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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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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皇帝已是知天命之年, 年老昏聵,下面幾個兒子也年歲不小,智商卻不如年紀那般年年漸長, 無用得很。

上回秋獵之時,那位生怕自己位子坐不穩的趙國太子派了刺客刺殺昌平帝, 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被昌平帝暗暗記在心裏,只等時機到了便要找趙國算賬。只是沒想到還沒等昌平帝動手, 那幾個腦子空洞得如出一轍的趙國皇子,竟達成一致,俱將矛頭指向大雍。

說這後面沒有誰的唆使, 段嫣是不信的。

她起初懷疑是劉宗聞, 但冰棺捏在段嫣手中, 劉宗聞也徹底安分下來。他只說自己摻了一腿, 做了些煽風點火的事,可最初提起這個,並讓那幾個極易被煽動的趙國皇子做下攻雍的決定的人,可不是他。

劉宗聞的話, 段嫣只信半分,倒也不是察覺出了什麽,只是習慣使然罷了。

但如果真如劉宗聞說的那樣, 幕後還有一個人在針對大雍, 事情就更覆雜了。如今趙皇病弱, 權力分散,國內人心不穩,這時候對上大雍勝算只有不足三成。那幾位皇子就算腦袋再不想事,也不會連這點都看不清楚。

所以說, 提起這個意見的人,定然是他們無法拒絕,或者是全然信任的人。

段嫣在馬車上思考這些問題,還未等她想出什麽頭緒,便進到了大雍地界,回程意外的順利。

雍趙毗鄰,兩國之間只隔了一道黑水河,涇渭分明。

段嫣坐在馬車內,能聽到外間議論。都說的是趙國大軍壓境,人心惶惶。想到王皇後的回信,段嫣略思考後,並沒有急著回皇宮,而是讓人將車隊往黑水河方向去。

黑水河不遠,馬車趕了些時候便到了。待見到那所謂的大軍壓境的場面時,繞是段嫣都忍不住面皮一抽,目露荒唐之色。

她立在城墻上,黑水河面翻騰起來的水汽撲面而來,驚濤拍岸,激流夾裹泥沙,面目黃土。河上鐵索吊橋被拉起,沒有留下任何讓人通行的道路。

幾批零零散散的軍隊駐紮在河對面,閑聊的閑聊,睡覺的睡覺,沒有半分軍隊的模樣。

或許是見城墻上有人影,趙國軍隊裏有幾個人不情不願地站起來,應付般扯開嗓子喊道:“裏面大雍的人聽著,快把我們搖光將軍之子還回來。不然,我們大軍就要打進來了!”

喊完這句,又重覆喊了一遍,像是終於完成了任務,那邊的人就安靜了下來。

段嫣站在不易受襲的位置,將對面的動靜盡收眼底。她眸子一挑,看向身邊的將領,問道:“他們這話,說了多久了?”

守城的將領回憶下,“四日前,這些人來到黑水河邊開始駐紮,安頓好後沒有旁的動作,便開始喊話。回回是這句,一字不差。”

段嫣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然後轉身下了城墻。

搖光,又稱破軍。

趙國歷來封任十四位將軍,以紫微鬥數十四主星為名。也不知道是那七宿廟接著宣揚佛法替朝廷招攬人才,還是朝廷將自己看重的人選放到七宿廟鍍金,博個天命的名聲。反正趙國歷任將軍,都是七宿廟的有緣之人,都得過廟中的護身符。

而說起那位搖光將軍,這些日子因著那護身符的事,段嫣也了解了些趙楚兩國的事情。

趙國內,十四將軍如今空缺四位,其中一位就是那搖光將軍了。搖光,七殺,貪狼,為“殺破狼”格局,是除了紫微外,十四將軍中最重要的三位。如今三將不齊,趙國人不想著繼續尋找良才補上,竟還跑來大雍鬧事。說什麽大雍內藏了他們上一任搖光將軍的血脈。

若不是胡言亂語,就是他們已經掌握了什麽線索,認定了搖光之子流落大雍。

段嫣摸到袖間的護身符,細密的紋理落在掌心,蹭得有些發癢。她捏了捏上面的橞子,突然問道:“對面將領是何人?”

身邊人快速回道:“是趙國的貪狼將。”

為將數十載,也是位老將了,那位貪狼將軍。

在段嫣知道的消息中,那位貪狼將,當年弱冠之齡單槍匹馬,曾從戰亂中救回趙皇,英勇無匹。於謀略上也才華不俗,鹿原之戰至今被人稱為以弱勝強的經典戰役。

怎麽如今對面這位貪狼將軍,能忍受得了如此散亂毫無軍紀的部下?

正當壯年,還未到日暮西山之時,就喪失了昔年銳氣英明。

段嫣繼續往前走,想起來什麽順口問了句:“貪狼將是何姓?”

“為封姓。”

段嫣頓時停住,她略有詫異地轉頭看向身邊將領,“萬裏封侯的封?”

將領不明所以,但看著面前這位嫡公主的神色,還是在腦海中回想了幾番,才十分肯定道:“確是封姓。”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段嫣眼中劃過一抹奇異的亮光,“那位貪狼將軍,可有兄弟姐妹?或是曾有兒女流落在外的消息?”

將領正好是個對鄰國了解透徹的,回答起這些問題來,絲毫不困難。

“貪狼將起於微末,無父無母,更無兄弟姐妹。要說兒女,那更是沒有的,七宿廟曾為他批命,克妻克子克女,一生獨命。於是那貪狼將便不曾娶親,至今孤身一人。”

在段嫣看來,七宿廟只是披了個寺廟的殼子,實際上還是被趙國朝廷掌控,用以愚弄民眾。貪狼將被批克親命,定然是趙國皇室的授意。那麽,貪狼將到底是真的孤身一人,還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

若他瞞著眾人,娶妻生子,那淑妃有沒有可能是其親女?那當年亡於蒼獠山的封姓夫婦,也可能並不是淑妃的雙親。

段嫣沒忍住捏緊了腰間佩環,發出些玉石相擊的脆鳴聲。

不過僅憑一個姓氏就將事情定論也太過草率,於是段嫣命人去尋了那位貪狼將的畫像。

楚國之事給了段嫣警示,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雖然如今對面看起來只是一群烏合之眾,成不了氣候。可該有的警惕之心也不能少。她只在黑水河停留片刻,了解些情況後便立即啟程,往雍皇宮趕去。

同時,那位貪狼將的畫像也被送到段嫣手中。

不同於來時,這回回程,沈清然再想往段嫣馬車裏跑時,就被殷疏以“公主受驚,需要靜養”為由堵在了外面。態度和煦,甚至是用著商量的口吻,旁邊還一個段啟止不住地點頭。

沈清然看了看那輛沒有動靜的馬車,又看了看攔在身前的兩人,氣得一張清雅的貴公子臉都扭曲了,轉身時衣袖翻飛,透著點點委屈。就像是終於學會殷疏那招,沈清然弄出了很大動靜,並企圖等著段嫣掀開簾子,發現自己的委屈並叫住他。

可最終沈清然還是失望了,等他維持著委屈的步伐回到自己的馬車上時,都沒能聽到段嫣的聲音,更不要說什麽挽留了,於是一張俊俏臉龐更冷了三分。

而外頭,等沈清然走後,殷疏清潤的眸子不動聲色地瞇了起來。他轉身同段啟說道:“公主受驚,其實並不適合獨處,得讓人陪著說會兒話才行。殿下您與公主同為天子血脈,且比公主年紀小上一些,公主她即使心有後怕,恐怕也不願在您面前表露出來。”

聽到他這話,單純的段啟頓時就急了,絲毫沒有懷疑,“那怎麽辦啊?泰清竟這般好面子,心中有事也不願在我面前說!”

他鼓著臉,氣憤了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殷疏你肯定沒問題,你年紀比泰清大一些,她定然不會不好意的。你就當幫我個忙,去看看泰清。”

“可沈公子他……”殷疏垂下眼,語氣有些落寞,“沈公子本就對我有偏見,若讓他知曉,又該鬧了,到時擾了公主清靜。”

段啟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段嫣心裏害怕卻無處訴說的可憐模樣,與從前的冷靜淡定大不相同,讓他心中責任感蓬勃生長。聽到殷疏的擔憂,他當即拍著胸脯,“沒事,沈清然會理解的,你去吧。”

於是,方才還借著“需要靜養”的理由將沈清然攔回了去,現在殷疏就來到了段嫣馬車外。

“公主,”他低垂著眉眼,聲音恰到好處,不高不低,正好傳入段嫣耳中。

不多時,馬車內傳出聲音,“進來罷。”

段嫣將畫像收好,頭未曾擡起,馬車的簾子被掀起,很快又合上,似乎顧及著她,不讓外頭的塵灰竄進來。

之前外面幾人的談話,段嫣也聽了個大概。包括殷疏是怎麽氣走沈清然,又是怎麽說服段啟的。

明知道她能聽到,卻還是選擇這般行事了,是看準了自己不會計較這些?

段嫣雙手交叉,置於腹前。

這是要長談的架勢。

殷疏跪坐下來,頭微微垂著,姿態謙卑,順從恭謹。

“日後在我面前,不必故意試探。”段嫣正視面前的人,“除去惡行,手段並無高低優劣之分,同樣是用以達成目的,有效即可。我也不曾對你的行事有任何輕視鄙夷,你是有才幹的人,不必將目光囿於一角。”

殷疏眼瞼微動,輕聲說了句,“是。”

那副模樣,也不知道到底聽進去沒有。

段嫣不再多說,既然殷疏如此大費周章也要過來,必然是有什麽話同她講的。她要說的已說完,而殷疏要說什麽,自然會自己開口。

可殷疏卻十分沈得住氣,直到段嫣再次擡眼看去時,他才慢慢開了口:“路途乏悶,不如講些趣事與公主聽聽?”

此趣事非彼趣事,段嫣一聽便懂。

去楚國的路上,段嫣已經受夠了在刺激驚恐中徘徊的苦楚。這回聽到殷疏的話,她忍不住打量了他一會兒,看起來也不像是懷著什麽不好的心思,但怎麽別的不提,偏提這個?

最後,段嫣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倒是不必,你若乏了,便回車內歇著。那些個趣事聽著也沒什麽意思。”

殷疏聽到這話,終於擡起頭,像是確認什麽一般看了眼段嫣,直將段嫣看得莫名其妙的。

作者有話要說:  段嫣:我不愛聽恐怖故事。

殷疏:震驚.jpg

這個時候殷疏在嘗試靠近段嫣吧,以前是把段嫣當作可以利用的冤大頭,後來覺得,這個人有點不一樣啊,開始慢慢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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