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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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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帛嚇得叩了一個頭:“上神是在說屬下謀害了方予嗎?冤枉!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自處死上神的男寵。”

九霄逼視著她:“你不敢?好一個不敢!自從我遇劫醒來,心心念念要除掉他們的,唯有你一人。你且告訴我,莫語、烏聲、蘇韻是怎麽回事?”

問帛冷汗涔涔:“這三個人是我下令處死的沒錯,但卻是在上神病重未清醒之時,與其他三位長老共同決定的!他們對上神的出事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罪本當誅。只是傳出去不好聽,這才暗中處死,旁人只當他們是得病死的。這也是為了維護上神的清譽啊。他們害得上神險些出事,本就是罪該萬死,屬下不覺得殺他們有錯!”問帛雖然懼死,但仍咬牙力爭。

“那麽方予呢?!”

“這個是真冤枉啊!”問帛大聲道,“這些人本是凡人,以前定期服用仙丹保持青春,因為長年依賴丹藥,如今斷了,身體狀況比普通凡人還要脆弱,一點小病就可以要了他們的命。知道方予身亡後,屬下覺得是正常的死亡,只吩咐人葬了他,並未想許多。”

九霄焦躁地在殿內來回踱步。

終是停了下來,情緒平靜了許多。對問帛道:“若不是你做的,便去查,開棺驗屍,給我查出真正死因。”

問帛不敢再說什麽,領命後退。九霄又將她喊住:“其餘樂師的安危,你最好給我看仔細了,若再有原因不明的暴斃,拿你是問。”

問帛應下,擦著冷汗退下。

九霄獨自站在殿中,等情緒慢慢平覆下去,走出殿去。門外站著餘音,見她出來,上前一步想要扶她,被她躲開了。“我想自己靜一靜。”她說。然後獨自一人踱進園林中去。

在園林間有些煩躁地亂轉時,看到巨鵬一動不動蹲在林間草坪上,凰羽伏臥在它的背上,似乎是睡著了。九霄的腳步頓了一頓,就想要折轉走開。

身後傳來含著困頓的一聲喚:“上神。”

她站住腳步,轉過身來。他還是那樣懶洋洋趴著,動都沒動一下,只睜開了眼睛,用含著困倦的眼神看著她。

九霄道:“尊上,我宮中出了點事,沒心情陪您聊天。您也住了這幾天了,沒事就回去吧。”

他撇了撇嘴角:“上神的待客之道真是——直言不諱啊。”

九霄呵呵一笑:“我這人性格直爽,尊上莫怪。尊上能起來說話嗎?”雖然是在室外朗朗乾坤之下,她也站得離他甚遠,但他那樣俯臥著的懶散姿態,讓她感覺他太自來熟了一些。

被指責了,他只好慢慢坐了起來,仍是賴在鵬背上不肯下來,一只手撐著身體斜斜坐著,眼睫半覆著,長發都沒以那枚慣用的碧玉抹額束著,散漫地順肩滑下。還是一副收拾不起來慵懶樣子。

九霄知道他這付模樣應不是有意做姿態,怕是傷勢未愈,不久前又跟她去了一趟韻園,馭雲疲累的緣故,也不好苛求,只能求個眼不見為凈,說道:“尊上喜歡住,便住幾天吧。要什麽需要的,跟侍從說一聲就是。”

說著轉身走開。他卻下了鵬背,跟了上來,與她並肩而行。

“上神在為死去那個人生氣嗎?”

“他是個好樂師。”她繃著臉道。

“不是男寵嗎?”他刻意地來了一句。

她被噎了一下,道:“稱謂而已,有何重要?重點是人家死了。”

“上神很心疼嗎?”

“嗯,心疼,剛才都心疼得放出一把火,你都看到了,燒了好大一片林子呢。”

他側臉看了她一眼:“您那不是心疼,是氣的。”

她不屑地道:“您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沒有說話。

他是如何知道的?只因無煙心疼誰時,眼中總會透出的柔軟疼惜,讓人甘願疼痛下去,只為換取她的一分憐惜。無煙生氣時,眼底是壓也不住的怒氣,就象是現在這樣,無論怎樣強裝著說笑,總有一兩星的火星控制不住地從瞳仁中迸出來。

他沒把這些說出來,只是把話題轉了回去:“那麽,那位樂師是如何死的?”

“夢中猝死。只是我疑心他是被人所害。”

“為什麽這麽說?”

“因我前些日子與他走的近些,多說了幾句話。”

他略想了一下,道:“該不是前一次與你一起去時,你拉去私聊的那一位吧。”

“正是他,名叫方予。”

“那麽上神疑心誰呢?”凰羽問。

九霄想著這件事也不知是否與“無煙”有牽連,也不必避著他,他了解這些蛛絲馬跡有益無害。於是答道:“一開始,我認為是問帛做的。因為她對於我與他們接觸這件事十分抵觸……”

“哦?”凰羽眼中一亮,讚嘆道:“問帛人品不錯啊。”

九霄臉一沈,隱忍咬牙:“尊上不能好好說話,就不必說了。”

“我能,能。上神請接著說。”他的眼中含滿愉悅的清輝,因為微笑,嘴角浮現出一個淺淺梨渦。唇色卻還是過於淺淡,臉色也看著蒼白,走了這幾步路,已是有些疲憊的樣子。

九霄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一手遮著額,一手指了指一處游廊,道:“太陽曬的厲害了,去廊下坐著聊吧。”

二人走到廊下,九霄坐在廊柱間的橫木椅上,他坐在了這長椅的另一頭,倚靠的柱子上,又恢覆了懶洋洋的模樣。

九霄接著說先前的話題:“我一開始幾乎斷定是問帛處死他的。因為我與他聊天時,被問帛撞見過,或許是她為了殺雞儆猴,殺一個方予,讓其他樂師們不敢再接近我。可是剛才問話之後,問帛否認了,我也覺得疑點頗多,還得細細調查。”

凰羽道:“我也看到過你與他在親密交談的場面,或許是我嫉妒心起,殺了他呢。”

“尊上,我們沒有熟到開玩笑的程度。”九霄略覺煩惱,瞇眼望著游廊外側陽光下的烈焰般盛開的花叢,道:“我很認真地說事情,您若無興趣,大可不必聽。”

“有,有興趣。”他趕忙道,“只要是上神說的話我都有興趣聽,不論您說的是什麽。”他說這話時話音低了下去,沒有看她,而是低眼也看向了花叢,沒有半分輕佻,只有甘願的示弱。

饒是這樣,也是九霄不願意看到的。站起來拂袖而走,但袖子都拂了,腳卻像被扯住了一般,沒有能走開,終是忍不住把話說了出來:“尊上臉色好像不太好。”

“唔。”他含糊地應了一聲。

她等著他說下文,解釋一下是發生了什麽事,如何受的傷,傷在了哪裏,到底有多重。但他竟沒了下文。

她忍不住想再問一句時,卻見他頭靠在柱上,眼睫一擡一闔,已是困倦得睜不開眼。她再一楞神的功夫,就見他老人家已經是睡著了。

盡管廊外陽光溫暖,他卻恰恰坐在了一片陰影裏,輕風吹過,還是有絲縷涼意。他傷後初愈,本是不該受涼的。

如果此時是前世的彼時,此地是前世的梧宮,無煙該拿件衣服替他蓋上,坐在他身邊,美美端詳他的睡顏。

可是偏已是此時此地,站在這裏的人也已不是無煙。九霄遠遠立著,眼神漠然,平淡轉身走去。

路上遇到了巨鵬,巨鵬伏身低頭行禮。

“餵,你。”九霄指了指游廊的方向,“你主子在那邊睡了,你過去吧。”

巨鵬依言邁著漆黑腳爪走去。

它來到廊下,看主子睡了,便挨過去站在上風處擋著風。凰羽睜開了眼睛,小聲道:“鵬兒?”

巨鵬歪頭看著他。

“你說,那是不是她?”

巨鵬輕輕鳴叫了一聲。

“你也看不透嗎?”他微微嘆了一下。“同樣的容貌,同樣的聲音,同樣的神態。怎麽會不是她呢?”

次日,問帛就帶著方予猝死事件的調查情況來匯報了。

“稟上神,屬下已開棺驗屍。方予是死於心悸。”問帛稟道。

九霄問道:“心悸又是什麽狀況?”

“醫師對方予的屍身進行了解剖、驗毒,未發現肌體內有殘毒,倒是心臟充血變形。方予停服仙藥,五臟衰竭,十分脆弱,勞累過度或是精神緊張,哪怕是一個噩夢,都可能引發心悸。”

九霄冷著臉沒有說話。

問帛委屈道:“上神還在疑心屬下嗎?”

九霄搖頭:“沒有證據,我不會疑你。”

既然做了,自然不會留下證據。她讓問帛去查,原也沒指望查出真相,只希望以此震懾那假想中的兇手,不要再對其他人下手。

遂對問帛道:“把他再葬了吧。其餘人,你要給我上心,再出問題,唯你試問。”

問帛苦著臉退下,隨後吩咐了韻園的廚房,給樂師們加強營養,好生滋補,爭取讓他們每人再活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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