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成本意味著低容錯。

起碼像時千秋拍《無情劫》時那種動輒拍壞了就重拍的豪氣是不能夠了。

童昭提醒他這一點時，他發來了一個瞪圓眼睛左顧右盼的震驚貓貓頭。

那表情是什麽反應呢？

想象一下，就像是讓一個玩習慣頁游的土豪去玩點卡制網游：“對不起哦親，我們端游沒有自動尋路的哦親，氪金了也不會變強哦親。”，土豪一臉震驚的表情，就有時千秋的神韻了。

時千秋：【逗你的。】

時千秋：【我看上去像是連這點都沒想到的笨蛋嗎？】

童昭：【像沒常識的有錢人。】

時千秋：【[貓貓不想理你.gif]】

……

這家夥到底有多愛用貓貓頭做表情包啊！

童昭將劇本發給他，讓他考慮清楚。

手機一扣，她就進浴室放熱水和溫泉粉，好好的泡會兒澡了。

時千秋覺得童昭可有意思了。

要是換了別人第一次自己投資搞電影，聽到他有意來拍，肯定這就先答應下來－－畢竟光是時千秋這名字，就能拐騙一部份的觀眾購票觀看，是回本保證。

倒不是自負。

只是時千秋每部電影積累下來的客觀認知。

三流導演求人來投資，一流導演被求著塞錢進口袋。

時千秋覺得童昭有意思，不是懷抱著“居然有女明星不來舔我，你成功引起我的註意了”的傲慢點評，他是打從心底覺得這個人類不走尋常路，讓他特別想關註下去－－就像他喜歡創作，以前沈迷寫作，現在熱愛導戲，和童昭一起搞創作，則意味著全新的，翻倍的新鮮感和快樂！

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時千秋就只剩下自我實現要去追求了。

“先看看劇本吧。”

時千秋轉了轉手腕，智能手表便在半空中投影出一片文字。

最新款穩定性出奇地高，讓他可以一邊做自己的事，一邊觀看文檔。

……

童昭從浴室裏出來時，水蒸氣氤氳了她的臉龐，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懶洋洋的柔軟，仿佛指尖神經都被熱水浸泡得綿軟。反扣過來的手機播放著輕快的流行樂，她一邊拿吹風機吹著頭發，一邊將它翻過來看看時千秋又說了什麽豬話。

還挺不好翻的。

自打她發了那個朋友圈，又被多方查證她有意親自投資一部愛情電影，自己做女主角後……

來自工作分組的微信消息，就沒消停過。

好多還是得認真回的。

幸好能混到需要童昭認真回覆的，都比較矜持且懂交際，不至於為了一部前途未定的電影死皮賴臉，至於一些在工作時加上，關系不熟又沒記憶的工作人員，童昭直接統一回覆：【新電影的角色需求量不大，具體事宜得等找到合適的導演後再說，我只負責出錢和演出，剩下的不太好說了。】

再追問就不回了。

有些是純粹出於關懷，像史導演和一眾在影壇頗有資歷的師兄師姐，紛紛跟她說要是有用到同門的地方千萬別客氣。

童昭相信他們是真心的。

可是《永無島女孩》沒有任何動作戲的元素，這份好意只能心領了。

指腹壓住手機屏幕往下一劃拉，翻到了時千秋的對話窗口。

時千秋：【劇本挺浪漫的。】

時千秋：【近期沒什麽大爆的愛情電影，畢竟和砸錢做體驗的特效片相比，愛情片的票房比較玄學，整個業界起碼有一半投資電影的不知道什麽樣的情感才能打動觀眾。】

看到這一行時，童昭有點想笑。

時大導談感情？

這是早就發給她的消息，可是時千秋就像是預見了她的反應一般，提前回答：

【別笑，我只是沒想戀愛，不代表我情商低。】

【市場對愛情片的需求沒有消失，如果你能在這時機推出一部質量過硬的愛情片……唔，這也是在你的計算之中嗎？做過市場調查了？不愧是業界公認的點金聖手。】

雖然這個“點金聖手”的稱呼有點嘲諷，但童昭發現，在時千秋的分析之下，她為了照顧昭崽的選片……居然聽上去十分靠譜，短短幾句話就勾劃出了會賺大錢的輪廓！

童昭知道他以往的電影是把出品人的工作也攬在身上的。

要不是他自家有錢，估計也是個拉投資的一把好手。

時千秋沒吹牛說自己多厲害，由他來導能保證多少多少的票房，就很簡單樸實地跟童昭分析了一下這部電影……沒什麽比導演懂電影更重要的了，童昭嘮著就定了下來，並愉快拉了個微信群。

徐一明正在如家樓下的快餐店恰飯。

他估摸著差不多該回家了。

自打消息傳出去後，所有認識的人一改以往的嘴臉，和他攀起交情來了。徐一明很清楚，這些人雖然行為上舔的是他，但背後吸引他們的是“童昭”這面金字招牌，跟他一毛錢關系沒有，所以他雖然心裏痛快，可也沒說什麽曾經你對我愛搭不理，現在我讓你高攀不起的發言。

只是吧，反正不缺人，之前拒絕過自己又不是特別優秀的就算了。

普通工作人員好找，導演難找。

正頭禿著的徐建明被拉進了一個新建的微信群。

他低頭一看。

【“童昭”邀請你加入了群聊，群聊參與感還有：時千秋】

？

童昭：【這是我找的導演。】

童昭：【男主角選角我要有最後否決權，其他隨意。】

說是隨意，其實童昭打著暗中觀察的主意。

論搞電影，時千秋肯定比她有經驗。

能近距離看著他把關，如何將一部電影從無到有的建起來，肯定能學到良多。對於她這一票否決權，時千秋很痛快地同意了，這也是愛情電影的選角常態……

像定下了的一方是個大腕，那挑大腕的CP只能在不影響劇情人設的前提下多順著點大腕的審美。

不然開拍之後潛意識一臉冷漠就尷尬了。

兩人的思路冷靜明晰，徒留徐一明獨自風中淩亂。

……

這是時千秋？？？

他的眼睛沒有看錯吧？？？

這是最不可能請來的導演啊！誰都知道時導向來喜歡自編自導自投資，預算四千萬的本能電影能請動他？不夠他霍霍的。

徐一明不敢提這點，他怕把偶像嚇跑了。

他克制住激動的心情，先加了這個人的好友，又進朋友圈瞄了一眼，確定這就是他心中的夢幻大導演後，才長籲一口氣，面前的沙懸小吃登時變成米其林餐廳般的神仙美味。

啊，不回家了。

他能得到時導？

這運氣，還是趕緊回如家呆著吧，少走高樓大廈旁邊了，容易被高空擲物砸死。

童昭沒看。

江蕩彈了個視頻電話。

視頻！

這年頭誰還用視頻說事？打電話已經很親近了，童昭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湊巧她洗完澡換好衣服，頭發用吹風機吹出了好看造型，便沒有任何心理壓力的接了。

手機屏幕立刻出現江蕩那張漂亮得可入畫的妖孽臉。

“我是來試鏡的。”江蕩說道。

屏幕裏的他穿著休閑服，在背景也是在家裏，墻著掛著他常用的吉他。在團隊的嚴密監督下，江蕩在對外亮相時造型總是做得很走心－－經紀人說的，腦子已經不太好使了，人自然要拾掇得好點兒。他穿什麽衣服都驚艷又耐看，往版面上一戳就謀殺無數顏控的少女心，陰騖禁欲的氣息撲面而來。

明明是不長心的人，卻長了雙勾人心魂的情深眼。

江蕩認認真真地向她分析二人合作的好處。

一是《我不做俠啦》二人cp熱度很高，在B站有說法的，許多看完的路人腦海裏對他倆的CP感就有朦朧的認同感，趁熱打鐵推出合作消息，能蹭一把前作的熱度。

二是他感情很充沛，能寫出那麽多膾炙人口的情歌就是最好證明。

江蕩的聲線沈雅憂郁，說話內容卻很商業。

其實說得很有道理。

明明在電影裏是主角和反派的關系，主角也有正經男朋友，可是兩人的CP就特麽熱度很高，觀眾愛磕，剪刀手更是剪得起勁。加上麽，宣傳路演的時候他們太多同框互動的機會了，在剪刀手眼中，這是什麽？

這就是愛情的如山鐵證！

要是他倆合作，話題度都是現成的。

童昭聽完他的陳述，她說：“背得好自然。”

聽到這話，江蕩略帶無辜的看她一眼，很坦然地接下了話：“經紀人怕我說錯話得罪你。”

說得童昭笑了，她有那麽恐怖嗎？

江蕩才長了張反派臉呢。

童昭收了收笑色，問道：“不過你是真想跟我再拍一部電影嗎？還是團隊要求你來的。”

現在江蕩在她眼中，已經是超聽團隊話的乖寶寶了，頗有點逆來順受的味道。當然，這想法要是被江蕩經紀人知道，恐怕會冤得吐血……江蕩這廝，只是撿他高興的點來順從，平時逆反得可厲害了。

童昭警惕：“你該不會還想挨打吧？我下部戲可不打人！”

她真怕江蕩來一句姐你收了我吧。

字母圈意味上的那種。

“沒有，”

江蕩被她話裏的警惕逗笑了，眉眼彎彎的，冷酷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呆萌……怎麽說呢？就像是從一個滿是尖刺的冰蛋裏孵出了一只光滑Q彈的小虎鯨，擱那嚶嚶嚶：“我想跟你談戀愛，所以有機會拍戲就來了。”

……

童昭被這記直球打得滿臉震撼。

剛才背稿子的江蕩有多健談，現在手機畫面裏的江蕩就有多安靜，他說完自己的真實來意後就定定地看住她，沈默得很有力量。

果然是完全想不到會怎麽出招的類型……

童昭有點恍惚，意識宮殿裏卻炸鍋了。

段歌：【看來是上次打得不夠狠。】

抒意：【也可能是打太狠了，打動了他的心。】

宸貴妃：【挺有趣的，我欣賞他，比危澤凱好一點兒。】

不開竅等著讓女孩子倒追，想得太美。

不存在的，宸貴妃把他記在小本本上了，很想看他開竅之後的反應。

昭崽驚呆。

她要早戀了？

一腦門的意見，童昭只能暫且壓下腦海紛雜的想法，向他確認：“你喜歡我？”

想說為了這種事就想跟她合作，太不專業了。

可是轉念一想……

人主業是歌手，拍電影是隨興為之，偏偏效果不錯觀眾買賬，才偶爾會來拍一下。

最重要的另一點，和真喜歡的明星合作拍愛情電影，在本能電影的時代，反而是一種專業。畢竟娛樂圈麽，快餐愛情是主流，既談了戀愛又拍出了動人的電影，合作結束後感情被各自忙碌的檔期糟蹋得七零八落，便選擇分手……

這是圈中常態。

“嗯，我很喜歡你。”

說著，江蕩的唇勾了個愉快的微笑。

頂著一張妖孽臉擺出很乖很聽話的樣子，宛若一個打扮得無害溫柔的陷阱：

“拍完上部電影我就是你的粉絲了，你草粉嗎？”

……

宸貴妃：【草的。】

童昭：【做個人吧娘娘！】

童昭定定神，看了回去：“我會考慮的，劇本先發給你看看，男主角這個角色確實挺適合你的，但是用你的風險有點大，至於答覆的事，我在選角結果出來後會告訴你的。”

“草粉我是開玩笑的。”江蕩說。

“我知道……”

“但喜歡你是真的。”

？

如果江蕩也玩FPS游戲，肯定是狙人的好手。

太唐突了。

也就性情中人能幹出這事兒。

童昭正想怎麽拒絕他，人又很利索地說：“不用給我答覆，我只是很想表達而已，我還想跟你一起拍電影，除此以外沒有別的了。”

說完後，童昭很公程化地聊了幾句，視頻電話就掛掉了，一點不死纏爛打。

江蕩那副作派，就像是詩人遇見晚霞，向天作了一首詩來讚美壯麗景色動他心魄，可是難道愛上一片雲霞，就要將它摘下來收藏？見過，喜歡過，表達過，足矣。

千言萬語只能化為一句感嘆……

果然是個很特別的人啊！

選角流程走得很快，得知這次和童昭對戲的男主角人設不錯後，想得到它的幾乎擠破了頭，即使還沒真正的對外選角，已經有無數向她和時千秋探聽消息的，徐一明更是受盡了前所未有的誘惑。他指望著這部天降餡餅的電影翻身，自然不會輕易為了短暫的利益隨便許諾什麽。

時千秋在公開選角時跟童昭提出了一個想法。

時千秋：【你知道嗎？很多自帶流量又靠譜的小生對和你合作心存疑慮，你太會搶戲了。】

童昭：【我知道。】

時千秋是特意杠她一下的麽？

時千秋：【愛情存在強弱關系很正常，但《永無島女孩》不應該是女方一面倒碾壓的電影，所以我有個想法……】

時千秋：【韓執能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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