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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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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高和趙梨花回來時租了牛車,大捆大捆的柴火擱置在上面,直接送到家門口,張高接小舅子時只比平日晚了半個時辰。

趙言跟著姐夫回到家,一進門,院中的柴火和簍子還沒收拾好,他不僅瞧見了一簍半的栗子,還瞧見了半袋紅薯。

他松開袋子,好奇問,“阿姐,你們回去了?”

“沒有,紅薯是山腳下挖的。”趙梨花一回來洗了個臉,總算精神些許。

紅薯藤是生命力很強的植物,只要弄上一截附著根系的藤,種下去,多澆些水便能活下。

她是經過山腳,見蓬松的土地裏長著紅薯藤,有幾顆紅薯露出來,便用坎刀挖了出來。野生的個頭是要比正常種下的都小,不過隨手挖來的,沒啥好嫌棄的。

方才她洗了一個吃,還挺甜的。

趙言卻是另外有想法,晚上趁著姐夫燒火的空隙,他撿了幾個走過去。

“怎麽了石頭?是要烤火嗎?”

趙言將紅薯放在地上,“姐夫,你把這些夾到裏頭去烤,塞到紅碳火下面去。”

張高也沒問便照做,趙言挨著他坐下,他屁股只挨了個邊,一手揪著姐夫的袖子來平衡自個。

兩人湊合在一起,趙梨花瞧見這般場景,不由得柔和了神色。

烤紅薯慢慢釋放出香甜氣息。

吃的時候更是,趙言分給阿姐和姐夫一個。

張高笑著說了一句,“栗子能賣,這也能賣了。”

趙梨花聽了進去。日後天氣愈冷時還真加入了烤紅薯。

家中生意好,往後也是穩定的,趙言便將更多註意力投放在課本上。

月後,天氣愈冷,他們開始轉而學習《幼學瓊林》《增廣賢文》等六七本初級啟蒙書。

陳秀才不是一本一本地教,而是分散著教,其中又著重教哪幾本。

大批大批的知識湧入腦中,除去每日做先生功課以外,趙言會在每節課將所學的知識記下,以便背誦。

他記的不同於先生布置的抄寫,那些抄寫,他也好好收集著,裝訂成一本便是一本書了,他會偶爾翻一翻,檢查錯別字。

他的筆記,有的是先生課堂摻入的話,他會重點記下,而大部分是他梳理的脈絡。

比如說,誇人學識的,他分成一類,誇人孝順的,誇人好學的,各分成一類,一眼看過去簡單明了。

除此外,他喜歡抓重點,看到重要的,儲備為兩顆星,極其重要的,五顆星。

若是有生僻字,難以理解的,他會做重點批註。

趙言常想起高中老師引用他人的話,書要從薄往厚讀,再從厚往薄了讀。

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學習方法。

陳秀才在課堂上講課,也發現他的學生不知在下方寫什麽。

他皺著眉上前去看,看見他寫的內容後,其中有一句便是他課堂提起的話,他眉頭緩緩松開,忍不住往回翻了幾頁。

趙言身子微微往後傾,便於他的翻閱。

陳秀才發覺,有他好些他說的話,都記錄下來,或是寫的時候有些著急,字體不比平常端正。陳秀才微皺了下眉頭便很快松開。

他對這些話還是有印象的,因為每帶一級學生,其中提醒的話約摸都差不多。

趙言也光明正大由著他看。

陳秀才發覺這個方法還是挺好的,“這是你自己總結的?”

“是,先生,學生以為做筆記方便背誦和理解。”

每個人理解和學習方式不一樣,陳秀才是理解的,因而不但沒說他上課埋頭做筆記,反而誇了他,“學習,不論什麽方式,能讓自己進步便是好的,有些不懂的可以問我。”

他是看見了趙言在紙張上留下的疑問。

趙言欣喜,“是,先生。”

吳瀚探頭探腦,怎麽也瞧不見小夥伴寫的是什麽,只好放棄了,繼續聽先生聽講。

而到了課後,他也總算瞧見了,他驚訝地難以置信,“石頭,這些都是你寫的?”

一張張紙數下去,可不比平日裏先生布置的課業少。

吳瀚平日裏嫌棄課業多,結果趙言卻約摸做了兩份課業,仔細一算,他似乎沒怎麽停過,時時刻刻都在寫字。

“是我寫的,這樣方便記憶理解,還能練好字,你要學嗎?我可以教你。”趙言大大方方的。

吳瀚害怕著往後一退,“不用了吧?”

每日完成先生的功課,無論幾遍,都要保持字體的端正,他已經夠累了。

趙言問,“那你都記下來每日課堂學生所講的了嗎?”

吳瀚猶豫了一會,“有些記了,有些沒有,”

但也用不著做這些筆記吧?

趙言見他實在抗拒,“那我借些給你看,”

他平日裏會借書給自己,既然他不想記,那他就把自己的筆記借予他,讓他加深平日所學知識的理解。

“啊?”這麽辛苦抄的?要借給自己?

趙言小心翼翼挑了幾張,“這是昨日的筆記,你可以今日拿回去看看,看懂了明日再還給我。”

吳瀚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本想說不用的,看見他真誠的眼神,他點頭收下了。

他提醒一句,“明日你幫我溫習哦。”

吳瀚小身子板一僵,幫他覆習,就意味著他背的東西他自個要提前懂。

已經無數次屈服,“好,”

趙言唇角輕輕上揚,小夥伴是個很聰明的人,需要人監督著,他希望自己進步的路上有人陪著,有人與他競爭。

休息片刻,便是陳秀才規定的背誦時間。

趙言翻開記錄下的那一頁,細聲背誦,他聲音很小,遇到難字部分偶爾會停頓一下。

吳瀚正好與他相反,他是個喜歡大聲誦讀的。

趙言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經習慣了,並不會被他所打擾。

他認真專註的模樣,不知不覺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吳瀚,如今他走神的次數大大減少。

陳秀才中途回來一趟,又離開了。

兩人沈浸於背誦中都不知。

也不知,陳秀才去了隔壁,又當著三個學生的面含蓄地誇讚了兩人,以此作為鞭策他們的動力。

這天下午,趙言和吳瀚午後出來醒醒神,正說著話呢,忽然被三個師兄叫住了。

要認真說起來,他們還是第一回 瞧見與三師兄面對面。

三個師兄小小年紀,一個個瞧起來斯文有禮,個子都差不多高,其中一人要瘦些。

“師弟好,我是方仲禮,是你們的師兄。”

他身後的是柳書宇,劉偐,挨個打招呼。

趙言拉著小夥伴的手,雖疑惑,但保持著禮貌,“師兄們好,”

三個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師兄對視一眼,想到來的目的,問,“你們誰是趙言師弟?”

吳瀚下意識想護著小夥伴,趙言按捺住他,“師兄,我便是趙言,”

三人都猜趙言是另一個,穿著富貴的小公子,得了結論不是,面色都略驚訝,小小年紀還不會掩藏情緒。

方仲禮比趙言高了半個腦袋,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總是在我們面前誇獎你,我們這是好奇過來瞧一瞧。”

趙言低頭與小夥伴對視一眼,不知怎麽答覆他們,甚至驚訝於先生的誇獎。

柳書宇忽然來了一句,“離先生上課還有些時候,我能與你比一比嗎?”

先生總是誇獎趙言不比他們差,他有些小小的不服氣。這才是他跟著來的真正目的。

趙言尋聲看過去。

方仲禮伸手拉住他,一臉錯愕,“書宇,我們只是過來看看師弟而已,先生布置的功課還沒完成呢。”

他也不理,固執地想要趙言一個應允,“我想與他比比,功課待會再做。”

“不行,你們都已經學這麽多了!這不是欺負人嘛。”吳瀚忍不住喊出來,為好朋友抱不平。

他學的內容與他們學的不一樣,有可比處嗎?

柳書宇也被問得一楞,沈默了一會提議道,“簡單比比背誦和理解?”

陳秀才提過幾次趙言腦子聰明,記憶力好,他們幾個師兄都比不上他。

若說在課堂裏,最了解學生的是先生呢?他記憶力確實是好,他們要是不提,趙言還不知嚴肅板正的先生會誇獎他。

看見柳書宇一副不服氣模樣,趙言頓感好笑,小屁孩好勝心和好奇心真重。

他也沒不能欺負小孩的概念,既然都碰上了,他答應便是,“好啊,我們比比。”

方仲禮,“書宇,師弟?”

趙言表示沒事,只聽柳書宇繼續道,“你學的比我們少,我也不能欺負你。就從你們目前所學的內容來抽背吧?”

“好啊,”趙言隨他們。

吳瀚扯他,“石頭,不公平,他們早就學了,背了不知幾遍了。”

他一說,另外兩個師兄又反悔想拉回柳書宇,他們今日真的只是好奇而已,沒曾想有這麽個意外。

“沒事,我想同師兄比一比。”他正好瞧瞧他們的進程。

兩邊都堅持著,方仲禮無奈提議,“那就隨意比一比?”比完就忘記的那種。

“好,”趙言應了,另一人自然應了。

趙言隨他們去了隔壁,一進門,他發現這裏的布置同他們那邊差不多。只是多了張桌子,幾個師兄桌上的東西也要比他們多一些。

板上寫的是陳秀才新教的內容,也是他們沒學過的。

方仲禮是年齡最大的,“那我來出題吧?”

吳瀚想說不行,你是他們那一夥的。

趙言攔住了他,“好,我相信師兄。”

到底還是個孩子,得了信任,笑容更加真誠。

“那我先說好了,只是比一比,比完就忘,不計輸贏,之後我們還是親近的同門。”

他們都是陳秀才的先生,互相競爭可以,惡意比較則不行。

“好,”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方仲禮翻開書,“讀書須用意,一字值千金……”

他這一句問的是釋意,兩人挨個輪著來,很簡單的比試方法。

接著又考了背誦。

柳書宇,“……先到為君,後到為臣。”

趙言,“……近水知魚性,近山識鳥音。”

一共五場,比下來幾乎不相上下,應該說是趙言要強一些。方仲禮略微驚訝。

“三思而行,再思可矣。”

“若登高必自卑,若涉遠必自邇。”

趙言這回贏在速度快,脫口而出。

題目到此為止,方仲禮合上書,對上兩人。

柳書宇眼神暗下,不過片刻,他擡頭,也是個敢做敢當的人,“是我輸了。”

見他灰心了,趙言可不想讓他留下陰影,正想安慰兩句。

咳咳咳,一聲輕咳聲從門口傳來。

“你們既然如此好學,那日後便一齊跟著學。”

陳秀才從外頭進來,方才他便覺得鬧哄哄的,站在門口聽了半天,才知幾個師兄師弟在做甚麽。

“先生?”幾人嚇了一跳。

“比完了?”他語氣溫和,面上看不出情緒。

方仲禮作為師兄主動向前,“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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