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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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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府主管著宮內的吃喝拉撒, 也不是只看銀子的。為了讓霽月坊安心的供奉宮中, 觀察了兩個月, 確定霽月坊產量、質量都很穩定, 可以長期供應宮中, 便給了霽月坊皇商的名號。

張翠花對做不做皇商不感興趣,夏太太家已經有了一個皇商名號,這頭銜便落到了劉太太頭上。一下子劉太太在家裏說話的聲音都高了起來,劉老爺則馬上遠離了自己親愛的小妾, 希望劉太太對他不計前嫌。

“你們沒看到他那副嘴臉,我連多看一眼都吃不下飯。”劉太太喜孜孜的向張翠花與夏太太報怨著:“我算是看明白了,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這個皇商的名號, 我才不借給他用, 就讓他幹看著摸不著。”

夏太太與張翠花都笑得喘不上氣來:“你還有兩個兒子, 別到時他讓兒子們向你討要。”

劉太太搖頭:“那就讓他們等著,看我會不會心軟吧。”

張翠花相信,劉太太經過劉老爺接二連三往家裏擡小妾,是不會心軟的,就看劉老爺自己能不能看清了。

得了皇商名號的另一重好處也漸漸顯現出來,那就是霽月坊的生意越來越好, 西城那些退了繡品的人家也再次登門, 想著把自家退回的繡品再收入囊中。

聽說那些繡品已經供奉進宮,退貨的人無不捶胸頓足,卻不再過於逼迫霽月坊——你官兒再大, 爵位再顯,能大得過皇家、顯得過皇家嗎?想跟皇家搶東西,活的不耐煩了吧。還是老老實實排隊,等著比原來價格高出一倍的繡品吧。

也不是只賺銀子沒有煩惱的:那些把自己女人趕出家門的男人們,發現那些女人現在竟在替霽月坊做事,很有些人找上霽月坊,想要接回自家的女人。

對於這些女人的去留,張翠花直接把選擇權交到了她們自己手裏,也把迎春想出的可以讓她們繼續替霽月坊做活,但是不能再住在莊子裏的辦法說了出來。

不過張翠花很明確的告訴她們,再從霽月坊領做絹花的材料,得自己先交定銀,手工銀子也比住在莊子裏的人少上一成。而且領到的材料,驗貨的時候是要一一核對的,哪怕是做廢了的也要交回來。

若是發現有一次對不上,那就不用再到霽月坊領材料了。

做絹花是為了讓莊子裏的女人們生活的好些,選擇回家的女人,是想信將來會有子女會奉養她們,比起留在莊子裏的女人們,心裏多了一條後路。至於這後路是不是走得通,別人幹涉不著。

莊子裏為此很是鬧騰了一陣,女人們做活的心都散了些。陳嬤嬤及時出手,告訴所有的人,她們若是再不好好做活,供不上宮裏的需要,那就不是回不回家的問題,而是整個莊子能不能存在的問題。

浮燥的人心被這盆涼水澆熄了。女人們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了莊子,有了霽月坊,她們才從被夫家趕出變成現在來接,莊子與霽月坊必須存在。

然後,一小部分女人選擇了回家,大部分女人卻留在了莊子裏。

留下來的女人們覺得,這些天在莊子裏的生活,才是人過的日子。在莊子裏,自己做的活計沒有在家的時候多,得到的卻不是打罵而是白花花的銀子。管著莊子的陳嬤嬤,早已經告訴過她們,哪怕她們將來老了,做不動活了,也可以生活在莊子裏,到時候莊子會有人照顧她們。

那誰還非得回家挨打受罵的去服侍別人?真當她們沒見過做不動活的老人,被家人悄悄扔出城嗎?

沒用多久,又有幾個最初選擇回家的女人,希望重新回到莊子裏住。陳嬤嬤自然不會同意,連莊子門都不讓她們進,誰知那幾個女人都跪在莊院門口,哭著嚎著不肯起來。鬧的留下的人,心又浮了起來。

陳嬤嬤無法,只好讓人套車回城向張翠花請示,正好聽到華繡娘也在說著差不多的事兒 :當初被定國公與鎮國公府挖去的三個繡娘,想著重回霽月坊做工。

“當初已經跟她們說的明明白白,她們在定國公、鎮國公府也賺了銀子,怎麽又想著回來了?”張翠花一點活動的餘地都沒有,誰給她們的臉,讓她們覺得自己可以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華繡娘說起來也是一臉鄙夷:“銀子是賺到了沒錯,可是沒有自己想賺的那麽多。她們盡心繡出來的東西,那兩府都挑出了不少毛病,說是念在她們辛苦的份上,不讓她們賠布料、絲線便是好的,只給了每人五十兩銀子。”

那三個繡娘去兩府足足有三四個月,只得了五十兩銀子,遠不如在霽月坊裏按件繡時得的多,更別說跟現在霽月坊的繡娘們比了。

張翠花聽了一樂:“那兩府還算是厚道的。”

民不與官爭,就算是人家說她們糟蹋了材料,讓她們做了工還得賠料子錢,那三個繡娘還敢去告嗎?

“當初不是都與她們簽了解約書嗎,拿出來給她們看便是。若還在繡坊門前鬧騰,便請順天府做主好了。”對於這種見錢眼開的人,張翠花沒有那麽多的同理心。

誰不得替自己做出的決定負責?

華繡娘聽的直點頭,陳嬤嬤也知道怎麽辦了。回莊子上直接告訴那幾個女人,要是還在這裏鬧,那日後別指望著還把自己做出來的絹花送到霽月坊,更別想再從霽月坊拿到一個布絲。

幾個女人一下子走的幹幹凈凈。

莊院一下子便清靜下來。張翠花這裏也已經打聽出來,那幾個女人所以要去莊子裏鬧,是因為最新的絹花樣子都在莊子裏,有人花大價錢讓那幾個女人從莊子裏拿出新樣子。目的自不用問,是有人惦記上了霽月坊的絹花。

自從霽月坊得了宮裏供奉,張翠花便防著這一手呢,要不也不會舍近求遠,非得把新樣子與材料,每日一次送到莊子裏。現在即有人惦記上了這個,不出手打疼他,日後的試探還會源源不斷。

這一次到內務府送絹花的,就成了劉太太。她把霽月坊絹花的暗記,悄悄說給了主收絹花的大人,並說明自己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市面上出現了好些仿制霽月坊絹花。

“娘娘們都是尊貴人,哪能與市面上隨便什麽人戴一樣的東西?可是我只是個小生意人,管不了別家的事兒,只能與您提前說一聲,市面上賣的那些,都不是霽月坊做的。若是哪一天娘娘們聽到風聲,要怪罪霽月坊,還請大人替我們美言兩句。”隨著這句話送出的,是一個相當於霽月坊半個月收益的紅封。

內務府的人聽話聽音的本事不差,雖然沒給劉太太什麽承諾,卻暗地裏派人去市面上查了一下,發現劉太太所言非虛,真有不少與霽月坊舊樣子相似的絹花,擺上了各個鋪子。

沒用兩天,順天府便得了內務府的命令,要查出誰敢擅自逾制,戴用宮中之物。那些賣絹花的首當其沖,鋪子讓人關了,老板讓人順天府抓了。

順天府尹還沒動刑,那些人已經把提供給他們絹花的人給招出來了:正是原來做宮裏絹花供奉的薛家!

原來薛家失了宮裏的供奉,不敢怨內務府,倒把恨堆到了霽月坊頭上。眼見霽月坊花樣層出不窮,銀子流水似的淌進去,更是又恨又妒。薛姨媽向夏太太求娶夏金桂不成,這恨更重到十二分。這時負責薛家宮花生意的掌櫃,便替薛蟠想出了一個歪點子:

既然霽月坊的絹花賣的好,那咱們也賣呀。不會做,這個好辦,到霽月坊買上幾朵絹花,再打聽幾個從莊子裏回家的女人,給出大價錢讓她們教會自己人怎麽做,生意不就回來了嗎?

的確如那個掌櫃所說,自從仿制了霽月坊的絹花之後,薛家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來。白花花流進袋子的銀子,讓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新花樣上頭。這才有了那幾個回了家的女人,又鬧著想回莊子裏的故事。

只是他們的主意打的好,張翠花這裏招拆的也不差。有了內務府出手,薛蟠直接被順天府請去喝茶了。

聽到這個消息,夏太太急急來找張翠花,一為解氣,二來也是要讓張翠花小心些,薛姨媽現在見不到夏太太、不認識劉太太,說不定會來求張翠花。

“太太,薛家太太前來拜訪。”鳴柳進屋,向覺得自己只與薛姨媽見過一次,還沒熟悉到相互走動的份上,薛姨媽不可能上門反駁夏太太的張翠花稟報。

張翠花哀怨的看了夏太太一眼,原來烏鴉嘴的本事,不是自己一個人有呀。

張翠花想過薛姨媽想通過她向劉太太求情,不再追究薛家仿制之事。也想過薛姨媽要用銀子收買她,將霽月坊的股收入囊中,這樣薛家成了霽月坊的老板之一,也就不存在仿制不仿制的事兒。

可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人家薛姨媽學會了另辟蹊徑:“自從上次一見,就覺得與孫太太投緣,早就想多與孫太太親近。聽說孫太太的女兒聰明能幹可人疼,我心裏恨不得馬上接回家裏養著。”

夏太太都驚著了好嗎?說出這樣的話來,差不多就等於告訴人家,我中意你的女兒,想要替兒子求娶。可是眼前這位薛太太,要是夏太太沒記錯的話,她的兒子還在順天府關著呢對吧?

再說,前次她不是還向自己求娶金桂嗎,現在當著自己的面就說出這樣的話來,是覺得自己與張翠花的關系,沒好到相互八卦的份上嗎?

沒等夏太太駁斥薛姨媽,張翠花的臉已經沈了下來:“不知道薛太太是在哪裏聽說過我的女兒?”癡心妄想也不是這麽想的,隨隨便便說出自己沒見過的女孩,是想著壞了迎春的名聲嗎。

薛姨媽一楞,前次在夏家見到張翠花,她覺得這就是個軟性子的人,又沒了丈夫,能認識幾個人?自己家的條件來求娶,她不是應該高興的找不著北嗎?

再說一般人就算不同意,也該委婉的拒絕,怎麽這位孫太太看上去不象高興的樣子,倒有些生氣的意思?生氣的孫太太,可不象她前次見時那麽好說話。這讓薛姨媽囁嚅了兩聲,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張翠花臉上掛起冷笑:“薛太太要是只有這件事,那恕我家中還有事,不能招待薛太太了。”說著直接端起自己手邊的茶,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端茶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孫太太且慢。”薛姨媽急了,她來前打聽清楚了,霽月坊三位老板,夏家有皇商之號,劉家有男人主事,只有這孫家是寡母帶一個女兒過活,平日霽月坊的事兒很少插手。本想著夏家原就是皇商,在霽月坊肯定占大頭,才動了求娶夏金桂的念頭,可是夏太太不識擡舉,自己這才退而求其次,難道這次自己也求不得?

“請孫太太再考慮一下。我們家裏皇商之名雖然被內務府去了,那是小人作祟,我都已經打點好了,不日便可還回來。這皇商替皇家辦事的,比起孫太太只守著霽月坊總強些。便是沒有皇商的名號,薛家百萬家財,也不會讓我你們姑娘受了委屈。”

“我是個和善的,家裏除了兒子,只有一位姑娘。將來你家姑娘過了門,我一定拿她當自家女孩待承。”薛姨媽信誓旦旦的說著,希望能打動張翠花。

張翠花冷冷一笑:“你打點好了,請問打點的是誰,我倒要去內務府問一問,這宮裏供奉不是看著東西好壞,只看著誰打點的多少嗎?”

“薛太太忘了,咱們兩人唯一見過的一次面,是你求著我買你家的地吧?”憤怒的張翠花火力全開,一點面子也沒給薛姨媽留:“幾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要靠著賣地湊數,薛太太是哪兒來的臉說自己家裏有百萬家財的?”

“別說你沒有,就算是你有,誰告訴你我很稀罕的?”張翠花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你兒子還在順天府關著,薛太太不想著怎麽去救兒子,卻只想著說親,是怕你兒子在金陵打死人的事兒被人發現,想給你兒子留後嗎?”

“真打著這樣的算盤,你還是去找別人,我家的姑娘,不是你這樣破落戶能肖想的。”張翠花做出最後一擊。

薛姨媽聽到張翠花說出薛蟠在金陵打死人之事,整個人都快不好了,她只顧著算計夏、孫兩家的財產,卻忘記自己兒子還有那麽一個把柄。

一旦真查出來,王子騰已倒,薛蟠是真的活不成了。

“孫太太,我再也不敢了,請你千萬不要……”薛姨媽給張翠花跪下了,想求張翠花不要把薛蟠打死人之事說出去。

不想劉太太已經走了進來,連走邊道:“薛太太這是怕薛家出事嗎,剛在我那裏想嫁女兒,現在又想在孫太太這裏娶兒媳婦?”

張翠花跟夏太太都聽呆了,敢情這位薛太太,在來張翠花這裏之前,還去了劉家,也是替自己女兒做媒,想把薛寶釵嫁進劉家!

這已經不是拎不清,簡直就是把自己的臉扔到地上求別人踩好嗎?難道是劉太太與薛太太之間,曾有過什麽交往?張翠花與夏太太不得不懷疑的看向劉太太。

劉太太向她們使了個,對著薛姨媽哂笑一下:“說來好笑,從來沒聽說女家上趕著男家求嫁的。求嫁也罷了,還不請媒人,自己到一面不識的人家便想把親事說定。你家的女兒得是多沒人要,讓你想賴上我們家。我本以為自己剛才已經算長見識了,要說與夏太太跟孫太太聽。誰知道沒等進門,倒又長了一番見識。”

這話說的太過難聽,薛姨媽也跪不住了,只好向張翠花磕了個頭,也不說求娶,也不說望嫁,只盼著張翠花口內留德,別把薛蟠打死人的事兒說出去就行了。

夏太太直接把頭扭到一邊,不看在座的三個人。張翠花擡頭看看自家的頂棚,覺得應該可以重糊一下。劉太太更是直接:“你也不必再存什麽想頭,實話告訴你,我們三家已經定了親,不過是孩子們小怕他們不好意思,才沒說出去。”

薛姨媽聽了跟沒聽到一樣,見張翠花不理自己,知道今日自己算是把兒子送到午門前了,失魂落魄的搖晃著出了門。

這一手鬧的劉太太目瞪口呆:“她就這麽出去,別人會不會認為我們欺負她了?”

“她沒那麽重要。”張翠花冷冷來了一句。這是她的心裏話,薛姨媽要是真以為別人會因為她的幾滴眼淚就同情,從她敢打迎春的那一刻起,就該想想自家行事是不是幹凈。

劉太太聽後拍拍胸脯表示放心,眼睛看著張翠花與夏太太放出了光:“剛才我可是把話放出去了,你們不能讓我沒了面子。好歹我現在可是有皇商名號的人。”

是,你是皇商你最大。

“老大。”

“老二。”

張翠花與夏太太對視一眼,同時開口,說出自己看中的劉家兒子。劉太太笑的合不攏嘴:“我還怕你們看中了同一個,這下子好了。我走了,回去準備一下便請媒人。就委屈迎春等兩天,先把她嫂子定下來。”說完一陣風似的去了。

“我本來想著家裏只有金桂一個女兒,嫁得高些也體面。可是見多了高門今日你起來明日我倒下,覺得倒不如百姓人家,更穩妥些。”夏太太向張翠花解釋自己為什麽同意劉家的親事。

“劉家老二是個有心的,性子跳脫些,迎春性子沈穩,兩個人不會太悶也不會太鬧騰。”張翠花沒說出,劉家老二對迎春的事兒太過上心,迎春對他的幫忙並不排斥。在張翠花看來,與其讓迎春嫁一個不熟悉的,不如嫁一個對她上心的。

張翠花與夏太太說完之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不能讓他們學劉老爺。”

有那麽一位熱衷往家裏納妾的老爹,未來丈母娘有這個擔心完全可以理解。劉家兩個兒子發現,自從母親說要給他們定親,請自己喝花酒的人多了,邀自己去見識見識的人多了,約自己尋芳的人也多了。

名為劉智的劉家長子反應很快,第三回 的時候已經開始婉拒,第四回的時候直接避而不見。一直被稱為劉老二的次子劉昊卻一直接受邀請,不管是誰來叫他,他都跟著人走。

張翠花聽人事後匯報,開始懷疑自己替迎春選擇這個劉老二是不是正確——聽上去簡直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好嗎:

逢請必到的劉昊,不管是出入花街還是酒館,甚至賭坊,從來不肯自己出一文錢,理由就是自己眼看著就要定親了,自己的定親對象對自己的月例了如指掌,自己要是少了一文錢對不上帳,怕親事黃了。

行,這也算是你說的對,可是你去的是花街、酒館還有賭坊吧,眼睛只盯著吃的,吃差了還不行說要跟人絕交是幾個意思?難道劉家不給你飽飯吃?

為了不讓人知道自己女兒要嫁一個吃貨,張翠花不得不讓李年別再找人試探劉老二了。再這麽吃下去,自己從霽月坊分到的銀子,用不了幾天就沒了。

試探完了,就該說給兩個女孩聽了。夏太太那裏進行的很順利,張翠花以為迎春這裏也不會有什麽問題,誰知迎春卻提出一個條件:“母親知道,我跟金桂還打算多開幾個賣繡品的鋪子。若是定了親,劉家不願意怎麽辦?”

說是賣繡品的鋪子,實際上仍是收容無家可歸的女人們。這件事自從京中試行效果很好之後,迎春便跟夏金桂一起,磨著各自的母親給人,到京邊各縣買下小小的莊子,按著集賢莊的模式操作起來。

雖然現在看效果還不大明顯,可是兩個孩子打從操持這件事起,辦事也好、說話也罷都較同齡人更加沈穩有章法,張翠花也不願意她們成親之的便關在內宅,讓這麽好的事兒半途而廢。

沒辦法,這事兒還真得跟劉家商量,張翠花只好去劉家。這一次與以前最明顯的不同,是劉太太門邊上守著的不是小丫頭,而是幾個打扮得規規矩矩的姨娘。見到張翠花,幾個人一齊給張翠花行禮,聲音雖然還帶著媚,眼裏卻不敢含嬌。

張翠花平靜的讓幾個小妾起身,自己進了屋,先不說目的,而是問外頭是個什麽情況。劉太太也不怕那幾個妾聽到:“我們老爺知道自己做錯了,怕兒子們被岳母嫌棄,想發賣了她們。可是她們無處可去,一齊來給我磕頭,跪了三天三夜,願意當粗使婆子服侍我。”

這倒新鮮了,劉老爺竟能下這麽大的決心?劉太太馬上就給張翠花解惑:“我們老二幾天來,天天跟在老爺身後念叨,說自己與老大遲遲不能定親,都是因為你們嫌我們家門風不好。”

跟劉太太一心取中了金桂與迎春的為人不同,劉老爺看重的是兩家的資財。張翠花那裏有多少家底劉老爺不不清楚,可是夏家做了多年的皇商,現在還有宮裏的供奉他是知道的。

三家一齊開霽月坊,每年分紅多少劉老爺一直沒探到底,鋪子裏每天都有排不到新品的人他還是聽說過的。

光是想想霽月坊將來都是劉家的,別說是幾個小妾,就是讓劉老爺改姓,他都是願意的。

聽到劉太太這麽評價自己的丈夫,張翠花除了駭笑沒有別的表情。正好借此將迎春的擔心說出來,劉太太一口就應下了:“我自己是受過這個苦的,哪能讓孩子們再受一樣的罪。你放心,一會兒我也去跟夏親家說,兩個孩子成親之後,該忙什麽便忙什麽。”

得了這個承諾,三家的親事便真的定了下來。夏金桂還好,劉智除了讓丫頭不時送些點心和小玩意,再沒別的出格舉動。劉老二就不同了,迎春與夏金桂去莊子上,他遠遠的跟著。迎春與夏金桂在家裏念書,他讓人送紙筆、送硯臺、送插花……

聽說迎春她們要去京邊縣城看莊子裏收容的情況,他更是求了劉太太出面,要護送兩位姑娘一起去。不管是劉太太罵也好,張翠花給他冷臉也好,這小子打定了主意,偷跑也跟著。

最後迎春無法,只好將跑腿的事都推到他頭上,他才算是消停了。

及至夏金桂帶著自己遠超官家小姐的嫁妝進了劉家的門,不知道劉老二是怎麽說動她的,直接告訴迎春,自己不想再管收容無家可歸的女人的事兒了。

迎春氣的向張翠花抱怨:“哪裏的這麽無賴的人,金桂不跟著,我自己一個人出門成什麽樣子?莊子裏的事兒又不能耽誤。”

張翠花對劉昊近乎無賴的手段也是沒辦法:這小子是看著夏金桂與迎春同年,結果夏金桂都嫁了一年多,迎春這裏還沒有動靜,便想出這麽個主意吧?估計他是希望迎春為了與他一起去莊子上沒有人說閑話,只能答應盡快成親。

可是同意婚期這件事,難道不應該由自己這個做岳母的說了算嗎?

把自己的意思跟劉太太略微透了一透,張翠花便迎來了劉太太哀怨的眼神:“你若是再不嫁女兒,別說我兒子,便是我也要搬到你這邊住著了。你自己算算,定親到現在都已經七年了,你女兒已經十七歲了,也就是有我兒子接著,不然誰不得說一聲老姑娘?”

張翠花眼睛便要立起來,劉太太連忙賠笑臉:“我說錯了說錯了,迎春才幾歲,要成親還早著呢。”

在這個女孩子及笈便成親的時代,迎春的確應該成親了。張翠花再次跟劉太太確認:“成親之後,迎春還可以去莊子裏教那些女人們,還能管著明月繡鋪跟巧葛坊?”

別看這幾年明月繡鋪開了一家又一家,巧葛坊也建了一個又一個,劉太太還是猛點頭:“自然,這樣名利雙收給子孫積福氣的事兒,我是傻了才不讓她做呢。我家那個混小子已經說了,將來家裏的產業他不打算管,要替迎春好生張羅這兩處的生意,免得迎春累著。”

“他還讓我請你放心,就算是他張羅生意,可是不過手銀錢,迎春每月給他二兩零花錢便成。”劉太太自己說到這兒都要笑,皇商家的公子,哪個真的每月只有二兩零花錢?

行吧,這才算是一句讓張翠花放心的話,她開始安心的替迎春點算起嫁妝來。這些年她看到什麽了東西,都替迎春攢著,加上空間裏上一世與這一世收進的東西,稍一裝箱便超了二百擡。

夏太太看了不依:“金桂才是長嫂,迎春的嫁妝不能比金桂的多。”

已經懷孕的夏金桂便去拉迎春:“好妹妹,看在你外甥的份上,給他娘多少留點臉面。”

這一對母女放賴,張翠花與迎春都沒有招架之力,只好把東西塞了又塞,或是暫時放在張翠花這邊,等著回門的時候再搬到隔壁。

因為兩家離的實在是近,只能讓嫁妝隊伍從街東出去,繞過整個東城再從街西進來,這下子人人都知道劉家又娶進了一個嫁妝豐厚的兒媳婦。

別人羨慕還是嫉妒,薛姨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什麽滋味都有。難怪劉家不肯娶自己的女兒,一定是早就知道夏、孫兩家的女兒會帶著全部家財出嫁。

就是不知道那兩個兒媳婦,是不是還能如沒出嫁之前那麽親密無間。薛姨媽恨恨的想著,一轉頭發現自己剩下的唯一一個親人:寶釵。

寶釵正一臉平靜的看著眼前擡嫁妝的隊伍,讓薛姨媽心裏覺得驕傲又內疚:“放心,母親一定替你尋一家比劉家更體面的人家。”皇商又怎麽樣,誰知道哪天跟自己家一樣,也讓人摘了名號。

薛寶釵的內心,並不如自己表現的那麽平靜:早些年母親這麽說,她還會抱有一絲希望,隨著自己的哥哥被處斬,不多的家產一點點消失,這一絲希望她都已經放棄了。

現在的薛家一沒財產二沒人脈,有的只是一對靠著賣當生存的母女,除了窮得娶不上媳婦的人家,還有什麽體面人家會求娶自己呢?

就連賈寶玉,也已經被姨夫給接回金陵去了,說是要督促他讀書科舉。姨媽早就不明不白的病逝了,母親向姨夫提起她曾與姨媽說定兩人的親事,也被姨夫以姨媽從未提起過給否了,自己,還能嫁得出去嗎?

她可是聽說了,那個寄居在榮國府的林姑娘,都已經與戶部侍郎家的長子定親了,那位林姑娘,比自己足足小了三歲呢。

張翠花不知道迎春的嫁妝,讓薛寶釵看清了自己日後黯然無光的前景,她正看著應該被自己潑出去的那盆水出神,陳嬤嬤則看著張翠花發呆。

“明天起你從莊子裏搬回來吧。”張翠花突然來了一句,讓陳嬤嬤無法接話。她自然是不想回到府上的,在莊子裏事情多忙累,可是人好象特別有精神有奔頭。

可是現在太太說讓她回來,她知道是什麽意思:今天姑娘出嫁,自己的心情不好受,太太一定更難過。這麽難過的時候想到讓自己回來陪著,是太太對自己的信任。

還沒等陳嬤嬤應下,張翠花已經自失的一笑:“看我說的是什麽。迎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莊子,你還得替她看著呢。要不等她住完對月能去莊子了,裏頭亂成一團,她該不高興了。”

陳嬤嬤只有沈默,太太就是這麽替人著想,哪怕自己再難受,也能敏銳的發現別人的情緒。

張翠花向陳嬤嬤擺了擺手讓她下去,放縱自己矯情一下:女兒出嫁了,自己以後的日子便是看日出日落,等女兒什麽時候想起來,回來看自己一眼的空巢老人了。

可惜迎春回門的時候,劉昊幾句話就讓張翠花矯情不起來了:“母親,”劉昊很自然的隨了迎春的稱呼:“咱們兩府之間,開個月亮門好不好?這樣迎春回來也方便一點,省的一出門別人就知道了說她。”

張翠花無語的看著這個天馬行空的女婿:“難道是你母親不願意讓迎春出門,還是你覺得我們家的飯好吃些,想來蹭吃蹭喝?”

劉昊聽了就現出一絲不好意思來:“母親這裏的飯自是好吃的,迎春這兩天吃的少,可能是吃不慣我家廚子做的,不如讓她還有母親這裏吃吧。”

“你回家吧,等一會兒想著來接迎春就行。”張翠花不想看到這個女婿了,也不知道劉太太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劉太太告訴她,不管劉昊說什麽,不願意聽的只當聽不見比什麽都強,要不只有自己氣死的份。說這話的時候,兩府之間的月亮門都不知道開了多少年了,就連張翠花與夏太太家之間,也同樣開了一個月亮門。

住在中間的張翠花家,便成了孩子們最愛到的地方,三個自稱老太太的人,把家事、外事都推給了迎春與夏金桂夫妻,每天只帶著孫子孫女們玩樂。

劉璃被穿梭機抽離的時候,是有些不舍的,看到唐納德等人更是沒有什麽好臉色。唐納德沒有多說什麽,引導者則把劉璃帶到了倉庫旁,看著劉璃從空間裏拿出大批物資,心疼的眼角都抽動起來。

劉璃向他使了個眼色,引導者才掩飾的正了正臉色,又把劉璃帶到了唐納德面前。唐納德顯然被那批物資愉悅到了,難得的向劉璃露出了笑容,還主動問:“劉女士,這一次你還要休息幾天嗎?”

劉璃點了點頭:“是的,這一次的任務太過艱難了。對了,我想知道自己可以挑選任務對象嗎,如果可以挑選的話,應該可以節省我完成任務的時間,提高收集物資的效率。”

“很遺憾劉女士,”唐納德攤了攤手:“我也希望能降低你的任務難度,可是穿梭機現在還沒有這方面的功能。”

沒有就沒有吧,已經穿越了幾次的劉璃,覺得自己再次進入紅樓世界,活下去還是不成問題的。不過該要的東西也不能省著,誰知道引導者是不是找到了可以生存的地帶,建設一個基地,需要的物資可不單單是食物這麽簡單。

在與引導者秘密會面之後,劉璃得知引導者真的已經在喪屍與人類之間,找到了一處適合做基地的地方。正如劉璃擔心的那樣,想要把基地建設成,現在缺少大量的物資。

“去了平行世界,我可以收集一些金屬,不過純度會很低,有用嗎?”劉璃問引導者。

引導者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在末世也不是一點兒根基都沒有,不過資源自然是越多越好。

劉璃與他商量了一下,覺得光從平行世界收集,無法添補從提煉到制做完成之間的空白,還是要從基地裏薅羊毛。基地對物資管理非常嚴格,防守也非常嚴密,想利用劉璃的空間完成物資的收集,在基地裏行不通。

於是兩個人列出了一個基地可以承受的清單,哪怕基地不能一下子都給劉璃,能薅一點兒是一點。

唐納德對劉璃開出的清單很是氣憤:“劉女士,你需要修得液與營養液我能理解,可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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