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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8章 一個叫楊淩的女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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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淩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商貿區和城中村的銜接地,整體看這一塊的房子都很破敗,她租住的在一排兩層房子的中間。房子外的墻壁上塗寫著什麽標語,但是字跡已經掉的看不清了,上面亂七八糟的還張貼著各種小廣告,門口有著一株只有兩根樹枝的樹,半死不活的,馮喆也不認識這究竟是什麽品種的樹,樹上零零落落的長著似乎能夠數的清的樹葉,在雨中顯得像是孤傲的和這個世界在對抗。路上不停的有操著全國各地口音的人走來走去,也不知道都是做什麽的。

楊淩租住的房子上下一共也就是四十來平方的樣子,裏面看上去很是擁擠,入眼全都是齊刷刷排列整齊液化氣的瓶子,人幾乎走不進去,楊淩將防盜門打開後拎了一罐液化氣瓶從車上往屋裏搬,馮喆急急說你放下,我來。

楊淩卻說:“你別動,身上都濕完了,進去擦一下。別感冒了。”

馮喆還是一手提了一個罐進來,看到門後面掛著兩條毛巾,伸手要拿,楊淩一邊整理著氣罐說:“左邊那一個,另一條是我姨的。”

楊淩的姨?

令小泉?

她人呢?

但是馮喆拿了毛巾沒用,卻遞給了楊淩。楊淩看著馮喆一笑,馮喆頓時覺得屋裏蓬蓽生輝。

楊淩擦了一下臉又還給馮喆,說:“我穿著雨衣呢,沒事的。”

馮喆覺得楊淩擦臉的動作都是那麽的優美,他的眼神不舍得從楊淩身上挪開,怎麽都看不夠。

毛巾上似乎有一股楊淩身上的氣息,馮喆擦了後又出去將其他的煤氣罐往回拿,楊淩也出來一起幹,兩人很快的搬完,楊淩將三輪車鎖在了門口一側的電線桿子上。

馮喆一直站在她身後看著,而後兩人到了屋裏,楊淩將防盜門關上讓馮喆和自己往樓上去,說:“終於收拾完能歇會了……我姨回老家了,過幾天才回來……當心碰頭。”

樓梯很窄,馮喆跟著楊淩到了樓上,這裏比下面更要擁擠,滿地堆放著一人多高的像是衣服褲子的半成品,還都是牛仔料的,似乎根本下不去腳的樣子,靠裏面的位置放著三臺電動的縫紉機,再靠著窗戶是一上一下式樣的兩張床,下面的這一床被褥淩亂,馮喆猜應該是令小泉的。再往窗戶一側那兒放著做飯的鍋碗瓢盆,還有一臺不太大的電視機。楊淩讓馮喆坐,問:“喝水嗎?我來燒點。”

“楊淩,這些衣服是……”

“我幹兩樣活,一個,收送液化氣罐,液化氣公司到我這將空罐收走,灌了氣我負責送到用戶家裏,這個,是給服裝廠加工衣服,縫一件,九毛錢。”

馮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站在窗戶邊往外面看,雨越發的大了,而因為窗戶外面沒有遮雨的雨棚,雨水順著窗戶滲了進來,木頭的窗戶邊顏色已經有些發黴,馮喆的心忽然的有些酸楚,回頭看著楊淩,楊淩正在將水壺放好,見馮喆看自己,問:“你現在做什麽呢?”

“我……一言難盡,楊淩,給我說說你,你這些年,都好嗎?”

楊淩看著馮喆,沒有回答,臉上的神色讓馮喆感到揪心。她彎著腰將下面的床鋪收拾著說:“坐吧,沒地方,早說買個板凳了……還好吧,你看到了,就這個樣子……”

那她還是單身?馮喆沒動,楊淩看看他,踩著床梯上去,到上面拿了一條大點的毛巾:“將頭發再擦擦……你看,你身上都濕透了……”

馮喆還是沒說話,一直看著楊淩,楊淩將毛巾遞過來,馮喆伸手接住,兩人的視線長久的糾纏在一起,楊淩的胸一高一低的起伏著,眼睛有些迷離,那裏面蘊含著的內容太覆雜,太讓馮喆癡迷,而且他分明的看到楊淩的眼眶有些濕潤,有些泛紅,似乎又要哭了。

馮喆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狂跳和激動,伸手一把將楊淩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楊淩……”馮喆的聲音顫抖又哽咽。

楊淩登時“嚶哼”了一聲,整個人倒在馮喆的懷裏,她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別的,這聲音十分的驚心動魄。

楊淩的身體在馮喆的懷抱裏痙攣一樣的發著顫,又像是得了瘧疾一樣的臉發燙、身子發抖。

馮喆頓時覺得自己像是擁抱了全世界、像是抱著一件絕無僅有的稀世寶貝,激動的全身像是要爆炸,他情不自禁的急促的喘著氣看楊淩,只見她緊閉著眼,長長的睫毛一抖一抖,滿臉紅暈,眼角卻流著豆大的眼淚,馮喆的心裏揪著、呻吟著,再次用顫抖的叫了一聲“楊淩”,瘋了似的對著這朝思暮想的臉和唇就吻了過去。

楊淩渾身沒有骨頭一樣的癱軟在馮喆的懷裏,一邊任由馮喆使勁的親吻,一邊嘴巴和鼻子同時急促的呼吸,臉和身體燙的像是爐火正紅的煤塊,兩人終於撐不住,倒在了床上……

……

今天的這個會開的有些繁瑣和平淡無味,議題還是那幾個,屬於老生常談,當然在這樣的會議上總是有人放炮有人冷眼旁觀有人置若罔聞還有人裝聾作啞的。

馮喆有些心不在焉。他沒心思聽常委們都說了什麽,他在想楊淩,他在回味和楊淩重逢之後在一起的三天三夜所做的任何一件事。

點點滴滴,不思量自難忘。

是的,楊淩沒有像自己一樣,她還沒有結婚,她一直的就沒有過婚姻。

她就那麽一個人過著,她太難了。自己虧負她的,太多太多了。

多麽美好的三天啊,沒法用言語形容,楊淩所做的任何的事情都是那麽的美好,和她在一起所有的事情任何的事情都那麽的美好!

這三天來,馮喆覺得,自己仿佛想和楊淩將今生一輩子所要做的愛都做完了。她的身體那麽的美好,每一寸肌膚都讓自己癡迷、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個細小的反應都會讓自己癡迷乃至發狂!以至於馮喆覺得,楊淩身上如果有虱子,定然也是雙眼皮的,必定和楊淩一樣的惹人憐惜……

令小泉回老家了,三天以來,馮喆和楊淩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寸步不離,要是楊淩收送煤氣罐,馮喆也跟著去,而後再一起回來,美中不足的是一直有雨,只能坐臥床頭聽雨聲,不然,馮喆想著若是和楊淩一起漫步街頭,手拉手的看曉風殘陽,該是多麽令人愜意的事情啊……

可是,那場爭吵是怎麽開始的呢?

當楊淩知道了自己已經是地市級的一位副書記的時候,她即吃驚又為自己高興,可是她哪裏知道,這種虛的名銜哪能頂的上她的一個小指頭尖頭發絲重要?甚至都比不上她唇邊的微微一笑讓自己能夠擁有的喜悅。

哦,楊淩,我的愛。

哦!楊淩,我的全世界。

是的,第一天重逢的時候,自己告訴她自己結了婚,有了孩子,她沒有表示什麽。直到第三天,那個雨更加急驟的傍晚,她情緒有些不對,她似乎想哭,又在竭力的掩飾著,當自己問她怎麽了的時候,她說:“……對不起,我很高興,很快樂……可我沒法不去想,你總歸有自己的生活……”

“楊淩,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楊淩搖頭:“沒有,我沒想什麽,我是說……那我們算是什麽呢?當你在別處的時候,我在這裏,想著你也許在你的家裏或者是在某個別的女人那裏……我和你,我們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馮喆的心像是被重錘擊中了:“楊淩,我不知道怎麽說……我結婚了,還有了孩子,可是這些年,我無時無刻的都在思念你、在想你,在期盼和你重逢,我想和你在一起,我……”

“別說了。”楊淩背過身看著窗外:“我求你別說了。”

馮喆覺得自己笨口拙舌,不該怎麽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說出來讓她完完全全的知道、了解:“楊淩,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現在住的地方就是我們認識時候的八裏鋪,我在那買的房子,我一直希望你能出現……是的,我沒法為我之前因為彼此分開、在沒有你的日子裏所有的、所做的而道歉,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在乎你,每時每刻都在乎,包括我現在。我現在可以為了你去放棄,放棄我的家庭,放棄我的婚姻,放棄我的一切……”

“可是我不想讓你那樣,那樣我就背負了拆散別人家庭的惡名,你的孩子呢?你從小沒人管,也讓孩子沒有父親嗎?”

馮喆急忙的分辨:“不不不,楊淩,是我願意,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嗎,從見到你的第一天第一眼起我就想了。是的,孩子……孩子……我想說,我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你,但與你無關,只是因為我愛你。因為我愛你……”

楊淩已經淚流滿面:“馮喆,我要瘋了,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想,請你離開,你知道,我不能裝作不在乎一切只和你在眼前彼此擁有……我失去的太多,我不能再失去了。所以,我又不能再看著你離開,但是你已經屬於了別人,所以,為了不讓你再次離開我,徹底的離開我,我請你現在就走,我就當我們從十一年前分開後再也沒有見過,就當這幾天的遭遇就像是我又做了一個夢。”

馮喆站在那裏楞楞的,覺得整個人就要分崩離析,全身都要爆炸,楊淩轉過身看著他,眼睛已經紅腫:“你知道,我不能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我不能裝作你沒有出現,我越陷越深,我無法自拔。你來了,你走了,我不能視作這樣就足夠了,我不能再去忍受沒有你的日子,這種感覺太可怕了,我不想再來過,你知道,我們一開始我就以為會是一輩子,可是卻是十一年的分別……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是我知道!我知道!”馮喆抱著楊淩說:“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堅信我們會再見的,我要將最好的自己呈現在你面前……楊淩,你希望我怎麽做,你告訴我……”

“不要……”楊淩緊緊抱著馮喆,帶著淚和他激烈的親吻著,說:“我們不要再分開,不要,可是怎麽辦呢?我該怎麽辦?”

……

她愛自己,可是又不想去破壞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哪怕是再痛苦,無論自己怎麽解釋怎麽說,她都讓自己離開。她就是一個善良的女人。

是的,是自己錯了。錯的都是自己。

老天,你到底要我怎麽做?

我就快要瘋了!

這該死的人生,這該死的命運。

馮喆的思緒收回了一點,趙觀海這會在質疑春雁對武化所主張的所有權,說為了幾個億社會上什麽人都有,不能給某些心懷叵測的人以可乘之機,要是今天來了一個春雁,明天再來夏雁後天來秋雁大後天來冬雁,我們這裏就成了公安局的戶籍鑒定中心了,更何況那個還沒有生出來的孩子算是什麽?這種蹩腳的騙局能被堂而皇之的在這個會上提出來,簡直就是荒謬。

趙觀海說完,沒人說話了,似乎都對他說的表示讚同。

馮喆倏然的開口說:“我不同意觀海同志的說法!”

馮喆這會煩躁異常,他覺得趙觀海的聲音像是烏鴉在頭頂不停的盤旋在聒噪令自己厭煩之極,他猛然的發了話:“武化已經成為私營企業,有人前來主張權力這是允許的,權且不管來人的身份是否真實,而我們應該扮演的是主持而不是質疑的角色,質疑的事情應該交由法律機關去完成,如果主張權利的人能提交有效的證據能夠獲得法律的充分必要支持,我們就要將武化交付給她。”

“以法治國,保護公民的私有合法財產,這是常識,不要想春雁不是周向陽的合法妻子,我們不要忘了,根據婚姻法和民法通則的相關規定,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享有同等的權力與義務,在繼承這一點上是相同的。如果那個叫春雁的女人肚子裏真的是周向陽的遺腹子,那麽我們武陵即便在這件事上當一回公安局的戶籍鑒定乃至於司法鑒定又有何不可?武化是我們市最大的企業,也是這次市裏產權改革的試點,千金買馬首,這裏面的意義無需多言。”

馮喆說著一直盯著趙觀海,這和以前他說話環視其他人進退有節有著根本的不同。

趙觀海意識到了馮喆的挑釁,他回望著馮喆,馮喆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騙局不騙局,只有鑒定了才知道。荒謬不荒謬,只有親身體驗了才明白。事實總會勝於雄辯。時間會證明一切!”

馮喆接連的用了幾個斷句,聲音鏗鏘有力,猶如大戰前沖鋒的號角。陳為滿有些詫異的看著馮喆對趙觀海據理力爭,心說他這麽激動,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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