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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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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成員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永無島女孩》的劇組很快就組齊了,徐一明以為自己在做夢--自從導演確定是時千秋後,他辦事一直有點束手束腳的,對待兩座大山的態度那叫一個誠惶誠恐,這對一個制作人來說顯然是不利的,幸好在中途時千秋刻意放了很多權給他,讓他盡管去辦,把事辦好,徐一明才從舔狗進化回人類。

童昭說沒想到他還挺會調教人。

難道是晚娘臉親媽心?

時千秋:【四千萬預算能招啥人,還是得符合這個消費水平的包工頭去找。】

……

得,是她高看他了。

童昭偷偷把他的微信備註改成了凡爾賽導演。

既凡爾賽,又招人煩。

時千秋:“對了,一幫人想來試鏡女主角爹媽,你要來監工嗎?”

他倆是一個城市的。

只是大忙人,假期撞不上,也就從來沒約出來玩過。

童昭想想她自打重生回來後,星途一帆風順,沒怎麽經歷過試鏡,也就《我不做俠啦》試了兩回,沒看過其他人試鏡。既然有意想從棋子升級到棋手,了解電影制作流程也是必須的,於是問明試鏡日期後,就從日程表裏擠出了時間:“我可以來。”

“行。”

定下後,時千秋就幹脆利落地掛掉電話。

……

試鏡定在下午兩點。

為了節約成本,試鏡會選取相對簡陋的場景,片段也會很短,務求在最短的劇情段裏看出該演員和角色的適配度。童昭上午做過一套Spa,下午提前十五分鐘抵達試鏡地點。

保姆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穿過停車場的冷空氣後又走入暖洋洋的影城大廈,熱冷熱的空氣一來一回沖撞得她眼睛生澀,她有點後悔偷懶沒戴墨鏡了。

找好試鏡室的編號推門而入,正好看到時千秋在指點江山。

“小昭姐。”

有打雜的認出了童昭,熱情地招呼接待。

時千秋聞聲回過頭看,兩人視線相觸間,童昭在他那張文質彬彬的臉上看到了詫色。他邁步走過來,有點稀奇地看住她:“誰把你欺負哭了?”

“哪兒看出來我哭的。”

時千秋示意她望向旁邊掛著的鏡,讓演員檢查自己妝容的。

圓鏡倒映出一雙濕潤發紅的杏眼,仿佛掛了點淚。

“一冷一熱,眼球被刺激到了,”

童昭不以為意地解釋:“人到齊了嗎?”

“到了,在調試設備,要看看劇本嗎?”

童昭點頭。

由於正片裏的豪宅租用價格太昂貴,試鏡成本會超支,於是徐一明租用了另一組民居代碼作為試鏡背景。這一波嫻熟的省錢操作看得時千秋嘖嘖稱奇,在微信群裏說他願稱之為摳王之王。

童昭當時心想這算不算劇組霸淩啊?

結果徐一明被偶像誇得可開心了,麻利兒將自己的群昵稱改成了摳王之王徐一明。

……舔狗的想法,人類是真的不懂。

且把話題拉回現狀。

童昭翻開紙質劇本。

劇本的背景發生在平平無奇的公寓裏,有三個登場角色,分別是一對老夫妻和遭到家庭暴力後回到娘家的女兒。

劇本只有薄薄兩頁,臺詞不多,但是場面很有張力,開篇就是沖突。

《試鏡劇本》

時間:下午六點

地點:編號01341住宅類公寓

人物:

聶父

聶母

聶思妍

聶母正在煮晚飯,聶父坐在飯桌上看報紙。門鈴響起,聶母放下湯勺匆匆去開門,發現是出嫁的女兒。女兒神色疲憊,戴著和當下季節氣溫不符的厚重圍脖(用來遮擋頸項上的傷痕)。

聶母問她怎麽這個點回來,陸俊生呢?

聶思妍尷尬地說想家了。

牛腩土豆剛燉好,聶母招呼女兒坐下吃飯,父母關懷她的近況。聶思妍在短暫壓抑過後,吐露出自己遭受家暴的實情。

父母一開始不相信,直至女兒拿出傷痕證明。

……

本能電影的試鏡劇本設置好了劇情,通過觀察演員的潛意識如何選擇,再由導演組判斷是否合適。《永無島女孩》的劇組構成比較簡單,基本就是時千秋和童昭的二言堂。

等候試鏡的人有二十多個,隊列由名氣和開價作排序,試到滿意的人選後面的人就不用試了,將成本壓縮到最低。童昭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試鏡架勢,興致有點高。

童昭前來監工的消息沒告訴這些試鏡人員,這是一趟保密行程。

工作人員忙碌著,打雜溫聲細氣的問小昭姐有沒有什麽需要。

童昭搖頭。

結果開始試鏡前,時千秋不知道在哪搞來了一大杯的蜂蜜水和零食。

薯片爆米花奶糖紅薯薯條,鹹的甜的一應俱全。

和許多人一樣,不是真正餓和渴的時候童昭懶得去要吃的,可是送到手邊就不一樣了。她接過溫熱的蜂蜜水和一筐紅薯條,當瞥見一大桶爆米花時,她忍俊不禁:“你當是看電影呢?”

“你說的也沒錯。”

時千秋在她旁邊坐下,試鏡室的大屏幕上亮起了畫面。

和一般全息拍攝的監控畫面略有不同的是,每個試鏡人員頭上有著他們的編號和名字,頗有點網游人物的感覺。第一對試鏡的是陳飛蘭和蘇起華,一對經常搭檔出演情景劇的綠葉演員,潛意識以強勢霸道著稱,市面上過半的氣人親情劇都能看到他倆的影子。

他倆搭檔演出的親情劇,經常有觀眾大呼“什麽時候在我老家裝的攝像頭”,往往不需要劇本預編臺詞,就能演出很接地氣的內容……什麽百般手段的催婚,坑蒙拐騙讓子女出席相親,那一套一套的,堪稱渾然天成。

代替童昭,飾演女兒角色的一個潛意識較為溫順的女臨演。

試鏡目的是讓試鏡人員發揮,看看他們和角色的適配度,童昭倒是想過親自上陣,被時千秋阻止了--他說一來是不想出意外,二來是一天試鏡下來不順利的話得反覆拍攝好多遍,他預備了兩個臨演,沒必要折騰她。

第一對試鏡開始。

陳飛蘭在做飯,蘇起華翻看報紙,門鈴響起……

開始的劇情沒什麽問題。

“怎麽這個點回來,俊生呢?”

“他……他在忙呢,我不知道他,我就是想你們,想回家了。”

“先進來坐下吧,想家就跟俊生一塊兒回來吃頓飯唄,媽又不嫌棄多做一個人的飯。”

一鍋土豆燉牛腩捧到了飯桌中央。

陳飛蘭絮絮不斷的關心,一句接一句的,話裏能聽出濃濃的母愛與擔憂,句句將女兒壓得頭顱低了下去,擡不起來了。

時千秋在Ipad上做著批註。

童昭瞄了一眼:[滿足了以愛為名的打壓點。]

女兒囁囁的解釋自己唐突回來是有原因的,緊接著露了哭腔:“媽,他天天打我,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打你?怎麽可能呢?”

在劇本模板設定中,兩老女婿是個清秀白凈的白領,怎麽看都不像是他們想象中會打老婆的狠角色。

面對父母的不信任,女兒只能挽起袖子證明。

來到劇情分歧點了。

蘇起華眉頭緊皺,指責女兒肯定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才惹怒了女婿:“動不動就回娘家討公道,只會讓小兩口更加離心,所以你就這麽跑回來了,親家會怎麽看你?”陳飛蘭掩面哭泣,心疼女兒命苦,攔著丈夫不讓他說了:“等會媽陪你回去,買點禮品跟親家好好說。”

一頓說教下,女兒沈默了,滿眼的絕望。

陳飛蘭將她的衣袖拉回來,遮掩住手臂上的青青紫紫,說讓鄰居看到了要說閑話。

……

童昭皺了皺眉:“他們還是比較適合電視劇。”

時千秋同意:“潛意識演不出那種溺愛的感覺。”

兩人低聲交流了一下角色理解。

“女主角父母圈養女兒的初衷是想保護她,生怕她像大女兒一樣意外身亡,哪怕愛意在不知不覺間變質了,重點也應該是對女兒的過度保護,他倆的潛意識的確能在短時間內帶出代入感很強的矛盾點,但不是我想要的。”

童昭說道。

“是,我也想把這部電影拍得浪漫唯美一點,而不是家裏長短的情景劇。”

“不過用他倆的話,後面主角和父母爭吵搶奪人身自主權的部份一定很精彩。”

“再看看其他人的表現吧。”

童昭點點頭。

第二對試鏡者提出要帶女兒去報警,卻又在女兒阻撓下猶豫了,一家子對著土豆燉牛腩滿臉的愁雲慘霧。

第三對試鏡者即使看到了女兒身上的傷痕,仍然不願意相信她遭受了家暴,更願意相信記憶中對女婿的好觀感。那麽斯文的書生,怎麽可能打女人呢?

這一對對的試下來,童昭大開眼界。

時千秋很耐心,絲毫不見焦躁,如常問起了打雜下對試鏡者的資料。由於試鏡排序是名氣從高至低的,試到第四對的時候開始有非常陌生,童昭看都沒看過的名字。

當畫面再次亮起,兩人打起精神。

前面的劇情很順地捋了下來,女兒說出自己在夫家遭到殘忍對待。時千秋:“下一句臺詞我都會背了--真的嗎?怎麽會呢?是不是他推了你一下,你反應過激了?”

童昭往他的爆米花桶上放下一把薯片:“吃的堵不上你的嘴。”

監控畫面,父母的臉色大變。

飾演母親的演員顫抖著手輕撫女兒的瘀青,眼淚無聲地淌了下來,將她擁入懷中拍背安撫。飾演女兒的臨演已經是第四次進入同樣的劇情段了,麻木而不自知,悲傷和痛苦宛若凝固在她臉上的一張面具。

而這張面具,就在母親的擁抱裏崩潰消融了。

“囡囡不回去了,以後就留在家裏好嗎?”

“可是……”

見父母主動提出不回那個家,女兒反而猶豫起來。母親便用半哄半騙的語氣說服了她。她仿徨地望去父親,而父親也點點頭:“聽你媽的。”

這次時千秋沒有提前叫停,讓三人繼續演了一小會,在後臺引導女兒問出特定的問題:“我跟俊生離婚的話,沒地方住了……”

“怎麽會沒地方住?就住家裏,和媽媽一起睡好了,你小時候就睡在我們中間的。”

“我這年紀了,二婚不好找對象。”

母親從後抱住她:“不嫁人就和媽媽過一輩子。”

……

兩個臨演從全息拍攝艙裏出來的時候,就有時導助理上前告知他倆獲得了女主角父母的角色,登時十分驚喜。

上一代由於在傳統電影的年代中長大,大多對本能電影有些抗拒,老覺得這麽高科技的東西坐進去肯定輻射很大,所以除了正經以此為業的綠葉演員外,大多在影城試鏡的都是生活過得不太好,想盡辦法賺外快的。

這兩個臨演也是其中之一。

被看中飾演女主角母親的張思蓮是個單親媽媽,還等著拿片酬回去補貼已經結婚成家的兒子,登時喜笑顏開,對著助理連聲道謝。

“謝我幹什麽?是時導做的決定,”

助理失笑,看兩個臨演在驚喜過後一臉惶恐,生怕自己演不好這麽重要的角色,便拿出有理有據的安慰:“今日不止時導在,連小昭姐都來了,兩位大佬都覺得你倆適合這個角色,你們就安心等著開拍吧!”

其他試鏡人員早就去跑下一場試鏡了,只有第一對還在等通知。

陳飛蘭和蘇起華在試鏡前觀察過其他對手,覺得這次試鏡十拿九穩了,等了又等,沒想到卻等來了寶藏旁落。

“晦氣,”

陳飛蘭嘟噥:“你不是說和時導很熟麽?”

被戳破的蘇起華有點心虛。

他和時千秋的交情,也就經常在本市影城打照面吧,他辯解:“你沒聽見麽,今日女主演也來了,她看不上咱倆,時導也拿她沒辦法啊。”

“真沒眼光。”

陳飛蘭信以為真,對童昭的印象大降。

嚴格的控制狂父母,他倆演過好多了,難不成了嫌棄他們太貴?陳飛蘭真挺想過把拍電影的癮,便將這筆賬記在童昭頭上……

另一邊廂,童昭陪同著將其餘零碎的的角色試鏡完畢後,被時千秋叫住:“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嗎?”

童昭搖頭。

“我餓了,剛好順路吃頓飯?上次說要請客,一直沒機會。”

這裏的上次,得上溯到拍《無情劫》的時候的事了。

童昭晚上的日程的確是空著的,方才一起看試鏡的體驗也很輕松愉快,於是她略一思索便答應了下來,跟助理說聲不用送她回去了,坐時千秋的車得了。

助理乖乖坐保姆車提前下班。

五分鐘後,童昭站在時千秋那輛熒光綠的跑車旁邊,萌生了打電話讓司機把保姆車開回來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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