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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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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在我不在的時間裏,這孩子就交給你了。”他溫潤的笑著,臉上的病容怎麽也遮掩不住。

“嗯,放心吧。”青年接過了熟睡的女孩,笑道。他留著利落的短發,帶著黑框眼鏡,笑起來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沖田君可要註意身體呢,因為沖田君要是不在了的話,這孩子可就孤苦無依了吶。”

“啊啊,”聽到對方如此說,他露出一絲苦笑,“如果真有這麽一天......那麽這孩子可以拜托給王先生嗎?”

“當然可以~”被稱為王先生的男子扶了扶眼鏡,笑道,“沒有得到她的心一直是我的遺憾呢......讓這孩子跟著我姓王也可以嗎?”

“......”他微微闔上眼睛,仿佛在回憶什麽往事一般,“如果這樣可以讓她活的更好,那麽就依照您的意思吧。”

“......”王先生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用帶點嘲諷的語氣說道,“沖田君,這可不符合你們武士的風格呀。”

“誰知道呢,”他搖了搖頭,笑容帶上了一點無奈的味道,“也許是被她改變了吧......那些規章制度......到我這裏就可以了。”

“是麽......”王先生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帶上了一點嫌棄的味道,“到時候我可是不會給你收屍的。”說罷,回身進屋,啪的一聲將他關在門外。

他戀戀不舍的在門旁駐足了半晌,直到再也聽不到兩人遠去的腳步聲,才收拾好心情離去。

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一定要好好的關好門呀,王先生。”他輕嘆道。

說罷,他離開了王家大宅,離開了往昔的回憶,向外面走去,向現實走去。以手中之刀,迎接撲面而來的亂世的氣息。

而那寧靜的王家大宅,在轉過一兩個街角之後,便再也沒了蹤跡,仿佛不曾存在一樣。

瘟疫爆發的是那麽的突然,讓人猝不及防,一個村莊接連一個村莊,死的人越來越多,空氣被病菌所汙染,在這樣的大流中,男孩病倒了。

啊啊,自己這就要死了麽?他看著窗外,想道。

還沒來得及長大,還沒來得及變強,還沒來得及替姐姐撐起這個家,還沒來得及再見到她。

晝夜交替,意識混沌,偶爾清醒的時候,看到的是姐姐悲傷的淚眼。趁姐姐不註意,他悄悄的將妖怪小姐給他的墜子握在手中,那是唯一證明那經歷不是一場夢的證據,鋼鐵冰涼的質感吸走了一點他的熱量,但卻是杯水車薪。

還不可以在這時候死去呀。偶爾不被病痛所折磨,可以思考的時候,他斷斷續續的這麽想道。

仿佛在做一個漫長而無趣的夢,他在夢中艱難跋涉,無法醒來,也無法停下。

真是......自己為什麽要繼續走下去呢?他想道,好累啊,不想再走下去了。

路的盡頭有些什麽呢?他又想道,她會在那裏嗎?

不管怎麽說也要走下去吶......畢竟如果不走下去的話,就真的再也沒有看到她的機會了。

意識全無的男孩,手上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道,緊緊的握著墜子,半晌,墜子發出了輕微的‘哢嗒’一聲。

【恭喜少俠召喚成功。】

他終於從夢中醒來了。

映入眼簾的,正是朝思暮想的容顏。

“啊啊,妖怪小姐......”他露出了羞赧但是開心的笑容,“見到你了......”

他看到那雙如深潭一般幽黑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波瀾。

阿光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就在弟弟病的快死的時候,突然一個年輕人上門拜訪,說是能治好弟弟的病癥,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阿光按照他的方子抓了一副藥,給弟弟喝了下去,誰知道藥居然真的起效了,高熱漸漸散去,弟弟終於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情。阿光看到久未見過的弟弟安詳的睡顏,不由得哭了出來。

可是面對阿光的感激,年輕人只是擺了擺手,說方子是一位好友寫的,他只是代為轉交而已。

聽到年輕人的解釋,阿光執意一定要去見見這個救了自己弟弟卻不願意露面的人,拗不過她執著的請求,年輕人只好跟她約好了時間,這才得以從沖田宅邸脫身。

慢悠悠的出來,拐過街角,留著利落的短發的年輕人看著眼前的女孩,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那女人一直堅持要見你,這下你該滿意了吧,阿蘿。”

女孩正是從林間搬走的阮青蘿,她仍是穿著一身萬花谷的裝束,端麗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聽到年輕人的話語,她皺了皺眉,說了兩個字,“不見。”說罷,她朝年輕人伸出了雙手。

年輕人嘆了口氣,極為熟練的俯下身抱起了她,“不見就不見吧,你不想讓她見你,你就不想見見她麽?依照她的性格,可真的會一直不屈不撓,直到見到你為止吶。”

“麻煩,”阮青蘿盯著他,“只說是你自己的藥方不就行了。”

年輕人做了一個十分誇張的表情,“我可不敢冒充我的恩人之名吶~”他笑瞇瞇的說道。

“無妨。”阮青蘿想了想,“隔幾日,便要將此方大為推廣,瘟疫一事牽連甚廣,遲一刻,便要多出幾條人命。”

如果阿光還在這裏的話,她也許要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吧,因為這兩人並沒有說她所熟悉的日語,而是阮青蘿家鄉的語言,也就是說,是漢語。

“阿蘿,”年輕人故作委屈的說,“本來以為只有我有這種待遇的,原來不止我一個啊,好傷心~”

阮青蘿淡淡的說道:“青蘿不才,雖尤愛天工,但於醫術上亦略有小成,此番瘟疫亡者甚眾,我萬花弟子,以救濟蒼生為己任,此舉亦理所應當。”

“原來我也是那蒼生之一麽?”年輕人苦笑道,“阿蘿好無情。”

阮青蘿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去探他的脈,過了一會之後,“脈象平穩,已無大礙。”

年輕人搖頭嘆息,並沒有說什麽。

“阿雅,”安靜了一會,青蘿突然出聲道。

“什麽?”年輕人轉頭。

“今天吃什麽?”青蘿很認真的問道,“天婦羅?”

“......”年輕人楞了一下,突然笑了,之前的那點郁結消散不見,他說道,“老吃那個不膩嗎?今天讓廚子給你做更好吃的......”

伴隨著說話聲,兩人踩著斜陽離去。

阮青蘿離開了老巢之後,在郊外無所事事的晃蕩著,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棟跟自己那邊一樣風格的建築。而且從那建築之中,還傳來了自己久違的鄉音。

老鄉嗎!阮青蘿的心中小小的激動了一下。她趁著主人不註意,潛入了房子裏。

就在那時,她遇見了家主的兒子,王雅。

在見到阮青蘿之前,王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如此......活蹦亂跳。

作為從唐朝便移民到東瀛的漢人,王家無疑有了深厚的家底與家史,王家家主代代遵守著避世的原則,在一波又一波的風浪中存活至今,可是就是這樣有著深厚底蘊的王家,仍然對他的病束手無策。作為這一代家主唯一的繼承人,王雅與阮青蘿相遇之前的人生既枯燥而又無趣。

直到某一天,阮青蘿從天而降,像一顆墜落的星星,掉在他面前。

從那時起,一切變都不一樣了。

對於阮青蘿而言,當時王雅的身影跟記憶中的某位師兄重疊了,這也正是對他人漠不關心的青蘿主動醫治少年的原因。

那個師兄名叫莫聽塵,青蘿剛入谷的時候,萬花谷有著另一個稱呼叫光棍谷,也就是說在僧一行撿到青蘿之前,萬花谷裏沒有一個花一樣的妹紙。

對於一群漢子而言,如何養大一個小女嬰顯然是從未遇到的棘手之事,而始作俑者僧一行見勢不妙早已早早的脫身離去撒手不管,把這個女娃交給了剩下的人。咳咳,而剩下的嘛......

看著與自己齊名而且不約而同一起出門雲游的六聖,孫思邈表示很無奈。

這時候挺身而出照料青蘿的人就是莫聽塵。

莫聽塵是當時孫思邈的小弟子,他自小體弱多病而且聰敏好學,在孫思邈沒入谷雲游的時候,一見之下驚為天人,然後便收為座下小弟子,帶入谷中一邊教養一邊照料。也許正是因為體弱多病,莫聽塵比其他漢子的心思要細膩的多,他接過來之後讓包括孫思邈在內的眾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青蘿也因此得以逃過一劫安全的長到幼兒期。

阮青蘿因此與他的關系較之旁人更加的親密,可以說青蘿會去學醫術都是因為他的原因。

只可惜......

從記憶中回過神來,青蘿晃了晃腦袋,對聽到動靜聞訊而來的家主說道:“那孩子,我可以治好他。”

“我憑什麽相信你呢?”面對不請自來的客人,家主很是不悅的說道。

“再不救他,”青蘿淡淡的說道,“可就再也來不及了。”

“只不過是個小孩子說什麽大話。”家主不屑的說道。

阮青蘿沒有說話,她向四周看了看,“你家是從什麽時候搬過來的?”

“我家祖上是從大唐開元年間便移民到此處,距今已幾百年,可是你這種小孩子可以置喙的!”家主不耐的揮揮手,想把青蘿趕走。

“幾百年!”青蘿身形劇震,面上第一次出現了驚愕的神色,“居然已過了幾百年......”她不可置信的喃喃道。隨即她猛然擡頭,“你家祖上可曾聽過大唐萬花谷?”

“那是什麽?”家主皺眉道。

“......”青蘿沈默了一下,她決定把自己的師父拋出一個來,“那孫思邈此人呢?”

“孫思邈?”家主看她的眼神變了一變,“你連這個都知道,我家祖傳的醫師都說要他的弟子親臨我兒的病方有可能痊愈......”

“他是家師,”青蘿說道,“而且我們同屬萬花谷中人。”

“......”家主搖了搖頭,“我家祖上確實有留下一些資料,但是我並未全部看過,畢竟是幾百年的東西了,現在那邊已經改朝換代許久了,聽你的說法,難道你是......”

“我從大唐來。”阮青蘿鎮定的說道。“家師孫思邈,這樣可以醫治你兒子的病了嗎?”

......這貨終於意識到自己穿越了。

震驚之餘,她對這個時代產生了好奇。

治好了王雅的病,阮青蘿在成為了王家上下最為尊敬的客卿,而且她也以各種古董--證明了她確實是百年之前的人,王家家主在見識了青蘿的才能之後,請她當自己兒子的老師,她也樂得一邊在自己專屬的房間裏繼續做她的機甲研究,一邊教導著王雅。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王家家主有意無意的沒有讓青蘿的日語水平有任何的長進,青蘿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沒有理會。

身在天賦至上的萬花谷,青蘿對來自他人的惡意十分敏感,由於在王雅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所以青蘿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從外面回到王家大宅,王雅一路抱著青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吃過飯之後,王雅將青蘿撈在自己懷裏,青蘿打了個哈欠,在他懷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兩個人靠在窗沿上一起看著月亮。

“先生~”滿足的抱著青蘿軟軟的身體,王雅帶點撒嬌的說道,下巴在她頭頂上蹭了蹭。

“什麽事?”阮青蘿對於這個學什麽都很有天賦的少年還是很有好感的,幼童的身體很容易感到勞累,因此既然他喜歡抱著自己到處走,那麽她也就從善如流的節約自己的體力了。

“那個男孩對先生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王雅問道。

“我初來此地時,第一個遇到的是他,”阮青蘿淡淡的說道,“只不過是為了報他的帶路之恩而已。”

“這樣。”王雅滿意了,他打了個哈欠,將青蘿抱到了自己的臥室,“今天我也帶阿蘿出去了哦~”他帶點調皮的說道,“作為報答~我想抱著阿蘿睡~~可以嗎?”

“隨你吧。”青蘿無所謂的說道。任由少年興高采烈的把自己當成了抱枕。

王家大宅由於年代久遠,仍然是唐朝時的設計,這裏的種種都讓青蘿感到十分滿意,雖然她不念舊,但是對於陌生的事物來說,顯然她還是比較傾向於自己熟悉的事物的。

此時的她,尚未想到沒過幾年,這樣的生活便要與她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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