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對他有多好，也不會對他有多差。

就如同被一把尺子精心丈量過一般，一分不多不分不少，標準得很是漠然。

陸晏沈接受了陸老爺子這樣的態度，於是就在長大之後，也用同樣的態度去對待陸老爺子自己……

從來不會親近問候，也不會苛待冷漠，客氣疏離地剛剛好。

不多不少。

就如同完成一項任務似的，標準而漠然。

當初，陸老爺子培養他長大是為了讓他繼承陸家的責任，卻不曾付出過感情。

現在，陸晏沈給他養老送終則是為了報答他的生養之恩，同樣不打算付出感情。

父子倆的行為簡直如出一撤。

或者說，陸晏沈的做法和態度，完全就是跟著陸老爺子學來的……

老爺子不覺得自己過分或者有錯，那他自然也不會覺得。

甚至還將這樣的態度，延續到了自己的兒子身上。

在小團子剛剛出生的時候，陸晏沈完全沒有做父親的心理準備。

他自己都沒有一個合格的父親，自然也就不會有人去教他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父親。

所以在最開始的那幾年，陸晏沈是不懂得如何照顧兒子的，於是便采取了與當初陸老爺子同樣的做法，將小團子養在陸家老宅裏，由傭人照顧著，他自己則天南地北到處飛，忙於各種工作。

但陸晏沈終究沒有陸老爺子那樣不負責任，也沒有完全丟下兒子不管，畢竟小團子沒有母親，全交給傭人照顧，他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的。

於是在工作之餘，他也會每隔一段時間抽空回來，看看兒子的情況。

即便是這樣，丞丞能與父親見面的機會也並不多，大部分情況下，他都是和管家傭人一起生活，最多就是每個星期和祖父祖母一起用晚餐。

時間長了，丞丞原本活潑愛鬧的性格便漸漸安靜下來，變得越來越乖、越來越懂事，同時也越來越不愛說話。

除了陸晏沈回家陪他的時候會顯得活潑一些，其餘時候，小家夥沈默安靜得簡直令人心疼……

這樣的態度同樣也出現在了宋妍的身上，甚至比對陸晏沈表現得更加明顯。

丞丞在她面前和不在她面前的樣子，是截然不一樣的，幾乎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宋妍發現這一點後簡直心疼壞了……

她沒有陪著小團子一起經歷過在陸家老宅的那段時光，自然也沒有資格去評價什麽。但在宋妍的觀念裏，她始終都覺得，什麽樣的年紀就做什麽樣的事，不能太早也不能太遲，否則都不會是一件好事情。

小孩子懵懂天真，就應該無憂無慮，盡情享受童年，而不是拔苗助長，強迫他們過早的成熟長大。

孩子總有一天會變成大人。

但是大人卻再也不可能變回小孩子。

所以，童年才顯得珍貴。

因為它不會再來。

以丞丞的年紀，本來正該是無憂無慮、不知收斂的時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熟練地控制自己，只在自己認可的人面前表現出親昵與活潑……

這本身未嘗不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象。

宋妍也不知道為何，在察覺到這一點時，心裏就如同揪起了一塊似的，又酸又疼，讓她忍不住對小團子有了更深的憐愛，莫名地覺得有些難受。

陸晏沈卻對她的這種感覺不以為意，甚至在這方面，與她的看法截然不同。

也許是出身環境不一樣，又或許是男女觀念上的差異，陸晏沈並不覺得讓兒子早些成熟懂事有什麽不好，宋妍的心疼和寵溺，在他看來反而是一種嬌慣。

頗有那麽幾分“慈母多敗兒”的感覺了……

因為不止是丞丞一個人，陸家許多婚生子都是這樣過來的，包括陸晏沈自己。

陸家一向不承認私生子的名分，目的就是為了保障那些嫁進陸家的世家千金，以及她們為陸家生育養大的婚生子的利益。

這樣的做法雖然保證了陸家的後院較為太平，不會像其他豪門世家那樣，輕易就後院起火，但是也同樣造成了，幾乎每一代陸家人都有私生子流落在外，無法回到族中。

要知道……

並不是每一個陸家人都像陸老爺子那樣寡情，恨不得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工作上，對女人和孩子完全不感興趣。

偌大一個家族中，總會出現那麽幾個風流多情的，亦或者是各種原因出軌的。這些人留在外面的私生子最多，少則兩三個，多則七八甚至兩位數之多。

代代都是如此，累積下來的數量就越來越多了。

陸老爺子雖然沒有私生子，但與他同輩的堂兄堂弟卻有，而且數量還不少呢……

陸家對這些私生子們一視同仁，不管是天才還是廢物，統統都不認。

甚至都不允許他們隨父姓陸，只讓他們跟著母親姓，不準以陸家人自居，更不準插手陸家旗下的公司或產業，最多就是給一筆撫養費，買斷他們與陸家的關系。

或許這樣的做法有些冷酷，不夠近人情，但私生子與婚生子之間，本就是對立的關系。就如同情婦與正室之間永遠不可能和平共處，除非她們打算聯手弄死自己的男人或丈夫，否則就是做夢……

一邊是家族聯姻、正式嫁進陸家的正牌兒媳婦與她們的孩子；

另一邊卻是引誘男人出軌、費盡心機想要上位的情婦與私生子；

這樣的兩者擺在眼前，不管是陸氏家族的哪一代族長，只要不是腦子裏進了水，都應該知道選哪一方。

偌大一個商業家族，除了需要男丁的繼承與發揚光大，同樣也需要女眷來維護和支持。

兩者本就是缺一不可的。

維護女眷的利益，就必須維護她們所生的孩子的權利。更何況，那些權利和資本本來就是屬於婚生子的，私生子有什麽底氣和資格與他們爭？

別說私生子是無辜的，他們確實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出身本身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卻還要踩著這份痛苦，去搶奪原本屬於別人的東西，這不是厚顏無恥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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