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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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平頭哥的話音落下,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廖斐的身上。
“啥叫奇怪的點子啊……”廖斐撇了下嘴, 從裏屋走出來，坐在了店內的小竹椅上。
“點子算不上，只是有一個大概的思路，行不行得通還不好說。”廖斐說著, 輕點了一下下巴，“這樣，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吧——你們會專門去買易拉罐嗎？”
平頭哥：……？
櫻桃先生挑了挑眉，問道：“買什麽？”
“易拉罐。”廖斐一字一頓地重覆道。
“我專門買個易拉罐幹嘛？”櫻桃先生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專門收廢品的。”
“是啊，是這個理。正常的消費者，沒誰會專門去買個易拉罐。”廖斐點了點頭, “可事實就是, 如果你去買罐裝可樂的話，肯定會得到一個易拉罐。而且易拉罐這個包裝的成本費用，也是算在可樂的價格裏的，這樣說起來，說你去買了一個易拉罐, 其實也不算錯, 對吧。”
櫻桃先生：“……”
坐在一旁的白辰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將店裏的鐵制品, 和別的東西混在一起, 進行一個叫……捆綁銷售？”
“可我們只能賣鐵制品啊。明信片上都做了規定的。”喬星河皺起了眉。
“它允許我們‘賣’ 的, 是只有鐵制品。可它並沒有規定我們在賣鐵制品的時候, 不能再捎帶上其他的東西做贈品啊。”廖斐振振有詞道，“你可以說你去買了一聽可樂，但反過來，你也可以說你是買了個鋁皮罐子，裏面附贈了三百毫升的快樂水嘛。”
“……”喬星河默了一下，懵懵懂懂地點了下頭，“好吧，你說服了我。”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們應該捆綁什麽東西。”平頭哥垂著嘴角，沈吟著說道，“那東西必須是價值足夠高，或是對鬼魂的吸引力足夠大，起碼得大到他們能接受捆著一個鐵制品一起賣。”
至於怎麽賣，那倒不是什麽問題了。到時候把強制捆綁的鐵器隨便拿個塑料袋一裝，遞出去就成，那些鬼魂總不至於蠢到還要自己拿手去摸。而他們之後要怎麽處理這東西，那就是那些鬼魂自己的事了，反正他們只要負責把東西賣出去就行。
“就是這點，我還沒想好。”廖斐坦然道，“不光是要吸引力夠大，最好還能把成本壓下去，我一時還沒個思路……你們有什麽建議嗎？”
原本大家的思路都局限在“怎麽把鐵制品賣出去”這個層面，但廖斐這麽一說，問題立刻就變成了“捆綁什麽東西才能讓顧客無視鐵制品也要買回家”，能思考的方向瞬間變多了，大家的思路也一下子變得活絡起來。
“成本要低的話，那最好是能自制的……”白辰喃喃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不是能自己做優惠券嗎？能不能搭著那個賣？”
“我也有考慮這個，不過我有點擔心銷量。”廖斐道，“非非便利在倒點車站那邊，距離這裏乘車都要快一個小時。首先我們無法確定這裏的NPC能不能隨意離開商業街，二來，這街上吃的玩的本來就很多了，商品種類比我店裏還多得多。在這裏賣一個偏遠便利店的專屬優惠券，我不太確定他們會不會對此感興趣。”
“可以先列為一個選項。”白辰道，“或者我們也可以聯系街上的其他店鋪？可以和他們達成合作，賣他們店裏的代金券……”
“那也得我們店裏的流量起來了才行，不然他們沒必要通過我們來賣這東西。他們自己就可以。”平頭哥道，“而且這條街上的其他玩家，和我們其實算競爭關系，想要說服他們合作，怕事得費一番工夫……誒，或者我們賣櫻桃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旁邊的櫻桃先生。
正漫不經心地玩著頭頂櫻桃梗的櫻桃先生：“……？”
“你以前戴香蕉帽子的時候，不是能隨時掏香蕉出來嗎？”平頭哥進一步解釋道，“櫻桃比香蕉還值錢呢。”
“……櫻桃沒有，櫻桃炸彈要不要？”他挑眉問道。
“誒，這個也行，可以有。”喬星河立刻接口，“我可以把那些炸彈畫得好看點，當工藝品。”
櫻桃先生：“……”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為啥不直接搞點樹枝石頭啥的，直接畫了當工藝品賣呢？”沈默片時，櫻桃先生亦發出了一聲靈魂叩問。
廖斐搖了搖頭：“工藝品可能不太行。我留心看過了，從石橋走過來，一路上七七八八的好多工藝品店，競爭太激烈了。我們這邊地理位置本來就不好，又要搭著鐵制品賣，本來就很吃虧……”
若是從讓夫人那裏批發畫框，賣畫中住宅，或許是條路子，畢竟這也算是不動產了。不過現在情況和讓夫人的古堡之中又不一樣，一旦賣出去，怕是就回收不了了，只能盡可能地往多裏畫。但只有一共七天，刨去運輸的時間，喬星河哪怕肝死，估計也畫不了幾幅。
“嗯……”白辰一邊沈思著，一邊研究著手中的地圖，目光從幾棟明顯是古宅的建築物上略過，心中忽然一動，“如果捆綁的不是實物呢？”
“？”廖斐詫異地看他一眼，立刻直起了身子，“詳細說說。”
“詳細說也說不出啊。”白辰苦笑道，“就是突然想到，能不能將某種無形的服務和這些鐵器聯系起來。比如，買了鐵器就送一次參觀機會之類的？”
“門票。”付思遠淡淡接口，廖斐猛一合掌，“對對對，這個主意可以。而且還能壓成本！”
“不過得讓他們參觀啥的？”櫻桃先生若有所思道，“展覽？看戲？雜耍？”
“雜耍這個行。”喬星河立刻道，“我能用技能變魔術，廖斐的員工會玩火。”
“魔術可以，付思遠的火可能不太行。他那火克靈體，萬一不小心燎到客人，說不定還得賠錢……”白辰是見識過付思遠綠焰威力的，當即說道。
櫻桃先生一聽卻來勁了：“這不是正好？多刺激啊！既然要追求刺激……”
“你閉嘴！”白辰沒好氣道。
“韓祎還會唱小曲兒和評彈……”廖斐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同伴，平頭哥用力咳了起來。廖斐看他一眼，話頭隨即一轉，“這些都可以先記下來，不過具體該怎麽做，還是得事先做個調研和分析。畢竟做生意不是看我們有啥，而是看別人要啥，我們覺得有趣的玩意兒，人家也未必會喜歡……”
廖斐說著，翻出了紙筆，一面飛快記下方才大家頭腦風暴出的點子，一邊暗自盤算著等等聯系無關的事。
“還有一點。”廖斐的目光從紙張上移開，看向眾人，最終落在了白辰的身上，“我想確定下，你的變形技能有什麽限制嗎？能不能用來給店內的商品變形？”
“這個有點懸，一般來說，我只能改變屬於我自己的東西。”白辰楞了一下，直言不諱道，“不過我現在應該算這家店的經營者之一？那那些商品或許也能算作是我的……具體我也不清楚，得等到有貨物刷新出來後，試一試才知道。”
廖斐點了點頭，抿起唇角，不知在想什麽。櫻桃先生卻搖晃起頭頂的櫻桃梗，興致勃勃地開了口：“我突然想到個好主意。”
廖斐：“嗯？是什麽？”
“我們可以賣彩票啊！”櫻桃先生神采飛揚道，“廖斐你不是有家店？可以用你那個店冠個名，增加一下說服力，搞出個巨額獎金的池子，吸引別人來買……”
廖斐：“……”
“那萬一有人中了呢？”沈默了一下，廖斐問道。
“我們可以暗箱操作嘛。”櫻桃先生道，“你那員工不也是NPC？他不是鬼魂，那應該算是怪物一類。你讓他去買張彩票，我們就把大獎黑箱給他……”
“滾，這不就是詐騙嗎！”平頭哥忍不住叫了起來。
“就是詐騙。”喬星河肯定了平頭哥的想法。
白辰伸手撫了撫額，無奈道：“我認為這個游戲裏說不定還會有這方面的規定。詐騙啥的太過分了，當心被罰。”
櫻桃先生：“……”行吧。
“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一點。”廖斐拿著玩家筆在紙上比劃著，若有所思道，“我們的貨物，不僅能賣給鬼魂，還能賣給怪物。這部分客人的需求也可以關註一下……蒼蠅再小也是肉嘛。”
她說著，放下筆，將記得密密麻麻的紙推到桌子中間，旋即伸了個懶腰：“行了，目前就先這樣吧。畢竟商品還沒刷新出來，很多東西都得看了實物才好確定……放心，沒什麽好慌的。實在不行，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我直接讓無光進來，把貨物都銷了……”
“最好還是別。誰知道那得多少錢。”喬星河皺了皺眉，有些較真地說道。
本來就是他將廖斐拖進來的，要是害得廖斐血本無歸，那他真的要愧疚死了。
“我過來時觀察過那些工藝品店的定價，以那些為參考的話，我應該還兜得住。”廖斐鼓了鼓臉頰，“就是不知道這裏的商品定價是系統給定的，還是可以由玩家自己決定。如果是後者的話，那更方便了，你們可以按處理價賣給我……”
“廖斐……”見廖斐是真的有在考慮替他們兜底的事，喬星河不禁有些動容。
“然後我抓緊時間，把這些鐵器拿去副本裏賣。”廖斐自言自語般接道，“鬧鬼的副本裏，鐵器應該會賣得很好……雖然鬼頭幣轉玩家幣是有點虧，但如果價格合適的話，其實也還有得賺……”
喬星河：“……”
等到一波討論完成，距離首次營業時間，仍尚有好幾個小時。廖斐招呼著眾人，將空蕩蕩的店鋪收拾整理了一下，旋即大家便各自散了出去，在街上閑逛，一方面是為觀察環境，一方面也能順便觀察下其他店鋪的運營情況，給自家店鋪做個參考。
白辰和櫻桃先生結伴去了最為熱鬧的西街，打算將雲鼓西街和東街都好好逛上一番，平頭哥則說自己要去河邊。廖斐和付思遠一起行動，去了平成街的前半段，剩下喬星河一個人，猶豫了半晌，卻仍不知該去哪兒。
喬星河來這副本的目的，大家是都知道的。在分頭行動前，大家也都說好，會幫他留意他妹妹的下落。且只要是非營業時間，他都可以自己出去找人，只要時刻記著用標記向廖斐報平安就行。
說實話，其實在之前討論時，喬星河就有些走神了，總想著要出去看看，好好打聽下妹妹的所在；然而現在真的有機會了，他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不知該從何找起了。
踟躕良久，他終於提步往下走去，腳步卻仍充滿猶疑。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出幾百步，忽聽木板挪動的聲音響起，轉頭一看，只見旁邊正是一家唐裝旗袍專賣店，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正努力搬動著店門口的木板——這家店的氣質十分古樸，店門更加古樸，是用那種一條一條的長木板來關門的，要開門時，再一塊塊搬開。
身在副本，喬星河本沒有什麽樂於助人的興致。然而看那小姑娘一個人搬來搬去的，吃力得很，他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上去幫忙卸了起來。
那女孩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收好最後一塊木板後拍了拍手，認真道了聲謝，旋即好奇道：“你是新來的？”
“嗯？”喬星河楞了一下，“很明顯嗎？”
“我在這兒待十多天了，街上的玩家我基本都認識。你面生，一看就是新來的。”女孩道。
喬星河聞言，心中一動，立刻道：“那我能跟你打聽個人嗎？她應該也在這副本裏，可能困得比你還久些。”
“你是來找人的啊？”女孩恍然大悟，隨即輕輕笑了下，“你稍微等下。”
說完，她走進店裏，拿起根晾衣桿，擡頭打量起掛在梁下的數件上衣，思索片刻後，從上面戳下來一件大紅色的改良旗袍上裝。
“四百二。”她將旗袍遞給喬星河，“要買嗎？”
喬星河：“……”這麽狠的嗎？
“算了，我還是去別處問問吧。”喬星河苦笑一下，轉身往下走。
“誒誒，等等！”身後傳來女孩焦急的叫聲，喬星河頭也不回道，“便宜點我也是不會買的！”
“不是啦，不買算了……我只是順口問問嘛！”女孩說著，將拿下來的紅色旗袍掛在了店門口，抱起胳膊看著回過頭來的喬星河，“我又沒說你不買就不告訴你了，只是……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
她往前跨了一步，坐在了臺階上：“你要找誰？有照片嗎？”
“沒，但我有畫像……”喬星河說著，將早就備好的畫像拿了出來，又向那女孩做了一番描述。
女孩認真地看了看畫像，又側頭想了一番，最終搖了搖頭。
“沒印象。”她將畫像還給了喬星河，建議道，“不過你可以去東街那幾家民宿那裏問問。他們那裏的鋪面都是專門做民宿的，店裏都有專門的入住登記簿，我聽在那裏營業的玩家說過，這本簿子是不會隨經營者的改變而改變的，上面記錄的名字，都很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原來如此！”喬星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那我現在就過去問問去，多謝你了！”
“沒事啦，順便而已。”女孩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又看向了那件紅色的旗袍上裝，“當然，如果你能在方便的時候，幫我介紹幾個客人就再好不過了。”
喬星河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目光落在那件紅旗袍上，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湧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那件衣服……”他指了指那件紅旗袍，一時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是舊衣服了，在店裏留了快七天，還沒賣出去。”女孩說著，有些煩惱地皺起了眉，“我也不知道這衣服一直賣不出去會怎樣，但看游戲的提示，似乎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這樣啊……”喬星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店裏的其他人呢？我是說，你的同伴呢？”
“死得就剩倆了。”女孩無奈道，“還有一個在外面找隨機任務呢。”
……那確實有些慘。
喬星河抱歉地沖她笑笑，琢磨著或許可以和廖斐商量下，看兩家店能不能搞什麽合作。他轉身正要離開，忽又想起一事，轉頭看向女孩。
“對了，再向你打聽個事。”他說著，在自己的胳膊上比劃了一下，“你在這裏的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身上有著蜻蜓紋身的人？”
“蜻蜓紋身……”女孩蹙眉思索了片刻，輕輕叫了起來，“哦，有的有的，剛才還見過呢。”
喬星河的呼吸一滯，立刻問道：“在哪裏？”
“西街，就牌樓那塊兒，入口的地方。”女孩回答道，“那是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殺馬特，還戴著好幾個耳環。因為他旁邊還有一對雙胞胎，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女孩認真回憶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撲地笑了起來。
“他好像是在之前的關卡裏被人坑了，賠了好多錢。走在街上的時候還一直罵罵咧咧的，說要找到仇家後給她好看……那樣子，可中二了！”
另一頭。半個小時後。
啜著杯手搖奶茶的楊燈楠悠悠閑閑地踱到了平成街355後，推門進去，正對上付思遠愕然的雙眼。
付思遠正在把玩廖斐剛剛買給他的小工藝品，見到楊燈楠進來，明顯不悅地撇了下唇角，卻終究沒再說什麽，低頭小心地將工藝品收了起來。
“急什麽，又沒人和你搶。”楊燈楠嗤笑一聲，故作隨意地往那玩意兒上看了一眼，目光隨即一凝。
那是一塊方形的樹脂工藝品，不過巴掌大小，接著一個銅色的底座。半透明的、仿佛大海一般的背景裏，綴著一朵鮮艷欲滴的紅色玫瑰，看上去夢幻又精致。
楊燈楠嘴角的弧度頓了一下，問道：“她送你的？”
付思遠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捧著那塊樹脂轉身走了。
正在裏屋裏打“電話”的廖斐聞聲探出頭來，本想問句怎麽了，一見是楊燈楠過來，便不說話了，隨手往大堂裏指了下，示意他自己找個地方坐，跟著便又縮了回去，繼續和無光打“電話”。
“商業街的話，據我所知，普通NPC也是能進去的，不過有限流。”
標記那頭，傳來無光有些空靈的聲音，背景則是充滿了煙火氣的打牌聲，“對三”、“要不起”、“王炸”等聲音此起彼伏。
“至於貨物，嗯，張哥有車，要從副本裏面調貨也方便。不過我這邊一時半會兒可能供不太上……”
無光一邊說話，一邊似是在走動。過了會兒，也不知她是走到了哪裏，打牌聲音變得小了許多，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像是一堆固體摔在了桌上。
廖斐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默了片刻，等這聲音過去之後才問道：“剛才那什麽情況？聲音好響。”
“抱歉抱歉，我不小心走到麻將那屋了……”無光不太好意思地回答道，廖斐聞言，卻是一怔。
“麻……將？”
“嗯，因為之前看他們打牌打得很有興致，就又買了副麻將，剛剛才從張哥那兒拿到。本來只是想擺著試試，沒想到還挺受歡迎的。才剛拿出來沒多久，就排了好多人……”無光隨口道。
廖斐：“……”
“老板？”察覺到廖斐的沈默，無光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沒事，你繼續。”廖斐如夢初醒地應了一聲，想了片刻，又忍不住道，“對了，無光……”
無光：“？”
“你那牌和麻將都是哪裏買的？”廖斐輕聲問道，“方便的話，幫我也帶幾副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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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叫奇怪的點子啊……”廖斐撇了下嘴, 從裏屋走出來，坐在了店內的小竹椅上。
“點子算不上，只是有一個大概的思路，行不行得通還不好說。”廖斐說著, 輕點了一下下巴，“這樣，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吧——你們會專門去買易拉罐嗎？”
平頭哥：……？
櫻桃先生挑了挑眉，問道：“買什麽？”
“易拉罐。”廖斐一字一頓地重覆道。
“我專門買個易拉罐幹嘛？”櫻桃先生一臉的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專門收廢品的。”
“是啊，是這個理。正常的消費者，沒誰會專門去買個易拉罐。”廖斐點了點頭, “可事實就是, 如果你去買罐裝可樂的話，肯定會得到一個易拉罐。而且易拉罐這個包裝的成本費用，也是算在可樂的價格裏的，這樣說起來，說你去買了一個易拉罐, 其實也不算錯, 對吧。”
櫻桃先生：“……”
坐在一旁的白辰反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將店裏的鐵制品, 和別的東西混在一起, 進行一個叫……捆綁銷售？”
“可我們只能賣鐵制品啊。明信片上都做了規定的。”喬星河皺起了眉。
“它允許我們‘賣’ 的, 是只有鐵制品。可它並沒有規定我們在賣鐵制品的時候, 不能再捎帶上其他的東西做贈品啊。”廖斐振振有詞道，“你可以說你去買了一聽可樂，但反過來，你也可以說你是買了個鋁皮罐子，裏面附贈了三百毫升的快樂水嘛。”
“……”喬星河默了一下，懵懵懂懂地點了下頭，“好吧，你說服了我。”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們應該捆綁什麽東西。”平頭哥垂著嘴角，沈吟著說道，“那東西必須是價值足夠高，或是對鬼魂的吸引力足夠大，起碼得大到他們能接受捆著一個鐵制品一起賣。”
至於怎麽賣，那倒不是什麽問題了。到時候把強制捆綁的鐵器隨便拿個塑料袋一裝，遞出去就成，那些鬼魂總不至於蠢到還要自己拿手去摸。而他們之後要怎麽處理這東西，那就是那些鬼魂自己的事了，反正他們只要負責把東西賣出去就行。
“就是這點，我還沒想好。”廖斐坦然道，“不光是要吸引力夠大，最好還能把成本壓下去，我一時還沒個思路……你們有什麽建議嗎？”
原本大家的思路都局限在“怎麽把鐵制品賣出去”這個層面，但廖斐這麽一說，問題立刻就變成了“捆綁什麽東西才能讓顧客無視鐵制品也要買回家”，能思考的方向瞬間變多了，大家的思路也一下子變得活絡起來。
“成本要低的話，那最好是能自制的……”白辰喃喃著，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不是能自己做優惠券嗎？能不能搭著那個賣？”
“我也有考慮這個，不過我有點擔心銷量。”廖斐道，“非非便利在倒點車站那邊，距離這裏乘車都要快一個小時。首先我們無法確定這裏的NPC能不能隨意離開商業街，二來，這街上吃的玩的本來就很多了，商品種類比我店裏還多得多。在這裏賣一個偏遠便利店的專屬優惠券，我不太確定他們會不會對此感興趣。”
“可以先列為一個選項。”白辰道，“或者我們也可以聯系街上的其他店鋪？可以和他們達成合作，賣他們店裏的代金券……”
“那也得我們店裏的流量起來了才行，不然他們沒必要通過我們來賣這東西。他們自己就可以。”平頭哥道，“而且這條街上的其他玩家，和我們其實算競爭關系，想要說服他們合作，怕事得費一番工夫……誒，或者我們賣櫻桃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旁邊的櫻桃先生。
正漫不經心地玩著頭頂櫻桃梗的櫻桃先生：“……？”
“你以前戴香蕉帽子的時候，不是能隨時掏香蕉出來嗎？”平頭哥進一步解釋道，“櫻桃比香蕉還值錢呢。”
“……櫻桃沒有，櫻桃炸彈要不要？”他挑眉問道。
“誒，這個也行，可以有。”喬星河立刻接口，“我可以把那些炸彈畫得好看點，當工藝品。”
櫻桃先生：“……”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為啥不直接搞點樹枝石頭啥的，直接畫了當工藝品賣呢？”沈默片時，櫻桃先生亦發出了一聲靈魂叩問。
廖斐搖了搖頭：“工藝品可能不太行。我留心看過了，從石橋走過來，一路上七七八八的好多工藝品店，競爭太激烈了。我們這邊地理位置本來就不好，又要搭著鐵制品賣，本來就很吃虧……”
若是從讓夫人那裏批發畫框，賣畫中住宅，或許是條路子，畢竟這也算是不動產了。不過現在情況和讓夫人的古堡之中又不一樣，一旦賣出去，怕是就回收不了了，只能盡可能地往多裏畫。但只有一共七天，刨去運輸的時間，喬星河哪怕肝死，估計也畫不了幾幅。
“嗯……”白辰一邊沈思著，一邊研究著手中的地圖，目光從幾棟明顯是古宅的建築物上略過，心中忽然一動，“如果捆綁的不是實物呢？”
“？”廖斐詫異地看他一眼，立刻直起了身子，“詳細說說。”
“詳細說也說不出啊。”白辰苦笑道，“就是突然想到，能不能將某種無形的服務和這些鐵器聯系起來。比如，買了鐵器就送一次參觀機會之類的？”
“門票。”付思遠淡淡接口，廖斐猛一合掌，“對對對，這個主意可以。而且還能壓成本！”
“不過得讓他們參觀啥的？”櫻桃先生若有所思道，“展覽？看戲？雜耍？”
“雜耍這個行。”喬星河立刻道，“我能用技能變魔術，廖斐的員工會玩火。”
“魔術可以，付思遠的火可能不太行。他那火克靈體，萬一不小心燎到客人，說不定還得賠錢……”白辰是見識過付思遠綠焰威力的，當即說道。
櫻桃先生一聽卻來勁了：“這不是正好？多刺激啊！既然要追求刺激……”
“你閉嘴！”白辰沒好氣道。
“韓祎還會唱小曲兒和評彈……”廖斐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同伴，平頭哥用力咳了起來。廖斐看他一眼，話頭隨即一轉，“這些都可以先記下來，不過具體該怎麽做，還是得事先做個調研和分析。畢竟做生意不是看我們有啥，而是看別人要啥，我們覺得有趣的玩意兒，人家也未必會喜歡……”
廖斐說著，翻出了紙筆，一面飛快記下方才大家頭腦風暴出的點子，一邊暗自盤算著等等聯系無關的事。
“還有一點。”廖斐的目光從紙張上移開，看向眾人，最終落在了白辰的身上，“我想確定下，你的變形技能有什麽限制嗎？能不能用來給店內的商品變形？”
“這個有點懸，一般來說，我只能改變屬於我自己的東西。”白辰楞了一下，直言不諱道，“不過我現在應該算這家店的經營者之一？那那些商品或許也能算作是我的……具體我也不清楚，得等到有貨物刷新出來後，試一試才知道。”
廖斐點了點頭，抿起唇角，不知在想什麽。櫻桃先生卻搖晃起頭頂的櫻桃梗，興致勃勃地開了口：“我突然想到個好主意。”
廖斐：“嗯？是什麽？”
“我們可以賣彩票啊！”櫻桃先生神采飛揚道，“廖斐你不是有家店？可以用你那個店冠個名，增加一下說服力，搞出個巨額獎金的池子，吸引別人來買……”
廖斐：“……”
“那萬一有人中了呢？”沈默了一下，廖斐問道。
“我們可以暗箱操作嘛。”櫻桃先生道，“你那員工不也是NPC？他不是鬼魂，那應該算是怪物一類。你讓他去買張彩票，我們就把大獎黑箱給他……”
“滾，這不就是詐騙嗎！”平頭哥忍不住叫了起來。
“就是詐騙。”喬星河肯定了平頭哥的想法。
白辰伸手撫了撫額，無奈道：“我認為這個游戲裏說不定還會有這方面的規定。詐騙啥的太過分了，當心被罰。”
櫻桃先生：“……”行吧。
“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一點。”廖斐拿著玩家筆在紙上比劃著，若有所思道，“我們的貨物，不僅能賣給鬼魂，還能賣給怪物。這部分客人的需求也可以關註一下……蒼蠅再小也是肉嘛。”
她說著，放下筆，將記得密密麻麻的紙推到桌子中間，旋即伸了個懶腰：“行了，目前就先這樣吧。畢竟商品還沒刷新出來，很多東西都得看了實物才好確定……放心，沒什麽好慌的。實在不行，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我直接讓無光進來，把貨物都銷了……”
“最好還是別。誰知道那得多少錢。”喬星河皺了皺眉，有些較真地說道。
本來就是他將廖斐拖進來的，要是害得廖斐血本無歸，那他真的要愧疚死了。
“我過來時觀察過那些工藝品店的定價，以那些為參考的話，我應該還兜得住。”廖斐鼓了鼓臉頰，“就是不知道這裏的商品定價是系統給定的，還是可以由玩家自己決定。如果是後者的話，那更方便了，你們可以按處理價賣給我……”
“廖斐……”見廖斐是真的有在考慮替他們兜底的事，喬星河不禁有些動容。
“然後我抓緊時間，把這些鐵器拿去副本裏賣。”廖斐自言自語般接道，“鬧鬼的副本裏，鐵器應該會賣得很好……雖然鬼頭幣轉玩家幣是有點虧，但如果價格合適的話，其實也還有得賺……”
喬星河：“……”
等到一波討論完成，距離首次營業時間，仍尚有好幾個小時。廖斐招呼著眾人，將空蕩蕩的店鋪收拾整理了一下，旋即大家便各自散了出去，在街上閑逛，一方面是為觀察環境，一方面也能順便觀察下其他店鋪的運營情況，給自家店鋪做個參考。
白辰和櫻桃先生結伴去了最為熱鬧的西街，打算將雲鼓西街和東街都好好逛上一番，平頭哥則說自己要去河邊。廖斐和付思遠一起行動，去了平成街的前半段，剩下喬星河一個人，猶豫了半晌，卻仍不知該去哪兒。
喬星河來這副本的目的，大家是都知道的。在分頭行動前，大家也都說好，會幫他留意他妹妹的下落。且只要是非營業時間，他都可以自己出去找人，只要時刻記著用標記向廖斐報平安就行。
說實話，其實在之前討論時，喬星河就有些走神了，總想著要出去看看，好好打聽下妹妹的所在；然而現在真的有機會了，他反而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不知該從何找起了。
踟躕良久，他終於提步往下走去，腳步卻仍充滿猶疑。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出幾百步，忽聽木板挪動的聲音響起，轉頭一看，只見旁邊正是一家唐裝旗袍專賣店，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正努力搬動著店門口的木板——這家店的氣質十分古樸，店門更加古樸，是用那種一條一條的長木板來關門的，要開門時，再一塊塊搬開。
身在副本，喬星河本沒有什麽樂於助人的興致。然而看那小姑娘一個人搬來搬去的，吃力得很，他終究還是看不下去，上去幫忙卸了起來。
那女孩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在收好最後一塊木板後拍了拍手，認真道了聲謝，旋即好奇道：“你是新來的？”
“嗯？”喬星河楞了一下，“很明顯嗎？”
“我在這兒待十多天了，街上的玩家我基本都認識。你面生，一看就是新來的。”女孩道。
喬星河聞言，心中一動，立刻道：“那我能跟你打聽個人嗎？她應該也在這副本裏，可能困得比你還久些。”
“你是來找人的啊？”女孩恍然大悟，隨即輕輕笑了下，“你稍微等下。”
說完，她走進店裏，拿起根晾衣桿，擡頭打量起掛在梁下的數件上衣，思索片刻後，從上面戳下來一件大紅色的改良旗袍上裝。
“四百二。”她將旗袍遞給喬星河，“要買嗎？”
喬星河：“……”這麽狠的嗎？
“算了，我還是去別處問問吧。”喬星河苦笑一下，轉身往下走。
“誒誒，等等！”身後傳來女孩焦急的叫聲，喬星河頭也不回道，“便宜點我也是不會買的！”
“不是啦，不買算了……我只是順口問問嘛！”女孩說著，將拿下來的紅色旗袍掛在了店門口，抱起胳膊看著回過頭來的喬星河，“我又沒說你不買就不告訴你了，只是……人總是要有夢想的嘛。”
她往前跨了一步，坐在了臺階上：“你要找誰？有照片嗎？”
“沒，但我有畫像……”喬星河說著，將早就備好的畫像拿了出來，又向那女孩做了一番描述。
女孩認真地看了看畫像，又側頭想了一番，最終搖了搖頭。
“沒印象。”她將畫像還給了喬星河，建議道，“不過你可以去東街那幾家民宿那裏問問。他們那裏的鋪面都是專門做民宿的，店裏都有專門的入住登記簿，我聽在那裏營業的玩家說過，這本簿子是不會隨經營者的改變而改變的，上面記錄的名字，都很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原來如此！”喬星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那我現在就過去問問去，多謝你了！”
“沒事啦，順便而已。”女孩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又看向了那件紅色的旗袍上裝，“當然，如果你能在方便的時候，幫我介紹幾個客人就再好不過了。”
喬星河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目光落在那件紅旗袍上，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湧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那件衣服……”他指了指那件紅旗袍，一時卻不知該如何表達。
“是舊衣服了，在店裏留了快七天，還沒賣出去。”女孩說著，有些煩惱地皺起了眉，“我也不知道這衣服一直賣不出去會怎樣，但看游戲的提示，似乎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這樣啊……”喬星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店裏的其他人呢？我是說，你的同伴呢？”
“死得就剩倆了。”女孩無奈道，“還有一個在外面找隨機任務呢。”
……那確實有些慘。
喬星河抱歉地沖她笑笑，琢磨著或許可以和廖斐商量下，看兩家店能不能搞什麽合作。他轉身正要離開，忽又想起一事，轉頭看向女孩。
“對了，再向你打聽個事。”他說著，在自己的胳膊上比劃了一下，“你在這裏的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身上有著蜻蜓紋身的人？”
“蜻蜓紋身……”女孩蹙眉思索了片刻，輕輕叫了起來，“哦，有的有的，剛才還見過呢。”
喬星河的呼吸一滯，立刻問道：“在哪裏？”
“西街，就牌樓那塊兒，入口的地方。”女孩回答道，“那是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殺馬特，還戴著好幾個耳環。因為他旁邊還有一對雙胞胎，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女孩認真回憶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撲地笑了起來。
“他好像是在之前的關卡裏被人坑了，賠了好多錢。走在街上的時候還一直罵罵咧咧的，說要找到仇家後給她好看……那樣子，可中二了！”
另一頭。半個小時後。
啜著杯手搖奶茶的楊燈楠悠悠閑閑地踱到了平成街355後，推門進去，正對上付思遠愕然的雙眼。
付思遠正在把玩廖斐剛剛買給他的小工藝品，見到楊燈楠進來，明顯不悅地撇了下唇角，卻終究沒再說什麽，低頭小心地將工藝品收了起來。
“急什麽，又沒人和你搶。”楊燈楠嗤笑一聲，故作隨意地往那玩意兒上看了一眼，目光隨即一凝。
那是一塊方形的樹脂工藝品，不過巴掌大小，接著一個銅色的底座。半透明的、仿佛大海一般的背景裏，綴著一朵鮮艷欲滴的紅色玫瑰，看上去夢幻又精致。
楊燈楠嘴角的弧度頓了一下，問道：“她送你的？”
付思遠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捧著那塊樹脂轉身走了。
正在裏屋裏打“電話”的廖斐聞聲探出頭來，本想問句怎麽了，一見是楊燈楠過來，便不說話了，隨手往大堂裏指了下，示意他自己找個地方坐，跟著便又縮了回去，繼續和無光打“電話”。
“商業街的話，據我所知，普通NPC也是能進去的，不過有限流。”
標記那頭，傳來無光有些空靈的聲音，背景則是充滿了煙火氣的打牌聲，“對三”、“要不起”、“王炸”等聲音此起彼伏。
“至於貨物，嗯，張哥有車，要從副本裏面調貨也方便。不過我這邊一時半會兒可能供不太上……”
無光一邊說話，一邊似是在走動。過了會兒，也不知她是走到了哪裏，打牌聲音變得小了許多，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像是一堆固體摔在了桌上。
廖斐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默了片刻，等這聲音過去之後才問道：“剛才那什麽情況？聲音好響。”
“抱歉抱歉，我不小心走到麻將那屋了……”無光不太好意思地回答道，廖斐聞言，卻是一怔。
“麻……將？”
“嗯，因為之前看他們打牌打得很有興致，就又買了副麻將，剛剛才從張哥那兒拿到。本來只是想擺著試試，沒想到還挺受歡迎的。才剛拿出來沒多久，就排了好多人……”無光隨口道。
廖斐：“……”
“老板？”察覺到廖斐的沈默，無光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沒事，你繼續。”廖斐如夢初醒地應了一聲，想了片刻，又忍不住道，“對了，無光……”
無光：“？”
“你那牌和麻將都是哪裏買的？”廖斐輕聲問道，“方便的話，幫我也帶幾副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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