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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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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娘事件到此告一段落,林俊十分上道,實實在在的補了一份禮,價值是楊四奶奶給林貞的禮物的兩倍。楊四奶奶派過來道謝的人當然滿口子說好。林家三口原本就是沖著拜壽送禮來的,拜完壽自然要回廣寧。林貞想起那二十日的路程就頭痛,好在這回是往北走,越來越涼快,不然都不知道怎麽熬。臨走前,到侯府磕頭告別,楊四奶奶看她的眼神越發慈祥。林貞無語,誰讓她的臉長的就是金元寶樣呢?罷罷,庶民生存不易,花錢買平安吧。

回程一路無話,到廣寧那日已是八月初七,林家小老婆全員到齊,花枝招展的在大門口迎接。玉娘恰逢經期,臉色不說黑如鍋底,也差不太遠。林貞都替她嘆氣,獨占林俊一個多月,硬是沒懷上,真是命!

休整了兩天,玉娘心情才好轉。因在京城掃了無數的貨,此時拿出來大家分享。五個妾,一人兩匹織金緞子、兩匹素緞、兩匹白絹。首飾上卻不多,不過一人兩套頭面罷了。京城與廣寧畢竟不同,打出來的花樣更加華麗美觀。玉娘在這上頭留了私心,這也是大老婆為數不多的好處之一了。

不料次日,林俊晚間對玉娘道:“你不是帶了許多頭面回來麽?放在何處?”

玉娘聽到這話,臉色就冷了三分,問道:“她爹問頭面作甚?”

林俊笑道:“她三媽媽瞧著你們娘倆的好看,問我要一個。我尋了金銀鋪子,通沒有你買的好看。既然不少,分她幾個吧。”

林貞默默繡花,幸虧玉娘不是她親媽,不然她得血濺三尺了。

玉娘冷笑:“但凡有東西經了她的眼,便要拿去。我是那小氣不容人的?該分的我都分了,她這是替我當家?”

林俊道:“又說這等話作甚?不過是有富餘的給她幾樣,我下回再替你買便是。”

玉娘朝林貞努嘴:“姐兒多大了?妝奩要不要預備?莫非你嫁女兒,還要縣裏打首飾不成?布料我又何曾小氣了?便是我買的首飾,都是跟姐兒一套的!”說著哼了一聲,又道,“我倒沒什麽,橫豎是個填了房的。你要姐兒跟小老婆帶的一樣的出門不成?正經的原配嫡出,偏跟小老婆戴一樣的,不知道的人還當她庶出呢。便是知道的,還道我這個當後母的虐待了!你也體諒我一些。”

林貞被拖出來當盾牌,林俊完敗,幹笑著走了。玉娘深吸一口氣,想要我的,偏不給!大不了誰都沒得戴!賭完氣,眼圈一紅,對春花道:“成日見不知從你爹手裏扒拉多少去,昨天歇在她屋裏,還不定說我什麽呢!”

春花也幫著罵道:“再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淫|婦!漢子在她屋裏歇一次,就要一回東西!活似三輩子沒見過錢似的!是缺她吃穿了還是沒給月錢了?呸!”

“哼,也是你爹在女色上把持不住。若是要不來,那幫淫|婦誰還敢撒這個嬌兒?不就是沒回都要的順順當當麽!還成定例了!漢子歇在誰屋裏,第二日準得東西!也就四房雲真兒,帶了嫁妝來,吃相沒那麽難看罷了!家裏真是亂了套、反了天了!”玉娘怒道,“我偏不讓她得逞!”

“媽媽莫氣,不值當。”林貞道,“就當替大夥兒攢錢吧,不過是個妾,橫豎出不了屋子。隨她唄。”

玉娘抹抹眼淚道:“我們姐兒,還是得嫁到京裏去!侯府裏窮著些,可只有通房沒有妾,少受多少閑氣?”

那倒是真的!不過,林貞搖頭道:“太遠了,被婆家欺負,連出頭的人都沒有。”

聽到這話,玉娘反倒笑了:“說起來真像那麽回事兒,自打你病好了,越發懂事了!”

林貞笑道:“懂事不好麽?”她本來就是偽兒童。

“好,怎麽不好?女人家心裏明白,日子好過些。”玉娘嘆道,“可惜你爹不明白。”

林貞對此無可奈何,她能心甘情願的當玉娘的擋箭牌就不錯了。雖然利益一致,可明顯林俊是個好色無度的人。在這個時代,就不能對男人抱有任何指望。沒感情,才能賢良淑德;沒感情,才能從容不迫。玉娘還是傳統了,畢竟是個小地方的婦女,沒什麽見識,連字都認不全,只好陷在後院的漩渦裏,不停的爭。不過,如果不爭,一點寵愛都沒有,在後院說話更不得勁了。沒有感情還要討好男人,跟特殊職業者沒有任何區別,林貞不由暗嘆:男權社會啊……

宅鬥大戲,從來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三房柳初夏還不知她的要求被玉娘撅回去了,同往日一樣妖嬈的到上房走動。其餘的人紛紛消息滯後,都對著柳初夏冒酸水。只見五房薛思妍道:“大姐姐又分頭面了?怎底只有三姐姐的份?三姐姐莫不是……”說著用眼睛掃了一下柳初夏的肚子,才道,“有甚麽功績不成?”

林俊才回來幾天!?薛思妍這話分明意指柳初夏不守婦道。柳初夏如何肯認?偏薛思妍並沒有明說,眼珠一轉,笑道:“我哪有甚麽功績,也沒聽大姐姐有賞頭面的事。你又從何聽來?莫不是有耳報神不成?”

林貞想,喲,這是挑撥離間吧?

果然薛思妍一哽,不知如何回話。

玉娘看夠了笑話,順著大家的話往下說:“想是誰傳的謠言?頭面不是分過了麽?我新近打的一些,都是跟姐兒成套的。對不住各位妹妹,實在是我疏忽,該打一式七份,到時候一齊帶了倒整齊。”

柳初夏也噎住,這就不給她了!?隨即看著玉娘暗自撇嘴,就你長那模樣,便是首飾上獨占鰲頭也沒戲!

玉娘心情大好,看薛思妍順眼了百倍。你們倆繼續爭!爭的你死我活才好呢!因故意想把一灘水攪渾,於是玉娘又道:“我們出門時間久,翠娘辛苦了。原想回來那日賞你,偏又忘了。恰好今日你五姐提了頭,我便賞你二十兩銀子吧。”

憑空掉下一註錢砸在頭上,李翠娘如何不喜?忙起身行禮道:“謝過大姐姐。”自打兒子沒了,李翠娘在家裏越發艱難!如今有了一筆錢,瞬間覺得松快許多。二十兩,過日子可以用很久,也可以打個上好的銀絲鬏髻,難得還有一份體面,下人不至於一點都看不起。柳初夏卻很郁悶,她是行院出身,贖出身來,半分嫁妝都不能帶,行動都要靠林俊手指縫裏漏點子,哪裏夠使?譬如,冬天裏人人有的是大毛衣裳,偏她就扣扣索索的一套,不出外吃酒,都不舍得拿出來穿。好容易昨夜磨的林俊討個上好頭面,偏被薛思妍那賤|婦鬧破了,心裏如何不恨?暗自發誓,看哪日治你一治,才曉得老娘的厲害!

一時到了飯點,玉娘因柳初夏和薛思妍一頓亂掐,省卻了她跟柳初夏一番磨牙,心情甚好,笑瞇瞇的叫眾人散了,帶著林貞吃飯。林家沒食不言的規矩,玉娘夾了一筷子涼拌貢菜到林貞碗裏,道:“老遠運過來的,你嘗嘗看。”

貢菜脆甜,在交通極不發達的時候,只有靠冰或脫水保鮮,非常難得。在廣寧的地頭,有錢也沒地方買。因此林貞奇道:“媽媽哪裏尋來的?”

“別人送的,通這麽一點子。你爹爹不舍得吃,說你喜歡吃脆脆的東西,都叫拿來與你了。多吃點吧。”玉娘笑瞇瞇的,對女兒好比對狐貍精好強多了!

林貞夾著菜放進嘴裏,脆爽入心。垂下眼思量——都不知日後要如何做,才能對得起林俊的疼惜。

玉娘又道:“先生請到了,讀書識字、下棋作畫的,是同一個。只是要過了中秋才來,一月八兩銀子,一年兩套四季衣裳四雙鞋。姐兒記著,家裏最好的先生才給這個價。先生與先生也有不同,都給一樣的,好的那位就好惱了。”

這是管家經,林貞忙站起來回道:“謝媽媽教誨。”

玉娘把林貞摁到座位上,笑道:“哪來那麽多規矩!繡娘也請了,兩口子都跟你罷。三十歲的年紀,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再出門只管喊她家漢子陪著便是。你的奶媽子我可打發了?”

林貞道:“到底奶了我一場,給個好下場吧。”

“把她放了良,再給她幾兩銀子可好?”

林貞笑道:“媽媽越發行善積德了。”這個結局不錯,日子都靠自己過,沒什麽話好說。

玉娘繼續道:“學箏的,從院裏買了個老的。橫豎你只管學藝,也不用叫先生,沒得掉了身份。只當多一個伺候你的人吧。”

林貞一一應了。飯畢,母女兩個一齊對中秋節的單子。中秋屬於一年三大節之一,侯府的禮早就同壽禮一起送了,不用再管。但當地的官員們,還是要好好應對的。又有親近的親朋好友家,也要一一送到。家裏要過節擺酒裁新衣,恰是一團忙亂,單子都拉的好長。林貞拿著算盤對賬,不時跟玉娘交流一兩句,屋裏顯得尤為寂靜。

忽聽門外一聲響,林貞擡頭一看,只見林俊大步流星走來,哈哈大笑:“玉娘!快去庫房稱幾十兩銀子,明日去打幾頂大珠冠戴!你漢子我當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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