這些石筍還要大出一圈,這樣的場景只有在科幻電影中才能見到。我心說,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單從影子看沒頭沒尾,沒辦法判斷是什麽東西。你說是龍吧?難以令人信服。可是除了龍,還有什麽東西能長到這麽大呢?

閆教授沒我這麽多的顧慮,他拍了拍向雄,示意往那個方向走。我一咬牙,風是從那個方向吹來的,不管這東西是什麽,都避不過去。“走!”我喊了金鎖一聲,緊跟在閆教授他們後面。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眼前的情形也變得越發清晰起來,走了約摸半個小時的路程,七拐八拐後,透過霧氣,我們似乎看到了一根擎天之柱。沒錯,就是一根柱子,從地下的裊裊霧氣中沖出來,直挺挺地立在那裏,上面有隱藏在霧氣之中。

“什麽東西,傳說中的定海神針嗎?”金鎖問道。我們都不由地加快了步伐,想沖上前去一探究竟。

突然,前面的道路沒有了,不是吊橋斷了,而是石筍上面沒有釘入另一條吊橋。要不是向雄提前打手勢,我們肯定會掉進萬丈深淵。環顧四望,像我們腳下的這種石筍不止一個,周圍所有的石筍都一樣,似乎吊橋就是為了引我們來到這裏。石筍整齊劃一地圍成了一個圓圈。因為霧氣重重,我們看不清下面的景象。看來,不管是好奇心還是要離開這裏,我們只有一個選擇了:從石筍上找路下去。

這些天然形成的石筍非常光滑,我們只能是小心翼翼地沿著像“路”的凹凸點一點點挪動。向雄就更為吃力了,背著閆教授,雙手使不上力氣,要不是我和金鎖左右策應,他早就摔下去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臀部,媽的,剛才在明樓外的巖體上滑下來,褲子磨出了一個大洞,在這裏被冷風一吹格外涼爽,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金鎖還不忘打趣:“前面這位同志,請你註意儀態,看管好自己的菊花,否則我們予以沒收!”

我也沒和他計較,只是配合地笑笑。在這種地方,相互間開開涮也能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雙手已經開始不聽話地發抖,兩條腿也發軟,就連嗓子也要冒煙了。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咬牙挺著,勝利在望,決不能放棄!

“毛爺,你那兒有水嗎,給我來一口。”

我說道:“沒了,忍一忍吧,我現在也渴得難受。”

“這話說得,渴怎麽忍啊?”

“想想酸的東西,話梅、杏兒、山楂什麽的就不渴了。”

“傳說中的望梅止渴嗎?”

我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我發現了一個很詭異的現象:這個石筍似乎高不見底,走了這麽長時間,體力都要耗盡了,還沒到下面。我把這種感覺對大家說了。

閆教授說道:“我也有這種感覺,就像是原地打轉兒。”

我一下子想到了祭祀區的那兩面墻,難道相同的情況出現了嗎?我用匕首在地面上刻下了一個箭頭,招呼大家繼續往前走,一邊走我一邊留意腳下的路,生怕這個箭頭重新出現。不知走了多長時間,身後的金鎖拍拍我,下巴指了指前面的路面。我一擡頭,果然,那個箭頭竟然出現在了我們前面的路段。“我們還真是原地打轉兒!”我氣得不知道說什麽了。這種局面與在祭祀區遇到的奇門遁甲異曲同工,只不過一個困死在地面,一個困死在山上。

見到眼前這幅局面,金鎖突然變得緊張起來,蠟黃臉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定,他呢喃說道:“這不是原地打轉兒,這是……我遇到過的。”

“嗯?”一聽他這麽說,我們都不由地側耳傾聽。

金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支煙,哆哆嗦嗦的手攥著打火機,點了五六次,才把叼在嘴裏的香煙點著。他輕悠悠地吐了一口氣,說:“當初我是在河北保定上的大學,河北大學。記得新生報到的第一天,現場很亂,那些負責接新生的老師和學長根本忙不過來。我去報道的時候,也就我一個人,不知道該去幹啥。這時候一個老師註意到了我,就招呼一位學長來照顧我。”

我心中說道:怎麽說起上學時候的事來了?但我深知金鎖的為人,雖然平時插科打諢,但是關鍵時刻不會拿無關的事情來當談資。反正順便也可以原地休息,我們就坐了下來,安靜地聽下去。

金鎖狠狠地嘬了一口煙,眉頭擰在一起:“這學長又瘦又小,從體型看,說是小學生也有人信,他臉色很白,白得嚇人,就跟臉上刷了一層膩子似的。老師叫這個學長的時候,他靠著墻,躲在陰涼裏,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在左手的手掌裏不停地畫著什麽。更令人稱奇的是,他的胸前掛了一枚八卦。年輕人誰戴這東西啊?所以我對他的印象很深。聽見老師叫他,他才懶洋洋地走過來,上下打量著我,說了句:‘跟我來。’人家來迎接新生的學長都是主動幫忙拿行李,他呢,只管在前面帶路,也不說幫我一把,幸虧我有兩膀子力氣,最後忙完了這一切,這位學長還跟我說了說學校的規矩,長篇大論咱們就不說了,但有一條,我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他說:‘晚上12點以後別去九教。’我還有點兒懵,問他說啥。他又重覆了一邊,我沒當回事。大學嘛,多多少少都有恐怖傳說來嚇唬新生的。但我沒想到……我真的遇到了這種事情……”

說到這裏,金鎖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擦了擦汗,說道:“大一剛開學沒多久,我談了一女朋友……”要是換做平時,我肯定會奚落金鎖一頓。但現在這個時候,我哪裏還有什麽心情,我只希望能從金鎖的這個經歷中,找到與眼前局面相似的情況,助我們擺脫當前的窘境。

“年輕人嘛,都是精蟲上腦的。窮學生沒錢開房,我就想到了那座九教。夜深人靜,那裏又很少有人去。我就決定帶我對象去那個地方,想想也挺刺激的。我們進去後,一切都很順利,可是等我們完事了要出來的時候……出了事。”

我和閆教授還有向雄不覺都坐直了身子,仔細聽金鎖說下去:“我們找不到出路了……不管我們怎麽轉悠……九教不過就是個五層小樓,當我們從樓頂下來的時候是五樓,五樓下來是四樓,從四樓下來是三樓……但是從三樓往下走的時候,出了樓梯口,我們又回到了五樓!”

我摩挲著下巴沈思:照金鎖這麽說,當初他遇到的情況,的確和我們現在的處境差不多,於是問道:“後來呢?”

“接下來,就是更詭異的事情了,我們轉悠了很長時間都找不到去二樓的路,我對象嚇哭了。我心裏也怕呀,但是男子漢大丈夫,當著對象的面,總不能跌份兒。我一遍又一遍地找出路,三樓下去是五樓,五樓下到三樓……我三四五樓來回跑,折騰了大半宿時間。我當時認為這是鬼打墻,嚇得要命。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了一件更詭異的事情:樓道裏都掛著名人名言的畫像,其中有一幅是郭守敬的,我無意中發現,郭守敬的臉越來越黑,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吞噬了似的。我渾身發抖,上下牙關都‘嗒嗒嗒’地撞擊在了一起。那黑影面積越來越大,突然,那東西一閃身,我發現是當初接我的那個學長。我嚇得都快尿褲子了,上去就罵他:‘你他媽有病啊?人嚇人嚇死人你知不知道?’學長沒有生氣,只是淡然說道:‘想出去,跟我來。’他沒有任何的照明設備,在黑咕隆咚的樓道裏來去自如,一會兒上樓一會兒下樓,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最後眼前一亮——我們終於出來了!不誇張地說,那一刻,我感覺就像是他媽的死裏逃生。我後來問過學長為什麽我會在裏面迷路。學長沒有說話。我又問過其他的同學,總體說法有兩種:第一種是奇門遁甲的說法,九教是河大學生自行設計建造的,聽說還拿過建築學大獎,不過整座樓都融入了奇門遁甲的玄學,如果從空中看,九教就是一個八卦的造型,在裏面迷路也很正常了;第二種說法就比較玄乎了,學校大多是建在了萬人坑、亂葬崗這種陰氣較重的地方,因為學校人多,陽氣重,可以鎮得住這些陰氣。而每天晚上下晚自習後,教學樓中被積壓太久的陰氣會漫上來,我和我對象,是遇上了鬼打墻!”

鬼打墻我是知道的,在祭祀區我以為自己遇到的也是這種情況。可是只聽說過平地走路遇上鬼打墻的,從來沒聽說過上下方位也能遇到鬼打墻。聽完了金鎖的講述,我們都沈默不語。金鎖汗水涔涔,神情恍惚,決不是這時候給我們講故事,他說的應該是真的。但是,一座五層的教學樓能理解。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可是整個的一個地下世界啊,如果按照奇門遁甲去布置,每顆石筍都要折騰一番,這裏成千上萬的石筍,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不要說是小小的八百媳婦了,就連元朝,我都懷疑她有沒有這個資本。

要麽是奇門遁甲,要麽是鬼打墻。這就是金鎖得出的結論。

說起奇門遁甲,我忽然想到了劉相,這裏會不會有他留下的破關之法呢?很遺憾,目前並沒有發現。我想到了第二個辦法,我找出了所有人手頭上的繩索,結成了一根足夠長的安全繩綁在我的腰上,大家原地等待,我獨自一人再嘗試走一遍,如果我從大家的身後突然出現,說明這絕不是像金鎖所說的那種建築技巧原因了。恐怕是真正意義上的空間折疊!我從來沒想過,這種僅存在學術理論或者科幻作品中的情景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中。

做好準備工作後,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朝前面的路走去。很快,我就看不到他們三人的身影了。霧氣很重,祭祀區我遇到奇門遁甲的時候也是這樣,難道說是這霧有問題?我仔細想一想,不大像。畢竟我們剛進來的時候就有霧了,要出問題恐怕早就出了。現在我的註意力已經不在那條似龍非龍的家夥身上了,眼看就要出去了,困死在這裏就太不劃算了。

我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念頭紛繁踏至,也沒有註意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恍然發現前面的霧氣之中,影影綽綽地站著幾個人。我苦笑了兩聲,走過去拍拍他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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