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生的氣，我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不聲不響的出去，本來就很讓人擔心。可是……現在，我居然不知道怎麽應對。

應該怎麽說呢……

我低著頭，很久才憋出來一句話，“……抱歉。”

早川流那張一向很溫柔的臉冷冰冰的，她讓了讓身子，“進去吃飯，甜面包在桌子上，便當也準備好了。”

“……”

我換了身幹凈的衣服，厚厚的灰色低領毛衣，紅色的小外套，洗的發白的藍色牛仔褲，運動鞋，桌子上還擱著一條新的圍巾，藍白相間的顏色，很是清新漂亮。望著那條圍巾，我沈默了很久，才慢慢的把它拿起來，摘掉了牌子，戴在了脖子上。

下了樓，早川流在一邊收拾東西，她好像要去上班了，我烏龜慢的走到她的面前，“……早川。”

“……”

她看著我，不說話。

我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我遇到她以來，第一次看到她生氣的模樣，以前，就算我再怎麽欺負她，她也總是那副微笑的溫柔模樣……

“我……”

該說什麽呢？好像說什麽都不對。

似乎也是看出來了我的困窘，她看了看我，終是嘆了口氣，“以前……再怎麽過分，我不介意，是因為我知道你還只是個孩子……”

“也是因為，只是個孩子，所以不聲不響半夜出門，淩晨回來……我覺得我很生氣。”早川流轉身，披上一件呢子風衣，拿起她的小包，又看了看我，終是忍不住伸手幫我把圍巾整了整，“累的話，就不要去上學了，要不要我幫你請個假？”

我低著頭，看著腳上的運動鞋，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酸，“……不、不用了，我去上學。”

背上自己輕飄飄的單肩背包，帶著便當盒，忍著那種噴湧而出的哭意，我出了門。

……怎麽可以這樣。

只是夜不歸宿，就那麽擔心，幾天後我悄無聲息的死掉……那又會是什麽樣子呢？

細思恐極。

小黑似乎是想安慰我，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在我肩膀上保持了沈默。

心情有些沈重。但是走了半路，一擡頭，我喜歡的少年就站在那個上學必經的拐角處，單薄的身子套著黑色的校服，顯得他格外好看，他背著單肩包，暖黃色的頭發上像我那樣有著微薄的白霜，看見我來了，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早啊，小沐。”

好像他的笑容，總是可以驅散我內心的那種陰霾，看見他，我就覺的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仿佛可以拋下一切的輕松愉快。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喜歡的感覺吧？

可以讓人覺得，哪怕丟下整個世界，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也是願意的。

“……你等我多久了？”

我忍不住問。

夏目搖搖頭，“不久的。”

我抿抿唇，看著他發絲上微薄的白霜，忍不住伸手給他拂去，“騙人。”

他彎了眼睛，很自然的握住了我的手腕，“不是沒有騙過你麽。”

說的也是。

“……以後不許騙我。”

今天沒有戴手套，那雙可愛的灰熊手套被我放在了書包裏，所以……

可能是在寒冷的清晨站的有些久，少年手掌有些涼，讓我情不自禁的握緊了他的手，想要傳遞給他一點屬於我的溫度。

“嗯，好。”

夏目的聲音清澈溫柔，好像生來就不會拒絕別人似的，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裏，我就有些微微的氣悶，“是不是無論什麽請求，夏目你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我攥著他的手，緊緊的，生怕一放開就是所謂的永別。

那樣太沈重，我傷不起。

“也許吧。”少年微笑的表情很是柔和，“如果是小沐請求的話，無論是什麽，我一定會盡全力去完成的。”

“……”

不，重、重點才不是這個呢！

但是無可非議，少年的話，每一個字都戳進了我的心窩，化成了一股溫溫柔柔的涓涓細流，滋潤著自己有些難過的心。

有時候，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走，你會希望你走的這條路，綿綿遠遠，永世無盡頭。

可是這條路並不如我所願的那麽長，很快我就看見了學校的輪廓，可能都是比較靦腆，我們雖然牽著手，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沈默。

……因為不知道說什麽好。

那種有些害羞的感覺，讓我有點兒不知所措。夏目明顯也是第一次和女孩談戀愛，似乎也有點兒不知道如何是好。

終於，我們來到了那個應該分道揚鑣的小路上。

我看見我的少年身後綿延的青石小路，路邊的花壇上開滿了未雕的梔子花，整個校園都充斥著梔子花的淺香——少年單薄的身子背著包，用那雙透明的眼眸看著我，眸裏的神色，是一種說不出的……專註。

我忍不住拉了拉圍巾，被男生那麽專註的看著……總歸是，有些害羞的。

“小沐。”少年想了想，然後揉了揉我的頭發，“好好學習。不要再考倒數第一了。”

“……”這、這種事情完全是不可抗力！！

似乎沒有什麽要交代的了，但是夏目似乎沒有走的意思，只是看著我，纖長的睫毛下那雙透明的眸子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瀲灩的光，煞是好看。

而那雙煞是好看的眼睛，此時正在看著我，眸色專註。

“……你、你不去上課了？”

我低著頭，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說起話來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但是心裏卻是在想——

別走，再多看一會兒，再一點點，再多看我一點點——

讓我在你的記憶裏，多留一會兒。

“啊，是要去的。”少年像是忘記了有這麽回事兒了，然後笑起來，明眸微亮，“今天的小沐很漂亮，都讓我忘了去上課了。”

——被心上人誇讚漂亮是什麽樣子的感覺？

那是一種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描述的欣喜、歡樂，甚至說是幸福。

我有些緊張的理了理衣角，努力地想要履平衣服上的每一個褶皺，心中的快樂讓我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彎了起來，滿腦子裏想的都是那一句“很漂亮。”

“……別這麽誇我，誇到忘乎所以了怎麽辦。”我悶聲道。

少年笑了，幫我理好被他揉亂的頭發，“沒關系啊，小沐忘乎所以也沒有關系啊，我喜歡不久夠了。”

感受著他手掌溫柔的在我頭上拂動，我怔怔的看著眼前溫柔的少年。他像是有些苦惱的放下手，“真的是沒辦法呢，再不去就要被老師罵了。”

“沒、沒關系，你先走，中午我們去後面一、一起吃便當。”

我低著頭，感覺臉上燙的不止是一星半點。

少年似乎是有些無奈，轉身就要走。

我望著他在陽光下漸行漸遠的背影，路邊的梔子花開的粲然美好，我喜歡的少年一點一點的走開，離我的生命，越來越遠。

就像是一種可怕的命運，即使得到了，也不一定是你的。

像是一種莫名的沖動，也像是一種惶恐，我的腳像是不受我的控制那樣，情不自禁的追上去，“……夏目！”

少年停下了腳步，似乎是想要轉過臉來看我——

唇上的溫度，柔軟而溫暖。

少年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半晌，他釋然了。最後他閉上了眼睛，伸手攬住了我的腰，吻的更深。

懷抱的溫暖，唇上的溫柔。

我覺得我現在，真的是此生無憾了。

許久，有些喘不過氣，我攬著他的脖子，把頭放在他的胸口，貪戀著他懷抱的溫度，動也不願意動。

少年微微喘息，半晌，他笑了，又似乎有些疑惑，“為什麽？”

我緊了緊自己的胳膊，悶在他的胸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說什麽？

說我快死了臨走前總得揩一把油？

還是說……

——我快要死了，所以，不想要讓你，忘記我。

很自私，特別自私，自私的我想要鄙視自己。

你都快要死了，憑什麽再那麽貪婪？

……明明，明明已經失去喜歡他的資格了不是麽？

你想要什麽？你憑什麽要？

給了他美好的回憶，然後自己覺得圓滿了就開心的撒手人寰？

早川沐你怎麽可以那麽自私。

“……你現在是我的男朋友，我當然想親就親。”

憋了許久，我才憋出了這麽一句。說完我就覺的自己臉上的溫度攀上了一個新高峰。

少年笑了一聲，“說這樣的話，也不怕臉紅。”

但是我感覺到，我的少年，也是有些羞澀的。他的聲音不像以往那麽清澈，微微帶著一點點的喑啞。像是貪戀這種溫存，我不願意動，他也沒有強求，過了很久，我才聽到他慢吞吞的聲音，“乖，快去上課，遲到的話會被老師訓的。”

“……”

我不情不願的松開手，少年安撫似的摸了摸我的頭發，溫柔的掌心終於有了暖和的溫度。他想了想，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糖遞給我，好看的眼睛彎起來，“覺得難過的話，就吃塊糖吧。小沐不是喜歡甜食麽？”

我覺得我臉上的溫度再次攀上了一個新高峰……等等男神怎麽知道我喜歡吃甜食的！！

這、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新高度！！

我十分震驚加靦腆的收下了糖，忽然想起來，好像之前每次，夏目的便當裏面，都有著甜的……

無論是紫米團子還是柿子糕，都是很好吃的甜點。

我捏著那塊糖，望著夏目離開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上課鈴聲響起來，我才慢慢的轉過身，唇上的溫度似乎還在，我摸了摸嘴唇，臉不受控制的燙了起來。

……真的是，喜歡極了。

哪，哪怕是自私到了極點……我也想要，好好的……

好好的和他一起度過這段短暫的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寫個接吻就害羞的要命的渣作者一枚T皿T。

☆、兩難X水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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