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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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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曹氏與夏侯氏兩族對這場聯姻是充滿期待的。夏侯瑉這位太女正卿, 正所謂是前所未有了, 曹叡打頭,沖著曹恒擠眉弄眼, 曹恒對於曹叡這般, 揚揚眉問,“兄長有事?”

“有些話, 想單獨跟殿下說說。”曹叡笑瞇瞇的,那叫一個猥瑣, 曹恒挑了挑眉, “有事當面說。”

總覺得曹叡沒什麽好事,故而果斷地拒絕跟曹叡出去說事, 曹叡立刻正色地道:“殿下, 都是自家的兄弟,我是不介意當面說的,可是說了出來,殿下未必頂得住。”

沒錯, 如今圍著曹盼與夏侯瑉的就是兩家的男男女女, 都是年紀相差無幾的同齡人。

曹恒想了想曹叡這貨沒什麽不敢做的,毫無下限, 就他那樣, 一準沒好話。

“殿下, 你再不跟我走, 我真要說了。”曹叡毫不介意地威脅曹恒, 曹恒瞥了他一眼,“走。”

酒杯交給了赤心,赤心握著,想要跟上去說一說的,結果倒好,曹叡道:“那什麽,就別讓人跟著了。”

曹恒是真想把曹叡丟出去,衡量了半響,想著大喜的日子,還是算了吧,給曹叡留點臉。

兄妹倆一前一後的走出去了,躲到花園去,曹叡這回沒二話,直接從懷裏掏出了一本東西來,“殿下,這可是好東西,你瞧著,學著點,怎麽說你也是太女,哪怕你是女郎,也絕不能在下面。哎喲!”

回應他的是曹恒一腳踩在他的腳上,曹叡發出一聲尖叫,抱著腳大喊道:“殿下怎麽這樣?”

曹恒毫不客氣地把東西塞給了曹叡,“你,留著自己用。”

“不是,殿下,你得信我,我都是為了你好。我可是安樂侯,貨真價實的安樂侯。”安樂嘛,風花雪月,左擁右抱的,他是過來人,曹恒不聽他的,一準是要吃虧。

“滾。”大喜的日子,曹恒是不想發火來的,然而曹叡從前硬拉著她去看現場的避火圖也就算了,如今她成親了,這人竟然還想告訴她床怎麽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告訴你,再一天到晚盯著這點事,信不信我讓你這輩子困在男人跟女人堆裏爬不出來?”曹恒越想越是上火,回頭沖著曹叡丟了一句。

“殿下,我可是為你好。你是太女,總不能……”曹叡的未盡之言,曹恒一下子聽出來了,果斷地回去補上一腳,踢在曹叡的小腿上,“該你操心你不操心,不該你操心的你瞎操什麽心?”

哪怕又挨了一腳曹叡還是不知收斂,巴巴地沖著曹恒道:“我那不是怕陛下沒有教殿下嗎?”

“滾。”還扯上曹盼了,曹恒就更氣了,毫不客氣地驅趕曹叡,曹叡忒不要臉地道:“那不行,今天是殿下大喜,還沒鬧洞房呢,我可不走。”

曹恒冷冷地一笑,“你以為我的洞房是你們能鬧的?”

“那可不一定,都是自家兄弟,殿下跟阿瑉都是自己人,不讓我鬧,誰肯了。”曹叡志得意滿地吐了一句,結果,打臉吶。

曹盼與夏侯瑉敬完了酒回去,兩族的年輕人想要鬧洞房,結果,門都進不去。

不是他們不想進去,那是進不去。齊司深亮抱劍守在外頭,這麽一個得曹盼指點學了劍法的主兒,再加上他那冷如寒霜的一張臉,明晃晃的告訴人,誰要是敢往前一步,莫怪他不客氣。

“長兄你上。”曹家這一輩裏,曹叡居長,一群人都推著曹叡往前去,齊司深立刻轉頭看了曹叡。

“不成,不成!”誰能想到曹恒竟然請了齊司深來守門,齊司深一個劍客也還答應了,曹叡自己就是個武力渣,哪裏敢跟齊司深對上。

“你們誰跟陛下交過手?”曹叡死也不肯往前一步,轉頭回了一句。

“我們哪有那福氣,都是我爹他們有這福分,我們連親爹叔叔們都打不過,哪敢跟陛下交手。”曹叡的話音剛落下,立刻有人回答了,曹叡……

指著齊司深,曹叡再問道:“這位的本事如何?我們一起上怎麽樣?”

“一起上,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有人這麽同意了,曹叡道:“那就一起上。殿下大婚就這麽一次,要是錯過了這一回,哪還有下一回。”

想要下一回,萬萬也不敢盼的。

曹叡想著曹恒一直以來那張嚴肅的臉,深以為想看他變臉,只有這樣的機會。

“好,聽兄長的,一起上一起上,兄長你在前頭,我們在後面。”有人順著曹叡的話說,曹叡總覺得在前頭的風險太大,他還是武力渣,果斷地沖著一旁的牛高馬大的曹爽招招手,曹爽道:“元仲何事?”

“你算是我們兄弟裏武力值高的,這頭陣,你來?”曹叡與曹爽的感情還是不錯的,雖然兩人站在一塊,一個牛高馬大,一個風度翩翩,那也不影響人家兄弟的感情。

但是,感情是感情,再感情也不能去送死。

“元仲,我打不過他。雖說他還沒得到陛下劍術真傳,打不過陛下,對付我們是綽綽有餘的。”萬萬沒想到,曹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曹叡的提議。

“不是,我們兄弟那麽多人一塊上也不成?”曹叡急切地想要曹爽打個頭陣,他們後面一起上。

曹爽搖頭,再搖頭道:“不成,是真的不成。”

曹叡怎麽也想不到,平日裏跟他感情最好的人,竟然在這件事情上拒絕得如此果斷。

“元仲是不知道,當初陛下當著我們的面是怎麽虐的我們親爹,一擁而上,沒一個人能碰到陛下的衣角,那還是陛下沒有用劍的。我爹說了,這人能讓陛下誇讚,劍術又得陛下指點,往後見著他繞路走,否則就是送死。”曹爽還是有點良心,拿了親爹的話告誡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兒。

曹叡……“那麽厲害?”

“陛下才是真厲害。”在曹氏子弟的心裏,再沒有比他們陛下更厲害的人了。

“那這洞房不鬧了?”曹叡一眼掠過在場的兄弟姐妹們。

“雖然想鬧,這架勢,不敢吶。”好些人縮著脖子地嘟囔一句,曹叡跳起來道:“剛剛你們又說跟我一塊上。”

“一塊上,那就是兄長你一個人上,要是你能把這位解決了,皆大歡喜。”毫不客氣地把話撂了出來,曹叡這輩子哪裏被人這麽算計過。

好,雖然他也存了算計人的心,絕計沒料到一群都是人精,聽著他的提議,說著好話,結果一個個都想互坑!

曹叡一口氣卡在喉嚨,半天說不出話來。

“兄長,這叫來而不往非禮也。”一個女郎笑瞇瞇地把自己那點心思說破了,聽著曹叡指著她道:“好,你們行。”

現如今想找把槍使,還不知道誰才是槍呢。

外面隨著齊司深這位門神在,無人敢闖。曹恒與夏侯瑉都聽著外面的動靜,半天沒有說話,漸漸沒了聲,夏侯瑉可見松了一口氣,曹恒道:“還沒完呢。”

夏侯瑉一頓,“殿下不是讓齊郎君在外守著了嗎?”

“是啊。正門走不了,窗和屋頂的,他們想看熱鬧的,還會上。”依曹恒對曹叡的了解,這位是有多嫌事不夠大的,她比誰都清楚。

夏侯瑉頓了頓,曹恒的話音剛落,果然屋頂傳來了一陣陣的聲音,“別擠,別擠。”

“兄長你小心著點,別亂動,別亂動。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聲音雖然小,夏侯瑉總能聽到的,曹恒突然脫了外面的長袍,夏侯瑉看著曹恒,曹恒道:“走,上屋頂打人去。”

說著話從床底下拿出了兩根木棍,哪怕不粗,保證打得人一定痛的。

夏侯瑉有些沒反應過來,曹恒已經把木棍塞進他手裏,兩人一道走了出去,胡平已經跟人把雲梯弄好了,曹恒爬著雲梯上去,看見屋頂上男男女女的都扒在屋頂上。

“咦,怎麽沒動靜。阿瑉該不會不懂吧。”

有人嘀咕了那麽一句,夏侯瑉聽了一耳朵,吐了一口氣,半氣沒緩過神來。

“放心,阿瑉就算不懂,殿下也懂。”曹叡的聲音十分篤定地傳來,曹恒在那兒磨牙。

“兄長莫不是帶了殿下去哪兒玩過?”

“我給了殿下不少上好的避火圖。”

“你可真是什麽都敢。”

有人沖曹叡豎起了大拇指地說,曹恒已經穩穩地走了過去,直接將木棍敲在了曹叡的身上,“兄長,送你一份大禮吧。”

話音剛落,一棍子打在曹叡的身上,力保曹叡痛得跳起來,曹叡果然是大聲尖叫,一眾人瞧著曹恒與夏侯瑉手裏都拿著棍子,一窩蜂全站了起來,“殿下,那都是兄長想的主意。”

齊齊把曹叡給賣了,曹恒道:“孤不管誰出的主意,孤只知道你們都想看熱鬧,既然想看熱鬧,算賬就跟你們一塊算。”

“潑。”應著曹恒的話音落下,即有人往一群站著的人那裏潑了一大桶溫水。

正月還沒出啊,哪怕是溫水,那一下子不冷,濕了的衣服一會兒會怎麽冷,想想都知道。

“孤手下留情,這回潑的還是溫水,你們要是再來,下一次潑的就是冷水了。”一次是警告,再一次她可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殿下,殿下……”曹叡在前頭,水潑了過來,第一個受的人就是他。

“兄長啊,還是趕緊回去換衣裳吧。”打了曹叡一棍,又給了他一個警告,曹恒是見好就收,曹叡今天晚上算是出師不利,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他。

曹叡好險才緩過氣來不得不認了地道:“殿下是真行。”

“還成。”曹恒一點都不謙虛,曹叡指著曹恒,果斷地走人,溫水啊,濕了也會很冷的。

終於是把想鬧洞房的人打發走了,拿著棍子而無用武之地的夏侯瑉傻傻的跟著曹恒回了屋。

曹恒回頭問了他道:“不想洗洗?”

夏侯瑉聽到這一句一下子回過了神,曹恒道:“雖說這是東宮,我住的時間不長,母皇還是讓人引了溫泉來,你去洗吧。”

“那殿下?”夏侯瑉第一反應是關心曹恒地問了一句,曹恒也是一頓,“你先去。”

夏侯瑉看了曹恒一眼,果斷地往內室去,曹恒吐了一口氣,擰著眉地想,成親果然是件麻煩的事。偏偏為了將來不麻煩,一定要把開始的事情弄好。

這麽一想,曹恒往另一旁的內室去,溫泉,不是只有一個的。

有一個體貼又有錢的親娘,好處完美地體現出來,新婚之夜,曹恒哪怕再老成,這些事也是有難度,曹盼並不希望曹恒壓力太大,那就各自給他們獨立的空間。

倒是曹恒一進了內室,平娘在那兒等著,緊緊地捉住曹恒的手道:“殿下,你別緊張,就按陛下說的做就好。”

有些話平娘也不好說出口,暗想這些事曹盼應該是教了曹恒的,事就全推給曹盼了。倒是曹恒頓了半響,親娘說的是,怎麽舒服就讓夏侯瑉怎麽配合,不聽話就踹了夏侯瑉。

……曹恒想著平娘是不會料到曹盼會這麽教曹恒的。

含糊應了平娘一聲,平娘也就不多說了,往溫泉裏放了一些東西,曹恒問道:“這是什麽?”

“額,這是當初娘子時常用來泡身子的藥,對女郎的身體好,殿下別擔心。”平娘從前是喚曹盼小娘子的,所喚的娘子,指的是她的祖母丁氏。

丁氏啊,曹恒也就不多說了,好好地泡個澡,有什麽事都等泡完之後再說。

等曹恒出去,夏侯瑉也早就泡好了,身著白色的裏衣,聽到腳步聲一下子站了起來,見到曹恒披散了長發的走了出來,他是第一次看到曹恒這樣全無武裝的樣子,未著裝束,一身同樣是雪白的裏衣,襯得曹恒純潔如同嬰兒。

“殿下。”殿內僅他們二人,夏侯瑉輕輕喚了一句,曹恒走了過去,想了想地問道:“你應該知道洞房花燭吧。”

夏侯瑉這輩子是從來沒有這麽尷尬過,面對曹恒這一問,夏侯瑉很肯定地回答道:“知道。”

曹恒看著夏侯瑉,認真而肯定地道:“結發同心,吾願與你白頭偕老。”

剛剛還尷尬的夏侯瑉聽到這一句,目光真誠地看著曹恒,“瑉亦然。”

曹恒走了過去,一把將夏侯瑉推倒在床榻,紅燭未熄,耳鬢廝磨……

洛陽宮裏因曹恒的大婚而一片喜氣,東宮之中人流不息,太極殿內,曹盼聽說曹恒先派了齊司深守門,後來又把摸上屋頂的人潑了一桶溫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阿恒成親了,你可也歡喜。”

笑過後,曹盼擡起頭問著面前掛著的一幅畫像,一副人像。

“明日讓他們夫妻與你一拜,算是還了今日缺你的禮。”曹盼輕輕地說著,目光不離畫像,“我們的阿恒,成家立業了。”

深宮中這幽幽的一聲嘆息,終被黑暗所淹沒……

曹恒習慣了早起,哪怕有三日的婚假,曹恒也是早早地醒了,榻上多了一個人,曹恒想著是不是要睡晚一點,曹盼先前就已經特意叮囑,讓她今天多睡會兒。

“殿下醒了?”曹恒睜著眼睛,腦袋轉了一會兒,夏侯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聽著聲音,曹恒回過了頭,夏侯瑉眼睛發亮地看著她,曹恒應了一聲,“不必早起,母皇之前囑咐過,睡夠了再起。”

自己的女兒自己心疼,曹盼吩咐下來為的還是曹恒。

“嗯,殿下再睡一會兒,我去給殿下準備些吃的。”夏侯瑉小聲地說了一句,曹恒道:“不用。平娘在宮裏,有平娘在,她早準備了。”

平娘,夏侯瑉也是知道的。看了曹恒一眼,“那我去問問平娘,殿下應該多吃些什麽的好。”

曹恒一眼看了過去,只見夏侯瑉滿臉通紅的,連耳根都紅透了。

“想去就去吧。宮裏沒有那麽多規矩,平日裏你怎麽做覺得開心,你就怎麽做。”這是東宮,做主的是曹恒,曹恒並不想約束夏侯瑉。

“是。”夏侯瑉聽到曹恒的話應了一聲,起身找著自己的衣裳穿上,“那殿下再躺會兒。”

曹恒應了一聲,雖然習慣了早起,昨夜確實有些累人,曹恒閉上眼睛決定再睡一會兒。

本以為未必能睡得著,結果再睜眼,都已經是巳時過半了。平娘聽著動靜道:“殿下醒了?”

曹恒應了一聲,平娘連忙將曹恒的衣裳拿了過來,曹恒探手拿過,一看自己身上那青紅點點的印記,想到昨夜的事,果斷把衣裳穿好,“阿瑉呢?”

衣裳穿好,曹恒走了出來問了一句,平娘道:“正卿在外面。殿下餓了吧,快吃吧,吃完了也該帶正卿去拜見陛下了。”

“好。”曹恒看了桌上冒著熱氣的早點,“阿瑉吃了嗎?”

“還沒有,殿下先吃,我去叫正卿。”平娘是有問必答,她準備的都是兩個的份量,曹恒看了看外頭,夏侯瑉已經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幾株漂亮的紅梅,平娘正準備去叫人,見到夏侯瑉拿著梅花回來,掩口而笑,“正卿。”

夏侯瑉聽到這一喚眼睛發亮,“平娘。”

這是伺候了丁氏、曹盼,再到曹恒三代的人,曹盼都敬之重之,哪個也不敢無視平娘,夏侯瑉也一樣。

平娘見禮便退到了一邊去,夏侯瑉拿著紅梅走到曹恒的面前,“殿下,這是瑉送給殿下的。”

梅花啊,曹恒也算是第一次收到花,這是她的正卿送給她的,曹恒伸手接過,“謝謝。”

客客氣氣的道謝,夏侯瑉卻似是沒有聽到,“殿下喜歡嗎?”

“你喜歡便摘。”對於花花草草,曹恒並沒有過多的感情,如果夏侯瑉喜歡就摘,她收下亦無妨。

夏侯瑉早就已經習慣了曹恒的冷清,能得曹恒回應就好,曹恒歡不歡喜,他會記在心上,他的歡喜與否,都與她息息相關。

“來,用早膳。用完了該去和母皇請安了。”曹恒將梅花交給了一旁的侍女,侍女拿著退了下去,找著花瓶放好。

夏侯瑉想到今天要去拜見曹盼,雖則曹盼也不算不熟,但是今日他卻是以曹恒的正卿身份去的,夏侯瑉有些緊張。再緊張,總是避不過去的。

兩人到的時候,曹盼正好下朝回來,見到曹恒與夏侯瑉走了進來,曹盼道:“不是讓你多睡會兒,怎麽起來了?”

曹恒道:“睡夠了。”

跟親娘是不必客氣的,事情是怎麽回事,那就是怎麽回事,曹恒深以為沒什麽不能說的。

曹盼身上的朝服還沒脫,聽著曹恒的話挑了挑眉,“給你假也不休息,行。”

曹恒走了過去,為曹盼拿下頭上的冕旒,讓曹盼可以舒服些。曹盼沖著夏侯瑉道:“阿瑉不必拘禮,坐下吧。”

“謝陛下。”進來都沒來得跟曹盼見禮,曹盼已經跟曹恒交鋒了幾句,夏侯瑉這會兒與曹恒作一揖,謝過曹盼。

“從前你是子侄,如今你是阿恒的正卿,雖說名分有變,你還是夏侯瑉,不用緊張。朕也不是吃人的老虎。”曹盼笑著與夏侯瑉說話,夏侯瑉看著曹恒在熟練地與曹恒脫去了厚重的朝服,又幫著曹盼穿上了常服,動作輕柔,哪怕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夏侯瑉還是能感受到曹恒那份於曹盼的看重。

曹盼說話,沒有得到夏侯瑉的回應,一眼看去,好吧,註意力都在曹恒的身上。

“與朕來。”夏侯瑉心裏眼裏都是曹恒,在曹盼看來是極好的,所以曹盼並不計較剛剛夏侯瑉對她的無視。

拉起曹恒的手,目光掠過夏侯瑉,這一回夏侯眠沒有再無視曹盼,連忙地跟上。

曹盼帶著他們進了書房,清楚知道曹盼的書房裏都放了什麽的曹恒一下子明白了,反手捉住了曹盼,顯然對曹盼即將要做的事有異議。

“這是與你共度一生的人。”哪怕曹盼開明得並不在意曹恒的心裏有沒有夏侯瑉,但他們既然已經結成了夫妻,即然是夫妻,就應該同州共濟,曹恒的身世,能瞞別的人,絕不能瞞夏侯瑉。

雖然未必有多同意,曹恒也知道這件事情上,沒有她多說不字的權利。

曹盼拉著曹恒,很快走入了書房,夏侯瑉正奇怪曹盼為何帶他們進書房,在看到入眼一幅畫像時,上面的人,曹恒與之極像,一下子明白了。

這是,這是曹恒的生父。

夏侯瑉內心是激動的,自然也明白了曹盼此舉的意義,這是打算將曹盼與曹恒一生最大的秘密告訴他,是對他最大的接納。

“昨夜你們大婚,未與他行大禮,今日便補上吧。”在夏侯瑉驚嘆不已時,曹盼的聲音再次響起,夏侯瑉一下子看向了曹恒,曹恒與夏侯瑉招手,夏侯瑉走了過去,曹恒道:“與我一道拜見父親。”

“是。”無論曹恒心裏怎麽想的,曹盼既然決定讓夏侯瑉來,曹恒初時也是想不到,但也很快明白了此事當為,自不會傻著當著夏侯瑉的面說不該說的話。

夏侯瑉跪下,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團上,與曹恒朝著那一幅畫像叩首,再叩首,全了昨夜的大禮。

“你們起來吧。”見他們行了大禮,曹盼滿是笑意地讓他們起來,夏侯瑉更好奇的是,此人是誰。

“阿瑉,你與阿恒成婚,雖說阿恒從朕,不論其父,旁人知不知道阿恒的父親是誰都無所謂,卻該讓你知道。”

曹恒的身世,算得上是大魏最大的秘密,不是沒有人查過,至少到現在,眾說紛雲,卻無人能確鑿地說,曹恒的生父是誰。

“阿恒。”曹盼喚了曹恒一聲,曹恒回頭看了夏侯瑉,“我的生父是蜀相諸葛孔明。”

夏侯瑉一下子呆住了,想到曹盼這麽多年身側再沒有過一個人,對於諸葛亮的那份情義,從來不避諱提起,這樣的曹盼又怎麽會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一下子知道了這麽大的秘密,曹盼註意著夏侯瑉的神情,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覺得理所當然的模樣,曹盼笑了笑,“此事於我與阿恒沒有什麽不能說的。只是他這一輩子的任性,一則是娶了我,二則也算是與我生下阿恒。我並不想他因我而為人詬病,故一直以來不讓任何不該知道的人知道此事。”

夏侯瑉又不傻,他敢說就連祖父夏侯惇也絕不會知道曹恒的身世,果真一如曹盼說的,不該知道的人,一個都不會知道。

“瑉也會守口如瓶。”夏侯瑉正色地說,曹盼道:“你與阿恒從小一起長大,阿恒的性子與你的性子,朕都有數。阿恒無趣,你還能喜歡上她,望你這一份感情以後都不變。”

聽到曹盼那麽評價曹恒,夏侯瑉道:“殿下是心裏有數,凡事不贅言的人。”

一力說曹恒的好話,曹盼笑了笑,“你們兩個的事,朕不多管。只要你們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這是曹盼對他們二個最簡單的期望,曹恒與曹盼作一揖道:“母皇放心。”

曹盼輕輕一笑,“沒什麽不放心的。與我與你父親各敬一杯茶,敬完了,想去哪兒玩就去哪兒玩。帶阿瑉好好地熟悉洛陽宮。”

茶還沒敬吶,曹盼就急著要打發他們。

曹恒道:“正月還沒過,朝中的事情挺多的。”

“給你三天假你就放心地玩三天,朝中的事不用你操心。”曹盼一聽哪裏還不明白曹恒的意思,毫不留情地懟了曹恒一句,讓她只管玩去。

曹恒看了曹盼一眼,終是沒有跟曹盼再多說,只作一揖道:“是。”

與夏侯瑉朝曹盼與諸葛亮的畫像敬完了茶,曹恒便被曹盼打發了。

曹盼還要與政事堂的諸公議事,這兩年,自萬邦來朝之後,朝中與外邦的關系重新整理,如這外貿流動,絲綢、陶瓷等等大魏有而他國沒有的東西都成了稀罕物,總要安排好的。

曹恒正是因為知道怎麽回事,更清楚政事堂如今都忙成了什麽樣,這才不想放假。

“殿下想去忙就去忙。”先前夏侯瑉也是戶部的要員,朝中之事夏侯瑉清楚,也知道曹恒心系國事。

夏侯瑉的話落下,曹恒一眼看了過去,“胡平,帶正卿去熟悉宮裏的事。”

曹恒並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夏侯瑉這樣說了,她直接也就當了真,胡平聽著一頓,有些拿不準地看向曹恒。

“照顧不好正卿?”曹恒就像不懂他的意思一般地問,胡平連忙答應道:“是。”

連照顧好夏侯瑉都不行,要他何用?

“恭送殿下。”夏侯瑉沒有絲毫的異樣,話是他自己提的,曹恒是什麽樣的人他心裏有數,也知道曹恒並不喜歡旁人跟他說假話。

這是他們成親第一天,夏侯瑉原本就沒有想過曹恒會陪著他,他所知道的曹恒,一向心系國事,連陛下都勸不了曹恒,更何況是他。

夏侯瑉輕輕一笑,曹恒回頭看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太極殿。

赤心也是個不懂人情的主兒,見曹恒與夏侯瑉說得好好的,兩個人都同意了,乖乖地跟著曹恒回太極殿。

胡本一看卻是大驚,“殿下怎麽回來了?”

曹恒沒有說話,只管大步流星地往屋裏走去,曹盼咳嗽的聲音傳來,胡本額頭直冒冷汗。

曹恒一下子站定,裏面的咳嗽聲竟然直到半刻鐘後才停下,曹恒一記利目掃過胡本。

“進來。”屋裏傳來了曹盼的聲音,哪怕沒有指名道姓,曹恒也知道說的是她。

邁入屋內,曹恒看到曹盼眼前那染著血絲的帕子,目眥盡裂,“母皇為何不告訴我?”

胡本連忙上前給曹盼端了一杯水,曹盼接過一飲而盡,這才說道:“不是讓你帶阿瑉熟悉洛陽宮了嗎,你怎麽回來了?”

“若不是孩兒回來了,母皇打算瞞我到幾時?”曹恒質問曹盼,曹盼回道:“到我撐不住那一天。”

“母皇。”曹恒是知道曹盼說一不二的,曹盼絕對從一開始是打了瞞著她到死的主意。半分不假。

曹盼道:“不用叫,我聽得見。本就咳得難受了,耳朵被你叫得更是生疼。”

她的身體,一則是耳朵曾經受過重創,另一個就是咳疾,病染十餘年,哪怕戴圖用盡了辦法想為曹盼根治,卻只是越來越重。

“母皇。”曹恒沖了過去,緊緊地握住曹盼的手,“母皇。”

曹盼聽著她壓抑的叫喚,心亦如刀紮一般,“阿恒,我總會死的,不過是早晚的事。”

一個死字,何其沈重,沈重得叫曹恒想要落淚。

“看,我不想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看著我,每天都在想,會不會有哪一天,你一睜眼我就不在了。阿恒,自己死不可怕,看著你身邊的人生命在流逝,你卻無能為力,那才是最折磨人心的。”

撫過曹恒的臉,曹盼輕聲地道:“你這一輩子,母皇從來不願你嘗到這樣的滋味,到了母皇,母皇也一樣不願意你因為母皇而痛而悲。”

曹恒緊緊地抱住曹盼,許多年了,隨著她長大,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抱過曹盼了。

不,應該說,小時候都是曹盼抱的她,她覺得自己長大了,不應該再讓曹盼抱,拒絕曹盼的親近。

她長大了,以為自己不再像小孩子那樣需要親近曹盼,而忽略了曹盼在老去,不斷地老去。

“母皇,母皇。”長那麽大,曹恒唯一哭過的一次,是在諸葛亮的死訊傳來時,曹恒不僅哭了,更是發起了高燒來,曹盼還記得。

如今見曹恒又哭了,曹盼卻笑了,“從小到大,無論我怎麽折騰你,就沒見你哭過,如今,你倒是哭了,哭便哭罷,如今我還在,先哭了也好。將來承繼天下,想哭都不能哭了。”

曹恒本來就傷心,再叫曹盼那麽一說,哭得就更傷心了,死死地抱住曹盼,真是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

曹盼看著她哭,笑意漸漸斂了去,“阿恒,我慶幸你沒有喜歡的人。如此,我去後,再沒有人能讓你這麽痛苦難受了。”

這慶幸之言,曹恒淚掛在臉上,怔怔地看著曹盼,曹盼拿過了帕子,與她拭幹了臉上的淚。

“只是你心裏再沒有阿瑉,也不該丟下他一個人。”

“他總要習慣一個人的。”曹恒突然幽幽地接了一句,曹盼看向曹恒,“將來的我,就是這個樣子。”

冷酷至極的一句話,表明了曹恒將來的態度,曹盼一時無言。

“阿恒。”曹盼過了許久才喚,曹恒道:“我是將來的女帝對嗎?在我的心裏,當以江山為重,母皇也希望我這樣的對不對。”

是,那樣的曹恒會更好,曹盼這心卻是揪著痛,“阿恒。”

“這條路是我選的,母皇走到今日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選的路,我也是。”曹恒勸著曹盼。

這輩子的曹盼,對於她跟諸葛亮的事,多少人表示質疑,可是曹盼堅持走來,從來沒有為自己做的決定後悔過。

曹恒也一樣,她自己選擇她這輩子怎麽活,怎麽擔起這個江山,怎麽選擇陪伴她的人。既然是她選的,她便也會跟曹盼一樣,將來也不會後悔。

曹盼動了動唇,想說什麽,最終又一句都說不出來。她的選擇,就連當初的曹操不是也同樣心疼她嗎?然至於此,活此一生,曹盼從來沒有後悔過,也不覺得自己這半生孤獨,只為天下而活有什麽不好的。

那麽曹恒如今這樣的選擇,這樣的決定,她縱然為曹恒心疼,也該相信曹恒並不會讓她失望的對吧。

“好,母皇不說了。”曹盼想明白了,便不再勸曹恒。

“你有自己的人生,你既知自己的路要怎麽做,相信你能處理你自己的事。”曹盼本就不常幹涉曹恒的事,如今更是不會的。

“母皇歇會兒吧,這些事,我幫母皇處理。”曹恒撫幹了淚,站了起來扶起曹盼。

旁人所不知的是,曹恒早就已經開始幫著曹盼批閱奏折了,眼下曹盼這樣的身體情況,曹恒是果斷要幫曹盼處理的。

“也罷,如今堆著的奏折都是關於與各國往來的事宜,將來這些會是你主要面對的問題,你看看,拿出個章程來,我再給你補充。政事堂今日無事就不來了,你看著奏折吧。”曹盼想想地說,曹恒點點頭,扶著曹盼到一旁的榻邊躺下,自覺地拿過一旁的奏折看了起來。

戴圖就在這個時候捧著藥走了進來,曹恒看了一眼,“母皇咳得吐血了。”

被曹恒不善地盯著,戴圖也是很冤枉的,“陛下的身體,咳血不是一兩天了。”

“咳咳。”曹盼輕輕咳了一聲,戴圖收獲曹盼警告的眼神一枚。傻乎乎的把話都說出來了,不是找罵嗎?

果然曹恒盯著戴圖不錯眼地問,“多久了?”

剛剛被曹盼給警告了,戴圖哪裏會再老實地回答,一眼看了曹盼,能壓住曹恒的非是曹盼莫屬,必須是得讓曹盼出聲。

“孤問你,你看母皇做甚?”

“臣都是聽陛下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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