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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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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恒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和他同來的青年立刻擡頭挺胸怒視唐荷月,兩人視線對上之後,青年反倒一楞。

“唐荷月?”

唐荷月打量青年幾眼,想到之前柒七七的話,慢慢將記憶中鄭咤的臉型和青年對上,忍不住地就發出了譏笑。

“哎喲,泡、吧、吸、毒、玩女人,現在還跑去棒子國整個容回來,想怎樣?跑來當月老嗎?自己的事情都解決不了,就少管別人閑事。”

鄭咤因認出唐荷月而浮現的一絲愧疚一閃而過,咬著牙說:“我已經不同了!我已經找回了麗兒,我的心不會再墮落!”

唐荷月登時露出了看精神病的眼神。

“找回麗兒?哦……原來你不止是整容了,腦子都給整了,麗麗早就死了,你忘記了嗎?還是說你以為再找個長得相似的女孩子就是麗麗了?”

“不!麗麗已經活過來了!被我覆活了!”鄭咤顧不上隱瞞主神空間的秘密,大聲喊,“她活過來了,她就在這裏!麗兒,來我身邊!”

唐荷月和銘煙薇對視一眼,有一種對面兩個都是精神病的感覺,兩人也沒說話,有心看看鄭咤到底要搞出個什麽人出來。

鄭咤這一聲喊話聲音可不小,隔壁樓都能聽到了,沒一會兒工夫,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就跑了過來,她敏感地察覺到這裏氣氛不對,跑到鄭咤身邊就縮進了他臂彎裏,小心翼翼地問:“大色狼,怎麽了?”

唐荷月盯著眼前的少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記憶中羅麗還有著這樣一頭柔順黑發已經是六年之前的事情,很快她就因為化療頭發掉光,整個人越來越憔悴,這樣神采奕奕的模樣簡直就像時光倒流了,回到了最開始她在醫院裏偶遇羅麗的那一天。

鄭咤激動地說:“唐荷月,你看到了,麗兒活過來了!麗兒回到了我身邊!”

唐荷月度過最初的震驚後神情迅速凝重下來,冷笑著說:“鄭咤,我以前以為你墮落是因為失去了愛情,現在我發現,你墮落只是因為你本性如此而已,找一個這麽像麗麗的女孩子不容易吧,你今年有二十四了吧,找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代替麗麗,你可真是夠人渣啊。”

“不!她不是替代,她就是麗兒!麗兒,你看看眼前的姐姐,她是你以前很喜歡的荷月姐姐。”

鄭咤催促著羅麗。

羅麗怯生生地擡頭,盯著唐荷月看了一會兒,才露出恍然的表情,笑著說:“是荷月姐姐!好久沒看到荷月姐姐了!我最喜歡看姐姐練槍了,能再表演給我看嗎?”

唐荷月不由得怔住了。

這句話她在幾年前經常聽到——當時身體虛弱到只能坐輪椅在醫院裏活動的羅麗就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對探病的她這樣說。

修習八極拳必定輔修兵器,而她這一脈是神槍李書文的傳人,她師父當年用的最好的也是大槍,因此她順理成章地學了大槍。八極拳和大槍本來就都是殺氣很重的功夫,不比花槍舞起來好看,可是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羅麗卻偏偏喜歡看她耍大槍。

鄭咤心中的忐忑逐漸放下,更加底氣十足。

“如果是冒充的人,她會知道這些嗎?我沒辦法告訴你是怎麽回事,但是,麗兒真的活過來了。”

唐荷月神色凝重地盯著羅麗,半分鐘後才彎下腰和蘿莉平視,笑著問:“麗麗還記得……和我約定過什麽嗎?我們在小樹林裏勾著手指約定過……”

蘿莉露出疑惑的神情,半天也沒有答上來,最後只能看向鄭咤。

鄭咤心中驟然一緊。

唐荷月站起來,面無表情地看向鄭咤。

“麗麗絕不會忘記那個約定,那個約定……連她的家人、連你都不知道,她只敢悄悄告訴我。現在,你還要堅持說,這個,是麗麗?到底是她是麗麗,還是你覺得她是麗麗?鄭咤,麗麗的葬禮我們都出席了,她就像個可愛的妹妹,我也不想看到她這麽年輕就走,但是,死亡是無法抗拒的,誰都不能。這個世上,絕不會有不伴隨著沈痛代價的死而覆生。”

鄭咤握著羅麗的手焦急地說:“麗兒,你再仔細想想,你和你荷月姐姐約定過什麽?快想想,告訴她,告訴她——”

告訴她你就是麗兒!

這就是鄭咤想要說出來的話。

前一次他帶著羅麗回到現實,去見了自己父母和羅麗的父母,羅麗的父母卻態度不冷不熱,讓他十分摸不著頭腦,現在恰巧遇上了同時認識他和羅麗的人,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證明,一個大家都承認他創造出來的就是羅麗本人的證明!

羅麗被催的有些著急,苦苦思索,最後還是哭喪著臉說:“大色狼,我想不起來……”

唐荷月笑了一聲,不是冷笑,而是一種憐憫的笑。

“這就是你不會再墮落的心?帶著你的新歡走吧,看到你這樣,我都不想打你了。她到底是不是羅麗,你自己應該最清楚。死而覆生還能回到你身邊?這個世界上哪裏有這麽好的事情。”

鄭咤心頭巨震,想起了他當時追問主神的話。

主神說:她是你制造的,記憶來源於你對她的記憶,性格來源於你對她的記憶,身體與容貌也都來源於你對她的記憶,她就是你記憶裏的人。

他問:我沒懂你的意思,主神,我不管她是不是我記憶裏的人,我只想問她究竟是不是個真實的人!她說出的話,她的動作,她的表情,她的眼淚……這些都是真實的嗎?不是你編造的程序,不是依靠什麽指令,我只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真實的人類!

主神說:是的,制造的生命體一旦形成,除非是制造者死亡或者生命體被殺掉,否則她是一個活著的生命體。

是活著的生命啊,是主神將他記憶中十五歲的羅麗覆制出來了啊,怎麽可能……不是?

鄭咤又有了信心,他將羅麗拉到身後,肯定地說:“羅麗不記得只是因為……她和你做出約定是在十六歲,現在她只是十五歲。死而覆生為什麽不可能,麗兒已經活著回來了!”

“你願意那樣相信就那樣好了。我想麗麗九泉之下一定會為你身邊多了這樣一個‘新麗麗’感到開心的。”

唐荷月不再理會鄭咤,轉頭看向張恒。

“張恒,我真的很佩服你,你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態,才能夠在當年做出那種事情後,現在一臉情深不悔的模樣跑回來?”

鄭咤心亂如麻,拉著羅麗走到旁邊,抱著她不斷說服自己這一定就是羅麗,已經沒有心情再為張恒說話。

張恒一擡頭,直接就對上銘煙薇滿含著譏諷的臉,那一雙曾經含情脈脈看著他的眼睛,已經連一丁點的溫柔都沒有了。

“……我……薇,我愛你……我一直都在後悔……我當時只是下意識地害怕暴力……我……”

銘煙薇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地說:“你害怕暴力,那麽我呢?我就很喜歡被人強-暴嗎?你敢說你逃走之後沒有想過我可能遇到什麽?我呼救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銘煙薇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那個噩夢一樣的夜晚。

那一天她徹底失去了自己愛過的人,甚至一度開始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愛過那個人。她當時傾心戀慕依賴著的戀人帶著她去郊外玩,在遇到歹徒後竟然棄她而去,她被那些歹徒像狗一樣拴在汽車後面,她絕望地哭泣,拼命地呼救,當時她多麽希望張恒可以回來啊,只要張恒回來,不管遇到什麽,她都不會害怕,但是,張恒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那時候聽到她的呼救拼命跑來救人的是她的發小唐荷月!

當時銘煙薇痛哭失聲,淚流滿面。她知道自己安全了,她知道以唐荷月的身手收拾這幾個歹徒根本是小菜一碟,但是她卻永遠地失去了她的愛情,失去了天真地不怕傷害、毫無顧忌地去愛一個人人的能力!被唐荷月救起後,銘煙薇一直哭個不停,唐荷月以為她是因為害怕,她卻連話都無法說出來。

愛情之花枯萎,心如死灰,而後灰燼裏開出了帶刺的薔薇。

從那之後,銘煙薇能游刃有餘地在男人堆裏進退自如,八面玲瓏地運用著自己的女性魅力,將美艷的容光、窈窕的身段和甜蜜的言語都化作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從商場中殺出一條路來,因為她心裏根本已經不再去奢望純粹的愛情,不再對男人抱著希望。

而現在,那一個親手扼殺了天真的銘煙薇的男人竟然回來了,竟然要她原諒?

原諒?

原諒他?

那誰來原諒她?誰來拯救她?誰來把她失去的天真純粹和熱情還給她?

這個男人用他懦弱涼薄的逃跑在她心裏狠狠地劃了一刀,血肉淋漓地將她的天真全部削掉,留下一顆殘破的心,在她默默舔著傷口恢覆的時候,他竟然又跑回來,想要再從她這裏得到當年一度得到過的天真的愛情?

抱歉啊,沒有了呢。

那個能天真地愛著張恒的銘煙薇早就死了。

張恒結巴著說:“我想到了……但是我當時害怕得根本站不起來……你知道我從小一直都害怕暴力……我不是故意拋下你不管的!我後悔了,我想回去,卻根本站不起來……但是,現在不會了!”

張恒說著說著也激動起來,上前就想拉銘煙薇的手,這一次直接被唐荷月一腳踹開,他踉蹌著站穩,按著心口說,“薇,我一直都愛著你!你恨我,我可以理解……我聽說你被救了之後不知道有多開心……我想過,假如萬一你真的出事了……我一定會用後半生來贖罪,我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絕不會嫌棄你——”

唐荷月聽到這裏擡手就要打人,銘煙薇卻笑著攔住了唐荷月,極盡譏諷地挑起了眉梢。

“哦?不會嫌棄我?我真的很好奇啊……你怎麽能夠說出這個詞?如果我遇到了那種事情,全天下的男人都有資格嫌棄我,只有你沒有,張恒。我和你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我現在對你沒有一點感情,我很忙,沒空去想一個不相幹的人,你也不要在那裏想著我會因愛生恨了,我可沒有這種閑心思還特別想起你這麽個家夥來恨一恨。請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

“聽明白了嗎?滾吧,張恒。”

唐荷月伸手做出送客的姿態。

張恒期期艾艾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望著銘煙薇,遲遲不願離開,甚至還往前又走了一步。

唐荷月怒從心頭起,連法律後果都不管了,擡腳就去踹張恒小腿脛骨。

張恒反應不及,鄭咤卻及時沖過來擋住了唐荷月,“住手!”

唐荷月踢了個空也沒生氣,反而看著鄭咤身後笑了起來,鄭咤若有所悟,轉過身去,就看到一直安靜站在旁邊的黑發少年提著腰和腿抓起張恒輕輕一拋,張恒就在驚呼中劃出一道拋物線,一直落到了十多米外,在地上哀嚎不已。

“荷月讓你們走,聽不懂嗎?我們不歡迎你們這樣的客人,請不要再為難我們。”

恩奇都走到唐荷月身前,右手一動,以鄭咤如今的視力也無法捕捉到他的動作,眨眼間就被恩奇都以同樣的方式給扔了出去,還正好砸中了地上正在打滾的張恒。

“希望我們再也不見。”

鄭咤簡直驚呆了,他根本沒想過現實裏會有這麽厲害的人,他沒有感覺到殺氣,甚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麽毫無抵抗力地被扔了出來,而對方一副輕描淡寫的姿態,只有回望他的那一瞥令他感覺到一股比伊莫頓更可怕的氣勢。他不自覺地汗流脊背,幾乎要被逼得開啟基因鎖。

到底是……什麽人?!

鄭咤尚且如此,張恒就更不用說了,摔下來的時候就肩膀著地直接肩胛骨骨裂,被鄭咤一砸又肋骨折了幾根,現在只能在地上哼哼了。

唐荷月看著地上兩人,哼了一聲,轉頭對銘煙薇說:“煙薇,你一個人住這邊不安全,搬過去和我一起吧,我新家有很多空房間。”

銘煙薇笑吟吟地點頭,“好呀,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東西。”

蘇沐秋啐了一口。

“活該。恩奇都,幹得好!”

張佳樂則看了看自己站的位置,再看看鄭咤和張恒躺的位置,怎麽看都有十多米,他默默地咽著口水,再也不敢懷疑恩奇都的實力了。

銘煙薇拎著旅行包下樓的時候鄭咤和張恒已經狼狽地離開,她笑了笑,抱住唐荷月的胳膊,十分觸動地感慨著:“我看到那個人渣的時候就在想,荷月會不會來……你真的來了,就像當年一樣……我好開心,真的……好開心。”

“不好意思,稍微晚了一點,如果再早一些的話……”

“不,這樣就足夠了。”銘煙薇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向天空,視線有一些模糊,笑容卻非常燦爛,“這樣就好了,我已經徹底地不會迷惘了!只不過就是這樣一個人,我竟然愛過這樣一個人渣,當年還真的是太年輕了啊!不過以後就好了!下一次我一定會睜大眼睛,挑一個像荷月這樣的人!”

唐荷月驚訝地看向銘煙薇。

“哈啊——?”

張佳樂,男,二十四歲,又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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