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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偽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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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領著金家上下一行人,從主房繞進主廳,從主廳又拐進大路,最終停在了一座朱漆塗抹的四方建築,這座建築規格比起他們的主堂略小,但比起其餘的偏廳臥房等地方卻要大出許多,這個地方顯然是比金家的許多地方都要重要,為什麽呢?其實只要擡頭一望,便可以看到“財水房”三個字,換而言之,這裏就是金家全府的要地——賬房。

為什麽要來賬房?理所當然的是方玲瓏告訴我的,她說她的弟弟就是被金喜年囚禁在這裏的。起初我也很不解,為什麽非要將方玲瓏的師弟曠清風囚禁在這裏,現在我卻明白了。

放眼望去,這賬房所坐落的地方,就已然是十多個武林好手坐鎮,想必金老爺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乃襄州清原鎮上第一富豪,自己的錢不看好一點怎麽能行?

眼下,這單單是外頭就已經有八個江湖好手鎮守四方,以及屋頂,前門。裏面的光景就更不用說了,這裏裏外外加起來的,也著實了棘手得很。我揉了揉眉心,不禁感嘆道:“唉,二公子果真聰明。”

難對付這十多個好手雖然困難之事,難就難在這裏偏偏是金家的賬房,這是一個別人想都想不到的囚禁點,更是別人想闖進去都難的地方。若說這金二公子將曠清風關在一個什麽破山洞裏頭還好說,這以方玲瓏的手段和頭腦,雇一群武功比看管囚人的打手更高的打手,大夥進去廝殺一番即可。

可這裏偏偏是賬房,襄州清原鎮第一富豪的賬房誒!誰敢硬闖?或者說,誰能走到這裏廝打進去卻不驚動任何人的?到時候人沒救出來,而自己又被官府抓了進大牢,那可真真是血虧咯!

我勾唇笑了笑,彎眸道:“就是這裏了。”

金家眾人面面相覷,金老爺首先發問:“雲……雲隱道人啊,這,這怎麽會是在賬房呢?”

我甩了一甩拂塵,淡淡地說:“既然可以在金公子的房間內,又為何不能在賬房呢?”

金老爺聞言後一臉窘迫模樣,他還想發問,可卻被金喜年捷足先登了。金喜年上前了兩步,擺了擺手,理直氣壯地說:“這裏有十幾個大漢坐鎮,呵!怎麽可能會有妖魔鬼怪闖得進去呢?雲隱,大表哥的房間可沒有十來個大漢護著!”

我挑挑眉調侃道:“現在的人都這麽了不起了?昨日兒還在峻隱觀千般萬般討好地請本道出山,今日就有人敢直呼本道的名字了?嗯?後生可畏。”

聞言後,金喜年的大伯娘,也就是金夫人厲了他一眼,他的臉也因此僵了僵,於是他又堆起了笑容,作了一個揖,說:“雲隱道人,方才是我有所沖動,給你賠個不是。可方才我提出的問題,道人似乎也沒有正面回答。”

其實不是似乎,是確實。

我背對著他,涼涼道:“我問你,妖魔鬼怪進駐金家的時候會不會問你同不同意?同理,如果有人對你們金家下詛咒,還用不用先請示過你?”

我咯咯笑著,說:“既然不用,為什麽他就不能藏在這裏呢?”

此時金喜年已經僵在那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憋了半天他才說:“不行,伯父,我認為不行。賬房乃是我們金家重地,不可以讓外人進去。”

此刻金老爺的眉頭已經是扭做一團,隱隱能夠感受到他的怒意,我抱臂觀之,不語。

金老爺氣到臉都漲紅了,擼起袖子就將他好生批評了一頓:“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是要讓他非人之物一直待在我們金家嗎?還是你看你表哥受的折磨不夠?都給我讓開!我帶路進去!”語罷,金老爺大搖大擺地正面走過去,腰間那串純金打造的鑰匙哐當哐當地響著。

我看了一眼金喜年,嘆了一聲:“唉,何必呢?”

直到金老爺將推門,眾人被領進財水堂後,光景瞬間不同。這豈是賬房?分明就是皇宮的一個角落!

推門後光景霍然開朗,財水堂中迎面開通,中間路的兩旁各擺放著八張精雕的上好紅木架子,架子上的東西才是不得了,架面上擺放了是八株形態不一的盆栽,其扭曲程度之大,可見其觀賞性之大,蒼勁的樹枝微微顯露出凸痕,而枝上的樹葉也蒼翠欲滴,葉的顏色似乎是一種古老的深色,而綠葉襯托的鮮花也分外鮮艷,顏色似乎是波斯傳來的葡萄酒一般,紅得迷人,紅得醉人!盆栽通體發亮,這是什麽矜貴盆栽,是分明是玉樹金枝!

再看,以中間為始端,目光分別依次向兩排掃過,左右兩排都是鑲金的書架,閃閃發光,熠熠生輝,簡直刺瞎我的雙眼。而那些普通,不起眼的賬薄卻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不搶奪一分光彩……

“哇靠!有錢,果真,真真的是有錢!”

自我們一等人在金老爺的帶領之下踏進這個房間起,屋子裏頭八個身懷絕技的武林好手“刷”地就不見了。這時,金老爺緩緩地轉過身,他臉上似乎突然多了幾條皺眉,兩條稀疏的黑色眉毛耷拉著,一雙眼睛也堆成兩個三角形,十分頹廢。他擡起一雙疲倦的眼,訥木地說:“就是這裏了,我們家的賬房。”

我將手負於身後,墨色的鶴紋長袖靜靜地垂下,雙目輕輕地闔上。須臾,我睜開了眼,定睛看著金老爺,一字一句道:“金老爺,恐怕,不是這裏。”

在我說完這句話後,金老爺的愁容甚至多了幾分駭色,可是一陣過後他的驚駭之色又褪去,一對眉毛又重新耷拉了起來。他轉身背對著眾人深沈地嘆了一口氣,用滄桑的聲音說:“夫人帶女眷下去吧,二弟和喜年留下。”

隨後金夫人十分聽話地所有女眷帶離了賬房,門,又重新關上了。

那個平時喜歡摸著他的八字胡須的二叔,在此刻他的臉不由也沈下來了,而原本便已經噤若寒蟬的金二公子,此刻更是一動不動地立在原地,仿佛多動了一個動作,就會暴斃而亡似的。這樣,我的一顆心也不由沈了一下。

我拂了拂塵,淡淡道:“金老爺,有事不妨直說。”

金大老爺再次嘆了一口氣,而二老爺卻鄭重地說:“大哥,真的要說嗎?”

此刻我心中狐疑,難道這場局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此前在那個破敗柴房裏,方玲瓏只與我說“清風在賬房之下!”可到底是如何個“之下”法,我卻不得而知。

金大老爺垂頭喪氣地說:“雲隱道人,還望恕罪……”

我涼涼道:“恕罪是天的事,我能幫你的僅是將鬼捉出,若要天恕罪,積善便是。”

金大老爺耷拉著兩條眉毛,用一把蒼老的聲音說著:“雲隱道人,這時候我終於知道你所說的非人之物在哪裏了……”

二叔啞聲道:“大哥……”

我抱臂涼涼說:“如何說來?”

金老爺說:“雲隱道姑,這地底下其實有一個地牢。是先祖建立的,我們家族曾是黑道中人,近些年來我們兄弟二人才金盆洗手,願意從善而流……而之前底下的地牢是用來囚禁那些對我們家族作對的人的……其中也有死者,恐怕是冤魂不得安息吧……”

我心裏打了個唐突,原來還有這等事?怪不得金公子可以將囚禁之事掩蓋得這麽好。可憐的小師弟,不知道被他折磨得什麽樣了。當年聽秋夷說那個最頑皮卻最有潛質的小師弟,如今被困在這種恐怖的地牢中,我是真的心痛如絞。

我皺了皺眉,冷冷道:“家主別說了,快帶我去地牢吧!”

“哐!”地一聲,通地牢的一扇鐵門猛地打開,一道地牢,陰濕,寒冷,空氣稀薄,傳來絲絲血腥味。

“怎麽會有血腥味?!”金大老爺走在最前頭,首先提出質疑。

站在我身後的兩人均無回應,金老爺邁出大步往前走,兩邊牢房中水滴聲“嘀嗒嘀嗒”地響著,這裏顯然有通風口,風吹過之時,正如鬼叫一般“嗚嗚嗚”地響著。金老爺的腳步聲“噠、噠、噠”傳在空靈地地道中,忽然!

“嗚——!!!”一聲突兀哀嚎聲從地牢的最裏端響起,若是我不是事情,這感覺一定像有鬼倏忽飄到自己身旁一樣,毛骨悚然!

此刻身後的金喜年突然慌張,死死揪住他爹的衣角,慘慘道:“爹!爹!不如我們和伯父一起走吧,你地方好恐怖!”

聞言我不由心下嘲諷,恐怕公子怕的是自己的陰謀被揭穿吧?

看得出二老爺眼下有點進退兩難,進呢怕妖鬼作祟,退呢簡直慫成狗。

我將拂塵一掃,道:“呔!怕什麽呢?有本道在,難道金公子還害怕不成?”

見狀,走在前頭的金老爺微慍,呵斥道:“你就這點出息?!哼!”

聞言,金喜年終究是閉上了嘴。此番路程算是出了點小意外,但最終聽聲音摸索著,

終於是摸索到頭了。不需見過面,只消假以想象,曠清風作為蘇秋夷的關門師弟,以前是何等意氣風發,可是如今卻落得此番落魄模樣,不禁令人心酸。

牢獄裏人坐得一位蓬頭垢面,滿身是血的人,他穿著的衣服我依稀能看得出是當年蘇秋夷秋水山莊的校服,那銀色的勾紋,只消看過一眼,就永遠不會忘記。如今那銀色的勾紋雖說沒有發著亮光,可是明眼人還是看得出,他確實是出身於秋水山莊。

蓬頭垢面的曠清風臉上滿是汙垢,他跟前放著一個白瓷碗,碗中放著半個臟兮兮的饅頭,他見人來了立刻伸手將跟前的破碗連同那發臭的饅頭搶來抱在懷裏,他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似乎太久沒說過正常的話,或者經歷了太多不堪的事實,以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十分落魄的模樣。

哎,何等唏噓,秋魚知道了怕是要心疼很久很久了。

眼下的要務,乃是要將小師弟平安救出。

我看著狀若瘋狂的曠清風,嘆了一聲,淡淡道:“他,我帶走了。”

兩位金老爺還在震驚之中,還未回過神來,而金喜年則一言不發,兩只眼睛瞪得老大,驚恐的看著臟兮兮的曠清風,如哽在喉。

金老爺看著眼前的難以置信的一幕,啞聲問我:“他……他就是詛咒的源頭?”

我應了一聲。

金二老爺也瞠目結舌。我只好,只好再次拿出我神棍的本領,替他們清除一切汙垢,並且順利地帶走曠清風。

我閉目的同時用左手捏決,右手將銀色的鏤空拂塵輕輕一掃,微微一屈腿,壓了個色澤純黃的陣法。五人站的陣法表面寫滿了漂亮的符文,從正中間一直延伸到四方站位上。陣法通體都發出了亮色熒光,在黑色的牢獄裏成為了唯一美麗的事物。我處於陣法正中央,兩手上下隔空相疊護陣,微微浮在符文上空。白色的衣袍獵獵,灌得我全身也在微微發出金色的亮光。

“開!”我喝了一聲。

純黃色的陣法充盈,美麗的純金色好像無數金粉撒在空中一下,瞬間蒸騰。我落地之後,雙目微微睜開,丟下了一枚絕塵丹。眼下以我為中心的方圓一丈出現了一陣白色的仙霧。趁霧氣未消散我趕緊抽出一個從柴房裏順過來的大麻袋,一套就把曠清風套走,向外狂奔。

狂奔了一路才將曠小師弟帶出金家,我將麻袋一放,對他說:“對不住了小師弟,委屈你一陣子。”

隨後我將他安置在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封住了他“啞穴”、“睡穴”兩大穴位,為他療傷了一個晚上,虛弱得要命。只因渡了太多真氣給他,前頭還開了個法陣。那法陣倒不是什麽真的驅魔法陣,但它卻是我真真正正的內功心法法陣。

那種法陣上的符文,是我畫的最好的符文,沒有之一。只因,這些個法陣全是系於我保命用的,半點馬虎不了。

我在一張破床上盤腿打坐,調理真氣,閉目養神,已然有三天之久!!!

晨昏過去了又一個晨昏,再一個晨昏。這三天我和曠清風吃的都是油膩膩的燒雞,呆在這座無名丘陵上的破茅房之中,能在附近找到的食材僅有……山雞。幸好小時候我就已經是捉拿山雞的好手,在我手裏烤出來的燒雞雖不是什麽色香味俱全的燒雞,但卻是有別有風味的。

曠清風終於醒了。他的手指動了動,支撐著虛弱的身子坐了起來。他用嘶啞的聲音說到:“你……你是……誰?”

我一邊打坐一邊回答他:“你蘇師姐的朋友。”

他顫聲道:“蘇……蘇……師姐?”

“督、督。”兩聲。

我沒有理會曠清風。

山風冷瑟瑟,破敗的房子藏匿在丘陵之中。曠清風沒有說話,然後我清晰地聽到門板處又傳來了幾聲“督、督、督”。

作者有話要說: 求求你們登錄看文!!愛你們!!

多撐一會!!!道長快出來了!!!真的快出來了!!單刷副本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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