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也不說話，只側頭看了一眼供桌上的東西，有水果，有點心，只有她們放上去的木格子最紮眼。

慕林氏立刻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開口道：“這個就是供奉給佛祖的。”

老和尚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麽東西就供奉給佛祖，你以為佛祖什麽都要嗎？”

慕林氏訥訥的，要是平常她肯定什麽都說不出來，可是這些豆腐是自己的閨女辛辛苦苦做出來的，這個和尚怎麽能這麽說。

於是，慕林氏大著膽子說道：“這是我閨女親手做的豆腐，潔白無瑕，代表佛祖心中無垢，是最適合供奉給佛祖的。”

老和尚皺眉，盯著慕林氏看了一眼，然後就招手，示意坐在他身後的小和尚上前去把木格子拿過去。

老和尚沒有註意到，坐在他左側一直沒開口的青衣和尚，忽然睜開了眼睛。

“主持！”小沙彌將木格子放在老和尚面前的地上。

主持了然伸手揭開了木格子上面蒙著的白布，進來大殿的其他人也都好奇的湊過腦袋，想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白布下面是一整塊白色凝固的東西，了然從來都沒見過，不禁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其他人雖然沒有出聲，但是看他們臉上的表情也沒好到哪裏去。

“這個東西是吃的食物吧？”坐在了然身邊的青衣和尚終於開口了。

與了然精神的聲調不同，這個青衣和尚的聲音更加飄渺，似乎尋不到蹤跡一樣，讓人如墜夢境。

“師弟。”了然回頭，驚訝的盯著他，他這個已勘破紅場的師弟竟然會主動搭話？太不可思議了。

慕林氏幾人也驚訝的望著青衣和尚。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了空。”似乎沒感覺到眾人註視的目光，了空的聲音還是飄渺如塵。只是他出口的話卻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了空？傳說中的護國寺聖僧原來就是他嗎？知道聖僧名號的人都將目光轉移到了了空的身上，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麽。

只可惜這個聖僧穿得是寺裏最常見的青布衫，長得也只能算是清秀，只是眉眼看起來比較單薄，顯得整個人都有一股通透的靈氣。

這就是聖僧？

常來護國寺的人都知道護國寺的傳奇，但慕林氏她們是第一次來，不知道這些東西，所以聽到對方報上自己名諱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而是點頭，然後慕林氏還跟對方說起了閑話。

“師傅真厲害，這個其實是一道菜，我女兒親自做的，可好吃的，在我們那兒都買不到呢。”慕林氏誇讚起慕晴來是一點都不害羞的。

大殿的其他人卻是不置可否，真這些厲害他們怎麽沒有見識過。

了空微微點頭，然後伸手從木格子裏面捏了一小塊豆腐放進嘴裏，嚼了嚼，“果然不錯，想必做成熱菜以後會更加美味吧？”

“大師真是厲害，還知道怎麽做？”這下慕林氏也驚訝了，瞧瞧，都叫起別人為大師了。

了空垂眸不語。

小羅娘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拉住還要說話的慕林氏，對著了空說道：“其實這個菜做起來也很簡單的，用油煎，燉白菜，煮湯，都可以做，最主要的是這個豆腐是絕對的素菜，不帶一點葷腥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羅娘的錯覺，她似乎看到了了空嘴角有一抹笑意閃過，因為很快便消失了，她也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既然是這麽好的東西，怎麽能不拿來給大家分享呢！這樣吧，以後護國寺就在貴府預定這個豆腐，每天送二十格過來，工錢月結，施主覺得如何？”了空終於擡起了頭，也讓眾人看清了那雙似乎蒙著薄紗的眼睛，帶著悲天憫人的氣息。

任是誰也沒想到，一場法會竟然變成了菜市場？還是護國寺的聖僧當眾買菜？

還有這幾個女人又是從哪裏蹦出來的，這個豆腐又是個什麽東西？腦筋轉得快的已經開始叫人去打聽這些人的來歷了。

慕林氏她們也沒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慕林氏更是連話都不會說了，還是小羅娘的反應快，連喊了三個‘好’字，“謝謝大師慷慨，我們一定會準時送貨的，不打擾您清修了，告辭告辭。”

說完，就拉著慕林氏她們趕緊跑出大殿，好像在擔心了空會反悔一樣。

大殿的人望著那四道歡躍的背影，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師弟。”了然第一個回過神，緊皺眉頭盯著了空，十分不讚同他剛剛的做法。

要是那四個女人是別有用心怎麽辦，這般貿然就讓那些人來送菜，也太危險了。

他們可是皇家寺院，寺裏清修的貴人也不少，飯菜也是要給這些貴人吃的，真出了什麽事的話，整個護國寺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師弟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可是他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呢？了然想不通。

了空的唇角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容，而後雙手合十，慢慢闔上那雙似乎能看透世間一切的眸子，“阿彌陀佛，有緣相會即是結緣，師兄何必擔心那麽多。”

看著如此淡漠，似乎不問世事的了空，了然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與他爭辯，反正這個師弟從小就是會能言善道的，他從來都沒有贏過。

罷了，罷了，今日好不容易才讓他出來講經，萬不能因為這一點小事惹怒了他。

思及此，了然的臉上又重新擺出笑容，接待來上香的香客們，忽略了剛剛的小插曲。

慕晴聽完小羅娘的講述，心中不住點頭，看來這個了空有兩把刷子啊，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自己的真實目的了。

“小晴？”慕晴回過神，就看見小羅娘正猶豫的盯著自己，好像有什麽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羅嬸有話但說無妨。”

“我們這樣自作主張就談了生意，小晴你不會生氣吧？”一開始大家都沈浸在跟護國寺合作生意的興奮中，後來還是王嬸先回過神，說了一句，“小晴不會生氣吧？”

大家才反應過來，是啊，她們在這裏這麽興奮，可是還沒詢問小晴的意思，也沒有談好價錢，小晴不會生氣吧？

“怎麽會，我還要感謝幾位嬸嬸拿下了這筆大生意呢。”慕晴眼中帶著笑意。

“大生意？”小羅娘與慕林氏對視一眼，“可是我們沒有談好價錢啊！”

“沒關系，再怎麽說也是堂堂的護國寺，不會坑騙我們這樣的小戶人家，羅嬸就不用擔心了。每天二十格的豆腐，是個大訂單，也是我們在京城的第一個客人，要好好做才行。”慕晴摸著下巴思考著。

看到慕晴的臉色無異，羅嬸的心這才真的放下，“這個就交給我們好了，一定會辦的漂漂亮亮的。”

“我自然相信嬸嬸們的能力，那這件事就交給嬸嬸來辦了，我就不插手了。”看見小羅娘如此興奮的模樣，慕晴淡淡道。

“放心，包在我們身上。”小羅娘拍著胸脯保證道。

“如此最好了。”慕晴點頭，眼中精光乍現。

護國寺成為豆腐坊的第一個客人，還是這麽大的客戶，整個水井胡同都不敢懈怠，小羅娘她們也比往常更加上心。

先不說白天就精挑細選出最好的黃豆浸泡，晚上做好豆腐以後就放在專門準備的地方，第二天由小文裝車，小羅娘親自護送到護國寺去。

就連小羅都開玩笑說，現在小羅娘照顧這些豆腐比他這個兒子都還上心。

護國寺是西陵的第一大寺廟，也是皇家寺廟，別說皇室經常要去上香禮佛，就是一般的普通人，也都會選擇去這裏上香，人來人往。

甚至有些人不遠千裏來去護國寺上香，因為來回不方便，一般都會在護國寺住下，久而久之，護國寺專門為這些上香的人準備了客房。

除了有地方住還要考慮吃飯的事情，雖然護國寺香火鼎盛，但還是在偏僻的山上，周圍只有幾個擺攤賣些小玩意的，卻沒有一個飯館，只能在寺裏吃飯。

護國寺不能用葷腥，吃的都是素菜，如此一來，能吃的東西就沒有多少了。

寺裏的僧人長年累月倒也習慣，但是來上香的香客卻不能忍受每天都是白菜蘿蔔，所以護國寺的香火旺盛，可住客卻不多，都對護國寺的齋飯望而卻步了。

但是這幾日變了，在護國寺住宿的香客明顯多了起來，因為護國寺現在的齋菜便好吃了。

有知情的人說出了原因，竟是因為護國寺現在有了一種名為豆腐的素菜，所以才引來大批的香客的。

豆腐，是什麽東西？住在京城的人都是什麽來歷，可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豆腐是什麽？從哪裏來？

一些在護國寺吃過豆腐的人下山以後，再去三大酒樓吃飯就要求點這個菜。

可憐三大酒樓的廚子還有是以前的禦廚，但都不知道這個豆腐是何物，金海灣酒樓的滑員外知道以後還讓人偷偷去護國寺偷師。

但是護國寺做菜的不是師傅，而是寺裏的和尚輪流來做的，話句話說，做菜人的手藝都不怎麽樣，是豆腐這個原材料吸引人。

不過豆腐怎麽來了，護國寺的僧人全都閉口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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