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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驅馬離開。可惜已經太遲了。尚未散盡的煙塵中忽然伸出了一只巨手。那只手迅捷地朝著塔絲一把抓去。塔絲反應算快，千鈞一發之際踢了馬一腳，那馬吃痛跳開，堪堪避開了巨人，然而塔絲也無法控制住馬，身子一歪跌落馬下。
塵煙漸漸散去。那只巨人見沒有得手，就稍稍支撐起身子朝著塔絲再次撲來。而塔絲大概是終於認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她抽出刀片，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陣形還未完全經過巨人的身旁。我看得一楞，實在沒想到塔絲在這種情況下扔想著與巨人戰鬥。況且，她就那樣站在地上舉著刀片，連立體機動裝置都忘了使用。這到底是膽子太肥還是腦子太瘦？
這樣想的同時，我心裏也暗暗心驚。塔絲固然勇氣可嘉，但照這樣發展下去，她算是死定了。想到這裏，我也很心急。戰場之上，哪裏還分什麽平時恩怨，能救一個就救一個，這些都是下意識的想法。我見那巨人支起身子來，後頸處便露出空隙，手下意識地移到了立體機動裝置上，準備上前營救。
就在這時候，誰輕輕一拉我的手臂。楞神的當兒眼前一花，旁邊利威爾的馬匹上已經不見人影。
依然是在瞬間，依然是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只見血花飛濺，那巨人的身體剛剛支起便重重倒地。
似乎隱隱聽到塔絲的聲音。她在說：“謝謝，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等我反應過來，塔絲已經重新騎上馬歸隊，而利威爾也回到了旁邊的馬上。我怔怔地看了利威爾拿刀的手一眼。刀已經還鞘，那雙手握著韁繩，很幹凈。
就在這時候，利威爾轉頭，很平靜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裏忽然有點不舒服。他這是，怪我攪局嗎？
剛想完，我又有點落寞地自己回答著：一定是這樣的。如果我當時速度再快了一點的話，利威爾就不及阻止我，也就不能完成英雄救美的壯舉了。
我心裏想著想著，忽然又有一只巨人斜刺裏躥出來。它在地上四肢著地，身體以一種極扭曲的姿態爬動著。動作很古怪獵奇但速度卻不快。
即使速度不快，它也有可能威脅到我們的行進。
就在這時候，塔絲搶在所有人的前面行動了。她這次沒有忘記使用立體機動裝置。
那巨人四肢著地爬行，後頸便完全暴露在眾人面前，實是很好對付的對象。塔絲從馬背上躍起後直接沖著巨人的後頸而去。她飛行到巨人上方正欲降落，那巨人卻也註意到了她，忽然上身直起，背部也自然傾斜。塔絲落足在巨人脊背後頓時一個打滑。而她見機得快，在滑下去之前先一刀對準巨人的後頸砍下。
“哢”的一聲刀刃斷裂。塔絲從巨人背後滑落跌在地上的同時，巨人也倒下了。
離她最近的士兵連忙去把塔絲帶了回來。塔絲騎在馬上，那士兵對她說著什麽，似乎是不要擅自行動，雖然這次成功了但是實際上很危險之類的話。而塔絲低著頭，嘴角還是抑制不住地上揚。想是她這次成功，也賺足了眼球，更在利威爾面前顯示了一番，自是心情極好，並不在乎危險。
在這時候，我斜眼裏瞥見塔絲又回頭羞澀地看了利威爾一眼，頰邊燦爛如明霞燃燒。
我再一次別過臉去。這次奧路歐沒有什麽奇怪的表現。他只是默默掃了我一眼，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
按照原本的路線行進，我們很快就到達了上次墻外遠征的據點，也是妮可和伊爾姆犧牲的地方。
如以往一樣，調查兵團在抵達這個據點的時候稍事休息。我借著在這裏休息的機會，帶著伊西斯去看妮可和伊爾姆的墳墓。
伊西斯在之前就聽我說過妮可是怎樣犧牲的。她也知道她表姐的屍體就埋葬在這個營地的墓地裏。她在靠近營地的時候情緒就開始波動。我見她這副模樣也沒有說什麽。畢竟這是妮可犧牲這麽久以來伊西斯第一次真正直面這件事情。
趁著調查兵團其他成員都在準備午餐的當兒，我帶著伊西斯來到營地一角的那處小小墓園。
妮可和伊爾姆被掩埋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我很快便找到了他們兩人的墓碑。
伊西斯有點發楞。她默默走到妮可的墓碑前面，咬了咬唇，蹲下來輕輕撫上墓碑上刻下的姓名。
墓碑是一塊石板造就，觸手一定是一片冰涼。伊西斯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妮可名字的凹凸刻痕，表情有點木然。我看著不忍，默默轉過頭去。
忽然，只聽到“嘭”的一聲。我驚訝地回頭一看，卻看到伊西斯一拳砸在了妮可的墓碑上。
我頓時傻眼了，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這時候，伊西斯低聲說道：“你竟然就讓這麽一塊石板代表了你的一生。太荒唐了吧。”
我怔了片刻，方領悟到伊西斯對妮可死亡這一事實的不甘遠未在我告訴她事情經過的那天全部發洩出來。她，對妮可的死，始終是心存著不甘的。
將心比心，大概我們，潛意識裏都知道身邊的人最終結局必定是死在戰場，但自己也不願相信，不願深思。而等到他們真正犧牲的時候，心裏仍不願意接受這種結果。別人是這樣，自己也是這樣。
說到底，我也無法接受作為十刃之一的妮可，會被樹砸死。我曾經想象過無數戰士犧牲的場景，無一例外都是在經歷過壯烈的戰鬥以後死在巨人之手。雖然這樣比被樹砸死更為殘忍，但我一直都覺得這樣才是正確的死法。在妮可犧牲之前，我從沒想過她會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
也許這麽說太重，但聯想到104期的十刃之一馬爾科也是獨自一人死在無人的角落，我心裏一酸。
想必大家都是這樣希望的吧，如果知道自己必死，都希望自己能死得轟轟烈烈，死得有價值，而不是以這麽不起眼的方式結束生命。
縱意志堅強如鋼鐵，人的性命，其實很脆弱。
我正站在當地怔怔地思索著，伊西斯看到我的表情，木然地笑了笑：“你以為我會真情流露在表姐的墓前哭得要死要活嗎？”
我被她這麽一說，反應過來，下意識搖了搖頭。
伊西斯便又笑了笑，轉頭對著墓碑，說：“你真過分。不過，你能跟他死在一起，想必很幸福。”她目光微微閃爍又停止。
在她雙眼凝視的方向，伊爾姆的墓碑和妮可的墓碑並排而立。
我又有點楞怔。我，沒有告訴伊西斯有關伊爾姆的事情啊。
伊西斯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對我說道：“你可別忘了我們是同期生，我可早就看出來了。”
說完，她又深深地凝視了妮可的墓碑一眼，果斷地站起來：“我走了。”言語之間，仿佛在和妮可告別。
我也看了妮可的墓碑一眼，轉身跟著伊西斯離去。
走著走著，我忽然看到了那塊刻著“斯坦圖”的墓碑。心裏想起了梅琳達，感覺不太好受。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那塊墓碑前看了兩眼。這一看，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那墓碑的背面被人刻了什麽字上去。
伊西斯已經走遠。我不及叫住她，自己先蹲在墓碑背後辨認。墓碑背後的字跡很淩亂，應該是用刀片倉促之下劃的。我細細辨認，勉強能認出那是些什麽字。
墓碑背面刻著：營地已暴露，獸之巨人，迅速離開。落款是M。
M……一定是梅琳達。難道她在離開後到過這裏，預料到我會來查看墓碑，特意在這塊墓碑後面刻字示警？
我想起梅琳達離開前與我的交談以及她對獸之巨人的態度，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她沒有必要再欺騙我們。這麽說這些信息是真的？
不及多想，我沖出墓園，一路朝著高層休息的地方拼命跑去。
團長他們休息的木屋位於營地中央。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在就快要到木屋的一個拐角處忽然跟什麽人撞了個滿懷。我被撞得生生後退幾步，急急道歉想要離開，手臂卻被拉住。
“你怎麽了？”我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愕然擡頭，正對上利威爾的眼睛。
利威爾就這樣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不及多想，如蒙大赦一般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那塊墓碑……梅琳達在上面刻了字，提醒我們快走……”
利威爾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他沈聲問道：“哪塊墓碑？”
“就是……就是上次她提起的那塊，上面刻著斯坦圖的……”
“帶我去看。”利威爾抓住我手臂的手略加了點力。我氣還未喘勻就被他拉著飛奔起來，一路朝著墓園跑去。
跑出沒幾步，我卻看見塔絲迎面走來，一看見利威爾頓時綻開笑容，下一秒看到被他拉著的我，那笑容頓時有點僵在臉上。
不過那也只是片刻。塔絲反應很快，笑著說：“利威爾，我剛剛在找你……”
“沒空。”利威爾徑自拉著我跑過，丟下一句話，竟是完全沒理會塔絲。
跑過塔絲的一瞬間，我似乎看到她的表情有點委屈，卻完全看不出她有絲毫怨恨我的樣子。
片刻之後，我們來到墓園。利威爾一松開手，我就直奔那塊墓碑然後把梅琳達刻下的字跡指給他看。
我在旁邊解釋，利威爾很快就看懂了那幾行潦草的字跡。他皺眉盯著那幾行字看了幾秒，轉身而去：“我去找團長。”
我連忙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8 章
利威爾直接去找團長。我在屋外心驚膽顫地等著。
利威爾應該會把梅琳達刻下的話說出來。事實上雖然團長並不知道梅琳達和巨人之間的聯系，但他們早有懷疑那時是梅琳達引來的巨人。我想團長應該會重視這個訊息。
果然不出我所料，片刻後團長神色凝重地從屋裏出來，身後跟著面無表情的利威爾。
團長一出來，就立刻宣布全軍立即出發。士兵們或多或少都有疑慮，但畢竟訓練有素、服從命令，很快就列隊準備離開。兵團的動作非常快，但我依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感覺事情的發展並不會如此順利。我的預感又成真了。就在點數的時候，營地背面的山崖發出了一聲劇烈的轟鳴。
上次來這個營地的時候我就觀察過地形。營地面對著一片茂密的森林，其規模雖比不上巨木森林但也頗為可觀。森林的樹木生長得很茂密，體形稍大的巨人都難以進入。營地背靠一座山崖，極為陡峭。巨人難以攀爬，但若是經過長期訓練，士兵卻可以利用立體機動裝置登上山崖頂部。
這時候山崖上發出接二連三的轟鳴，開始出現裂痕。這種轟鳴聲聽來並不像是山體的自然開裂，反倒像是……爆炸。
“現在立刻出發！”團長已來不及清點人數，徑自上馬，一馬當先地朝著森林外跑去。士兵們紛紛上馬隨著團長而去。我正想也跟著離開，卻鬼使神差地往四周掃視了一眼，沒想到斜眼裏瞥見塔絲跟在眾人身後，見沒人註意到她，悄悄地躲到最後，然後轉身朝著營地深處跑去。
我心臟頓時一繃。營地背靠著的是即將坍塌的懸崖。塔絲在這時候往營地深處跑不啻是自己找死。我不及深思，一把拉過旁邊拼命吹口哨卻喚不回馬急得快掉眼淚的女兵，沖著她喊一聲：“用我的馬！”然後就轉身循著塔絲的腳步往營地深處跑去。
山體緩緩開裂，大塊的碎石不斷往下掉，砸在地上發出巨響。我在營地裏四處尋找、高聲呼喊，卻哪裏也找不到塔絲。我急得渾身冒冷汗，跑著跑著就又跑到了墓園裏。
墓園很多地方都被巨石砸毀，我不敢接近，在遠處仔細尋找，也沒找到塔絲的身影。無奈之下，我擡起頭，卻忽然看見一個人影在搖搖欲墜的山崖上奮力攀爬著。
那是塔絲！我手遮眉骨仔細看清了是她後，心頭頓時無名火起。塔絲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後能夠操縱立體機動裝置，但依然不像老兵一樣熟練。我看她在山崖上費力地爬著，還笨拙地躲避掉下來的石頭，一咬牙，朝著她跑過去。
到了山崖地步，我驅動立體機動裝置，用鋼索往上攀爬。我的速度比塔絲要快許多，但塔絲勝在攀爬在我之前。山崖的上方已經坍塌，沒有原本那麽高。我漸漸接近塔絲，而塔絲也即將爬上山崖的頂部。
忽然，山崖頂部的一塊巨石被大力甩開。我一驚，擡頭，便看見比原本低了不少的山頭上伸出了一只巨人的腦袋。那只巨人的臉逆著光，似乎掛著一種嘲弄的微笑。
在我上方的塔絲此刻距離巨人的臉不過三四米距離。她好不容易爬到山崖頂部，忽然對面近距離地伸出了巨人的腦袋，尋常人肯定會嚇一大跳，甚至被嚇死。而塔絲也擡著頭，看那樣子似乎也是被嚇懵了，竟攀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怔怔地看著那巨人。
塔絲不動並不代表巨人也會配合她一動不動。那巨人一伸出頭來就看著塔絲，此時見塔絲一臉呆滯的模樣更是不會放過她。只見那巨人嘿嘿一笑，緊接著脖子努力抻長，對著塔絲就想要一口咬下。我見情勢危急，不顧得那麽多，拔出刀片掄圓胳膊就朝著巨人的臉甩過去。不知是不是情急之時力量會加倍，那刀片帶著風聲直直朝著巨人飛去，不偏不倚刺進了巨人的眼眶。
那巨人頓了一頓，似乎對疼痛後知後覺般慘嚎起來。塔絲這時才反應過來，回頭看見我，又是一驚。我這時候已顧不及她，沖著她大喊一聲：“你快點回去！”就用立體機動裝置向上迅速繞過巨人頭頂，對著正長聲嘶嚎的巨人後頸狠狠劃上一刀。
待那巨人疲軟無力地倒下，我才松了一口氣。無意之間轉頭看了懸崖另一邊一眼，我頓時嚇得心跳一個漏拍。
山崖那頭，密密麻麻的都是巨人。它們全擠在山崖另一頭一個踩著一個往上爬。方才被我殺死的那只巨人是最先登上山崖頂部的，它死後往地上滾落，又撞倒好幾只巨人。原本這懸崖過於陡峭，巨人完全無法攀爬，但不知為何這裏發生了爆炸，反而令巨人有機可乘。
剩下的巨人離山崖頂部還有一段距離，但它們爬到山頂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我心想，這營地估計是要廢掉了。
我轉身正待回去，卻看見塔絲依然掛在山崖另一頭，並沒有按我說的回去。
我心下邪火又一躥。這次這火躥得忒猛，我便直接飛過去，沒等她反應過來就一把拉住她手臂沖她大喊一聲：“你幹嘛還不走！山那頭全是巨人！等它們爬上來我們幾條命都不夠賠！”
塔絲被我這麽一吼，怔了片刻，急道：“不是……這裏還有人！我要救他！”
我一楞，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見一個士兵用立體機動裝置的鋼索吊在山崖上。他似乎處於昏迷狀態，又被掛在山崖較隱蔽的地方，我剛剛便完全沒看到。塔絲方才大概發現了他，就是想要救他才沒聽我囑咐，依然掛在原地。但她本身操縱立體機動裝置自保都是勉強，更不必說救人，只能在原地幹著急。
我又楞了楞，咬著牙低聲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急急問了句：“你能用立體機動自己飛到營地對面的樹上嗎？”塔絲臉色有點蒼白，點了點頭。我便說：“我去把那個人弄下來，你自己先走。”說完，不管她同不同意，自己就先朝著那人去了。
我在那個士兵旁邊停住，看見他不省人事，被鋼索掛著在空中隨著搖搖欲墜的山崖晃來晃去，便直接選擇了比較粗暴的方式。我一把拽住那士兵身上的皮帶，揮刀去砍那鋼索。鋼索是經過特制的，十分堅硬，而我們戰鬥使用的刀片本身是用來砍巨人的，即使經過韓吉改良，強度仍然不夠。我砍得刀刃都快要斷裂才終於把鋼索砍斷。
鋼索斷裂後，我立刻拉著那個士兵往營地另一頭的森林飛去。遠遠地我就看見塔絲，她還算聰明，選了一棵較高較粗的樹。我拉著那個昏迷的士兵去同她會合。
我到樹上後沒多久，那座山崖後頭的巨人便越過了山頭，直接朝著營地跌落下來。很快，營地裏的房屋設備都被砸爛，而好幾只巨人也不太好運地摔斷脖子就此死去。但剩下的巨人依然有好幾只。
往另一頭看去，我很快又發現了狀況。我們所處的樹在這片森林裏算是最高的樹之一。從這邊依稀可以看到森林邊緣的情況。森林邊緣也圍著成群的巨人，卻沒有看見兵團。我問早一步來到樹上的塔絲，她告訴我她剛好看見兵團撤退的最後一幕。當時聚集的巨人還不多，想是撤退得迅速的緣故。兵團成功突圍，損失不大。
我沈吟片刻，問道：“塔絲，你為什麽不跟大隊行動，要自己跑到營地深處？”
塔絲似乎已經猜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她雙手絞著衣角，輕聲回答道：“我覺得……山崖忽然坍塌不太正常所以想去調查……”
“什麽？”我頓時有點傻眼。
塔絲擡起頭，理直氣壯地說道：“墻外遠征的任務不是調查情報嗎？這次的意外很有可能隱藏著巨大的情報！我覺得身為調查兵團的士兵理應前往調查！”
我一下子被氣得頭腦發暈，眼前直冒金星：“你貪功也該有個限度啊！”
塔絲一楞，竟然義憤填膺地說：“你怎麽能這麽說！你以為我是為了自己嗎？我還不是為了兵團，為了人類！”
我用力咬牙：“我不管你什麽理由，你做一件事之前要有十足的把握能幹好這件事！要不然你這麽做只能給別人添亂！”
“我可是為了情報賭上性命！”塔絲直直看著我說道，“這種時候我認為可以賭一把！”
“你……”我氣得渾身發抖，“所以你賭上一把的結局是什麽？你要真有資本去賭，現在便輪不到我來救你！”我氣得又一抖：“你能賭的有什麽？不過是你的命罷了！你不要感覺太好！覺得自己算得上是豁出性命就可以為所欲為！能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是把性命豁出去的！再說，你說你賭上性命，可是能換回什麽？就在剛剛的那種情況，去調查根本就是不明智的！團長已經下令撤離，這裏的傷亡絕大部分完全可以避免！在這時候還有必要這麽做嗎？”
塔絲咬著嘴唇：“我……我可沒要你來救我。”
我心念電轉，明白了她的意思，剛才的怒火一下子消失。我木然地牽牽嘴角：“是啊，你是覺得兵長會來救你？”
塔絲一楞。我又接著說：“不可能的吧。”
看著塔絲的眼神，我冷冷道：“在這種情況下有任何人掉隊都會被認為已經死亡，況且回到這裏的風險太大，兵長又肩負著領導兵團的重任，不可能再回來救人。”嘴裏說著這樣子的話，我心裏也莫名湧起一陣苦澀。
利威爾，一定不會再回來了。他不在的時候，我必須比任何人都堅強，不能再當那個溫柔軟弱的佩特拉。
塔絲的表情有點茫然。我嘆了口氣，轉身，卻恰巧見到躺在地上的士兵眼皮微微抖動。
我心裏一緊，沒有點破，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他旁邊，故意對著塔絲喊一聲：“這個人怎麽辦？得想個辦法弄醒他。”
塔絲有點茫然，下意識回答：“啊？”
我便老實不客氣地抓著那個士兵的肩膀猛搖一通：“餵！快醒醒！”見那士兵還在裝，我回頭對著塔絲道：“好像已經不行了。要不把他扔下去算了。把他往東邊一扔，趁巨人跑去吃他的時候我們趕緊朝著西邊跑。”
塔絲一楞，臉上換上怒容：“怎麽可以這樣啊！”
那士兵聽了我的話估計也是一驚，手微微一抖。我扶著他，立刻就察覺到了，但我裝沒發現，照舊朝著塔絲喊：“沒辦法啊，這個人已經醒不了了。”
這時候那士兵估計是急了，竟猛咳幾聲。塔絲一楞，急急跑過來埋怨我：“他不是醒了嘛。”
我微微一笑，站開讓塔絲處理。
塔絲給那士兵灌了幾口水，那士兵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普通相貌，個子倒是很高。我詢問他名字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叫哈裏發，是從駐紮兵團調過來的新兵。
我問道：“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正吊在懸崖上，你怎麽會在那裏？”
哈裏發啊了一聲，然後回答他是去調查的。理由倒是跟塔絲差不多。
哈裏發只是暫時暈厥，身上還有幾處擦傷，估計是被山崖上掉落的石頭砸到的。他蘇醒後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軀就也行動自如了。雖然他在醒來後第一時間沒有睜開眼而是靜觀其變，我也沒有點破。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我不知道他醒來後偷聽到多少，是以我依然把現在我們所處的情況揀重點告訴了他。
現在森林邊緣有一些樹木已經被破壞，巨人正往我們置身的地方推進。不過要想靠近我們還需要一段時間。而雖然外圍有巨人群，但我們人數少，利用立體機動裝置也能輕易越過巨人。但沒有馬匹是硬傷。立體機動裝置不適合長距離移動。
哈裏發對於我們現在身處的經歷也很快就理解透徹。他也認為不會有援兵。如果我們三人不能在下一個營地處趕上調查兵團的大部隊，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三人中只有我不是第一次參加墻外遠征，所以趕往下一個營地需要我帶路。我考慮了一下。現在是正午，正是巨人活動最為猖獗的時段。現在行動危險性無疑極大。而巨人往我們這邊推進的速度很慢，這裏樹木茂密。它們要半天才能折斷一棵樹，達到巨人能在林中行走的條件更是艱難。況且如果巨人來到我們身處的樹下，我們還可以隨時變更休息地點，直接到另一棵樹上。所以我們決定入夜後再行動。
如果我預計得沒錯的話，兵團應該會在黃昏前到達下一個據點，然後在那裏待到明天早晨。入夜後行動的話留給我們的時間依舊很充裕。
初步確定行動計劃後塔絲便開始跟哈裏發交談。也許是對哈裏發和她有同樣的調查行為感到高興，塔絲很親切地問哈裏發他在駐紮兵團的經歷。我便在一旁聽著。
哈裏發憨厚地一笑：“其實我也是普通人家出生，為生計所迫才來當兵的。我從前是個農民，人均土地漸漸減少，物價上漲，家裏也養不起這麽多人，我就只能來當兵了。為家裏省口糧食嘛。”
塔絲看著他的表情頓時有點憐憫的味道。哈裏發似乎是不大好意思，臉紅了紅，略低了頭繼續說：“訓練兵通過後我進了駐紮兵團。一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這樣的生活還可以，能過得下去，就一心一意想當個駐屯兵。但有一次看到調查兵團墻外調查回來，看到他們的成就，看到他們的信念，看到居民們對他們的擁護……我忽然想成為調查兵團其中的一員。在那之後我等待了很久，直到這次人員流動，我才找到了機會進入調查兵團。”
哈裏發說著說著似乎是說到興起：“剛進調查兵團的時候我簡直覺得大開眼界。調查兵團士兵的訓練方式跟駐紮兵團差別太大了。相對來說，調查兵團是實戰派啦，所以平時的訓練方式也很靠譜，另外，還非常嚴格。我也學到了許多當駐屯兵的時候學不到的東西。另外，加入調查兵團後我發現調查兵團的訓練場地跟駐紮兵團的想必也有很大的不同，完全就是不一樣的體驗！加入調查兵團以後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增強了不少啊。只是……這是第一次墻外遠征，還多虧了你們救我……”說到這裏，哈裏發又不好意思起來，“實戰真的跟想象完全不一樣。我原以為自己刻苦訓練，就算殺不了巨人，起碼能跟上大家。沒想到一看到巨人就有點蒙了……然後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去調查卻被掉下來的石頭砸暈……”
塔絲安慰他：“因為我們都是新兵啊。我剛剛去調查的時候也是，在懸崖上移動都挺困難的。”
我不置可否地看著她。塔絲剛才在懸崖上的表現作為想她這樣從零開始學的士兵而言已經算是挺不錯了。她大概是想著要安慰哈裏發才故意這麽說的吧。
可是塔絲這一招的確見效。哈裏發略帶感激地望向塔絲：“真的……謝謝。”伸出手去和塔絲握手。轉頭，哈裏發憨厚地笑著對我說：“那……你是叫佩特拉對吧，我們就一起努力吧。”
我看了他片刻，挑起嘴角點頭走過去：“一起努力什麽的，這是當然的。”
哈裏發撓著後腦勺笑了笑。
我默默走到他面前，停住，在塔絲驚愕的目光裏抽出刀片架在他脖子上：“不過在那之前，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9 章
我把刀架在了哈裏發脖子上後，他的表情滯了一霎，臉上現出些疑惑和恐懼：“你……你這是在懷疑我？你以為我是誰？”
塔絲在一旁看著，這時候跟在哈裏發後面也質問我：“佩特拉，你這是在幹嘛？無緣無故地就把刀片架在別人脖子上。”
我沈默了片刻，盯著哈裏發的雙眼道：“你說得也太溜了，就跟背書一樣，太不對勁了。”
“啊？只是因為這個嗎？”哈裏發很意外地說道，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依舊憨厚地笑笑：“因為我把自己的經歷跟許多士兵都說過，說多了就順溜了……那個，沒關系，這時候多點防備也是正常。”
我並沒有把刀放下來。哈裏發還是那副憨厚樣子，但他見我不說話，而且一直盯著他，表情還是僵了僵。
我等了半天，觀察他的表情，然後皺起眉頭說道：“當然還有別的。”哈裏發一楞。我說道：“你不是說你在加入調查兵團以後才發現我們的訓練場地和設施跟駐紮兵團有很大差別麽？”
塔絲聽了我的話，忽然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呀，你帶我去學習立體機動的時候是在訓練兵團的場地……如果都是士兵的話不同兵團的場地也有所開放，哈裏發若是仰慕調查兵團在先，那他不可能在加入調查兵團以後才第一次看見調查兵團的訓練場地……”說到這裏，塔絲有點猶豫，她依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哈裏發：“這麽說……你的真實身份並不是士兵？”
我有點意外地看了看塔絲。我雖不喜歡她，但她確實有點厲害，反應速度很快。塔絲加入調查兵團才沒多久的樣子吧，當我在她這種狀況的時候，我還心思單純得像白紙一樣，也難怪被不少人騙了。
哈裏發有點詫異地看著我們：“真的嗎？場地對於士兵是開放的？這樣的話……啊，原來我早就可以去看了呀。”然後他低下頭，有點頹然神色，“我從來都沒試過呢，只是一心一意地自己訓練……”
“這……這是指他以前不清楚場地對所有士兵開放的意思？”塔絲又有點傻眼了。“我猜錯了嗎？”
我沒出聲，把刀沿著哈裏發的頸側動脈處輕輕蹭了蹭，才開口：“就算你能編出這麽多的理由，但有一點是你無法解釋的。”我把目光移到他的手上：“你剛剛跟塔絲握手了對吧，我看見了，你的手。”
哈裏發臉色一變，我心裏一緊。選擇立刻揭穿他的身份，我也經過一番掂量。若只有我，我大可不說破，自己在心裏悄悄留意，但現在身邊有個塔絲並且對他不加防備。若是他趁不備之時襲擊塔絲，於她於我都非常不利。為了讓塔絲認清狀況，不給哈裏發可趁之機，我只得現在揭穿他。
看著哈裏發變了的臉色，我便趁機接著說道：“士兵砍殺巨人用的刀片跟尋常的刀劍不同，會在手上的特殊位置磨出繭的吧。可是我看你手上刀片手柄磨出的，是新繭呢。”
塔絲一聽，急急翻開哈裏發的手查看。我刀片架在哈裏發脖子上，哈裏發也不敢妄動。塔絲把他的手展平，我斜眼一看，果然沒看錯，是新繭。
“如果你是駐紮兵團的老兵，那手上並不會有這麽新的繭。”我悠悠道：“所以說，你是在近期混入調查兵團的，而且在進入調查兵團前，你並不是什麽士兵。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剛剛的山體崩塌，就是你用炸藥爆破的結果吧。”
我方才回溯了一遍，考慮到遠征時每個士兵身上的裝備與輜重，哈裏發想要隨身攜帶炸藥必定不可能。而他若是想把炸藥藏在兵團用馬運輸的物資裏面的話，即使哈裏發有同夥是護送物資的士兵，能幫助他運輸炸藥，或是哈裏發本身是運輸物資的士兵，那炸藥的份量也一定會有所限制，過多則會被發現。用份量有限的炸藥能造成整座山崖崩塌的效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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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驅馬離開。可惜已經太遲了。尚未散盡的煙塵中忽然伸出了一只巨手。那只手迅捷地朝著塔絲一把抓去。塔絲反應算快，千鈞一發之際踢了馬一腳，那馬吃痛跳開，堪堪避開了巨人，然而塔絲也無法控制住馬，身子一歪跌落馬下。
塵煙漸漸散去。那只巨人見沒有得手，就稍稍支撐起身子朝著塔絲再次撲來。而塔絲大概是終於認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她抽出刀片，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陣形還未完全經過巨人的身旁。我看得一楞，實在沒想到塔絲在這種情況下扔想著與巨人戰鬥。況且，她就那樣站在地上舉著刀片，連立體機動裝置都忘了使用。這到底是膽子太肥還是腦子太瘦？
這樣想的同時，我心裏也暗暗心驚。塔絲固然勇氣可嘉，但照這樣發展下去，她算是死定了。想到這裏，我也很心急。戰場之上，哪裏還分什麽平時恩怨，能救一個就救一個，這些都是下意識的想法。我見那巨人支起身子來，後頸處便露出空隙，手下意識地移到了立體機動裝置上，準備上前營救。
就在這時候，誰輕輕一拉我的手臂。楞神的當兒眼前一花，旁邊利威爾的馬匹上已經不見人影。
依然是在瞬間，依然是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只見血花飛濺，那巨人的身體剛剛支起便重重倒地。
似乎隱隱聽到塔絲的聲音。她在說：“謝謝，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等我反應過來，塔絲已經重新騎上馬歸隊，而利威爾也回到了旁邊的馬上。我怔怔地看了利威爾拿刀的手一眼。刀已經還鞘，那雙手握著韁繩，很幹凈。
就在這時候，利威爾轉頭，很平靜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裏忽然有點不舒服。他這是，怪我攪局嗎？
剛想完，我又有點落寞地自己回答著：一定是這樣的。如果我當時速度再快了一點的話，利威爾就不及阻止我，也就不能完成英雄救美的壯舉了。
我心裏想著想著，忽然又有一只巨人斜刺裏躥出來。它在地上四肢著地，身體以一種極扭曲的姿態爬動著。動作很古怪獵奇但速度卻不快。
即使速度不快，它也有可能威脅到我們的行進。
就在這時候，塔絲搶在所有人的前面行動了。她這次沒有忘記使用立體機動裝置。
那巨人四肢著地爬行，後頸便完全暴露在眾人面前，實是很好對付的對象。塔絲從馬背上躍起後直接沖著巨人的後頸而去。她飛行到巨人上方正欲降落，那巨人卻也註意到了她，忽然上身直起，背部也自然傾斜。塔絲落足在巨人脊背後頓時一個打滑。而她見機得快，在滑下去之前先一刀對準巨人的後頸砍下。
“哢”的一聲刀刃斷裂。塔絲從巨人背後滑落跌在地上的同時，巨人也倒下了。
離她最近的士兵連忙去把塔絲帶了回來。塔絲騎在馬上，那士兵對她說著什麽，似乎是不要擅自行動，雖然這次成功了但是實際上很危險之類的話。而塔絲低著頭，嘴角還是抑制不住地上揚。想是她這次成功，也賺足了眼球，更在利威爾面前顯示了一番，自是心情極好，並不在乎危險。
在這時候，我斜眼裏瞥見塔絲又回頭羞澀地看了利威爾一眼，頰邊燦爛如明霞燃燒。
我再一次別過臉去。這次奧路歐沒有什麽奇怪的表現。他只是默默掃了我一眼，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
按照原本的路線行進，我們很快就到達了上次墻外遠征的據點，也是妮可和伊爾姆犧牲的地方。
如以往一樣，調查兵團在抵達這個據點的時候稍事休息。我借著在這裏休息的機會，帶著伊西斯去看妮可和伊爾姆的墳墓。
伊西斯在之前就聽我說過妮可是怎樣犧牲的。她也知道她表姐的屍體就埋葬在這個營地的墓地裏。她在靠近營地的時候情緒就開始波動。我見她這副模樣也沒有說什麽。畢竟這是妮可犧牲這麽久以來伊西斯第一次真正直面這件事情。
趁著調查兵團其他成員都在準備午餐的當兒，我帶著伊西斯來到營地一角的那處小小墓園。
妮可和伊爾姆被掩埋的情景依舊歷歷在目。我很快便找到了他們兩人的墓碑。
伊西斯有點發楞。她默默走到妮可的墓碑前面，咬了咬唇，蹲下來輕輕撫上墓碑上刻下的姓名。
墓碑是一塊石板造就，觸手一定是一片冰涼。伊西斯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妮可名字的凹凸刻痕，表情有點木然。我看著不忍，默默轉過頭去。
忽然，只聽到“嘭”的一聲。我驚訝地回頭一看，卻看到伊西斯一拳砸在了妮可的墓碑上。
我頓時傻眼了，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這時候，伊西斯低聲說道：“你竟然就讓這麽一塊石板代表了你的一生。太荒唐了吧。”
我怔了片刻，方領悟到伊西斯對妮可死亡這一事實的不甘遠未在我告訴她事情經過的那天全部發洩出來。她，對妮可的死，始終是心存著不甘的。
將心比心，大概我們，潛意識裏都知道身邊的人最終結局必定是死在戰場，但自己也不願相信，不願深思。而等到他們真正犧牲的時候，心裏仍不願意接受這種結果。別人是這樣，自己也是這樣。
說到底，我也無法接受作為十刃之一的妮可，會被樹砸死。我曾經想象過無數戰士犧牲的場景，無一例外都是在經歷過壯烈的戰鬥以後死在巨人之手。雖然這樣比被樹砸死更為殘忍，但我一直都覺得這樣才是正確的死法。在妮可犧牲之前，我從沒想過她會以這種方式結束生命。
也許這麽說太重，但聯想到104期的十刃之一馬爾科也是獨自一人死在無人的角落，我心裏一酸。
想必大家都是這樣希望的吧，如果知道自己必死，都希望自己能死得轟轟烈烈，死得有價值，而不是以這麽不起眼的方式結束生命。
縱意志堅強如鋼鐵，人的性命，其實很脆弱。
我正站在當地怔怔地思索著，伊西斯看到我的表情，木然地笑了笑：“你以為我會真情流露在表姐的墓前哭得要死要活嗎？”
我被她這麽一說，反應過來，下意識搖了搖頭。
伊西斯便又笑了笑，轉頭對著墓碑，說：“你真過分。不過，你能跟他死在一起，想必很幸福。”她目光微微閃爍又停止。
在她雙眼凝視的方向，伊爾姆的墓碑和妮可的墓碑並排而立。
我又有點楞怔。我，沒有告訴伊西斯有關伊爾姆的事情啊。
伊西斯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對我說道：“你可別忘了我們是同期生，我可早就看出來了。”
說完，她又深深地凝視了妮可的墓碑一眼，果斷地站起來：“我走了。”言語之間，仿佛在和妮可告別。
我也看了妮可的墓碑一眼，轉身跟著伊西斯離去。
走著走著，我忽然看到了那塊刻著“斯坦圖”的墓碑。心裏想起了梅琳達，感覺不太好受。
鬼使神差地，我走到那塊墓碑前看了兩眼。這一看，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那墓碑的背面被人刻了什麽字上去。
伊西斯已經走遠。我不及叫住她，自己先蹲在墓碑背後辨認。墓碑背後的字跡很淩亂，應該是用刀片倉促之下劃的。我細細辨認，勉強能認出那是些什麽字。
墓碑背面刻著：營地已暴露，獸之巨人，迅速離開。落款是M。
M……一定是梅琳達。難道她在離開後到過這裏，預料到我會來查看墓碑，特意在這塊墓碑後面刻字示警？
我想起梅琳達離開前與我的交談以及她對獸之巨人的態度，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她沒有必要再欺騙我們。這麽說這些信息是真的？
不及多想，我沖出墓園，一路朝著高層休息的地方拼命跑去。
團長他們休息的木屋位於營地中央。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過去，在就快要到木屋的一個拐角處忽然跟什麽人撞了個滿懷。我被撞得生生後退幾步，急急道歉想要離開，手臂卻被拉住。
“你怎麽了？”我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愕然擡頭，正對上利威爾的眼睛。
利威爾就這樣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不及多想，如蒙大赦一般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那塊墓碑……梅琳達在上面刻了字，提醒我們快走……”
利威爾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他沈聲問道：“哪塊墓碑？”
“就是……就是上次她提起的那塊，上面刻著斯坦圖的……”
“帶我去看。”利威爾抓住我手臂的手略加了點力。我氣還未喘勻就被他拉著飛奔起來，一路朝著墓園跑去。
跑出沒幾步，我卻看見塔絲迎面走來，一看見利威爾頓時綻開笑容，下一秒看到被他拉著的我，那笑容頓時有點僵在臉上。
不過那也只是片刻。塔絲反應很快，笑著說：“利威爾，我剛剛在找你……”
“沒空。”利威爾徑自拉著我跑過，丟下一句話，竟是完全沒理會塔絲。
跑過塔絲的一瞬間，我似乎看到她的表情有點委屈，卻完全看不出她有絲毫怨恨我的樣子。
片刻之後，我們來到墓園。利威爾一松開手，我就直奔那塊墓碑然後把梅琳達刻下的字跡指給他看。
我在旁邊解釋，利威爾很快就看懂了那幾行潦草的字跡。他皺眉盯著那幾行字看了幾秒，轉身而去：“我去找團長。”
我連忙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8 章
利威爾直接去找團長。我在屋外心驚膽顫地等著。
利威爾應該會把梅琳達刻下的話說出來。事實上雖然團長並不知道梅琳達和巨人之間的聯系，但他們早有懷疑那時是梅琳達引來的巨人。我想團長應該會重視這個訊息。
果然不出我所料，片刻後團長神色凝重地從屋裏出來，身後跟著面無表情的利威爾。
團長一出來，就立刻宣布全軍立即出發。士兵們或多或少都有疑慮，但畢竟訓練有素、服從命令，很快就列隊準備離開。兵團的動作非常快，但我依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感覺事情的發展並不會如此順利。我的預感又成真了。就在點數的時候，營地背面的山崖發出了一聲劇烈的轟鳴。
上次來這個營地的時候我就觀察過地形。營地面對著一片茂密的森林，其規模雖比不上巨木森林但也頗為可觀。森林的樹木生長得很茂密，體形稍大的巨人都難以進入。營地背靠一座山崖，極為陡峭。巨人難以攀爬，但若是經過長期訓練，士兵卻可以利用立體機動裝置登上山崖頂部。
這時候山崖上發出接二連三的轟鳴，開始出現裂痕。這種轟鳴聲聽來並不像是山體的自然開裂，反倒像是……爆炸。
“現在立刻出發！”團長已來不及清點人數，徑自上馬，一馬當先地朝著森林外跑去。士兵們紛紛上馬隨著團長而去。我正想也跟著離開，卻鬼使神差地往四周掃視了一眼，沒想到斜眼裏瞥見塔絲跟在眾人身後，見沒人註意到她，悄悄地躲到最後，然後轉身朝著營地深處跑去。
我心臟頓時一繃。營地背靠著的是即將坍塌的懸崖。塔絲在這時候往營地深處跑不啻是自己找死。我不及深思，一把拉過旁邊拼命吹口哨卻喚不回馬急得快掉眼淚的女兵，沖著她喊一聲：“用我的馬！”然後就轉身循著塔絲的腳步往營地深處跑去。
山體緩緩開裂，大塊的碎石不斷往下掉，砸在地上發出巨響。我在營地裏四處尋找、高聲呼喊，卻哪裏也找不到塔絲。我急得渾身冒冷汗，跑著跑著就又跑到了墓園裏。
墓園很多地方都被巨石砸毀，我不敢接近，在遠處仔細尋找，也沒找到塔絲的身影。無奈之下，我擡起頭，卻忽然看見一個人影在搖搖欲墜的山崖上奮力攀爬著。
那是塔絲！我手遮眉骨仔細看清了是她後，心頭頓時無名火起。塔絲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後能夠操縱立體機動裝置，但依然不像老兵一樣熟練。我看她在山崖上費力地爬著，還笨拙地躲避掉下來的石頭，一咬牙，朝著她跑過去。
到了山崖地步，我驅動立體機動裝置，用鋼索往上攀爬。我的速度比塔絲要快許多，但塔絲勝在攀爬在我之前。山崖的上方已經坍塌，沒有原本那麽高。我漸漸接近塔絲，而塔絲也即將爬上山崖的頂部。
忽然，山崖頂部的一塊巨石被大力甩開。我一驚，擡頭，便看見比原本低了不少的山頭上伸出了一只巨人的腦袋。那只巨人的臉逆著光，似乎掛著一種嘲弄的微笑。
在我上方的塔絲此刻距離巨人的臉不過三四米距離。她好不容易爬到山崖頂部，忽然對面近距離地伸出了巨人的腦袋，尋常人肯定會嚇一大跳，甚至被嚇死。而塔絲也擡著頭，看那樣子似乎也是被嚇懵了，竟攀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怔怔地看著那巨人。
塔絲不動並不代表巨人也會配合她一動不動。那巨人一伸出頭來就看著塔絲，此時見塔絲一臉呆滯的模樣更是不會放過她。只見那巨人嘿嘿一笑，緊接著脖子努力抻長，對著塔絲就想要一口咬下。我見情勢危急，不顧得那麽多，拔出刀片掄圓胳膊就朝著巨人的臉甩過去。不知是不是情急之時力量會加倍，那刀片帶著風聲直直朝著巨人飛去，不偏不倚刺進了巨人的眼眶。
那巨人頓了一頓，似乎對疼痛後知後覺般慘嚎起來。塔絲這時才反應過來，回頭看見我，又是一驚。我這時候已顧不及她，沖著她大喊一聲：“你快點回去！”就用立體機動裝置向上迅速繞過巨人頭頂，對著正長聲嘶嚎的巨人後頸狠狠劃上一刀。
待那巨人疲軟無力地倒下，我才松了一口氣。無意之間轉頭看了懸崖另一邊一眼，我頓時嚇得心跳一個漏拍。
山崖那頭，密密麻麻的都是巨人。它們全擠在山崖另一頭一個踩著一個往上爬。方才被我殺死的那只巨人是最先登上山崖頂部的，它死後往地上滾落，又撞倒好幾只巨人。原本這懸崖過於陡峭，巨人完全無法攀爬，但不知為何這裏發生了爆炸，反而令巨人有機可乘。
剩下的巨人離山崖頂部還有一段距離，但它們爬到山頂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我心想，這營地估計是要廢掉了。
我轉身正待回去，卻看見塔絲依然掛在山崖另一頭，並沒有按我說的回去。
我心下邪火又一躥。這次這火躥得忒猛，我便直接飛過去，沒等她反應過來就一把拉住她手臂沖她大喊一聲：“你幹嘛還不走！山那頭全是巨人！等它們爬上來我們幾條命都不夠賠！”
塔絲被我這麽一吼，怔了片刻，急道：“不是……這裏還有人！我要救他！”
我一楞，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見一個士兵用立體機動裝置的鋼索吊在山崖上。他似乎處於昏迷狀態，又被掛在山崖較隱蔽的地方，我剛剛便完全沒看到。塔絲方才大概發現了他，就是想要救他才沒聽我囑咐，依然掛在原地。但她本身操縱立體機動裝置自保都是勉強，更不必說救人，只能在原地幹著急。
我又楞了楞，咬著牙低聲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急急問了句：“你能用立體機動自己飛到營地對面的樹上嗎？”塔絲臉色有點蒼白，點了點頭。我便說：“我去把那個人弄下來，你自己先走。”說完，不管她同不同意，自己就先朝著那人去了。
我在那個士兵旁邊停住，看見他不省人事，被鋼索掛著在空中隨著搖搖欲墜的山崖晃來晃去，便直接選擇了比較粗暴的方式。我一把拽住那士兵身上的皮帶，揮刀去砍那鋼索。鋼索是經過特制的，十分堅硬，而我們戰鬥使用的刀片本身是用來砍巨人的，即使經過韓吉改良，強度仍然不夠。我砍得刀刃都快要斷裂才終於把鋼索砍斷。
鋼索斷裂後，我立刻拉著那個士兵往營地另一頭的森林飛去。遠遠地我就看見塔絲，她還算聰明，選了一棵較高較粗的樹。我拉著那個昏迷的士兵去同她會合。
我到樹上後沒多久，那座山崖後頭的巨人便越過了山頭，直接朝著營地跌落下來。很快，營地裏的房屋設備都被砸爛，而好幾只巨人也不太好運地摔斷脖子就此死去。但剩下的巨人依然有好幾只。
往另一頭看去，我很快又發現了狀況。我們所處的樹在這片森林裏算是最高的樹之一。從這邊依稀可以看到森林邊緣的情況。森林邊緣也圍著成群的巨人，卻沒有看見兵團。我問早一步來到樹上的塔絲，她告訴我她剛好看見兵團撤退的最後一幕。當時聚集的巨人還不多，想是撤退得迅速的緣故。兵團成功突圍，損失不大。
我沈吟片刻，問道：“塔絲，你為什麽不跟大隊行動，要自己跑到營地深處？”
塔絲似乎已經猜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她雙手絞著衣角，輕聲回答道：“我覺得……山崖忽然坍塌不太正常所以想去調查……”
“什麽？”我頓時有點傻眼。
塔絲擡起頭，理直氣壯地說道：“墻外遠征的任務不是調查情報嗎？這次的意外很有可能隱藏著巨大的情報！我覺得身為調查兵團的士兵理應前往調查！”
我一下子被氣得頭腦發暈，眼前直冒金星：“你貪功也該有個限度啊！”
塔絲一楞，竟然義憤填膺地說：“你怎麽能這麽說！你以為我是為了自己嗎？我還不是為了兵團，為了人類！”
我用力咬牙：“我不管你什麽理由，你做一件事之前要有十足的把握能幹好這件事！要不然你這麽做只能給別人添亂！”
“我可是為了情報賭上性命！”塔絲直直看著我說道，“這種時候我認為可以賭一把！”
“你……”我氣得渾身發抖，“所以你賭上一把的結局是什麽？你要真有資本去賭，現在便輪不到我來救你！”我氣得又一抖：“你能賭的有什麽？不過是你的命罷了！你不要感覺太好！覺得自己算得上是豁出性命就可以為所欲為！能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是把性命豁出去的！再說，你說你賭上性命，可是能換回什麽？就在剛剛的那種情況，去調查根本就是不明智的！團長已經下令撤離，這裏的傷亡絕大部分完全可以避免！在這時候還有必要這麽做嗎？”
塔絲咬著嘴唇：“我……我可沒要你來救我。”
我心念電轉，明白了她的意思，剛才的怒火一下子消失。我木然地牽牽嘴角：“是啊，你是覺得兵長會來救你？”
塔絲一楞。我又接著說：“不可能的吧。”
看著塔絲的眼神，我冷冷道：“在這種情況下有任何人掉隊都會被認為已經死亡，況且回到這裏的風險太大，兵長又肩負著領導兵團的重任，不可能再回來救人。”嘴裏說著這樣子的話，我心裏也莫名湧起一陣苦澀。
利威爾，一定不會再回來了。他不在的時候，我必須比任何人都堅強，不能再當那個溫柔軟弱的佩特拉。
塔絲的表情有點茫然。我嘆了口氣，轉身，卻恰巧見到躺在地上的士兵眼皮微微抖動。
我心裏一緊，沒有點破，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到他旁邊，故意對著塔絲喊一聲：“這個人怎麽辦？得想個辦法弄醒他。”
塔絲有點茫然，下意識回答：“啊？”
我便老實不客氣地抓著那個士兵的肩膀猛搖一通：“餵！快醒醒！”見那士兵還在裝，我回頭對著塔絲道：“好像已經不行了。要不把他扔下去算了。把他往東邊一扔，趁巨人跑去吃他的時候我們趕緊朝著西邊跑。”
塔絲一楞，臉上換上怒容：“怎麽可以這樣啊！”
那士兵聽了我的話估計也是一驚，手微微一抖。我扶著他，立刻就察覺到了，但我裝沒發現，照舊朝著塔絲喊：“沒辦法啊，這個人已經醒不了了。”
這時候那士兵估計是急了，竟猛咳幾聲。塔絲一楞，急急跑過來埋怨我：“他不是醒了嘛。”
我微微一笑，站開讓塔絲處理。
塔絲給那士兵灌了幾口水，那士兵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普通相貌，個子倒是很高。我詢問他名字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叫哈裏發，是從駐紮兵團調過來的新兵。
我問道：“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正吊在懸崖上，你怎麽會在那裏？”
哈裏發啊了一聲，然後回答他是去調查的。理由倒是跟塔絲差不多。
哈裏發只是暫時暈厥，身上還有幾處擦傷，估計是被山崖上掉落的石頭砸到的。他蘇醒後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身軀就也行動自如了。雖然他在醒來後第一時間沒有睜開眼而是靜觀其變，我也沒有點破。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我不知道他醒來後偷聽到多少，是以我依然把現在我們所處的情況揀重點告訴了他。
現在森林邊緣有一些樹木已經被破壞，巨人正往我們置身的地方推進。不過要想靠近我們還需要一段時間。而雖然外圍有巨人群，但我們人數少，利用立體機動裝置也能輕易越過巨人。但沒有馬匹是硬傷。立體機動裝置不適合長距離移動。
哈裏發對於我們現在身處的經歷也很快就理解透徹。他也認為不會有援兵。如果我們三人不能在下一個營地處趕上調查兵團的大部隊，就只有死路一條。
這三人中只有我不是第一次參加墻外遠征，所以趕往下一個營地需要我帶路。我考慮了一下。現在是正午，正是巨人活動最為猖獗的時段。現在行動危險性無疑極大。而巨人往我們這邊推進的速度很慢，這裏樹木茂密。它們要半天才能折斷一棵樹，達到巨人能在林中行走的條件更是艱難。況且如果巨人來到我們身處的樹下，我們還可以隨時變更休息地點，直接到另一棵樹上。所以我們決定入夜後再行動。
如果我預計得沒錯的話，兵團應該會在黃昏前到達下一個據點，然後在那裏待到明天早晨。入夜後行動的話留給我們的時間依舊很充裕。
初步確定行動計劃後塔絲便開始跟哈裏發交談。也許是對哈裏發和她有同樣的調查行為感到高興，塔絲很親切地問哈裏發他在駐紮兵團的經歷。我便在一旁聽著。
哈裏發憨厚地一笑：“其實我也是普通人家出生，為生計所迫才來當兵的。我從前是個農民，人均土地漸漸減少，物價上漲，家裏也養不起這麽多人，我就只能來當兵了。為家裏省口糧食嘛。”
塔絲看著他的表情頓時有點憐憫的味道。哈裏發似乎是不大好意思，臉紅了紅，略低了頭繼續說：“訓練兵通過後我進了駐紮兵團。一開始的時候我也覺得這樣的生活還可以，能過得下去，就一心一意想當個駐屯兵。但有一次看到調查兵團墻外調查回來，看到他們的成就，看到他們的信念，看到居民們對他們的擁護……我忽然想成為調查兵團其中的一員。在那之後我等待了很久，直到這次人員流動，我才找到了機會進入調查兵團。”
哈裏發說著說著似乎是說到興起：“剛進調查兵團的時候我簡直覺得大開眼界。調查兵團士兵的訓練方式跟駐紮兵團差別太大了。相對來說，調查兵團是實戰派啦，所以平時的訓練方式也很靠譜，另外，還非常嚴格。我也學到了許多當駐屯兵的時候學不到的東西。另外，加入調查兵團後我發現調查兵團的訓練場地跟駐紮兵團的想必也有很大的不同，完全就是不一樣的體驗！加入調查兵團以後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實力增強了不少啊。只是……這是第一次墻外遠征，還多虧了你們救我……”說到這裏，哈裏發又不好意思起來，“實戰真的跟想象完全不一樣。我原以為自己刻苦訓練，就算殺不了巨人，起碼能跟上大家。沒想到一看到巨人就有點蒙了……然後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去調查卻被掉下來的石頭砸暈……”
塔絲安慰他：“因為我們都是新兵啊。我剛剛去調查的時候也是，在懸崖上移動都挺困難的。”
我不置可否地看著她。塔絲剛才在懸崖上的表現作為想她這樣從零開始學的士兵而言已經算是挺不錯了。她大概是想著要安慰哈裏發才故意這麽說的吧。
可是塔絲這一招的確見效。哈裏發略帶感激地望向塔絲：“真的……謝謝。”伸出手去和塔絲握手。轉頭，哈裏發憨厚地笑著對我說：“那……你是叫佩特拉對吧，我們就一起努力吧。”
我看了他片刻，挑起嘴角點頭走過去：“一起努力什麽的，這是當然的。”
哈裏發撓著後腦勺笑了笑。
我默默走到他面前，停住，在塔絲驚愕的目光裏抽出刀片架在他脖子上：“不過在那之前，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人？”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9 章
我把刀架在了哈裏發脖子上後，他的表情滯了一霎，臉上現出些疑惑和恐懼：“你……你這是在懷疑我？你以為我是誰？”
塔絲在一旁看著，這時候跟在哈裏發後面也質問我：“佩特拉，你這是在幹嘛？無緣無故地就把刀片架在別人脖子上。”
我沈默了片刻，盯著哈裏發的雙眼道：“你說得也太溜了，就跟背書一樣，太不對勁了。”
“啊？只是因為這個嗎？”哈裏發很意外地說道，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他依舊憨厚地笑笑：“因為我把自己的經歷跟許多士兵都說過，說多了就順溜了……那個，沒關系，這時候多點防備也是正常。”
我並沒有把刀放下來。哈裏發還是那副憨厚樣子，但他見我不說話，而且一直盯著他，表情還是僵了僵。
我等了半天，觀察他的表情，然後皺起眉頭說道：“當然還有別的。”哈裏發一楞。我說道：“你不是說你在加入調查兵團以後才發現我們的訓練場地和設施跟駐紮兵團有很大差別麽？”
塔絲聽了我的話，忽然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呀，你帶我去學習立體機動的時候是在訓練兵團的場地……如果都是士兵的話不同兵團的場地也有所開放，哈裏發若是仰慕調查兵團在先，那他不可能在加入調查兵團以後才第一次看見調查兵團的訓練場地……”說到這裏，塔絲有點猶豫，她依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哈裏發：“這麽說……你的真實身份並不是士兵？”
我有點意外地看了看塔絲。我雖不喜歡她，但她確實有點厲害，反應速度很快。塔絲加入調查兵團才沒多久的樣子吧，當我在她這種狀況的時候，我還心思單純得像白紙一樣，也難怪被不少人騙了。
哈裏發有點詫異地看著我們：“真的嗎？場地對於士兵是開放的？這樣的話……啊，原來我早就可以去看了呀。”然後他低下頭，有點頹然神色，“我從來都沒試過呢，只是一心一意地自己訓練……”
“這……這是指他以前不清楚場地對所有士兵開放的意思？”塔絲又有點傻眼了。“我猜錯了嗎？”
我沒出聲，把刀沿著哈裏發的頸側動脈處輕輕蹭了蹭，才開口：“就算你能編出這麽多的理由，但有一點是你無法解釋的。”我把目光移到他的手上：“你剛剛跟塔絲握手了對吧，我看見了，你的手。”
哈裏發臉色一變，我心裏一緊。選擇立刻揭穿他的身份，我也經過一番掂量。若只有我，我大可不說破，自己在心裏悄悄留意，但現在身邊有個塔絲並且對他不加防備。若是他趁不備之時襲擊塔絲，於她於我都非常不利。為了讓塔絲認清狀況，不給哈裏發可趁之機，我只得現在揭穿他。
看著哈裏發變了的臉色，我便趁機接著說道：“士兵砍殺巨人用的刀片跟尋常的刀劍不同，會在手上的特殊位置磨出繭的吧。可是我看你手上刀片手柄磨出的，是新繭呢。”
塔絲一聽，急急翻開哈裏發的手查看。我刀片架在哈裏發脖子上，哈裏發也不敢妄動。塔絲把他的手展平，我斜眼一看，果然沒看錯，是新繭。
“如果你是駐紮兵團的老兵，那手上並不會有這麽新的繭。”我悠悠道：“所以說，你是在近期混入調查兵團的，而且在進入調查兵團前，你並不是什麽士兵。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剛剛的山體崩塌，就是你用炸藥爆破的結果吧。”
我方才回溯了一遍，考慮到遠征時每個士兵身上的裝備與輜重，哈裏發想要隨身攜帶炸藥必定不可能。而他若是想把炸藥藏在兵團用馬運輸的物資裏面的話，即使哈裏發有同夥是護送物資的士兵，能幫助他運輸炸藥，或是哈裏發本身是運輸物資的士兵，那炸藥的份量也一定會有所限制，過多則會被發現。用份量有限的炸藥能造成整座山崖崩塌的效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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