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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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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學,左衡坐在位置上轉著筆,瞪著空白的信紙發呆。

值日生舉著掃帚不知所措,掃不掃呢,萬一灰嗆到他,他過來就是一拳怎麽辦?

害怕。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趙伊剛寫完了一道物理題,收拾東西時才發現教室裏還有三個人,兩個值日生,和前座的左衡。

趙伊抱歉地朝值日生笑笑,再蹬了蹬左衡的椅子:“走啦,值日生要掃地了。”

左衡擡頭,看了值日生一眼。

值日生:不急不急,你慢慢寫。

左衡轉過頭問:“班長,你真不輔導我寫檢討啊。”

趙伊哭笑不得:“寫檢討你是專業戶了吧。”

左衡:“那可不一定,打架不是第一回,不過寫檢討是第一回。”

趙伊:“……”他還挺驕傲?

“那你怎麽突然有心思寫檢討了。”

“不是答應你不再打架了嗎。”

趙伊放下書包重新坐下來:“好吧。”

左衡轉過頭對值日生說:“你們先走吧。”

值日生:“?”地怎麽辦?

左衡:“一會我掃。”

“……”好的吧,二人世界給你們。

教室裏終於只剩下兩個人。

左衡拍了拍陶濤的位置:“趙伊,坐過來啊。”

趙伊沒動。

左衡挑眉,呼啦啦收拾信紙和筆,坐到了陳若晴位置上,還大言不慚對她說:“不坐一起怎麽輔導?”

左衡比她高大許多,而這個人,氣場一直以來很強大,他靠那麽近,空間變得狹□□仄,好像空氣也被他趕跑了,周邊都是他味道,像曬幹後的松木,混合著陽光的味道,清新又強勢。

趙伊從沒和男生靠那麽近,有些不自然地挺直了背,越暗示自己他是左衡,越不自然。

這怎麽回事?

明明在幼兒園小班的時候,他還餵她吃過飯呢。

她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

左衡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窘境,可他十分沒臉沒皮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兩人靠得更近了。

他壓低聲音,吊兒郎當道:“靠近點兒,我又不會吃了你。”

趙伊了然,他是故意的。

她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說:“你臭。”

氣氛仿佛被凍住了。

左衡眉心一跳,下意識聞了聞。

臭是沒聞到,倒是聞到了一股香。

他有點走神。

男孩子聚在一起的時候,總會討論女孩子。

討論最多的未解之謎就是,為什麽女孩子身上那麽香。

開車速度過於絲滑,所以有“秋名山車神”稱謂的蘇大沙認為,女孩子身上有體香。

一直以來,他一向都是嗤之以鼻。

女孩身上的香,還能是什麽,無非是香水,脂粉味道。

不過,此時他聞到了股香,沒有奶油那麽濃郁,沒有桂花香那麽張揚。

淡淡的,怪好聞的。

他眨了眨臉蛋,看到她微紅的臉蛋,頓時了然。

她在不好意思。

他挑了挑眉,體貼地往後挪了挪,無聲笑了下:“是,我臭。”

趙伊梗著脖子回答:“知道就好。”

左衡將椅子拉開了些,大剌靠在椅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少爺模樣,“你倒是挺香。”

“……”

“怎麽做到的?教教我唄。”

趙伊意識到,她的謊言被戳破了,左衡在尋她開心。

這時候若氣急敗壞,可就中了他的圈套,他肯定會逼她說出來,他不臭。

她在找一個可以安放眼神的地方,“護手霜的味道吧,我剛塗了護手霜。”

左衡垂下眼皮,看著她攪在一起的手指,提了提嘴角,說:“我聞聞。”

趙伊的腦子嗡了聲。

這仿佛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拉鋸戰。

趙伊覺得,她身體裏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尤其在左衡面前。

不然,她不會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手背湊到他的鼻子前,還說:“你聞聞。”

氣氛感覺被凍裂了。

左衡舔了舔嘴角,悶笑了聲,換了個坐姿,看了她一秒鐘,接而輕抿著唇,慢慢湊近。

他越靠近一寸,她心跳就快了一分。

左衡湊近,鼻尖點了下她的手背,輕輕吸了口氣,而後立刻離開。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鐘,可趙伊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他鼻尖有點涼,可觸碰她的那塊皮膚又有點燙,他吸氣,空氣被抽走,周邊又涼絲絲的。

忽冷忽熱,還有點麻麻的感覺。

從來沒有過的、新奇的體驗。

正在她心砰砰亂跳的時候,左衡冷不丁開口了,他一句一頓道:

“還行吧。”

“也不怎麽香。”

“得靠得那麽近才聞到一點兒。”

“而且剛才那股香不是這味兒。”

“現在沒了,不知道哪裏飄來的味兒。”

“不是你香。”

趙伊:“……”

她不就是說了他臭嗎!

他有必要反覆強調嗎!

不愧是左衡!

她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我覺得,你該寫檢討了。”

左衡退回去了些,兩人終於保持了正常的距離,趙伊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松了口氣。

左衡咳了兩聲,餘光註視她的動作,揉了揉鼻尖,不著痕跡緩了緩情緒,試圖平覆已經失常的心率。

可無論如何,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到了鼻尖,一直在回味剛才柔軟的觸感和繞不去的香味。

他蹭了蹭嘴唇,心想剛才為什麽不親一口呢。

虧了。

趙伊:“你在想什麽?發什麽呆呢,快寫呀。”

左衡眨眼看她,這一瞬間,他才知道,總有這麽一個人,天生讓他服軟稱臣。

他笑著嘖了聲,痞裏痞氣道:“我想啥你真想知道?”

趙伊看了眼時間,一臉無語看著他。

他這樣子,想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她並不想知道。

她說:“你不寫,我就回家了。”

左衡坐直,提起筆,“寫啊,怎麽寫。”

趙伊:“首先,你得在第一排中間寫‘檢討書’三個字。”

左衡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認認真真寫下‘檢討書’三個字。

都說字如其人,左衡的字張揚淩厲,筆鋒飛揚,一轉一折很有力,很好看。

小的時候他的字就要比別人大氣成熟,沒想到雖然現在他變得這麽混,但字倒是寫得更好了。

如果高考作文他瞎寫,就光看卷面書法,應該也會得不少分吧。

左衡:“接下來呢。”

她咳了聲,掩飾自己開小差,“題頭,應該是尊敬的領導和老師們,冒號。”

左衡一個字一個字寫,“然後呢。”

趙伊卡殼,皺著眉說:“要不,你把陶濤給你的模板拿出來看看?”

左衡看了她一眼。

趙伊:“我也沒寫過,我只能教你寫檢討書的標準格式。”

左衡吧嗒轉了下筆,輕輕‘哦’了一聲,瞇了瞇眼睛說:“罷了,你看我寫吧。”

趙伊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小聲嘀咕:“明明自己就會寫,還要我輔導。”

左衡聞言笑了聲,表情有點痞。

她知道,一般他這個表情,就是在憋鬼話。

“那不是,看你寫有靈感麽,”他停了下,玩世不恭道:“看你一眼,都覺得在占你便宜,心裏很抱歉,就想檢討啊。”

趙伊:“……”看!吧!他就不是什麽好人!

他說完,收回視線,緊捏著筆的手放了松,繼續寫,裝著風輕雲淡。

而她不知道的是,真話總是藏在無所謂的玩笑話裏,畢竟他多看她一眼,他都覺得是賺到了。

當一個人認真做一件事的時候,仿佛身上自帶光環。

一開始,趙伊伏在案上,看他寫字,可不一會功夫,目光不由自主上移,落在他的側臉上。

少年的輪廓已經初現,淩厲的下顎,完美的頸部線條和凸起的喉結,每一寸似乎都經過精心雕琢,讓人忍不住遐想,他再長大一點,線條感更強一點,將會變成什麽樣。

明明是個拳頭和石頭一樣硬的痞子,皮膚卻好得像溫室裏的養尊處優的嬌花。

所以,他回到左家之後,到底過得好不好呢。

應該過得還不錯吧,不然不會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公子哥矜貴紈絝的氣息。

可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比如這一次本不是他的錯,而他家裏人不問前因後果,息事寧人般處理了問題。

沒人在意他怎麽想。

趙伊回過神,手按住他的信紙,問:“你為什麽檢討?”

左衡在認真寫檢討,筆尖一頓,在信紙上暈出一圈墨汁。

左衡夾著筆,懶洋洋翹起二郎腿,側過頭看她,提唇一笑,筆帽漫不經心點了下她的鼻尖,半真半假道:“這不是答應你了,以後不打架了麽。”

趙伊:“……”

他筆帽點了點信紙,表情玩味,“金盆洗手,總得搞點儀式。”

趙伊真的想鉆進他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一根叫做“正經”的神經,如果沒有,她給他裝一個,讓他變得正常一點。

趙伊:“你這樣的,得跨火盆。”

左衡眼尾一挑,嗤笑一聲,又不太正經說:“不是容易燙到麽。”

“……”燙到!

要是別人說這話,趙伊不會多想,可配上他這意味深長的表情,趙伊控制不住自己想歪。

會燙到哪裏啊!

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不知道哪裏來一股無名火,他這樣說好聽了是雲淡風輕,往難聽了說是麻木不仁,行屍走肉,沒有靈魂!

趙伊自以為脾氣挺好的,可在左衡這裏總是破功,仔細想想,她之所以脾氣好,是因為再也沒誰跟左衡似的,滿嘴跑火車。

她皺著眉,耐著性子問他:“為什麽不是你的錯,你也要道歉?”

“為什麽家裏人誤會你,你不解釋?”

“該道歉的人不應該是江凱一嗎?”

左衡放下筆,轉過身正對著她,沈默看了她幾秒鐘,頭一偏,伸出手扣上她的腦袋輕輕揉了揉。

她瞪他,在她拍到他的手之前,他又眼疾手快收回手。

趙伊使勁理了理被他弄亂的頭發,還特使勁,用行動告訴他,她現在有多生氣,“別揉我。”

左衡目光驟然一暗,腦子裏的黃.色廢料從四面八方冒出來,“這……”就叫揉了?

他本想再逗她兩句,可意識到她這會兒真生氣了,就收住了嘴。

他改口:“怎麽還生氣了呢?”

趙伊沈著臉,像一個小孩子,用熟稔的語氣跟親近的人發脾氣:“我看到你就來氣。”

左衡低頭無聲笑了笑,“哎趙伊,別生氣了,聽我說兩句行不行。”

趙伊不為所動,可餘光還是不自覺瞟向他。

“別人罵我一句,我就記在心裏,那我還要不要活?”

“我揍他,是因為他瞎,莫名其妙的飛醋吃到老子身上來了。”

“最後,那些人,”他沈默,似乎在想用合適的詞匯來形容,許久後,他才淡然開口,“能叫家裏人?”

“對不在意的人,我費那麽多口舌解釋幹什麽?”

趙伊擡頭看他。

此時,他收起所有的鋒芒和張揚,變成了往日那個心無雜念的小男孩,每句話都說得很真誠。

可他的語氣很平淡,似乎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左衡伸出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我沒那麽玻璃心。”

趙伊深吸一口氣,緊抿著唇,再緩緩吐出。

他用三言兩語打消她的疑慮,她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

沒想到,他還挺豁達。

“那你為什麽總是一副放棄人生的樣子?”

“?誰放棄人生了?”

趙伊:“你不向老師解釋,你就要轉班了。”

“嗯?”

趙伊猶豫了下,還是老實交代:“你剛來的時候,年級主任答應劉老師,只要你一違反紀律,就要轉到,”她想了想,像準備嚇唬人一般壓低聲音,“轉到二十班去。”

左衡一怔,特別配合地做出了個害怕的表情,倒吸一口涼氣後,特別戲精說:“可怕。”

趙伊:“……”算了,跟他認真她就輸了。

左衡哼笑了聲:“這事兒哥能讓你操心?”

趙伊決定原地自閉,不理會他。

左衡拿起筆,握在手中搖了搖,“不過,趙伊,你……這麽關心我?”

趙伊:“……”

“舍不得我轉班啊?”

“……”

“還是你…”

趙伊忍無可忍,咬咬牙打斷他:“左衡,我們長大了。”

“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她擡起手,毫不客氣捏了下他的臉蛋,使勁往外扯:“你的臉皮,怎麽還是這麽厚,說的話還是那麽欠,,要不要削薄點?”

左衡舔了下嘴角,揉著她捏過的地方,吊兒郎當說:“我奶奶說過,臉皮不厚,討不到媳婦。”

“要聽你的削薄了,討不到媳婦,你負責啊。”

趙伊:“……”

她狠狠翻了個白眼,低頭收拾東西準備走。

今天再跟他貧她就是汪汪隊。

她一起身,視野開闊了,才發現蘇大沙和江軍兩人正靠著走廊看著她,兩人的表情截然不同。

江軍呆若木雞,像看到了彗星撞地球。

蘇大沙流裏流氣,有點兒像看馬戲團的表演。

趙伊有點尷尬地捏了下指尖。

察覺了她的異常,左衡順著她的目光往遠了看,嘖了聲。

蘇大沙這狗東西說的‘放學見’,原來是字面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n年後。

衡哥把人摁在懷裏:“伊伊這才叫揉嘛!”

二更在中午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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