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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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我直楞楞的倒在桌子上的時候，我還在想今天早川流會不會還給我熬骨頭湯。
眼前一黑的時候，我看見的是小黑楞住的那張蛇臉。
……也許，再也不會醒來了吧。
=-=-=-=-=-=-==-=-=-=-=-=-=-=-=-=-=-=-=-=-=-=-
“我好歹是真龍，前世就約定好了的事情，怎麽會食言。”
有些低沈喑啞的聲音響在耳邊，不停的回旋。
“小沐，為什麽什麽都不說……”
“沐沐……”
……
好像遙遠的呼喚，雜七雜八，亂七八糟的在耳邊回響不停。
好累。
我好累。
好想這樣休息……
“你還能活多久？”
“三千年不成問題。”
“倒是奇了，幾萬年的壽命，就這樣縮水成了三千年，你甘心？”
“像你那般活了千萬年，結果就是只禿毛狗？那我可不甘心。”
“……”
誰在說話……好熟悉。
“三天的謊你也敢撒，明明當時只能活一天了。”
“有何不敢。我有那個資本能讓她再多活兩天。”
“呵。可是不也是沒有兩天麽。”
“……”
好累，我想休息……
“你倒是聰明，把生命本源藏到懷表裏，借我的祝福給她活命的力量。”
“你可是真龍。”
好煩，他們在說什麽。
“這個又蠢又厚臉皮的女人終於掛了？”
“貓咪老師！”
有少年熟悉的聲音，“不許這樣說小沐。”
“切……”
卻沒有多言。
“你說你不會食言，是怎麽回事？”
“我曾告訴過她，轉生，便能有機會將身上的戾氣除掉。”
“……”
“她還沒有死透，多虧了你。”
“……”
“這是唯一的轉機。成王敗寇，在此一舉，希望她不要被一些東西給迷惑……”
……
好像，過了很久。
“阿沐。”
我迷茫的看著四周，黑暗籠罩，藍色頭發的少年站在我不遠的前方，蒙蒙的光芒從他身上散發，少年朝我伸出了手，狹長的眸子帶著光。
“來，跟我回去吧。”
……是，光。
總是，向往陽光的，尤其是在這黑暗之上。
我慢慢的朝他走過去，精神有些恍惚。
陽光。
溫柔。
……夏目。
像是一個激靈，我猛然間後退一步，瞪著他，“你……”
你是誰？
……是，是誰？
記不起來了，一點都記不清了……夏目，夏目又是誰？
“夏目……”
我呢喃出聲，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名字，就有種溫柔的感覺。貫徹心扉。
藍發少年抿著唇看著我，表情一下子就沈了下來，面若冰霜。
“醒醒，小沐。”
有清和的嗓音傳入耳際，我有些迷茫的四處看，誰，是誰？
好熟悉的聲音，好溫暖的感覺。
不，不可以跟前面的人走。
莫名的恐懼和哀傷湧上心頭，伴著一種心疼的感覺，那是一種覆雜的情感，糅合了前世今生。
“我不能跟你走。”
我聽見我的聲音，清冷而空洞，在黑暗的四周回響，“你不是，我的光。”
我的陽光，不是你。
“你還是不願跟我走。”少年的聲音微冷，“你不怕我讓你灰飛煙滅？”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就搖頭，“不會。”
“……”
少年看著我，狹長的眸子有著清冷的光。我看著他，有些話想要說出口。但是，卻沒有記憶。
“你想說什麽？”
少年察覺到了我的欲言又止，問道。
“不要執著。”
我聽見我慢聲道，“我沒有什麽，可以值得你執著的。”
少年沈默了一會兒，笑了，有些諷刺，“我等了你那麽久，可不是為了換來這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那你想要什麽呢？
我看著他，有些迷茫。
“乖，阿沐，跟我回去。”少年又笑了，十分的純善，“我說過的，無論阿沐想要什麽，都會給。”
“……”
我聽見我緩慢的聲音，“可是阿沐想要的東西，你給不了了。”
少年的臉色沈了下來，宛若冰霜。
“阿沐喜歡的人，從來不是你。”
我看著他，一點兒也不怕在他傷口上撒鹽，“她只是將你當做一個弟弟，一個應當要照顧的人，她對你可以是喜歡，但是，那不是愛。”
——我是她的後世，可是事實上，我對“阿沐”這個人，並沒有任何的了解。
我並不知道阿沐是不是愛上了這個少年。
但是，至少有一點我是明白的。
“她不希望你入魔。”
我說的很緩慢，也許是因為不忍，也許是因為心疼，“你對她，太執著。”
而她對你，眷戀的太深。因為愛，所以不忍傷害。
“阿沐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
少年看著我，狹長的眸子裏映著我的倒影，他看我的眼神甚至有些貪婪，像是要把我一寸一寸的模樣全部印到自己的腦海中，永不磨滅。
“剛開始遇見她的時候，我是怕她的。因為她是魔，傳說中真龍的戾氣，動靜之間可以讓田野荒蕪，顆粒無收。哪怕只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對於整個龍境，都會是一場可怕的動蕩。”
少年看著我，藍色的發帶著天空一樣明朗的感覺，“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有著一個因為眷戀人世繁華而中了除妖師圈套的母親，母親患了一場大病，需要戾氣熏染的龍幽草續命。”
我看著他陷入了回憶中，那張幹凈美好的臉上，帶著一抹茫然和無措。
“後來，我就冒險來到了被長老們稱作禁地的後山。阿沐……我知道她其實是自願被束縛的，阿沐其實很強很強，根本不需要我做什麽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少年抿著唇，明凈的聲音染上了濃厚的哀傷，“一開始我遇到她，本以為必死無疑，因為據傳言，遇到龍境的戾氣之主，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後來我沒有死，阿沐，給了我龍幽草。”
“我才發現，其實那個一直被世人所懼怕的戾氣，是一個單純到無知的女子。”
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眸中徜徉著溫柔的淺光，“後來啊，我就一直去……”
——一直到再也無法離去。
後來我就都知道了。
“我不是阿沐。”我又說了一遍，表情很認真，“你的阿沐，已經死了。”
我不是那個陪伴他千年的戾氣之主，所以我沒有辦法問心無愧的接受這一段感情。
這段感情並不屬於我，我只是有著“阿沐”這個人的皮相，但是我沒有關於她的記憶和靈魂。
“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少年並不氣餒，笑出兩顆漂亮的虎牙，“吶，忘記了也沒關系，阿沐，快到我身邊來。”
一霎間，四周的空間開始了奇異的扭曲，有光怪陸離的景象在我身邊輪回流轉，身體好像失去了控制，我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情不自禁的朝著少年的方向走去——
怎麽會這樣？
我的身體……
“吼——”
巨大的龍吟聲貫徹九天，一下子讓我的身體僵硬在了原地，我感到自己的懷中有東西在發燙，低頭一看，發現胸口有東西在彌漫著蒙蒙的紫光。
身體……恢覆了自主權。
我猛地向後竄了一步，然後朝少年的方向瞪著眼睛，“你剛才——”
“嘖。”少年似乎有些不甘心，但隨即便開始冷笑，“沒想到朝嵐還真的有一手。居然拿到了真龍的信物……但是這樣，也不能挽回什麽，頂多只是拖延些時間罷了。為了這個，居然丟了幾萬年的壽命，真是愚昧。”
我卻僵在了原地。
剎那間，失去的記憶紛紛湧來，我的眼睛睜得更大，腦海中零碎的閃過了這幾天小黑不正常的舉動——
買甜餅的時候變成小金龍卻不能幫我提包。
不讓我取下懷表。
和大黃莫名其妙的對話。
隱瞞著我的真相——
還有剛才模模糊糊的，從外界傳來的對話聲……
一瞬間，我覺得我好像失去了平生所有的力氣，耳邊回旋著一句讓人發昏的話——
“倒是奇了，幾萬年的壽命，就這樣縮水成了三千年，你甘心？”
“像你那般活了千萬年，結果就是只禿毛狗？那我可不甘心。”
……
幾萬年的壽命，縮水成了三千年。
我覺得我的人生真是一場笑話。
我從胸口把懷表掏出來，手都在顫抖，莫名的想起了初遇時候，那只桀驁不訓的惡龍。
“抱歉了，遙。”
我握著表，慢慢閉上了眼睛，整理了一下紛雜的回憶，隨後又睜開了眼眸，定定的看著不遠處靜立的少年。
少年聽我喊這個名字，一瞬間有些恍惚。
我微微斂眉，手中的懷表紫光更甚，連周圍的世界都被它照耀的十分明亮，有奇異而強大的力量從我的身體裏面慢慢湧出來，黑色的戾氣和邪氣慢慢充斥身邊，一種無法言喻的暴戾之氣開始從心頭湧起——
眼前的少年模樣，蒙上了一層模糊的血色，我抿起唇，忍耐著將周圍一切全部破壞的欲望，一動不動。
“阿沐。”
少年的表情有些慌張，“你怎麽了？”
“這是我活命的唯一機會。”我笑了，眼睛裏的血色越來越濃，甚至濃厚到讓我看不清眼前少年的樣子，“遙，如果我能活下來，可以做個朋友麽？”
“……”
少年看著我，我能感受到他那種有些驚慌和無助的目光，像一只失去了希望的小獸，內心的恐懼在絕望的哀鳴。
“阿沐，不要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
——只是一個，孤獨的孩子。
只是被戾氣影響了心神，變得越來越偏執的孩子。
成王敗寇。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奮力一搏吧，要麽就是長命百歲的人生，要麽就是淒慘的屍骨無存，甚至魂飛魄散。
我笑著，一瞬間所有的戾氣全部集中在了一點，然後猛地灌向了手中的，泛著紫光的懷表。
剎那間，周圍的空間被紫光炫亮，我聽見有高昂的龍吟一聲又一聲，熟悉的金色神龍仿佛沖破了靈魂和空間的禁錮，猛地來到了我的身邊——
盡管我明白，那只是小黑的生命本源。
……那是小黑幾萬年的命。
就在我全神貫註的時候，那些黑色的戾氣像是發覺了它的主人自毀的心思，一霎間，黑色的戾氣化成了一條巨大的黑龍，猛地和金色的神龍碰撞起來！
周圍的空間搖搖欲墜。
少年站在不遠處看著我，緊緊抿著唇，卻是半步也不願意離開。
“回去吧。”
我忍著雙手的顫抖和身體的無力，啞著嗓子對他說，“與其看著我魂飛魄散，不如回去，好歹，還有個念想。”
親口對他說出這樣的話，連我自己都覺的我很殘忍。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慈悲不能當飯吃，既然已經明朗的拒絕了他，那麽，就不要留下任何旖旎的可能了。
少年的聲音很輕，“真的不可能了麽？”
黑龍和金龍的爭鬥糾纏不休，我不知道何時是個頭，但是我隱隱的有種感覺——
如果金龍被黑龍壓制，那麽我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憤怒的戾氣會將我的靈魂反噬，然後縮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靜候著下一次的重生。
再次誕生的靈魂，將不再是我，也許是個更加兇殘的東西。
“不可能。”
我一邊回答他，一邊握緊了懷表，努力將自己的戾氣一股腦的全部輸進去，與金龍打鬥的黑龍像是吃了興奮劑，變得越來越強——
我終於知道，那些小妖怪為什麽見了我就會恐懼害怕了。
只是前世被龍幽草囚禁的歲月就有了幾萬年的時光。其中的戾氣是何等的強大？
而金龍……
我看見金龍已經處在了下風。
心中焦急，卻不得不把自己的戾氣全部都輸進去，因為我知道，哪怕只是殘留一絲的戾氣，我這具身子，都算是廢了。
金龍一聲清亮的龍吟，一霎間金光四射，像是不要命般的狠命向那條黑龍撕扯，奈何黑龍像是磕了強力春·藥，在我的戾氣下威風八面，一尾巴甩過去就將金龍甩到了天邊。
我心頭一涼。一瞬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當死亡真正臨近，誰又能真的談笑風生呢。
只是……好遺憾。
“就算是這樣無情……”
少年的聲音有些朦朧，“我也是，見不得阿沐傷心的。”
“吼——”
我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邊有劇烈的青色光芒猛地閃爍起來，一條巨大的青龍擦著我的身體竄過，一下子就和黑龍撕殺在了一起。
握著懷表的手一個戰栗，我怔怔的看著那條青色的龍，依稀記得，繁星閃爍下，青龍低沈的聲音，以及女子微紅的臉頰。
金龍也折返了回來，兩條龍的反攻顯然讓黑龍有些吃不消了，我緩了緩心神，把自己的戾氣傳輸的速度飈到了極限——
既然有了幫手，就快點兒把開掛的黑龍幹掉吧！
有了我的戾氣大力支持，黑龍明顯又開始囂張跋邑起來，一條尾巴橫掃過去，龐大的黑色戾氣像是不要錢的化成了黑色的箭雨，朝兩條龍殺了過去。
青龍低吼一聲，銅鈴大的眼睛裏閃過了紫色光，渾身上下開始閃爍起朦朧的綠芒——
要放大招了？
我感覺自己有些脫力了，似乎轉生的時候戾氣便有了削弱，剛才源源不斷的趨勢一點點的減下來，我咬咬牙，努力將自己的戾氣從身體裏擠出來——
“阿沐。”
青龍的聲音低低的，在朦朧的青光中，這個聲線聽上去很溫柔。
我微微一怔，心中莫名浮現出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無論阿沐想要什麽，遙都會給。”
“阿沐想要的東西，遙怎麽可以給不了呢？”
低沈的聲音，帶著一種決絕的悲傷，還有一種不知名的倔強，“只要是阿沐想要的，遙，什麽都可以給的——”
——哪怕是命。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住手，遙——”
劇烈的青色光芒在一瞬間閃耀，黑龍發出了一聲淒厲難聽的慘叫，它像是撐不住了一樣，拼命的從我身上榨幹最後一絲的戾氣，但是在那青色的強光下，再強大的存在，也只能落得一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我身上的戾氣，徹底消失了。
但是我不開心。
我很難過。
朦朧的青色光雨溫柔的灑下，像是少年溫柔的眸光，從亙古，一直註視到歲月的彼方。
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青色的光雨中，少年朦朧的身影慢慢凝固，他看著我，唇邊的笑容燦爛陽光。
“阿沐想要的，遙又給了呢。”
“阿沐以後再也不用擔心遙會入魔了……”
“……”
“阿沐，讓我再抱抱你吧。”
我不知道鹹澀的是淚水，還是悲傷。
我看到光影狀態的少年溫柔的抱住了我，然後慢慢閉上了眼——像是千萬年以前，無數個有著繁星的夜晚，少年抱著女子，安然入睡的模樣——
只是這次一睡，怕是再也無法醒來。
手中的懷表“咯吱”一聲，碎成了渣，我沒有感到少年的手，我沒有被人擁抱的感覺……
只是一場像夢一樣的幻覺而已。
“阿沐……謝謝你啊。”
“阿沐還想要什麽？嗯，我知道……阿沐還想要看見妖怪對不對？我可以幫你做到的，只要是阿沐想的，我都可以做到……”
我沒有抵抗，也沒有回答，我只是保持了一種悲哀的沈默。
少年，那個叫水樹遙的少年，在剛才的那場戰役中，用自爆換取了所謂的成功。
青幻龍，從來不是以戰鬥為主的種族。
所以，為了贏……
我覺得我的鼻子很酸，我的心很疼，所以我沒有阻止他叫我阿沐。
這是他死後不散的執念，我又為什麽那麽狠心，連他的執念，都不能給他一個圓滿？
“阿沐……你為什麽不說話，討厭我了麽？”
“沒有。”我一說話，才發現我的聲音哽咽到不行，“一點也沒有，我說過，我們出去還要一起做朋友……”
“啊，是啊。”
少年的笑容燦爛了起來，“可是……做朋友的話，會覺得，心好難受……”
“難受到，馬上就要死掉。”
有蒙蒙的青色光芒滲進了我的身體裏，帶著溫暖的感覺，少年的聲音逐漸變小，那朦朧的光影也開始變淡，最後徹底的，消弭於無形。
“可是就算是那樣……也覺得，遇見阿沐，是我做過最幸運的事情了。”
少年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我後知後覺的捂住心臟——
那裏，一抽一抽的疼，帶著淒涼的傷。
……再見，遙。
謝謝你的蚱蜢，謝謝你的蛐蛐，謝謝你，滿足了阿沐一個又一個願望。
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啊呀，水樹遙太有魅力了，於是我就把他愉快的炮灰掉了。（……）
其實水樹遙作死的時候是這樣想的，我要是因為阿沐死的話，阿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的。
這樣也算是在一起了桀桀（……）
……不好意思我變態了_(:з」∠)_
☆、結局X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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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黑的時候，我看見的是小黑楞住的那張蛇臉。
……也許，再也不會醒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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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歹是真龍，前世就約定好了的事情，怎麽會食言。”
有些低沈喑啞的聲音響在耳邊，不停的回旋。
“小沐，為什麽什麽都不說……”
“沐沐……”
……
好像遙遠的呼喚，雜七雜八，亂七八糟的在耳邊回響不停。
好累。
我好累。
好想這樣休息……
“你還能活多久？”
“三千年不成問題。”
“倒是奇了，幾萬年的壽命，就這樣縮水成了三千年，你甘心？”
“像你那般活了千萬年，結果就是只禿毛狗？那我可不甘心。”
“……”
誰在說話……好熟悉。
“三天的謊你也敢撒，明明當時只能活一天了。”
“有何不敢。我有那個資本能讓她再多活兩天。”
“呵。可是不也是沒有兩天麽。”
“……”
好累，我想休息……
“你倒是聰明，把生命本源藏到懷表裏，借我的祝福給她活命的力量。”
“你可是真龍。”
好煩，他們在說什麽。
“這個又蠢又厚臉皮的女人終於掛了？”
“貓咪老師！”
有少年熟悉的聲音，“不許這樣說小沐。”
“切……”
卻沒有多言。
“你說你不會食言，是怎麽回事？”
“我曾告訴過她，轉生，便能有機會將身上的戾氣除掉。”
“……”
“她還沒有死透，多虧了你。”
“……”
“這是唯一的轉機。成王敗寇，在此一舉，希望她不要被一些東西給迷惑……”
……
好像，過了很久。
“阿沐。”
我迷茫的看著四周，黑暗籠罩，藍色頭發的少年站在我不遠的前方，蒙蒙的光芒從他身上散發，少年朝我伸出了手，狹長的眸子帶著光。
“來，跟我回去吧。”
……是，光。
總是，向往陽光的，尤其是在這黑暗之上。
我慢慢的朝他走過去，精神有些恍惚。
陽光。
溫柔。
……夏目。
像是一個激靈，我猛然間後退一步，瞪著他，“你……”
你是誰？
……是，是誰？
記不起來了，一點都記不清了……夏目，夏目又是誰？
“夏目……”
我呢喃出聲，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名字，就有種溫柔的感覺。貫徹心扉。
藍發少年抿著唇看著我，表情一下子就沈了下來，面若冰霜。
“醒醒，小沐。”
有清和的嗓音傳入耳際，我有些迷茫的四處看，誰，是誰？
好熟悉的聲音，好溫暖的感覺。
不，不可以跟前面的人走。
莫名的恐懼和哀傷湧上心頭，伴著一種心疼的感覺，那是一種覆雜的情感，糅合了前世今生。
“我不能跟你走。”
我聽見我的聲音，清冷而空洞，在黑暗的四周回響，“你不是，我的光。”
我的陽光，不是你。
“你還是不願跟我走。”少年的聲音微冷，“你不怕我讓你灰飛煙滅？”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就搖頭，“不會。”
“……”
少年看著我，狹長的眸子有著清冷的光。我看著他，有些話想要說出口。但是，卻沒有記憶。
“你想說什麽？”
少年察覺到了我的欲言又止，問道。
“不要執著。”
我聽見我慢聲道，“我沒有什麽，可以值得你執著的。”
少年沈默了一會兒，笑了，有些諷刺，“我等了你那麽久，可不是為了換來這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那你想要什麽呢？
我看著他，有些迷茫。
“乖，阿沐，跟我回去。”少年又笑了，十分的純善，“我說過的，無論阿沐想要什麽，都會給。”
“……”
我聽見我緩慢的聲音，“可是阿沐想要的東西，你給不了了。”
少年的臉色沈了下來，宛若冰霜。
“阿沐喜歡的人，從來不是你。”
我看著他，一點兒也不怕在他傷口上撒鹽，“她只是將你當做一個弟弟，一個應當要照顧的人，她對你可以是喜歡，但是，那不是愛。”
——我是她的後世，可是事實上，我對“阿沐”這個人，並沒有任何的了解。
我並不知道阿沐是不是愛上了這個少年。
但是，至少有一點我是明白的。
“她不希望你入魔。”
我說的很緩慢，也許是因為不忍，也許是因為心疼，“你對她，太執著。”
而她對你，眷戀的太深。因為愛，所以不忍傷害。
“阿沐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
少年看著我，狹長的眸子裏映著我的倒影，他看我的眼神甚至有些貪婪，像是要把我一寸一寸的模樣全部印到自己的腦海中，永不磨滅。
“剛開始遇見她的時候，我是怕她的。因為她是魔，傳說中真龍的戾氣，動靜之間可以讓田野荒蕪，顆粒無收。哪怕只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對於整個龍境，都會是一場可怕的動蕩。”
少年看著我，藍色的發帶著天空一樣明朗的感覺，“那時候，我還是個孩子。有著一個因為眷戀人世繁華而中了除妖師圈套的母親，母親患了一場大病，需要戾氣熏染的龍幽草續命。”
我看著他陷入了回憶中，那張幹凈美好的臉上，帶著一抹茫然和無措。
“後來，我就冒險來到了被長老們稱作禁地的後山。阿沐……我知道她其實是自願被束縛的，阿沐其實很強很強，根本不需要我做什麽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少年抿著唇，明凈的聲音染上了濃厚的哀傷，“一開始我遇到她，本以為必死無疑，因為據傳言，遇到龍境的戾氣之主，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後來我沒有死，阿沐，給了我龍幽草。”
“我才發現，其實那個一直被世人所懼怕的戾氣，是一個單純到無知的女子。”
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眸中徜徉著溫柔的淺光，“後來啊，我就一直去……”
——一直到再也無法離去。
後來我就都知道了。
“我不是阿沐。”我又說了一遍，表情很認真，“你的阿沐，已經死了。”
我不是那個陪伴他千年的戾氣之主，所以我沒有辦法問心無愧的接受這一段感情。
這段感情並不屬於我，我只是有著“阿沐”這個人的皮相，但是我沒有關於她的記憶和靈魂。
“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少年並不氣餒，笑出兩顆漂亮的虎牙，“吶，忘記了也沒關系，阿沐，快到我身邊來。”
一霎間，四周的空間開始了奇異的扭曲，有光怪陸離的景象在我身邊輪回流轉，身體好像失去了控制，我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情不自禁的朝著少年的方向走去——
怎麽會這樣？
我的身體……
“吼——”
巨大的龍吟聲貫徹九天，一下子讓我的身體僵硬在了原地，我感到自己的懷中有東西在發燙，低頭一看，發現胸口有東西在彌漫著蒙蒙的紫光。
身體……恢覆了自主權。
我猛地向後竄了一步，然後朝少年的方向瞪著眼睛，“你剛才——”
“嘖。”少年似乎有些不甘心，但隨即便開始冷笑，“沒想到朝嵐還真的有一手。居然拿到了真龍的信物……但是這樣，也不能挽回什麽，頂多只是拖延些時間罷了。為了這個，居然丟了幾萬年的壽命，真是愚昧。”
我卻僵在了原地。
剎那間，失去的記憶紛紛湧來，我的眼睛睜得更大，腦海中零碎的閃過了這幾天小黑不正常的舉動——
買甜餅的時候變成小金龍卻不能幫我提包。
不讓我取下懷表。
和大黃莫名其妙的對話。
隱瞞著我的真相——
還有剛才模模糊糊的，從外界傳來的對話聲……
一瞬間，我覺得我好像失去了平生所有的力氣，耳邊回旋著一句讓人發昏的話——
“倒是奇了，幾萬年的壽命，就這樣縮水成了三千年，你甘心？”
“像你那般活了千萬年，結果就是只禿毛狗？那我可不甘心。”
……
幾萬年的壽命，縮水成了三千年。
我覺得我的人生真是一場笑話。
我從胸口把懷表掏出來，手都在顫抖，莫名的想起了初遇時候，那只桀驁不訓的惡龍。
“抱歉了，遙。”
我握著表，慢慢閉上了眼睛，整理了一下紛雜的回憶，隨後又睜開了眼眸，定定的看著不遠處靜立的少年。
少年聽我喊這個名字，一瞬間有些恍惚。
我微微斂眉，手中的懷表紫光更甚，連周圍的世界都被它照耀的十分明亮，有奇異而強大的力量從我的身體裏面慢慢湧出來，黑色的戾氣和邪氣慢慢充斥身邊，一種無法言喻的暴戾之氣開始從心頭湧起——
眼前的少年模樣，蒙上了一層模糊的血色，我抿起唇，忍耐著將周圍一切全部破壞的欲望，一動不動。
“阿沐。”
少年的表情有些慌張，“你怎麽了？”
“這是我活命的唯一機會。”我笑了，眼睛裏的血色越來越濃，甚至濃厚到讓我看不清眼前少年的樣子，“遙，如果我能活下來，可以做個朋友麽？”
“……”
少年看著我，我能感受到他那種有些驚慌和無助的目光，像一只失去了希望的小獸，內心的恐懼在絕望的哀鳴。
“阿沐，不要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
——只是一個，孤獨的孩子。
只是被戾氣影響了心神，變得越來越偏執的孩子。
成王敗寇。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奮力一搏吧，要麽就是長命百歲的人生，要麽就是淒慘的屍骨無存，甚至魂飛魄散。
我笑著，一瞬間所有的戾氣全部集中在了一點，然後猛地灌向了手中的，泛著紫光的懷表。
剎那間，周圍的空間被紫光炫亮，我聽見有高昂的龍吟一聲又一聲，熟悉的金色神龍仿佛沖破了靈魂和空間的禁錮，猛地來到了我的身邊——
盡管我明白，那只是小黑的生命本源。
……那是小黑幾萬年的命。
就在我全神貫註的時候，那些黑色的戾氣像是發覺了它的主人自毀的心思，一霎間，黑色的戾氣化成了一條巨大的黑龍，猛地和金色的神龍碰撞起來！
周圍的空間搖搖欲墜。
少年站在不遠處看著我，緊緊抿著唇，卻是半步也不願意離開。
“回去吧。”
我忍著雙手的顫抖和身體的無力，啞著嗓子對他說，“與其看著我魂飛魄散，不如回去，好歹，還有個念想。”
親口對他說出這樣的話，連我自己都覺的我很殘忍。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慈悲不能當飯吃，既然已經明朗的拒絕了他，那麽，就不要留下任何旖旎的可能了。
少年的聲音很輕，“真的不可能了麽？”
黑龍和金龍的爭鬥糾纏不休，我不知道何時是個頭，但是我隱隱的有種感覺——
如果金龍被黑龍壓制，那麽我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憤怒的戾氣會將我的靈魂反噬，然後縮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靜候著下一次的重生。
再次誕生的靈魂，將不再是我，也許是個更加兇殘的東西。
“不可能。”
我一邊回答他，一邊握緊了懷表，努力將自己的戾氣一股腦的全部輸進去，與金龍打鬥的黑龍像是吃了興奮劑，變得越來越強——
我終於知道，那些小妖怪為什麽見了我就會恐懼害怕了。
只是前世被龍幽草囚禁的歲月就有了幾萬年的時光。其中的戾氣是何等的強大？
而金龍……
我看見金龍已經處在了下風。
心中焦急，卻不得不把自己的戾氣全部都輸進去，因為我知道，哪怕只是殘留一絲的戾氣，我這具身子，都算是廢了。
金龍一聲清亮的龍吟，一霎間金光四射，像是不要命般的狠命向那條黑龍撕扯，奈何黑龍像是磕了強力春·藥，在我的戾氣下威風八面，一尾巴甩過去就將金龍甩到了天邊。
我心頭一涼。一瞬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當死亡真正臨近，誰又能真的談笑風生呢。
只是……好遺憾。
“就算是這樣無情……”
少年的聲音有些朦朧，“我也是，見不得阿沐傷心的。”
“吼——”
我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邊有劇烈的青色光芒猛地閃爍起來，一條巨大的青龍擦著我的身體竄過，一下子就和黑龍撕殺在了一起。
握著懷表的手一個戰栗，我怔怔的看著那條青色的龍，依稀記得，繁星閃爍下，青龍低沈的聲音，以及女子微紅的臉頰。
金龍也折返了回來，兩條龍的反攻顯然讓黑龍有些吃不消了，我緩了緩心神，把自己的戾氣傳輸的速度飈到了極限——
既然有了幫手，就快點兒把開掛的黑龍幹掉吧！
有了我的戾氣大力支持，黑龍明顯又開始囂張跋邑起來，一條尾巴橫掃過去，龐大的黑色戾氣像是不要錢的化成了黑色的箭雨，朝兩條龍殺了過去。
青龍低吼一聲，銅鈴大的眼睛裏閃過了紫色光，渾身上下開始閃爍起朦朧的綠芒——
要放大招了？
我感覺自己有些脫力了，似乎轉生的時候戾氣便有了削弱，剛才源源不斷的趨勢一點點的減下來，我咬咬牙，努力將自己的戾氣從身體裏擠出來——
“阿沐。”
青龍的聲音低低的，在朦朧的青光中，這個聲線聽上去很溫柔。
我微微一怔，心中莫名浮現出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無論阿沐想要什麽，遙都會給。”
“阿沐想要的東西，遙怎麽可以給不了呢？”
低沈的聲音，帶著一種決絕的悲傷，還有一種不知名的倔強，“只要是阿沐想要的，遙，什麽都可以給的——”
——哪怕是命。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住手，遙——”
劇烈的青色光芒在一瞬間閃耀，黑龍發出了一聲淒厲難聽的慘叫，它像是撐不住了一樣，拼命的從我身上榨幹最後一絲的戾氣，但是在那青色的強光下，再強大的存在，也只能落得一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我身上的戾氣，徹底消失了。
但是我不開心。
我很難過。
朦朧的青色光雨溫柔的灑下，像是少年溫柔的眸光，從亙古，一直註視到歲月的彼方。
我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青色的光雨中，少年朦朧的身影慢慢凝固，他看著我，唇邊的笑容燦爛陽光。
“阿沐想要的，遙又給了呢。”
“阿沐以後再也不用擔心遙會入魔了……”
“……”
“阿沐，讓我再抱抱你吧。”
我不知道鹹澀的是淚水，還是悲傷。
我看到光影狀態的少年溫柔的抱住了我，然後慢慢閉上了眼——像是千萬年以前，無數個有著繁星的夜晚，少年抱著女子，安然入睡的模樣——
只是這次一睡，怕是再也無法醒來。
手中的懷表“咯吱”一聲，碎成了渣，我沒有感到少年的手，我沒有被人擁抱的感覺……
只是一場像夢一樣的幻覺而已。
“阿沐……謝謝你啊。”
“阿沐還想要什麽？嗯，我知道……阿沐還想要看見妖怪對不對？我可以幫你做到的，只要是阿沐想的，我都可以做到……”
我沒有抵抗，也沒有回答，我只是保持了一種悲哀的沈默。
少年，那個叫水樹遙的少年，在剛才的那場戰役中，用自爆換取了所謂的成功。
青幻龍，從來不是以戰鬥為主的種族。
所以，為了贏……
我覺得我的鼻子很酸，我的心很疼，所以我沒有阻止他叫我阿沐。
這是他死後不散的執念，我又為什麽那麽狠心，連他的執念，都不能給他一個圓滿？
“阿沐……你為什麽不說話，討厭我了麽？”
“沒有。”我一說話，才發現我的聲音哽咽到不行，“一點也沒有，我說過，我們出去還要一起做朋友……”
“啊，是啊。”
少年的笑容燦爛了起來，“可是……做朋友的話，會覺得，心好難受……”
“難受到，馬上就要死掉。”
有蒙蒙的青色光芒滲進了我的身體裏，帶著溫暖的感覺，少年的聲音逐漸變小，那朦朧的光影也開始變淡，最後徹底的，消弭於無形。
“可是就算是那樣……也覺得，遇見阿沐，是我做過最幸運的事情了。”
少年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我後知後覺的捂住心臟——
那裏，一抽一抽的疼，帶著淒涼的傷。
……再見，遙。
謝謝你的蚱蜢，謝謝你的蛐蛐，謝謝你，滿足了阿沐一個又一個願望。
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啊呀，水樹遙太有魅力了，於是我就把他愉快的炮灰掉了。（……）
其實水樹遙作死的時候是這樣想的，我要是因為阿沐死的話，阿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的。
這樣也算是在一起了桀桀（……）
……不好意思我變態了_(:з」∠)_
☆、結局X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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