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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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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民間什麽地方消息最靈通嗎?”

滕久用扇子撩開馬車門簾,拍了一下正在摸索趕車技巧的趙瓦肩膀,趙瓦迷迷糊糊地趕著車,出了宮門正不知道怎麽走呢。他連忙做出認真受教的姿態來,手上的馬鞭停了下來。

蘇長久坐在車窗旁邊,正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風景,耳朵卻豎起,悄悄地聽他的高見。一個常年呆在宮廷的人有多了解民間的情況?

“是茶館。三教九流,平民貴族,都會去的地方。我們先去聽說書。”坊間傳言十分裏有七分真三分假,大體卻是不會錯的。滕久這次出宮一半是為了拖延時間,一半是為了打探京市商賈消息。

趙瓦佩服,揚起鞭子卻不知道路怎麽走,“陛下,我們去哪個茶館?怎麽走?”

“先往東走,到了岔口轉個彎,越過禦史府後門,入了一條巷,再往左轉,朝南一直走。走個一刻鐘時間便到了。”滕久說完便放了簾子,悠哉地坐回去。趙瓦抓抓頭,還好他方向感強,馬馬虎虎地能聽懂。

蘇長久卻是悄悄抹了一把冷汗,這是什麽指路法,這麽覆雜……

“拿著它。”蘇長久轉過頭,看到他視線落在地上的鳥籠。明顯是讓她把鳥籠提起來。她只好彎下腰,把裝著燕子的鳥籠一把拎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然後繼續轉過頭看車窗外的風景。

一時無話,只有馬車車輪轉動的咕嚕嚕聲,還有時而傳來的馬鞭聲。

馬車停在茶館前,正是黃昏的時候,金燦燦的陽光從西邊斜照過來,照在蘇長久深藍色的小廝便服上。她率先跳下馬車,然後立在一邊默默地看著滕久下來。趙瓦碰了一下她的手臂,蘇長久轉過臉大惑不解地看著他。

趙瓦小聲提醒她,“現在你是小廝,那只燕子你來提。”

原來蘇長久下了馬車,卻把鳥籠擱在上面了。滕久只好自己來拿,然後板著臉撩開車簾。等了半天也不見她來接過鳥籠,只好自己默默地下了馬車。趙瓦也不過來,光杵在蘇長久旁邊。

“京市裏的公子哥們上街都喜歡遛鳥,陛下為了裝得像才臨時抓了一只鳥來。”趙瓦悄悄向蘇長久解釋道。淡淡的陽光照在她的臉頰上,她忽然就笑了,“哪有人把燕子當成寵物來養的,人家養的都是畫眉、金絲雀什麽的,好不好!”

話音未落,滕久冷冷的眼神便投過來,跟飛刀一樣。

蘇長久立刻不笑了,沒常識的人果然很可怕啊。他手裏拎著的鳥籠也被裏面的燕子撞得砰砰響,“你看,這只燕子還很桀驁,不肯被你馴服。你還是放了它吧,要裝公子哥,還不如直接去集市上買一只畫眉鳥來。”

低頭看了看這只燕子,滕久默嘆了一口氣,他還想回宮後把燕子送給她養的呢。算了,看來她不喜歡燕子。“趙瓦,你去弄只鸚鵡來。”為了表示自己特立獨行,他偏偏不選畫眉金絲雀!

趙瓦的臉就僵直了,“陛下,去哪裏弄鸚鵡啊?”他很少出宮,對京市也不太熟。

蘇長久自告奮勇,“這種事當然要讓我去做,我逛過這裏的集市,知道哪裏有賣鳥。”當初她是為了逛花市才發現的。對於她這麽積極地幫忙,滕久有些懷疑,但還是讓趙瓦給她一錠金子去買鳥。

趙瓦剛從口袋裏摸出金子來,滕久又一把攔住他了,“一錠太多了,換成銀的。”

“不要這麽小氣吧……”蘇長久還沒來得及抱怨,滕久又改變主意了。“不行,還是一起去買鳥。中途被你吞了錢怎麽辦。”趙瓦奇怪地看了一眼陛下,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摳門了?

蘇長久打開籠子,把裏面的燕子放走了。然後提著空籠子,認命地跟上去。

沿途有不少的商鋪,最近幾年官府對商人活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采取任其發展的態度,隨著時間的累積,大門大戶人家基本都是商賈出身,風頭不可謂不盛。滕久轉著扇子,一路走來,大概數了一下屬於蘇家的藥材鋪數量。

趙瓦除了武力值值得信賴,他的記憶力也是驚人的。雖然不懂陛下為什麽讓他記下沿街大大小小店鋪的情況,大腦卻已經主動像描畫一樣將街市上所看到的描在腦內。連站在門口攬客的小二模樣都印在腦海了……

三個人外面看上去優哉游哉在逛街,卻各自都在留意自己關註的東西。蘇長久看了看四周,尋找最佳路線。手裏的籠子像菜籃子一樣晃蕩著。

“蘇長久!”一聲驚喜的叫聲,把這三個人都嚇了一跳。滕久反應快,已經“唰”地打開扇子,遮住自己的臉,然後轉過身裝作認真地看街邊店鋪上的旗幟。趙瓦摸了摸頭,終於也機靈了一回,認出後面叫住蘇長久的人是今天宴席上的榜眼。

他手上沒有扇子遮臉,只好移動腳步假裝路人經過,站在一家賣夜宵的店鋪露天攤位邊上。

幸好一根筋的劉書深眼裏只有蘇長久的身影,還沒有來得及看到前面的兩只。蘇長久轉過身,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你怎麽一眼就認出我來的?”她現在明明是男裝啊!

劉書深剛剛從進士宴回來,方才騷包的月白色長袍已經有些淩亂,原來他沒有馬車小廝,竟然從一路從宮廷徒步走到這裏,正準備回客棧,忽然就看到前面熟悉的背影。偌大個京市,要說起最熟悉的人,當然是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蘇長久了。

“認識都二十多年了,怎麽會認不出來。”劉書深擦擦額頭的汗,深春的天氣已經開始有些悶熱。他見她一身男裝地出現在這裏,也不問她為什麽會出宮,臉已經紅了一半,“蘇長久,你不會是為了我偷偷出宮吧?其實不用的,我知道你見了我很高興,但也不用這樣冒著生命危險出來見我。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嘿嘿……”

蘇長久臉已經黑了一半,街上熙熙攘攘,走過的人聽到劉書深說的只言片語,都好奇地投過來視線。看到兩個大男人站著面對面說這些話,紛紛搖頭,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搖著扇子的滕久背對著他們,眼睛看著酒樓招牌,耳朵卻豎著認真聽他們談話。

二十多年……這是蘇長久的硬傷,有必要這麽清楚地提到年齡麽?!她瞪了劉書深一眼,“餵,你怎麽還這麽自戀!”反正現在是男裝,也不顧女兒家的矜持,她一伸手,因為個子與男人還是有些差距,她只能勉強攔住他的肩膀,讓他彎下腰來,幾乎是一路挾持著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我們借一步說話。”

這話是對身後的滕久說的,順便鳥籠也落在原地了。等他們走遠了,滕久才收好扇子,皺著眉看著地上的鳥籠。趙瓦走過來,戰戰兢兢地撿起地上的籠子。這蘇姑娘也太大膽了,就這樣拋下陛下跟其他男人走了。咦,這話怎麽這麽怪呢?

“趙瓦,我們走。”滕久又“唰”地打開扇子,轉身大步朝前走去。趙瓦連忙跟上,“陛下,那蘇姑娘怎麽辦?”

“她沒錢,會回來的。”滕久目不斜視,臉如冰霜,冷冰冰地說道。趙瓦被他氣場駭住了,拎著鳥籠默默地跟上,到了花鳥集市。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動物氣息,滕久用扇子遮住半張臉,嫌棄地轉了轉,沒耐心逛下去,就將爛攤子交給趙瓦了。“你買一只鸚鵡,我在外面等你。”

“陛下……”趙瓦特哀怨地看著頭也不回地離去的滕久,他對鳥一竅不通,滿目望去各種鳥,這是畫眉鳥,這是八哥……話說八哥也會學人講話,應該跟鸚鵡差不多吧。趙瓦摸出口袋裏的一錠金子,向商家買掛在門口的八哥。

“不好意思,這只八哥是店裏的鎮店之寶,不能賣。客人喜歡八哥,可以買其他幾只的。”鳥商見他手裏握著的是金子,眼光就發亮了,迫不及待地把他拉進來。趙瓦對金錢也沒有多少概念,指了指店裏看上去最溫順的一只,“那就買這只,店家,多少錢?”

“就一錠金子的價錢。”商家笑呵呵地說道,旁邊眼尖的夥計已經快速地拿下籠子,見趙瓦手裏已經有了鳥籠,心想這客人可真好宰,順便省下來一只鳥籠。趙瓦摸了摸頭,然後就要付錢,“那就這樣吧。”

“哎,店家,買賣講究的就是信用。你可不能看這客人不懂,便亂報價錢啊。”正在趙瓦以為買鳥要大功告成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他轉過頭,只見一個錦衣公子正含笑站在門口,一頭墨發保養得比女人還要黑亮,漂亮的眼睛風流多情。店家見了來客,臉上先堆了幾分笑,“原來是祝家公子,呃,不知是祝三公子,還是祝四公子?”

那祝公子卻不理會他,伸出手直接了拎過了八哥的鳥籠,擡起來看了看,搖搖頭道:“這八哥恐怕是病了有幾日,你若是買回去,恐怕難以養活三天啊。”這話是對趙瓦說的,趙瓦一聽,眼睛一睜,瞪著那鳥商看,“我看上去很好欺負?”

鳥商早已嚇得面如土色,趙瓦腰間懸著的刀可不是開玩笑的。武夫嘛,最容易被騙了,看他裝扮也不像長期住在這裏的人。他才示意夥計把這只病鳥賣給他的。沒想到半路出現個識貨的祝公子,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可惜京市誰人不知緞綢祝家,連他現在身上穿的衣袍都是祝氏綢莊裏買的,他也不敢明著發怒作對。

只好把責任都推到自己夥計身上了,他轉過頭狠狠剜了一眼夥計,“什麽眼神,還不快去將最好的八哥拿來給祝公子過目。”夥計心驚膽戰地指了指門口的八哥,“可是,可是最好的八哥是它……”

趙瓦算是看明白了,果然是人善被人欺,他啪地一聲將銀子按在一旁的櫃臺上,“我就用這錠金子買這只八哥。掌櫃的,你是賣還是賣還是賣啊?”有這麽直接的威脅嗎……掌櫃的快哭了,“賣,賣!”

趙瓦拎著八哥走出來,一路感謝這位祝家公子。不想祝公子一笑,“不用謝我,是你家少爺拜托我來幫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唔,還記得傾州城那個成衣鋪裏傲嬌的帥哥掌櫃嗎?第七章出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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