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昭不自覺地擡手撓了撓耳朵。

江蕩說話很正常，沒亂喊亂撩，就是那低低曼曼不徐不疾的語氣勾得她耳膜發癢。這人當歌手其實不需要什麽才華，作曲天賦純屬錦上添花，他就是拿把吉他坐在那哼唱不成調的曲子，也是蕩人心魂的靡靡之音。

她怔了一會，電話就響起來了。

來電顯示－－

江蕩

宸貴妃：【本宮很欣賞他，喜歡就要爭取。】

抒意笑了：【你就是記恨上次小凱不解風情，給他對手助攻。】

宸貴妃：【嘖。】

段歌：【買定離手！】

意識宮殿成了炒股現場。

童昭暫且不去理她們，定定神接通了電話，先餵了一聲，對方就說明了來意：“一條一條信息地發會錯過你的反應，”他不太習慣連續說長句子，大抵是唱歌唱多了，說話一個個短句也帶有莫名的節奏，輕重音交錯：“我想跟你打電話，”他又笑了下：“迫不及待想聽你說話，你聲音好好聽。”

童昭莞爾：“在你面前哪敢覺得自己聲音好聽。”

江蕩：“我本來想打視頻電話的，不過好像不太合適。”

的確，有點唐突。

童昭驚訝於他居然這麽有交際常識。

江蕩：“約完這頓飯我們就算熟人了，所以下次我想跟你視頻。”

……

好家夥，擱這層層遞進呢？

童昭好氣又好笑，倒沒覺得視頻電話有什麽。

橫豎對方是很養眼的大帥哥，她也不是對著鏡頭就說不出話的類型。

“打就打唄。”

童昭翻開自己的日程表，說了自己能空出來的六天，讓他自己挑一日。她拿不定主意吃什麽，江蕩提出上她家來做，童昭挺驚訝：“你會做飯？”

不會把她廚房炸了吧？

江蕩說會的：“沒靈感的時候我會做做家務，烘焙也能讓我靜下心。”

童昭稍一考慮就答應了下來。

畢竟她真的挺好奇江蕩能做什麽飯－－依他現在的樣子，像是要表現出很積極地追求她的態度，之前累積下的好感度讓她願意給他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至於孤男寡女安不安全的，要是真打起來，她覺得他才是要擔心人身安全的那一個。

約飯日期定在《反鬥寶寶》開拍前的倒數三天。

童昭放著假，在家悠閑的打游戲。

她順帶開了直播，滿足嗷嗷待哺的粉絲，

之前工作忙，沒空和危澤凱打游戲，這會上號一看，就是一連串新皮膚禮包贈禮，彈幕刷滿了檸檬，有羨慕她有禮物收的，也有羨慕危大少有昭昭好友位，她們也想給童昭送皮膚。

“不白收的，得帶他上分。”

童昭笑著和危澤凱連開了五把游戲，果然全贏了。

之後有粉絲故意排到她，有幫她抓給她讓資源的，也有惡意蹭她經驗吃她兵線的，童昭不以為然，玩什麽都很從容，就是語音裏危大少的話特別多。

“今天就播到這裏吧，”童昭看了眼右下角：“我和朋友約了飯。”

彈幕全在問哪個朋友，男的女的。

還有說危澤凱危險了。

危澤凱同時開著童昭直播間的的，他眼尖看到這條彈幕，很疑惑的說：“我怎麽危險啦？”

[那你知道她和誰約飯嗎？]

“我不知道啊！她和誰約飯關我什麽事？”

危澤凱真挺納悶。

他和童昭是關系特別好特別鐵，可也不至於她和別人吃飯得跟他報備吧！

[喲豁，沒想到危柯基有成熟的一面。]

[你懂什麽，這叫正宮的從容！]

是挺從容的。

直接有SVIP用戶來了一個刷屏式彩色彈幕－－

[時千秋時千秋時千秋時千秋]

……

“童昭，你和時千秋約飯了？？？”

童昭茫然：“啊？”

彈幕笑壞了。

這讓水友想起了一個故事－－

為什麽一個願意捐一百畝地和一百萬給國家的老農民，卻不願意捐一頭牛給國家？因為他真的有一頭牛。

為什麽危柯基特別成熟大度？

因為沒結合現實。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這跟時千秋有什麽關系？”

童昭一邊納悶著，一邊關掉了直播。

當直播間黑掉並安靜下來之後，就換彈幕觀眾急眼了，紛紛大呼別關呀，還想聽下去呢？然而沒用的，有觀眾去查兩人的游戲id也是離線狀態。吃瓜吃到一半觀眾只好在彈幕版聊了起來，說聽語氣，危大少對時導好像很有意見，很不喜歡他。

[討厭時老賊不是很正常的事？]

[就是，你們去看試映的采訪沒？時千秋給聶宿定的結局簡直人間真實得像在報覆社會，希望我追的文的大大都不像他那麽黑心黑肺5555我不想看人間真實，我只想吃小甜餅qwq]

[實不相瞞，我想看修羅場。]

還真有人跑去微博問時千秋了。

有問真的是他跟童昭約飯了嗎？也有說危大少吃他的醋的，想看他怎麽回應。

時千秋還真回覆了。

@時千秋v：[《永無島女孩》下映了。]

啥意思？

人家沒問電影啊，回錯評論了？

網友再一細品，品出來了，得，原來是之前緋聞營業純屬宣傳電影，現在電影下映，不用賺票錢了，塑料CP也成了過期的回收廢品，大可不必多提。

[我屮艸芔茻，好現實的男人。]

[終究是錯付了。]

網友覺得時千秋冷酷無情，他只覺得大夥戲很多。

正值國內隆冬，他給自己放了個大假，去南半球旅游去了。

＊

趕在下雪天拍完MV，連軸轉了三十六個小時，在飛機上也沒睡好，江蕩下飛機時人是呆的，不過他平時就有點呆，帽子口罩一戴，只露出一雙深邃陰騖的眼，新來的小助理以為他心情不好，開車送他去目的地的一路就不跟他搭話了，也沒敢放音樂。

好困哦……

是該犯困的。

導演為了達到歌曲中的意境，要求他重拍了好多遍。他頭靠著窗，清冷眼眸好像在密謀壞事，實則困得快撅過去了。

“蕩哥要是困就睡一會兒吧？我開車很穩的。”

助理好心說道。

江蕩搖頭：“太精神了睡不著。”

助理在後視鏡裏看著眼皮打架的蕩哥，感覺他在重新定義“精神”一詞。

一想到等會就可以見到童昭，江蕩就不困了。

他撐著眼皮，為了給自己提神，輕輕哼唱起歌來。

唱了一會兒，助理怪不好意思地打斷了他：“哥，你唱得太好了，太有感染力，再唱我也要跟著犯困。”

司機可不能犯困。

江蕩向來很好商量，立刻換了首曲兒，用低柔沈郁的腔調即興給《我從草原來》重新編曲，聽得新助理快精神分裂了。

江蕩：“好聽嗎？”

助理：“好聽……”

“具體怎麽好聽？”

“挺草原的，哥。”

就是很草。

江蕩笑了，一路唱到了遇龍軒，中途換了首頭文字D的《飄移》，把助理聽嗨了車開得特別快，飆到遇到軒的時候見到人均一米九的保安時才稍稍冷靜下來。

將人送到後，助理走了。

江蕩走進直達單位的電梯，按下密碼鎖。

電梯裏很安靜，惟獨他的心跳很吵。

咚、咚、咚、咚……

他擡手捂住胸膛，想試圖讓它跳得有節奏感一點。

然而心跳頻率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頂尖歌手也不例外，歌神失敗了。叮的一聲響起，電梯門應聲而開，江蕩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忽爾覺得有點好笑，薄唇抿了個弧度。

人進來小區的時候童昭就收到消息了，這會電梯門一開，她便走到玄關迎接客人。

“你來啦。”

口罩將他的下半張臉遮得很嚴實，童昭沒看到笑容，只看到一雙生得很邪魅狂狷的眼眸，對眼間以為他要將自己按在墻壁上強吻……

當然沒有這種事發生。

江蕩動作利索地摘下帽子跟口罩，眼睛亮晶晶地看住她。

往前走了一步，兩步……

然後跪了下來。

童昭：“……啊？”

幹嗎呢這是！

平白無事行這麽大的禮！

他對她壁咚強吻，她都沒這麽驚訝。

江蕩扶著墻，微弱聲氣裏隱含一絲委屈：“我好困……”

本來撐得住的，一見到童昭後，滿心歡喜撐著的皮球在頃刻間破掉，腿就軟了。童昭扶他到沙發上，給他倒了杯熱水，杯乃放在茶幾上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睡死了，眼睫投下一小片扇狀陰影，仿佛手游裏沈睡的反派大Boss，連睡覺的樣子都像壞人。

江蕩的行程很好查，童昭問了他經紀人兩句，就知道他是忙壞了。

之前《我不做俠啦》路演宣傳時，江蕩就是最愛睡眠的那個，被忙碌的宣傳行程擠壓了睡眠時間，整天一副烏雲壓頂的低氣壓模樣，卻從來沒對誰發過脾氣，很乖的配合行程。

童昭站在沙發邊上思考了一會兒，便打橫將他抱到客房裏，蓋好被子關燈，自個兒去書房繼續打坐修煉去了。

江蕩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在陌生的環境醒來，他第一時間有點不知今夕何年何月，自己又身在何處的迷茫，片刻反應過來後，也對自己的迷惑行為接受度非常良好，在客房的獨衛裏洗漱好後，慢吞吞地走出客廳，看到在落地玻璃窗前使用跑步機的童昭，跟她打了個招呼：

“你吃過早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去做。”

江蕩沒忘記，他來的目的是約飯。

童昭應聲，給他指了開放式廚房的方向。

沐浴在清晨陽光下的童昭穿著貼身的運動服，勾勒出曼妙的身材線條，江蕩卻沒多看，直接走往廚房，好像真的只是想來做飯的一樣。

冰箱裏的食材充足。

童昭跑步時背對著房，聽著有節奏的處理食材聲音，刀剁在砧板上、開火倒油、翻炒……一切有條不亂，即使沒有回頭看，童昭也信了他是真的會做飯。

哪怕廚藝一般，有這份心她也會裝作很好吃的樣子。

童昭做完運動後去沖了個澡，換好衣服出來後就看見一桌做好了的菜，不說色香味俱全，起碼像模像樣的。讓童昭驚訝的是，吃著也很正常，是家常菜早餐的味道。

江蕩：“我平常不做這種菜。”

童昭笑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烹飪。”

“是挺喜歡的。”

說到昨晚困得跪下來了的事，江蕩也直說：“在飛機和車上想到接下來要去見你，興奮得根本睡不著，然後真見到你的時候太開心了，腦子嗡一聲之後就跟斷片了似的。”

他嘆息：“這點菜根本不能彰顯我的廚藝……”

童昭聽著感興趣了，反正她一整天沒事，晚點再吃一頓也可以。

江蕩聞言聽笑了，很高興的說要給她做午餐。

後來，童昭回想起來，只能說是禍從口出。

吃過早餐後，兩人在游戲室玩了會－－江蕩不擅長射擊類游戲，玩吃雞會迷之走神，然後掉隊，且沈迷撿垃圾。童昭跟他說不用撿沒用的，他屢次答應，然後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撲街後，她走過去翻他的盒子－－

好家夥，一背包的垃圾。

和他稀爛的吃雞手法相比，江蕩在moba游戲中的輔助位置玩得很好，不僅有大局觀，還能從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開出完美團，把敵方戲耍於鼓掌之間。

童昭觀察了一下，他在王者榮耀的英雄池是魯班大師、鬼谷子和大喬。英雄聯盟裏則是洛、錘石和巴德，全是一些技能用好了超神，用壞了幫對面超神的英雄……她一邊玩，一邊給他做心理側寫。

一個創造力跟想象力很豐富的輔助玩家，看似呆呆憨憨的，實則控制欲跟攻擊性很強，只要敵方露出一點走位失誤，他能逮著消耗一套，而被他消耗完之後，敵方的輔助跟射手就不用玩了，全程被壓制得死死的。

有些人對線期已經輸了，只是水晶爆炸的時候才算結束。

局勢必須掌握在他身上，特別想要帶節奏。

還很愛無聲嘲諷，亮表情亮牌子，把對手氣得牙癢癢的。

童昭越看越覺得他像一種動物。

在看到他拿著個輔助英雄把對面殘血C位戲耍在鼓掌之間，故意給對面希望後又給予致命的一擊，接著在對方屍體上亮了個表情時，終於想起是什麽動物了－－

是虎鯨！

看似很呆萌，其實特別兇殘，還愛玩弄獵物。

一尾鰭把海豹拍暈，待人家醒來後直接拍癟，當海鮮大餅吞了。

對面射手氣壞了，看他玩的剛好是個風女，是女英雄，便以為他是女玩家，罵他碧池。

[所有人]打野來點作用啊（風暴之怒）：嚶嚶嚶

……

好欠揍啊！

是了，虎鯨的叫聲也是嚶嚶嚶的。

玩了三小時，江蕩就說要去預備做飯了，童昭有點納悶什麽飯要提前預備那麽久，可也沒阻止他，點頭後到書房研究劇本去了。楚姐交到她手裏的劇本數量，即使全部只看簡介，也要看上許久。

……

“飯做好了。”

有了早餐做鋪墊，童昭對江蕩做的飯還是挺放心的。

看到餐桌上的菜，她有點意外。

江蕩顯然是認真下了功夫的，菜式色相用大瓷碟盛著，奔著米其林高級餐廳的賣相去了。

她笑著坐下：“你真挺會做菜的。”

童昭叉起一顆看著像餐前小點的小西紅柿。

一咬下去，不對勁。

西紅柿的內部被挖空了，填滿肉汁和杏鮑菇，達到了外酸甜內鹹，皮是涼的餡是熱的境界。

接下來，童昭吃到了一個派。

派皮上的果凍狀物是透明的，吃進口卻是實實在在的芒果味。

最後，童昭以為是主食的意大利面，其實是巧克力制成的。

還有太陽蛋。

你以為它是個蛋？

不，它的蛋黃是芒果做成的，蛋白則是經過專門處理的奶油。

江蕩單手撐著下巴，那雙生得極好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吃，眼裏全是期待。童昭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食物背後花費了多少功夫，出於人道主義，便全吃光了。

說實話，不難吃。

就是吃完這頓飯，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儼然已經蕩然無存了。

江蕩問她有什麽感想。

童昭點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江蕩當成誇獎聽，眉眼彎了起來，笑得莫名開心，仿佛下一秒就要發出高興的嚶嚶嚶……

不對，真把人當虎鯨了。

吃完飯後，童昭猜想他要說什麽，結果沒有。

她讓他將臟了的餐盤放廚房就好，會有保潔定期來處理。

童昭家裏什麽樂器都有，他給她表演了一會個人演唱會，然後說還有通告要跑就走了，什麽都沒做，什麽也沒說。

倒是給她唱的那首歌，挺好聽的，旋律很抓耳有點洗腦。

她想下載來聽，結果在網上沒找到。

過了兩天，江蕩由公司操持打理的官博發了新專輯的其中一首單曲選段試聽，正是他給童昭單獨唱過那一首。

評論底下全是嗷嗷哥好敬業，去綜藝前還記得發歌，是大夥沒聽過的全新單曲！

然而童昭兩天前就聽過了。

@江蕩v：《加密情話》

……

第三天，放假放了個爽的童昭收拾收拾，前往拍攝地點報到。

昭崽挺興奮，在意識宮殿裏團團亂轉。

看得宸貴妃有點煩，提議：【不如讓本宮來，我不演小朋友，我演家長，能把所有孩子他爸勾走，給廣大小朋友一個全新的後媽。】

童昭：【我勸娘娘善良。】

急得昭崽拍她膝蓋。

宸貴妃是開玩笑的，童昭也沒想那麽幹，節目組沿用了她在《永無島》裏童年時期的建模，將昭崽抱上主人格的位置後，便閉上了雙眼。

意識沈到很深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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