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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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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川青葉不會輕易讓阿定離開,久保平之也一樣。

就在青蘿轉身欲離開,還沒走出幾步的時候,久保平之動手了。

但是青蘿比他更快,也更為強力——

在他逃離之前就引爆了他為了同歸於盡而安排好的導火索。

被火焰吞沒之前,他得意的大吼道,“一起死吧!”

“是麽?”青蘿淡淡看了眼往身上肆虐的火焰,百無聊賴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久保平之再也不會知道了。

不僅他不知道,而且那一天——半個皇城的人都不會知道了。

在被稱為【紅蓮之焰】的爆炸裏,半個皇城被毀掉了,這個事件後來被別人認為是上天對於玷汙皇室的叛徒降下的懲罰,幕府趁機清掃了其他類似於久保平之的各種勢力,由於新選組守護門有功,松平容保使新選組得到朝廷、幕府和會津藩賞賜的二百多兩黃金。以及正式的編制。

也就在這時候,新選組正式的成型了。

而洋人也徹底的站在了幕府的這一邊,並且積極的希望與之前制作出那種【神奇機器】的人取得溝通,卻被告知那人已經葬身於爆炸之中而作罷。

九月來臨了。

對大多數平民來說,前一個月的生活,井井有條,朝九晚五的健□□活宛如做夢一般,在機甲消失掉以後,社會風氣因為失去了秩序管理者而急速惡化,打架鬥毆,偷竊搶劫......這樣的事情在京都的下京區不斷的在發生,每天都有人受傷,每天都有人因為疾病和饑餓而死去。

但是這些與少年無關,此刻他正和山南敬助一起,站在三座嶄新的墓碑前默哀。

從左到右分別是阿定,阮青蘿,佐藤助。

“山南先生。”少年沈默了很久,輕嘆道。他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生怕驚擾了沈睡的靈魂一般。雖然他知道這裏面的只不過是一堆空殼。

一切已經結束了。

在被埋進這座墳墓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前幾天沖進廢墟之中不顧一切尋找的瘋狂也恍如一場夢一般不真實。

夢......?

沖田總司不知道怎樣去形容這種感覺,他之前從未體會過。

仿佛心中的夢變成了一望無垠的荒漠一般,空虛寂寞,卻又把心裝填的滿滿的。

在那之前,在他心中,那個坐在月夜下的櫻花樹上對他垂眸微笑的少女——

現在躺在他面前的這座墳墓裏。

什麽都沒有了。

一切的喜怒哀樂,仿佛跟著裝有她殘肢的棺材一同進入了墳墓。

比起之前幾天幾夜都沒合過眼並且還精力充沛的狀態,現在的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僅僅是站著都很困難——

但是他仍然站的穩穩的,脊背挺的筆直,即使心中盛滿了無比沈重的悲傷,他的自尊仍然不準許他稍稍流露出軟弱。

“你說過,答應過,她一定會沒事......”沖田總司緩緩的說道,仿佛是把心中的感情順著話語緩緩導出來一樣,“可是現在——”

“......”山南敬助無言以對,以青蘿的身手,她本不該喪生的,會淪落到這一步的原因,與近藤和土方兩人根據幕府的方針而做下的決定有著很大的關系。

自己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所執著的到底是什麽呢?山南敬助想道,冷眼旁觀自己的朋友遭受磨難而不去幫助,這就是自己說追求的?這就是自己所執著的?

不,並不應該是這樣的。

“宗次郎。”山南敬助緩緩的說道,“這些話,我只在這裏,只說一次。”

“每個人生下來便有著自己的道,”山南說道,“我們身為武士,便有武士道,各行各列,都有著自己的道,庸人從來不去追求自己的道,因為他們只是像螻蟻一般僅僅只期望活著而已,而那些與他們不一樣的人,追求著自己的道的人,將會在所走之路上越變越強。這樣的人,即使是一只低微渺小如螻蟻,但是總有一天,全世界都要匍匐在他面前,哪怕他是一只螻蟻。”

“宗次郎,”山南說道,“如果你感到悲傷,感到痛苦,這些都是很正常的,因為你不夠強,不夠去保護自己所愛,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種是在悲傷中放縱自己,成為一只真正意義上的螻蟻,一種是變強,強到足以保護自己所愛,讓相同的悲劇再也不會重演。如果你選的是後一種,那麽你可要抓緊,因為歲月不等人,沒有時間去感傷。”

“是嘛.......”沖田總司緩緩的說道,他低笑道,“山南先生,我啊,除了她以外,再也無法喜歡上另一個人了。”

“也許,她便是我的道吧。”沖田總司說完,轉身離去。

一片落葉緩緩的飄落在青蘿的墓碑上。

那是秋天的第一片楓葉。

意味著收獲的季節來臨了。

在兩人走遠之後,那片楓葉被某個人撿走了。

這一次的爆炸之後沒過幾日,京都進入了修覆的過程,無論怎麽說,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的。

因為在皇城的緣故,這次爆炸並沒有傷及太多的平民。而且由於發生在較為偏遠的角落,所以只死了一個不受寵的皇女和其他幾個侍女而已。

這樣的小角色死去的消息自然是不會引起太多的關註的。

除了一個人。

松平容保靜靜的聽完了侍從的匯報,臉色平靜的讓人下去,然後一個人發了一會呆,嘆了一口氣。

罷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她死了以後......自己就不必再如此迫切的向皇室聯姻了,這樣就能省卻很多麻煩不是嗎?

但是這樣一來,所引起的麻煩就更多了,新的局勢也需要進一步的規劃,嘖,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建立自己的勢力最佳的機會不是麽?

久保平之想罷,走到地圖前規劃了起來。

窗外突然傳來了幾聲清脆的鳥鳴,久保平之停了下來,他朝窗外看去,只見一只色彩斑斕的鳥兒停在樹枝上對他叫了幾聲,理了理身上的羽毛。

感受到久保平之的視線,它歪了歪頭,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啊,這只鳥......久保平之放任自己走到窗前對那只鳥伸出了手。

鳥兒似乎看懂了他的意圖,撲閃了幾下翅膀,停到了他的手上。

他楞了一下,伸出食指輕緩的撫摸著鳥兒的腦袋,鳥兒並不排斥這樣的舉動,反而十分親昵的蹭了蹭他的指頭。

一雙清亮的,總是含著笑意的雙眸在他面前一晃而過。

因為這個幻覺,久保平之怔住了,他撫摸著鳥兒的指尖猛的一顫,停了下來。

......已經看不見了麽?是呢,那雙眼眸已經永遠的看不見了。

久保平之無聲的嘆了口氣,擡了擡手想把鳥放走,可是那只鳥雖然飛了起來,卻堪堪停在了窗臺上,歪頭不解地看著他。

“走吧。”久保平之說道,上前捉住了鳥的雙腿,再向前一扔,試圖將它再度放飛。

可是這回那只鳥卻緊緊的抓住了久保平之的手,怎麽樣都不願意再放開。

就在一人一鳥互相對峙不下的時候,鳥的內部發出了‘哢嗒’的一聲輕響。

好像聽到了什麽命令一般,鳥又飛回了窗臺前,展開了翅膀。

然後它全身開始了變化,漸漸地露出了一個越來越大的開口,裏面露出了一個信封的一角。

久保平之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在經歷了那次大爆炸之後僅存的一只機關鳥。

久保平之顫抖的抽出了那封信。

機關鳥清脆的叫了一聲,還原成了本來的樣子,停在窗臺上歪著腦袋看著他。

久保平之顫抖的打開了信。

相原先生敬啟:

哈哈,猜猜我是誰啊?沒錯了,我就是青葉喲,怎麽樣,有沒有被嚇到?這只機關鳥是我自己做的喲,嘿嘿。好啦好啦,這是師父的主意啦。她叫我和......你猜?反正是一人做一只機關鳥啦,這只鳥設定了時間的哦~只有過一段時間才會被啟動。我設定的時間是我死了以後呢,對的,是跟我的心跳連接在一起的啦。

為什麽要設定為我死了以後呢?嘛,這真是一個好難回答的問題啊。

嗯.....也許是讓我們說一些想跟對方說的話嗎?師父真是的,老是提出這麽尷尬而又害羞的要求,啊啊~~~~為什麽我不能拒絕呢?

吶......

相原君,我喜歡你。

......哈哈,說出這句話瞬間覺得好解脫啊,不管怎樣,無論如何,總算把我的心意傳達給相原先生了不是嗎?這樣就可以了吧。

不行,還是覺得不夠啊。

對相原先生的愛意,光憑這幾句話怎麽能說的完呢?

看到這裏,你可能會一臉驚訝的說,【到底是什麽時候......】對吧?

其實我對相原先生是一見鐘情喲,剛見面的時候就喜歡上了,很奇妙吧?但感情就這樣,我既改變不了,也不想改變。

那麽,相原先生喜歡我嗎?

啊啊,好想知道,卻又好怕知道。

因為有時候相原給我的感覺就跟師父給我的感覺一樣。

你們仿佛都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無論發生了什麽事情,好事或者壞事。都只是在旁邊看著,從不涉足。

從某種方面來說,簡直就跟神明一樣呢。

一樣的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師父的話還要多一個無所不能。

而跟你們對比起來,我,這樣的我......

如果喜歡相原先生的話,會不會就像凡人愛上了天神一樣呢?

也許吧,因為感覺相原君從未認真的看過我一眼啊,整天在亭子裏除了下棋還是下棋。

那些黑白子有什麽好玩的,整天除了下棋就是吃飯睡覺,也不覺得無聊嗎?

嘛,要是換做我的話,絕對會無聊透頂的。

能和師父一樣忍受這些黑白石頭這麽久的人也只有你了吧,真厲害啊。

嘛,雖然不能說不在意,不過還是還想知道一件事情。

我將會迎來怎樣的終局呢?

其實......現在想想還是好怕。

我......真的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啊。

師父說她研究了一種可以與本人一般無二的人偶。我把心跳接到了她身上。

如果我遭到了什麽不幸的話,她應該可以替代我吧?

嗯......我確實不想讓相原君看到這一封信呢。人偶的話,應該會自己活很久吧?

我無意中發現了松山的秘密.......而且我覺得他一定會對我下手,我決定賭一把。鳥的心跳被我轉接到了人偶身上,人偶的啟動程序又被我轉接到了我的心跳,這麽一來一旦我死掉,我的人偶就會自動代替我活下去,怎麽樣?是不是很棒!

那時候......期待你的回覆喲。

.......不過應該是不可能了吧。

——藤原葉/小川青葉。

松平容保默默的看完了信,打了個響指召喚來了侍從。

“大人。”侍從說道,“有什麽吩咐嗎?”

“啊......”松平容保沈思了一會,說道,“給我一張皇城的死傷人名單吧。”

“好的。”侍從說罷,退下了。

相原太郎再度看了看手中的信紙,小心仔細的折疊好,擡頭一看發現那只機關鳥並沒有走,而是在一旁靜靜的凝視著他。

“......”松平久保嘆了一口氣,對它說道,“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好像聽懂了他的話,機關鳥拍拍翅膀飛走了。

“她之前一直在牢籠裏。”看著鳥離去的方向,相原太郎緩緩的說道,“所以你就離開吧,有多遠飛多遠,有多高飛多高——只要記住,再也別飛回來就行了。”

說著,他突然哭了起來。

他容許了這一時的軟弱,因為他本不該如此的。

因為他的肩上擔著的是整個京都的重量。

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浪費在感傷上面。

時間可以淡化一切。

現在的京都已經全然看不到當年【紅蓮之焰】所造成的影響了,人們恢覆了幾乎完全接近於以往的生活。

以往?

在一家不會被任何人關註的小酒館裏,一身黑衣的男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緩緩的喝著。

他的眉目依然俊朗,時間讓他的五官趨於完美,他抱著一把刀,靠在無人關註的小吧臺上懶懶的發呆。

似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便是這樣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了。

他又倒出一杯酒,托著下巴喝完之後,他結算了酒錢,打算到外面去轉轉。

這個決定看上去並不明智--現在大街上的新選組正在肅清一切可疑人等,尤其是佩刀的散人。

可是他們卻沒能看到男子的身影,男子在大街上以十分奇妙的步伐行走著,然後,他來到了一棟不起眼的宅院前。跳過了屋檐,剛剛落定,便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靜靜的看著他。

“你是師父的......?”他震驚的說道。

恍如當年。

“咳咳咳.......”幾年過去,仍然擔任著京都守護職的松平容保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差,漸漸的已經到了臥床不起的程度了。

這個天下,現在的局勢.....他躺在病床上,雙目無神的想著這一切。

好像已經快要跟自己無關了呢。他緩緩的笑了起來,因為他快死了。

他終於可以結束等待,前往另一個世界,去尋找那個連對自己告白的勇氣都沒有的女孩了。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很久很久了。

松平容保終於還是撐不住,去世了。

就在他去世的同一天,一處荒無人煙的墳前突然飛來了一只色彩斑斕的機關鳥,那只鳥停在墳前拍了拍翅膀,身體打開,一張薄薄的紙被抽了出來。在空氣中緩緩的開始燃燒。

那張紙上是這麽寫的:

青葉:

今天師父很開心的制作了一種能定時送信的機關鳥,並且要我第一個嘗試,實在沒有辦法,想來想去,既然要寫信的話,那麽只有你最為適合,所以就這樣吧。另外,看到這封信之後,請不要把信的內容告訴任何人。

雖然覺得與你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沒什麽好說的,但是師父卻說這是一個極好的告訴對方某些秘密的機會,所以我便勉為其難的寫了。

你對我來說是不同的,雖然那種感覺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那是什麽,不過看到了你的說法,那就把它當做喜歡吧。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不是謊言,也不是被制造出來的幻影,你就在我眼前,從未離去。

但是我又清醒的認識到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人的夢境與五感是不同的,他之間可以互相分開,讓人看不清,也摸不透這兩者之間的關系。

看到這裏,我想表達的意思看明白了嗎?

總覺得你還不是十分明白——嘖,真是個麻煩的家夥。

我喜歡你。小川青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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