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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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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門吱呀一關,巷子中聲音遠去。

五個蘿蔔頭各站在一角,各自隔著兩三人的距離,好奇心驅使他們忘記了害怕,小眼睛轉悠著東張西望,觀察新的小夥伴,又怕先生責罰,動作小心翼翼的。

趙言亦是其中一人,只他的註意力落在了陳秀才身上。

“走吧,跟我進來。”孩童沒有長輩陪著,陳秀才變得稍微慈和。

他帶小蘿蔔頭進了院落中間的大堂屋,大堂分左右兩側,中間用木板隔開,隔人不隔音。

陳秀才帶他們進的是右側,一進門,左側讀書吟誦的聲音愈發清晰。

“你們在這侯著,我去給你們師兄布置功課。”

“好,”六個蘿蔔頭異口同聲,沒了大人在場,他們自己便是小大人。

陳秀才離開後,一時屋內只有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靠門邊的胖墩子忍不住弄出動靜,一板一眼,“我叫宋文禮。”

他開了個頭。

其餘人依次開始介紹,從趙言左手邊數過去,分別是馬伯青、李元、吳瀚、孫庭。

一聲聲介紹下來,看著他們‘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趙言差些想不起來昨日他們含淚哭泣的場面。

他排在最後介紹自己,“我叫趙言,你們可以叫我石頭。”

宋文禮是個性子活潑的男娃,胖墩墩的,著藍色衣服,其餘三人則是身形大致相似,只身高區別,對比下來,趙言才發現自己是最瘦最矮的那個。

一介紹完,靦腆的性子使然,光是宋文禮一人也活躍不了氣氛。

正當小胖墩想說兩句,一聲低低的嗚咽聲傳來,“我,我害怕。”

縮在角落裏著紫色衣服的孩童肩膀一聳一聳,小圓臉上布滿緊張無措,像只迷失在森林的麋鹿。

宋文禮是個自然熟的胖墩,他走過去拍拍自己胸脯,仰起下巴,“你別怕,我,我護著你。”

“可是,可是我才學了一千個字,只會背幾句詩,要是沒過怎麽辦?”

宋文禮啊了一聲,“這?你別怕啊,我就比你多學了五百個字,不過我還不會背詩。”

“我,我也是,我比你們多一些字,不過千字文我會前面的一小半部分。”

“我也是,”

一圈圈數下來,趙言小小的腦袋有大大的疑惑,其它人都私底下學過了,就他‘光著腳’過來的??他咽了咽口水。

他仔細瞧了一圈這些小夥伴,約摸六七歲年紀,最多不超過九歲。結果他們都表示‘我好遜好害怕’。

大家夥都說完了,只剩下趙言沒說,小蘿蔔頭一塊看過來,眼神都在問:你學了多少了?

當然,他們只是好奇而已。

面臨一群小蘿蔔頭,趙言感覺到十分荒唐,因為他被他們刺激得緊張了。

他說了個最靠譜的數字,“我沒數過,要看到書才知道。”

雖說當朝字體覆雜,但找到相似處,他可能還是認得出來幾個的。當然,這話虛不虛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們點頭表示相信,吳瀚已經不哭了,眼眶紅彤彤的一圈。

陳秀才布置完功課就回來了,幾個小孩重新安靜下來。

“跟著我走,”陳秀才往裏屋走,往右手一拐,又是一淺色木門,一推開,只見裏頭擺好了桌子,有六個座位。

趙言走在中間位置,小蘿蔔頭之間還不熟絡,進門時倒是有序。

“你們自己選座位坐下,”

“是,”脆生生的聲音疊在一起。

桌子凳子是為十歲以上的學生設計的,他們蹭蹭爬上去坐下,挺直了腰,挨個冒出小腦袋,跟春天裏的蘑菇似的。

趙言小腿一晃一晃,他的座位在左前方,靠近陳秀才講課的位置。

陳秀才見狀,滿意點頭,他背著手,“今日上午,我們先不講課,也不識字。”

小蘿蔔頭聽到後反應不一,刷刷看向他,趙言也不例外。

他走上三尺講桌,“我將提出問題由你們討論,當作你們啟蒙的第一課,你們可以各抒己見。”

“哇,”到底是稚童,忐忑和好奇掩飾不住。

“好了,安靜,先聽我講。”陳秀才面色一板,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水。

趙言端正身子,雙手擺得板正,認真聽他講。

“首先,我想知道,你們因什麽緣由讀書?”

他一問完,下面也鬧起來了。

小蘿蔔頭的情緒激動都歸咎於他的提問太過簡單,皺著眉早早有了答案,忍不住與人討論。

趙言隱約覺得這個問題非常熟悉,並忍不住抿唇一笑。

“好了,安靜!”陳秀才輕敲桌子。

方才扭來扭去的娃又重新坐得板正。

他臉上帶上一絲笑容,“不要討論,可以直接與先生和同門分享。”

趙言一動不動,他等著別人先發言,他也想聽聽一般小孩是怎麽想的。

大家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宋文禮先出頭,他掃過四周,舉起手。

他坐得筆直,“先生,文禮的長輩曾言,讀書將有大用。”

“先生,我要讀書科舉,是為了改門換庭。”他家是商戶。

“先生,我是家中獨子,父親亦要求我讀書振興家族。”

你一句我一句,陳秀才將其納入耳中,卻點點頭並未表達意見。

趙言倒是從他們的回答中找到一絲規律,他們的所言,皆是圍繞“為什麽會來私塾讀書?”而言,這都是長輩施於他們的。

但稚言稚語顯得尤其可愛。

陳秀才提出的簡單問題,其實最終只簡化為另一個問題:是什麽促使你走上讀書大道的?

孩子的情緒很容易被挑起,他們七嘴八舌的,只能表達出最簡單的想法,而最簡單的話,卻是你表達情緒最好的方式。

陳秀才點點頭,“還有人有其它想法嗎?”

一群小蘿蔔頭腦子裏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著。

趙言不經意間擡頭,一向板正的陳秀才觀察他們的眼神一點也不掩飾。

他心裏咯噔一下,這也是個考核??還是他想多了?

趙言心緒轉了一圈,舉手表示想說話。

陳秀才落在趙言身上的目光多了些息,他好像記得方才一群人討論時,就他還坐得端正不發表意見的。

“你說,”陳秀才示意。

他端正身子,板著小臉,氣勢有了,“先生,學生曾在村中嬉鬧時被一老者問過此問,他亦簡單同我說了兩句。”

他狀似努力回憶,“受他影響,石頭偶爾也會思考,想一想先生所問的話,我只得出二個結論,一是外在要求,即長輩和家族要求,更甚者,讀書帶來的成果是吸引人的,學生是為了阿姐和姐夫好好讀書,想出人頭地……;二是內在需求,即讀書使人精神滿足,修身知理,得體知世故,大體意義的石頭還不懂,但石頭想要成為其中所說的一個明理的人,能被人尊重,那個老者因為學過知識,很是得人尊重……”

說了個小謊,他又盡量將回答表達出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簡單,雖說依舊文縐縐,但他已經真的很盡力了。至於說走上官途為官為民,那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提的。

陳秀才示意他坐下,邊點頭邊摸著胡子。雖引用了別人的意見,但他是所有孩子裏面理由說得最齊全的一個。

目前他得出兩個關於趙言的結論:辯述能力強,聰明。

“好了,還有誰想說的?”陳秀才繼續問。

趙言埋著頭微囧,繼續裝他的小孩。

接著另外有小孩重新舉手,再次揪出其中細節表達看法。

趙言情緒緩和下來,坐得板正聽他們講述,耳邊是稚言稚語,卻也有一些道理,他心想果然不能小瞧古人。

陳秀才是個循循善誘的好老師。

他提出問題的舉動,既活躍了氣氛,引導他們自主思考;又間接了解了孩童的思維方式、個性,一舉兩得。

趙言聽完最後的分析後心想:陳秀才也不是個死板的。

之後時間,陳秀才又誘導出兩個問題由他們解答,針對性隱約愈強。趙言都有參與。他發現其中有幾次,陳秀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上午時間過得飛快,中途休息一會。

下午他們則是開始識字。主要的啟蒙書是“千三百”。即《千字文》,之後《三字經》、《百家姓》。這算是最基本的“認字”階段。以前二者為主。

今日,在場所有學子未攜帶紙筆文具。

陳秀才顯然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將千字文的一小部分寫到板上,省去抄寫階段,教他們認字,爾後誦讀部分三字經,百家姓。這是學堂普遍的做法。

你能認多少,背多少,這時候就考驗個人本事了。

趙言在看到字體結構時,噓了口氣,他勉強能認識這幾個字。不過關於誦讀,出人意料的是,他讀了一遍就記住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開始習字。周遭的小夥伴,除了坐久了忍不住動兩下,其餘時間尤其認真聽講。

趙言在私塾的第一天,踏實而有趣。

臨近下午四點,私塾放學,陳秀才打開大門,第一天上學,家長早早候在門口。

“爹!”

“大伯,怎麽是你來接我了,我爹呢?”

一群小蘿蔔頭奔至親人身邊,嘰嘰喳喳的。

趙言落在最後,小身子板從門口擠出來,他四處掃了一圈,在靠近墻的那邊看見了憨姐夫。

張高似乎是剛趕過來的,滿頭大汗,黑臉通紅,略顯狼狽,與這群來接孩子的富人家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見石頭看過來,他微局促地招招手。

“姐夫,”石頭啪嗒跑過去,“你剛過來嗎?”

“嗯,雇主讓我多搬了十袋,所以慢了,但我今日比別人多掙了兩文錢!”張高笑呵呵的。

趙言走近了,才見著他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濕噠噠地黏在後背。

“對了石頭,我今日在碼頭吃的,這五文錢還給你。”張高伸手就要去掏錢。

“姐夫,不用,”

趙言看著他把錢兜回去,自覺牽上他的手。

碼頭是人來人往的地方,趙言記憶之中去過一趟,那裏壓根沒什麽好吃的。

“姐夫,你中午是不是吃的饅頭?”

“嗯?石頭你怎麽知道?不過我還吃了梨花弄的幹糧。”張高牽著他的手邊走邊好奇反問。

當然是因為饅頭個大便宜頂飽啊。趙言微擡起頭瞧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他們湧入人多的路上,這個點還有賣燒餅的賣餛飩的,經過一處賣燒餅的地方,趙言拉著張高過去,“姐夫,我想吃燒餅。”

“誒,行啊,給我一個燒餅!”停在攤主面前,張高伸手去掏錢。

“三個燒餅,”趙言比他快了一步,掏出錢放在他攤子上。買完他手裏是一文錢沒有了。

攤主是個手腳麻利的中年男人,很快打包好兩個遞給他,“吃得好下回再來啊。”

“姐夫,你吃一個,留一個給阿姐。”

“誒,我不餓,石頭你自己吃吧。”就在他話音一落的瞬間,他的肚子咕嚕一聲。

趙言咬著燒餅,歪著腦袋看他,似乎在問:這就是不餓?

張高舔嘴,燒餅的味道陣陣襲來。

“你快吃吧,今兒先生可與我說了,要懂得孝順長輩,要懂得分享。”

張高猶豫了一會,“我吃,不過石頭學完說話都有水平了。你阿姐肯定會開心。”

趙言笑瞇瞇地點頭。

燒餅他吃了小半,剩下的都進了張高的肚子。

趕到出城處,他們來得正好,牛車在入口處等著,張高抱著他,坐上牛車,牛車晃晃悠悠朝村裏趕去。

靠在寬闊的胸膛上,趙言心裏很踏實。

一路上車夫走走停停載了好些人,他們回到家中比昨日還要晚一些,趙梨花沒有一開始迎上來,見著人影,她拐去竈房熱飯。

秋日天黑得早,張家的院落,右半邊的屋子已經關上門,左邊的亮著虛晃的油燈。

張高回屋換了身衣服,他穿的那套汗味太重了熏人。

“阿姐,”趙言摸到廚房,背著手奶生生喊她,兩眼亮晶晶的。

趙梨話放下火鉗站起準備端菜,“怎麽了這是?”

“沒事,就是一天沒見阿姐想你了。”趙言的嘴巴甜滋滋的。

趙梨花噗嗤一聲,怕他餓著,手裏動作麻利,隨口一應,“阿姐也想石頭了。”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趙梨花回頭,“可以端菜了,”

“誒,端去哪?”張高端起菜,楞了一下。

“回屋裏吃,”趙梨花若無其事地道。

“行,”張高也沒去想,為什麽竈房有桌子,他們偏偏還要回屋吃。

趙言往竈房外頭看了眼,靜悄悄的,難道是他不在家時發生了什麽?

“石頭,回屋吃飯了。”趙梨花一手端著菜,一手拿著碗筷。

“誒,阿姐,我來拿筷子。”趙言踮起腳尖伸手去夠。

“阿姐能拿,走吧。”

剛走到走廊,張高走過來伸手去接,趙梨花順手遞給他。

關上門,他們就好像真正的一家三口一樣,坐在一起開始吃飯。

趙言吃得快,路上又吃了烙餅,吃一半就飽了。

在阿姐詢問之前,他老實交代,“阿姐,我路上吃了燒餅,吃不下了。我還給你留了一個呢。”

趙梨花總算知道張高塞給她的烙餅是哪來的了。心想明天再給石頭兩文錢備著,省得他餓肚子。

再三確定他不餓之後,趙梨花將他碗裏的接過去扒拉到自個碗裏,一點也不嫌棄。

趁她忙著吃飯,趙言眼珠子轉了轉,“阿姐,我出去喝口水。”

“去吧,外頭暗,看著點路,”

“知道了,”趙言起身出去,他走到屋檐下還能聽見趙梨花交代張高別關門,屋裏的燈能照著點外頭。

趙言心中一暖,直直朝竈房走去。

方到門口,他就看見一個人影閃過,不是王春香又是誰,嘀嘀咕咕的。

趙言扒在門前,聽到了一兩句。什麽小氣,什麽一粒米都沒留。

聽到了自己想聽的,得知阿姐不肯留在竈房吃飯的緣由,他站直身子,輕悄悄回房。

進了屋,他反手關上門,趙梨花和張高聽見聲音看過來,“這麽快?”

“嗯,”趙言坐回去,撐著下巴,視線落在桌上,桌上的飯菜少了大半,他阿姐吃飽停下來了,剩下的全靠張高‘打掃’。

趙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姐夫,看得張高都不好意思了,在他開口之前,趙言爬下來,啪嗒跑到趙梨花身邊,附過去表示有話跟她說。

趙梨花順著他的意思低下頭,他一陣嘀咕。

張高吃著飯,兩雙視線一並掃過來,他動作一停,又傻乎乎笑了笑,端起大碗的湯咕嚕喝掉,發出暢快的嘆聲。

趙梨花的廚藝在征服了趙言之後,又再次征服了張高。

嘀咕一之後通,趙梨花和張高一起收拾碗筷。

夜色正濃時,趙言光明正大溜進他們房間。

趙梨花憋了一日,此時終於敢問了。

“怎麽樣了?石頭?有沒有人欺負你?先生怎麽樣?”

趙梨花永遠是將弟弟的感受放在前面。

趙言晃著腳,他笑瞇瞇的,“先生很好,上午先生給我們答疑解惑,下午習了字,下午學的我還記得,阿姐我背給你聽啊。”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仄……”

“還有還有,阿姐,我還會背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趙梨花一開始笑著聽他背,聽到後面,眼神微驚。

“石頭,你不是下午才學的嗎?就會背了?”

“嗯吶,阿姐,石頭是不是很厲害?”趙言腆著臉撒嬌。

在陳秀才面前,他可以掩飾自己,在阿姐面前,為了讓她開心,知道她的期盼是有回應的,趙言不介意多展示他的聰明才華。當然關於同門早已啟蒙習字的事,他只字未提。

趙梨花心情覆雜,內心的情緒想要沖破出來,張高不懂,不過見梨花驚訝,他也就跟著驚訝。

見他們倆一副同款驚訝模樣,趙言噗嗤一笑,“阿姐,石頭都跟你說了我很聰明的,還有,我還沒跟你講我們今日上午課堂的熱鬧呢。”

趙梨花心情覆雜,視線舍不得移開,“你說,”

“今兒先生問我們:為什麽讀書……”

趙言一張小嘴扒拉忒能說,是個轉述情節的小能手,他記得小蘿蔔頭說過的話,嘴巴一禿嚕,演一個像一個,逗得趙梨花眼淚都出來了。

“行吧,知道咱家石頭聰明,來,先喝口水。”

趙梨花倒好涼茶遞給他,眼神帶著笑意

“謝謝阿姐,”說了這麽多,他確實渴了。

瞧著時間不早了,趙梨花摸摸他的腦袋催他去睡覺。

“早些睡,明日早起。”

“好,”

回到屋中,趙言爬上床,他折騰了一日,身子板抵不住,閉著眼睛回憶今日學習的內容,在心裏比劃了兩圈那些字的大致寫法,眼皮子一垂睡著了。

隔壁屋,趙梨花借著油燈的光線在給石頭做新衣服。石頭僅存的幾件縫縫補補過的衣服在今日已經被她收起來,她擔心石頭穿舊衣服會被人嘲笑,要一兩日做出衣服,時間比較趕。

張高坐在一側陪她,眼睛一下盯著她的臉,一下看著她的動作,想說她真厲害,又怕擾著她。

趙梨花仔細瞇著眼睛將衣服翻了個邊,似不經意道,“我明日多給你備些吃的,幹活不吃飽沒力氣。”

張高,“誒?”

“石頭說的,你今天沒吃飽吧?又扛了一天的麻袋,身體能受得了?”趙梨花擡頭看了他一眼。

“能,我能受得了的,不過是餓一下而已,不礙事的。”張高解釋。

趙梨花輕飄飄瞥了他一眼沒解釋,木頭就是木頭。

如今張高分家之後得到的銀錢都在她手裏,她也不能讓他餓著,嫁過來之後她才明白他的胃口有多大。她倒是不嫌棄。

一件貼身小衣縫好,時間也不早了,趙梨花將它疊好放在一旁,想到中午的事,簡單提了個要求,“你看什麽時候有空,你做個煮飯的小爐子。”

“嗯?家裏不是有嗎?”張高疑惑看著她。

分家的時候,竈房是劉氏和張老頭的,兩老默認他們可以用,趙梨花是之後才知道的。

“分開來吃比較好,”趙梨花輕飄飄提起。

她不想做個飯煮個菜,味道剛飄起來,就有人拿著碗過來要,或者是閑話連片。如果是孝敬兩老,她願意,卻沒有孝順大嫂的道理,她是個極其怕麻煩的人。

“好,我聽你的,我明日一早起來做。趕趕工,約摸兩日能搭好。”

“嗯,”趙梨花沒跟他說,她以後還想搬出去住。

這一天恐怕很早到來,畢竟石頭在城裏讀書要人照顧,張高去碼頭幹活到來年春就停了,她得想個長遠一點的辦法。

一舉兩得,在城裏找個活計,既能陪著石頭,又能為小家存些錢。

張高依然繼續盯著她看,大有一副你不睡我不睡的姿態。

不知什麽時候了,趙梨花滅了火,“睡覺了,”

“誒!”黑夜中,大個子應得爽快,臉蛋很紅。

翌日,天還灰蒙蒙的,二花揉著眼睛去茅廁,與出來的趙言正好碰上。

她楞楞地盯著他看了兩眼,嚇得跑了。

趙言摸摸自己的臉蛋,自我懷疑:他長得有這麽可怕嗎?

時間還早著,他拘了小捧冷水在臉上,激得哆嗦了一下立即清醒了。

深秋薄霧涼,趙言回屋關上門,摸索到床邊坐下,重新回憶著昨日先生講述的內容。

在回憶第二遍時,手指在桌上比劃了兩下。來回幾趟,他已經把該記的都記下來了。

很快,隔壁吱呀一聲,張家每人開門的方式不盡相同。趙言聽出來是姐夫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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