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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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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慶三十六年,宰相薛朗被指通敵叛國,罪證確鑿,滿門抄斬。

聖旨下達,命人前往薛府將人捉拿歸案,只見漫天大火籠蓋整個薛府,燒至天明。

翌日,薛府一百二十七具屍首被找出,經辨認,除家仆外,薛家上下四十九口人,無一幸免。

大慶四十七年,薛朗通敵叛國一案被平反,沈冤昭雪,誣陷者當朝宰相潘洋鋃鐺入獄,斬首示眾。

薛朗一案至此落下帷幕。

大弄王朝再度回歸平靜。

***

大慶四十九年——

艷陽高照,暑氣熏蒸。

臨都城籠罩在一片夏陽酷暑的悶熱環境中,大街上鮮少人往來,人們不是在家納涼便是在酒肆茶館避暑。

耕作的人們也受不住正午時分的烈日,回屋休憩片刻、打個盹再去勞作。

一名女子帶著黑紗鬥笠,穿著樸素的粗布衣服,牽著一頭驢,慢慢悠悠走在大街上。旁觀的人都有些佩服這名女子的耐力,不隨便找個客棧歇著,還在炎炎烈日下行走,精神著實可嘉。

那黑紗垂落在四周,沒有翻起放在帽檐上,怎麽看怎麽熱得慌。

女子皺著一雙好看的柳眉,碩大的汗水不住地順著額角往下流、流到了下巴尖,“啪嗒”掉到了地上。

興許是街上人太少,這麽一個比較引人註意的目標出現,免不了遭人打量。

一陣風吹來,揚起了女子臉上的薄紗,鬥笠下的容顏在一瞬間出現在了眾人視線裏。

驚鴻一瞥,為之屏息。

那是一眼望去便難以忘懷的傾國之顏。

燦如春華,明眸善睞。

若是輕揚嘴角,即便微微一笑,便如同星辰大海,讓人如癡如醉。

離得近的再細細一瞧,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

怕是整個臨都城,都找不出這麽一個漂亮的人。

女子不知道自己方才驚艷了多少人,依舊皺著眉趕路。

目的地應該就在附近了,若是能加快點腳程,還能早些休息。

女子看了眼不緊不慢走著的驢,內心重重嘆了口氣。

師兄說這頭驢意義重大,必須牽著它出去,本來十幾天的路程硬生生被拖了好幾個月。為了能趕在指定時間到達,她被迫提前幾個月出門。

而且這個地方——

女子擡起頭遙望遠方,眼神飄忽,恍若隔世。

這可不是有什麽美好回憶的地方。

“姑娘!留步!”

一聲大吼自女子後方響起。

她緩緩轉過身,看著一個矮墩墩的男人跌跌撞撞從旁邊的茶肆跑了出來,身後跟著一群看起來應該是家仆模樣的人。

“少爺,慢點,可別磕碰著你!夫人知道可會心疼的。”旁邊一個人扶著他,擔驚受怕的模樣仿佛就像是怕自己兒子摔了碰了一樣。

“我沒事!”男人甩開了旁邊的人的手,一看女子站在原地那樣靜靜等著他,欣喜萬分,邁開小短腿又賣力地往前沖刺了一段,好不容易到了女子面前,彎著腰喘著粗氣。

“我……”

女子靜靜等著男人說著後續的話,乖巧地讓人只想欺負。

男人總算把氣給順了,挺直了腰板,卻還沒有眼前的女子高。黑紗遮住了女子的相貌,看不真切,讓他有些心癢難耐。

他深吸了一口氣,堆出笑容,盡量顯得自己儒雅風流:“我許你一生榮華富貴、衣食無憂,你可願跟我回家?”

女子淺淺一笑,“不了,我養的豬夠多了,暫時沒有再養的想法。”

男人還沈浸在女子的溫聲軟語裏,旁邊的家仆迅速反應了過來,指著她喊道:“你罵誰呢!”

“我有罵人嗎?”女子無辜地眨著雙眼。

男人這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臉色漲紅,顫抖著舉起手,指著面前的女子,命令道:“給我把她抓起來!”

一群人張牙舞爪沖了上來欲捉拿女子,女子站在原地沒有動作,怕是嚇傻了。

電光火石之間,所有人僵在了原地,保持著猙獰的面部表情及姿勢。只剩矮墩男人嚇得整個人發抖,咬著手指不知所措。

“餵!死了嗎?”男人用手碰了碰離他最近的人,只是輕輕一碰,那人便保持著相同的姿勢倒在了地上。

“啊——死人了!救命啊!”矮墩男人喊聲淒厲,踉蹌著轉身跑了,頭都不敢回。

女子望著那奔跑的滑稽身影,微微一嘆息,“這樣的男人怎麽能托付終生呢?”

淡淡掃了一眼身前好幾個動彈不得的人,她緩緩開口道:“以後讓你們家少爺好生呆在家,不要再出來禍害人了。”

“毛毛,我們走吧。”女子牽著繩,頂著烈日,一人一驢繼續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唉,這天氣,可真是熱得讓人難受……”

***

最近市井坊間流傳著這麽一個故事,據說林員外家的寶貝兒子得了個怪病,人瘋瘋癲癲的,似乎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整日在家裏傻笑玩鬧、滿嘴哈喇子,竟是傻了。

又有人說,這是那天他調戲一個美貌姑娘,怕是被老天給懲罰了。畢竟平日裏他就總幹些上不了臺面的勾當,老天看不下去了,總算出手了。

那天好幾個瞬間如同木頭般不得動彈的人,也在幾個時辰後身子一軟全部摔到了地上,“嗷嗷”叫著,過了好一會才跌跌撞撞爬了起來往林員外家跑。

所有人都幸災樂禍,看熱鬧不嫌事大,不過這茶餘飯後的故事,過幾天便又被眾人拋之腦後,討論起新鮮的坊間樂事了。

據說,那個喜怒無常的端燁王爺,又把冒充薛朗親戚的騙子打了個半身不遂。

自從薛朗被平反,不僅被恢覆官爵,並賜予綾羅綢緞、黃金數萬兩,全部運回了薛府,交由端燁王爺看管。

這幾年來,薛府被端燁王爺的人看管得嚴嚴實實的,但凡有何風吹草動,都能引來陰晴不定、臉色不善、笑起來讓人頭皮發麻的端燁王爺。

即使如此,還是有那麽一些貪小便宜、試圖蒙混過關的人冒充薛家的人,企圖霸占這龐大的財產。

輕則被罵走,重則被打到半身不遂險些喪命。男女老少無區別對待,端看那天他心情如何。

至於懲罰惡霸,那簡直是心狠手辣,手段之毒辣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所以,端燁王爺還有個別稱——活閻王。大家也只敢背地裏這麽說,明面上,都只敢畢恭畢敬喊一聲“端燁王”。

不過只要安分守己、規規矩矩,是不會被端燁王爺找上門的。

端燁王爺之所以敢這麽囂張,主要還是當今聖上的關系和他非常好。作為當今聖上最受寵的胞弟,二人相差十五歲,也只有他才敢這樣擺架子,聖上對於他的所作所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過多地管束他。只要做的事不是太過分,沒有越界,也不為非作歹,不做天怒人怨的事,那就是沒事。

不過也有小道消息流傳聖上之所以對端燁王爺縱容無度、放任不管是因為他對端燁王爺的虧欠。

至於這個虧欠是什麽,那就無人得知了。

***

東巷張氏豬肉鋪宣布休業幾天,可愁壞了一群人。

一來,這張氏豬肉鋪的豬肉質量上乘,不僅新鮮且價格實惠,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實誠人,街坊鄰居都是他們的熟客了;這二來,老板俊朗挺拔、老板娘貌美如花,光是看著兩個人都賞心悅目,連沒讀過書的人都知道何謂“秀色可餐”。加上二人心善熱情,這張氏豬肉鋪自開張以來就生意火爆,深得人心。

這突然的休業,不僅便宜實惠的豬肉買不著了,美貌也欣賞不來,懊惱得讓人心煩郁卒。

據說是老板娘的遠房親戚過來了,這幾天要好生招待一下,也就不營業了。

大家都有些好奇,什麽遠房親戚這麽大排場,居然還能讓老板和老板娘一同歇業在家招待。

距離東巷十裏之外有一處簡陋的茅草屋,從外形上看都能看出建造者的漫不經心,似乎只要能住人不倒塌,好不好看根本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屋外一名美艷女子用刷子刷著一頭驢,一邊刷一邊念叨著:“毛毛,你說是不是?一個人孤身在外要低調,都強調了好幾遍低調低調再低調,你看看跟你同行的那個人,才剛來臨都城就把名滿都城的惡霸少爺給弄傻了,非得整得滿城皆知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厲害似的。”

“師姐,都跟你說了別再跟毛毛叨叨了,它聽不懂。”剛餵完豬的薛安躺在藤椅上,享受著樹蔭下的涼意。

一聽到那懶洋洋的語氣,彭詩媛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看看我和你師姐夫,做人多低調,就跟普通人一樣,做著買賣豬肉的營生,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你就不能多學著點嗎?非得跟別人炫耀你瞬移點穴的厲害,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師姐,明明就是師姐夫熱衷養豬殺豬,非把自己說得跟隱士高人一樣。”早就習慣了彭詩媛絮絮叨叨說個沒完的性格,薛安幹脆閉目養神。

張京,也就是薛安的師姐夫,明明是個武功高強的翩翩君子,卻偏偏熱衷養豬。好端端的絕世高手不當,拐了個媳婦陪自己賣豬去了。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討喜。”彭詩媛翻了個白眼,繼續刷驢。

兩人之間默然無語,過了好一會,響起了薛安輕飄飄的聲音:“師姐,我想回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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