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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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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新手女司機,陳若晴的車技確實不怎麽好,一路上她不斷遭到老司機的喇叭、遠近光燈交替閃爍和謾罵,她將車窗一搖,音樂一打,兩耳不聞窗外事。

趙伊心裏也有事,顧不上陳若晴一塌糊塗的車技,一路上由著她開,磕磕絆絆地也就到了陳若晴的家。

陳若晴家是獨棟別墅,隔壁就是左衡的家。

依稀記得兩年前,她來過左衡的家,她曾無畏地擋在他前面,和他的繼母對峙。

當時她真的好勇敢,可今天,她對他說了幾句話,卻像是耗光了全身的力氣。

趙伊知道,若今天不是因為陳若晴的話,她肯定會躲在屋裏不出來,當一只安安分分的鴕鳥。

陳若晴家的床很舒服,可趙伊怎麽也睡不著。

她望著窗外的月亮,突然想起今天的晚霞,和樓底下那正對著她房間門的香樟樹。

她拿出手機,點開回收文件夾,恢覆了那張被刪除的照片。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趙伊起身開門,陳若晴將一聽黑啤塞進她懷裏,“走,露臺上坐一下,賞月。”

今晚的月亮確實又大又圓,陳若晴扣開啤酒,對著月亮就灌上一大口,“敬明月。”

趙伊捏著啤酒瓶,看陳若晴灑脫的樣子,微微一笑。

“伊伊你也喝點。”

趙伊連忙擺手:“我不會喝酒,不喝啦。”

“成年了有什麽關系,伊伊,喝!你說你,整天畏首畏尾的,跟個鴕鳥似的。”

趙伊:“……”看來這黑啤挺上頭,陳若晴才跟月亮喝了兩口,好像就開始胡言亂語了。

陳若晴又灌了兩口酒,“我小的時候,以為只有八月十五的月亮才會圓,其實,每個月的十五,月亮都好圓,不過圓了又有什麽用,我爸媽還是一年回一次家,這個討厭的月亮,還不如一年才圓一次呢。”

趙伊躺在躺椅上,看著月亮,靜靜聽著陳若晴說話。

“伊伊,你知道嗎?我們這種人,叫高級留守兒童,野蠻生長,自生自滅,而隔壁的左衡,是棄嬰,連留守兒童都不是,以前小夥伴都叫他流浪狗,又兇又狠又討厭。”

趙伊扣開啤酒瓶,猛地灌了一口。

苦澀的液體流入體內,燒得心臟滾燙。

趙伊咳了兩聲,大聲反駁陳若晴:“他才不是!”

陳若晴一怔,笑得肩膀直顫抖,“喲,還提他說話呢,心裏放不下吧?”

趙伊聞言一頓,又喝了一口酒,再反駁她:“我才沒有!”

陳若晴又扣開一聽啤酒遞給她,暧昧兮兮道:“正常!要誰說我的陶濤壞話,我也會反駁。”

趙伊做了個嘔吐狀:“肉麻!”

陳若晴不以為意:“我還有更肉麻的呢,我說給你聽啊,以前我覺得挺孤單的,可是有了陶濤,這個二傻子,整天在我身邊嘰嘰歪歪咋咋呼呼的,他一個頂五個,煩都煩死了,不孤單了。”

趙伊呵呵笑:“這波恩愛秀得給滿分。”

陳若晴突然湊過來,壓低聲音,賊兮兮道:“我還有更肉麻的呢,你聽不聽?”

趙伊點點頭。

陳若晴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我和陶濤那個了。”

趙伊一臉懵:“哪個?”

“就那個,錄取通知書收到的那天晚上,在酒店,疼死我了。”

趙伊反應過來,驚訝地捂住嘴巴,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陳若晴躺了回去,稀裏糊塗地說:“伊伊你看,我什麽都和你說,你呢,什麽都不和我說,把自己裝在盒子裏,沒有喜怒哀樂,考了第一沒見你多開心,左衡走了也不見你多傷心,被劉東其用那種方法搶去參加生物競賽的資格,也沒見你生氣,從來不會跟誰敞開心扉,不會訴說,憋在心裏,笨。”

趙伊認真琢磨陳若晴的話,哈哈大笑。

“你傻了嗎?你是趙伊嗎?你笑什麽?”

趙伊好久才止住了笑,咕咚咕咚喝完酒,抱著酒瓶發呆,半晌後,才慢吞吞開口:“其實,我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會說,一直以來,我身邊的人告訴我,我該這樣,我不該這樣,而且,都說是為我好。”

“我從來都是被接受的一方,我媽做的任何決定都不會跟我說,她工作調到市裏,她掏空養老本在寧江買房等等,無論好事壞事,大事小事,她都不會跟我說,我只要接受結果就可以。”

“而我爸爸去世了,我身邊所有的人都跟我說,我要堅強,不要再任性,要聽媽媽的話,我想學醫,他們說,不要學醫,會和我爸一樣過勞死。”

“唯一一個告訴我,我可以繼續任性的人,支持我學醫並說服我媽讓我學醫的人,兩年前離開了,不跟我說,回來了,也不跟我說。”

“好像什麽事都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

“還說是為我好。”

“憑什麽。”

高考結束,放了暑假,江軍和蘇大沙等本來計劃著全球旅行的。

可計劃進行到一半,左衡回來了,他們叫左衡一起加入環球旅行計劃,可他不肯,兩人也就放棄了旅行,想著留下來和左衡敘敘舊,畢竟兩年多沒見面,兄弟間應該有很多話要說。

可別說聊天敘舊了,他們連左衡的人影都沒見到。

江軍:“大傻個,我們是不是該找衡哥出來溜溜了?感覺他好久沒出門了,會不會餓死?”

蘇大沙:“放心,他餓不死。”

“你說一天到晚在幹嘛啊,我給他發消息出主意,他現在只給我回了個滾字。”

蘇大沙一臉無語,“你哪裏來的勇氣,還給他出主意。”

“衡哥最近在幹什麽?”

“等小嫂子唄,還能幹什麽。”

江軍信誓旦旦保證:“……我以後失戀絕對不是衡哥這個樣子!”

江軍是深刻體會到什麽叫做團隊的靈魂人物了,靈魂人物喪的時候,整個團隊就死氣沈沈的。

就比如現在,就連他們在酒吧唱歌,都忍不住去唱那種撕心裂肺的苦情歌。

酒吧經理忍不住了,哭喪著個臉過來求他們:“兄弟,求求你們,我這裏是嗨吧,不是失戀吧,你們再這麽唱下去,我這個季度可就黃了啊,我怎麽跟巖哥交代啊,唱點嗨的,好不好?”

江軍抱著吉他在後臺重重嘆了口氣:“衡哥情傷在身,我等怎能嗨起來?”

酒吧經理:“……”這是什麽頭號傻.逼?

不過業績還是要保住的,酒吧經理說:“失戀啦?簡單,女孩子嘛,哄兩句就好了,送點玫瑰花,你們唱歌那麽好聽,再到他樓下唱幾首好聽的表白情歌……”

江軍忍無可忍,將吉他塞進經理的懷裏:“你閉嘴吧。”

酒吧經理:“???”

蘇大沙拍了拍經理的肩膀,笑了笑說:“這種餿主意……你為何在他傷口狂妄地撒鹽。”

酒吧經理:“……”餿主意?電視上不都這麽演的嘛。

江軍納悶,“嘖,衡哥這麽好,小嫂子怎麽不喜歡呢。”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時,蘇大沙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個哈欠:“天亮了,我回去睡了,你自己琢磨吧。”

蘇大沙剛邁開步子,陶濤來了電話。

陶濤似乎很著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能找到衡哥嗎?”

江軍:“怎麽了?你又被人給堵了?哪兒?馬上到。”

陶濤:“什麽跟什麽,我媳婦告訴我……”

聽陶濤說出‘我媳婦’三個字,江軍立刻想到了陶濤的朋友圈,膩歪成那個樣子,高興得像天天中了彩票似的。

至於嗎。

他一下子就失去了耐心,打斷陶濤的話:“一邊兒去一邊兒去,又秀什麽恩愛呢,沒事少在這兒刺激人,掛了。”

陶濤:“你沒病?我媳婦告訴我,小班長今天搬家。”

“你現在才講?”

“她也才告訴我。”

蘇大沙和陶濤幾乎是以光速來到左衡的家裏,使勁拍著左衡的門。

早上七點,左衡睡眼惺忪開了門。

他的氣壓極低,一句話不說,見到兩人便想把門給懟上。

江軍眼疾手快,抓起左衡的手腕湊到眼前看。

左衡不耐煩甩開:“討打?”

江軍趁他不備,溜進房間,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大口大口呼吸:“衡哥,你終於開門了,兄弟看看你有沒有割腕。”

左衡氣笑了,“誰他媽割腕。”

蘇大沙急了,弓著腰撐著腿大口大口呼吸:“江軍,你他媽說重點啊。”

感情從公交車站一路飛奔過來,他是來開玩笑的?

江軍從沙發上蹦起來,舌頭也打了結:“衡,衡哥,小嫂子,搬家,今天,不知道搬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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