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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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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遠隔千裏的大漠。茫茫無垠, 入目可及皆是黃沙。但是天空曠遠豁亮, 蒼穹之中星河如織,似乎擡手可摘。

不遠處散落著幾十個蒙古包模樣的建築,外面守著幾個身穿獸皮衣, 來回巡邏的彪形大漢。這就是胡狄一族, 適應了茫茫大漠的氣溫, 恒久以來像是深深埋進大漠之中的沙棘一樣在大漠繁衍生息。而就在前幾日, 上一任首領剛剛退位, 新的首領博爾濟特在眾人的擁護聲中上位。

其中一個主蒙古包裏,中間燃著熊熊的柴火,火焰如蛇, 舔舐著急躁的空氣。主位坐著個年約四十的男子,獸皮似乎包裹不住他強壯有力的肌肉, 那男子頭上編著滿頭辮子,除了灰白的頭發絲毫不顯年老, 一雙精明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的野狼, 透著野性的光芒。

旁邊一個衣著破爛的女人打著哆嗦, 給他空了的酒杯倒滿了酒。

博爾濟呵了聲, 用鋒利的匕首挑起腳邊跪著的女人的下巴。那女人驚恐極了, 嗚咽著, 眼角溢出幾絲眼淚, 神情像極了個被惡狼咬住喉管的羊羔子。

在眾人的哄笑聲中, 女人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博爾濟眼底厭惡, 輕蔑道:“這漢族的女人,不過如此!”

坐在一旁同樣飲酒作樂的手下點頭,哈哈大笑:“老大,這還是挑的有幾分姿色的漢族女人。那小娘們兒叫起來賊軟,都能把人骨頭給叫酥!”

哈努讚同道:“我們幾個兄弟,騎馬翻山越嶺,才找到了個漢族的村子。那物產富饒極了,女子也與我們這裏不同。都嫩的能夠掐出水兒來!”

聽著他們汙濁不堪的話語,那個可憐的姑娘心中一陣羞愧,深深地垂下了頭啜泣著。

博爾濟眼底又是閃過一瞬狼一般的光芒,把杯中烈酒一飲而盡:“老首領實在是太過於小心,我看著都憋屈。咱們胡狄一向心高氣傲,怎麽忍受的了年年向漢族朝廷進貢的侮辱!現如今情況不同,漢人皇帝病急,咱們聯合了大漠十三個部落,洋洋灑灑不可數計。到時候,端了漢人的老巢,我們哥幾個共享天下繁榮!”

哈努立即起身,把酒舉起:“共享繁榮!”

另一旁的婓特也舉起杯盞,一屋子胡狄漢子齊聲高呼:“誓死追隨首領腳步!共享天下繁華!”

幾個人野心勃勃,喝了酒,隨手把一旁站著的侍女摟過來,借著酒氣一親芳澤,帳子裏一時半會兒陷進了一股充斥著情.欲的聲音。那年輕女子怕極了,剛要逃跑,腰卻被人緊緊攥住,一股大力扔在鋪著虎皮的坐榻上。

她眼淚外湧,驚恐萬分,向後縮著:“你要做什麽?!”

博爾濟輕蔑一笑,強壯的身軀壓上去,擡起女子的下巴:“你以為你十分有姿色?”

女子低頭,眼淚湧動更兇,又悔又怕,瑟縮著啜泣道:“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吧,讓我走……”

這番可憐巴巴的姿態激起了博爾特心裏強大的占有欲。他瞇著眼睛盯著她,問:“你叫什麽名字?”

那年輕女子怕極了,搖頭不說。博爾特又呵了一聲,直接拿匕首挑開她的衣物。裏面身軀白嫩,泛著粉紅色,純潔無瑕,與周圍暗遭遭到環境十分不符。博爾特見慣了大漠上馳騁著騎馬的胡狄女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可憐姿態,像是蘆葦,稍稍一用力就斷了。

他粗糙的指腹擦過女子臉頰,抹了她臉上的淚,挺身,女子便嘶啞著叫出了聲。

博爾特心中一緊,腦海裏浮現出來的卻是另一副面孔,那樣靈動美麗,天底下沒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可是她去哪裏了?那日他們即將成親,可是有一日撩開她蒙古包的簾子,裏面卻衣物散亂,氣息暧昧。

他驚恐萬分,繼而看見了他一輩子都不想看見的一幕——那個陌生的漢族男子摟著她,兩個人身無寸縷,緊緊的相擁著,他目眥欲裂,拿起砍刀,可是父親卻把他攔住了,說——那是漢朝天子,不能動,不能動。

回憶過於久遠,博爾特赤紅了雙眼,身下的動作卻越來越激烈。女子嗚咽幾聲,兩眼一黑暈了過去,博爾特心裏卻激烈極了,報仇,報仇,他一定會報仇。靈桉,對不起,沒有保護好你。我發誓,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夜晚寂靜漫長,將一切汙濁晦暗都吞進了黑暗之中。

諸祁連夜趕往皇宮養心殿中探病,皇帝陷入了沈睡,呼吸困難,偶爾咳嗽幾聲。太醫們噤若寒蟬立在一旁,諾大的養心殿毫無聲息,皇後一臉疲憊,守在龍榻旁邊,緊緊的皺著眉頭。

見諸祁來了,皇後淡淡道:“祁兒,你來了?太子妃近來如何?”

諸祁看著榻上虛弱的男子皺眉,回了聲:“好。”

皇後令人把凳子搬過來,讓諸祁坐下。

諸祁心裏覆雜極了,榻子上那人是誰?是他的父皇?他一貫雷厲風行,怎麽這時候虛弱的像是個紙片人?察覺出來他的心思,諸祁又在質疑,他在想寫什麽?是他!是他逼死了母妃,是他手段殘暴,母妃才會自盡!他不需要一絲一毫的憐憫,沒有人會可憐他!

皇後嘆了口氣:“太子妃好好的就行。”

她又轉頭,低聲道:“祁兒,你長大了。你的父皇……或許熬不過這個夏天了。”

看著皇後眼角的皺紋與濕痕,諸祁才猛然驚醒——這個人,這個人居然要死了?

他一時半會兒難以理解。

此時,龍榻上的人咳嗽了幾聲,睜開眼睛,擠出來了抹疲乏的笑容:“太子來了?”

諸祁僵硬回答了聲。

見他這副反應,皇帝臉上又浮現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搖頭:“皇後,你先走吧。朕有些話要對太子說。”

皇後一滯,並未多說什麽,頷首:“臣妾告退。”

殿裏只剩下了這對僵硬對峙的父子。

打破寂靜的是皇帝,他臉上掛著笑,道:“祁兒,朕虧欠你太多,這一輩子是難以彌補了。朕自知風燭殘年,時無多日。”

皇帝轉頭,目光混濁又空洞,在這金光閃閃的養心殿環視了一周,又苦笑道:“朕,十五登基,大慶十八年誕下第一個皇子,這一生,兢兢業業,為大晟朝開疆擴土,沒有功勞,亦有苦為。”

諸祁一僵,面若寒霜的呆著。

皇帝咳嗽著自嘲一笑:“但是,朕最為虧欠的還是你,與你的母妃。”

他眉眼之間全是迷茫與悔恨,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一日初遇,靈桉臉上帶著笑,問他“你怎麽了?”可是後來呢?他犯下了好大的錯誤,他不應該執迷不悟強占了她的身體,明明永遠得不到她的回應。

“祁兒,你去把桌子旁邊擺著的畫軸拿過來。”

皇帝吸了口氣,指著桌子。

諸祁僵硬點頭,把畫軸取來。徐徐展開,裏面的女子如此熟悉,那是他的母妃。

皇帝僵死一般的面貌終於有了裂痕。靈桉……幾十年過去了,你還是如此貌美靈動,而我已經成了一個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從龍榻上坐起來,疲憊喘了口氣:“祁兒。這是你的母妃蕭氏。這副畫,朕留了二十年。朕沒有資格與她並肩看這天地浩大,是朕不配。”

諸祁一僵。一向心高氣傲的一國之帝竟然說出來了這樣的話,諸祁用迷茫的視線看著那幅畫,畫卷已經有些卷曲了,泛著黃,像是本舊書。

皇帝臉上沒有什麽悲痛的表情,沒有對這窗外世界的眷戀,沒有多餘情緒,只是把書捂在胸口,眼角邊溢出一顆混濁的老淚。

諸祁不禁疑惑,難道皇帝這樣愛她?為何還要把她逼死,在寒風凜冽之中投湖自盡?皇帝似乎洞悉到了他的想法,又睜開空洞的眼睛,輕輕道:“朕……當時不懂什麽叫□□。”

他看向諸祁:“祁兒,朕希望你能懂。這江山,都是你的。但是別留下遺憾,……答應朕。”

可是皇帝自始至終都沒有得到諸祁的點頭。他就像是安詳的睡著了一樣,頭歪在一邊,和那畫一起。

諸祁不可置信的站起來,呆住了,叫了兩聲:“父……皇?”

沒有回應。

他呆呆地走到了龍榻邊,伸出手一探,是冰涼的。

諸祁動作一滯,胸口之中堵塞著一股郁結氣。這個男人死了?他怎麽……他猛然覺得自己眼睛濕了,擡手一抹,那居然是淚水。

他為什麽會流淚?終究是父子連心,他幼時沒有了娘親,想在連父親都沒了?他是不是天生就應該註定是這樣,子然獨行,從來沒有一片為他避風的港灣。

諸祁失魂落魄,推開門,叫太醫進去。他腳步虛浮踉蹌,沒走幾步,就聽見了裏面悲拗的哭聲。

大晟王朝二十八年,帝諸去世。謚號為烈,史稱烈帝。葬於莽山皇墓之中,皇後槡氏被封為太妃,守葬三年。繼而太子諸祁嫡承父業,上位年號改為大霖年號,立太子妃江氏為一國之母,執掌後宮,自從天下開泰,百姓安順。

封帝大典如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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