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為滿召集開了一次班子會，將武化改制後的成績和取得的經濟效益公布了，說雖然也存在一些問題，但這都是可以逐步解決的。而後在會上吹了風，點明對武陵政府機構的改革也勢在必行，參照的方法依舊是按照中央機關的改革辦法對一些機構進行取舍、人員進行精簡。

沒人對陳為滿的話表示異議，與會的人員都覺得陳為滿在郭中州的壓制下這麽幾年，終於熬到了他說話算數一言九鼎的時候。

程咬金也有三板斧，武化的產權改革是陳為滿的第一斧，如今他就要對體制動第二斧，簡單而言就是機關單位男五十五以上，女五十以上，無論是誰，職務如何，全部退居二線，不再占據人員編制；再有，就是對一些機構實施合並，去除臃腫，機構人員實施聘用制，競聘上崗，不合格的，一律不考慮再用。

武陵機構改革的口號喊了很多年，以前誰到了陳為滿郭中州這個位置上後都就將“機構改革”這個刀子拿在手裏用一下，而離開後這個刀子就和他們沒關系了，再丟給別人。所以武陵過幾年就要精簡機構人員，但是過幾年人就會比前階段精簡時還要多。

陳為滿說，這種壓縮再膨脹再壓縮的情況，堅決不能再有了。

機構精簡的重要性，每個人都知道，陳為滿在會上語氣沈重的再次談了機構改革的必要性和對武陵的重要意義。考慮到有些人會產生抵觸情緒，他強調了一條，那就是視對精簡後人員對此次工作的認識程度，再決定從哪個合並後的局、部、委退下來。另外機構合並之後的幹部不實行下崗分流，只實行編內編外制，通過自然減員逐步減少編外人員。這樣，每個人都忐忑了起來，各自關心自己今後的處境，倒是少了很多拉幫結派搞串聯鬧意見的。

因為武陵搞體制改革不可能像武化那樣簡單。雖然有些機構縮減了，但由財政開支的人員並沒有縮減，只是壓縮了一些辦公費用，空了一些辦公場地，取得了一些看得見的成效。前些年馮喆就是從司法局給分流到梅山半間房去的，他知道這次讓大家沒意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在目前，一切都看上去還很正常。

市裏的機構改革轟轟烈烈的進行著，周向陽在這一段做了兩件事，一件是實踐對馮喆的承諾，“將力所能及能控制的給控制了”，也就是消除武化集團“被下崗”人員告狀鬧事的矛頭和隱患。

擒賊擒王。武化鬧得最厲害的就是楊志峰。楊志峰就是一面旗幟，就是一個標桿，就是領頭羊。周向陽覺得要是解決了楊志峰，鬧事的人就會群龍無首，而後，自己再各個擊破，分而治之，他們終將成為一盤散沙、烏合之眾。

周向陽深深知道國人的劣性和劣根。遇到事都是喊口號，比誰都義憤填膺，但都慫恿、希望別人能夠先出頭付諸於行動，而後等著看情況自己再決定是跟隨還是縮後，如果能收獲成果那好，但要是沒人帶頭，就等著、就會想別人都不去，我為什麽要出頭？反正平均一下，我也沒什麽吃虧的，反正大家都一樣，那就一起倒黴。

——在武化這幾年，周向陽遇到這樣的事情太多了，解決了領頭的，他們就會像是綿羊一樣的任人宰割，毫無血性！

周向陽開了一輛毫不起眼的車停在了楊志峰的家門前，他在車裏等了很久，從傍晚等到天黑，想小便了就拿準備好的飲料瓶對著口尿進去，解決一下。他看的很仔細，將從楊志峰家裏進出的人都是誰辨別的清清楚楚。

等到夜幕降臨了很久，再也沒人從楊志峰家裏出來，看看周圍沒有人影，周向陽拎著旅行包就到了楊志峰家門口。

楊志峰這一段家裏人來人往，讓他感受到了當年在武化領導崗位那時候的榮光和被尊重。周向陽在敲門，他老婆以為又是武化的哪位來和楊志峰商量大事的，拉開門還沒反應過來周向陽就到了裏面。

楊志峰正在對著電視機回想今天所見到的人和說過的話，這叫每日三省吾心，一見周向陽就楞了，怒目說道：“你來幹什麽？”

楊志峰的老婆也要喊，周向陽笑笑將旅行包放在茶幾上，拉開之後，裏面是一紮一紮的鈔票。

那麽厚厚一摞摞的人民幣就這樣擺放在楊志峰和她老婆的面前，楊志峰還沒說話，他的老婆就先將大門關上。

周向陽聽到關門聲，心裏冷笑，以老技術員對老總的語氣說：“楊總，你辛苦了。這是七十萬，算是這些年欠你的醫藥費，再有，就是我的一點心意。”

“你在收買我？”楊志峰的聲音很大，但是語氣不堅定。周向陽否認：“不是，怎麽能算收買？楊總，沒人能收買你。你是我的領導，永遠是。忙過了這一段，你將身體養的好好的，我還想聘請你到集團去繼續發揮你的光熱。”

楊志峰這幾年的日子並不好過，因為有病，家裏已經沒有什麽積蓄，就在前幾天，他的兒子還問為什麽周向陽幹了幾年能將武化給買了，你怎麽在位置上的時候什麽都沒有撈到？你就那麽清廉那麽好，如今你剩下什麽，老寒腿？

“坐啊，坐吧。”楊志峰老伴一見錢，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又將這個家庭真實的情況給洩露了，周向陽對自己今晚將要達到的目的更加自信，他對著楊志峰的老伴笑了一下，說客氣了，而後又對楊志峰說：“楊總？”

“老頭子，小周也是一片心意……”

“他就是來堵我的嘴！”

楊志峰的老婆忽然的不高興了：“你是嘴有病還是身上有病？你替大家夥出頭，他們能給你多少錢？”

楊志峰老婆的話很直接。周向陽說：“楊總，這些錢堵不住你的嘴。確實，以前你知道，武化的事情很多並不是我說了算的。你是我的前輩，你能不了解？”

“現在，企業是我的了，這些錢我才說話算數，誰有意見白搭，我願意給你，誰管得了。你安心養病，將身體養好，等你好了，我還要聆聽你的教誨，到時候，你願意怎麽罵我，我一句話一個字都不會反對。”

楊志峰冷眼看著周向陽，心裏既憤怒，又覺得心酸。是的，從良心道義而言，自己是不能要這些錢的，拿了周向陽的錢，今後就不能替企業的那些人說話了，他們會對自己失望，會怎麽看自己？

但是不拿這些錢，自己的病怎麽治療？指望兒子？他自己還顧不上自己，還有老太婆，她雖然愛嘮叨，可是這些年跟著自己真的也是受了委屈了。

錢吶！

人為什麽要選擇呢？

“周向陽！——”

楊志峰仿佛使用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了這三個字，再也不吭聲了。

周向陽知道自己已經勝利了，轉身走出了楊志峰的家。楊志峰的老婆還在後面笑說有空來坐啊。

誰還來！

——呵呵！

——哈哈！

這就是那個搖旗吶喊沖鋒在前的楊志峰！

這就是現實！

武化的職工們，你們都來看啊！來看看你們的楊總！

——不是，這就是我們曾經的楊總！

誰今後還和我周向陽作對？

——還有誰！

陳為滿要財政收入，那武化已經開始盈利，楊志峰需要錢，自己就給他送錢！

企業有人鬧事，韓琦會派人來震懾！

——究竟還有誰？

——你們都要什麽？

老子統統都滿足你們！

但有一樣，武化是老子的，兩個多億的資產是我周向陽的！

周向陽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他對春雁已經厭倦了。他覺得花那麽多錢包養一個女人，真沒意思，男人應該將精力放在更為廣泛遼闊的世界中，去發現去收獲更為美好的事物。

這次周向陽難得的對春雁在魚水之歡的時候沒有動粗做變態的舉止，而後給了春雁一張銀行卡，說她很久沒回家了，應該回家看看。

春雁高興的很，拿了錢回了老家，給生病的老母親做了手術，買了很多醫療用品，還給家人添了許多的生活用品，而後心滿意足的回來了。可是到了別墅，用鑰匙怎麽也打不開門，春雁有些一籌莫展。很久之後別墅來了兩口子，問春雁是誰，春雁說這是我家，那兩口說不對吧，這房子我們剛買的。

春雁如遭雷擊，顫抖的問誰賣的，得到的回答是房主周向陽，春雁又問我裏面放的東西呢？這兩口說什麽也沒有。

春雁當時就懵了。感情自己陪了周向陽這麽久，就落得身上的這身衣服，她當時就茫然的往大路上走，而後眼淚就流下來了。

想了又想，她給周向陽打電話，但是沒人接。看來這個電話看來是永遠也打不通了……

深情換來的總是遺忘，薄情換來的總是永生難忘。春雁站在武陵河邊，覺得自己真是生不如死，心如死灰。

這就是自己的人生……

夏季悄聲無息的就到來了，武化鬧事的人漸漸沒有了聲息，而陳為滿一力操刀的體制改革卻進行的如火如荼，趙觀海耐著性子和日盛只接觸了一次，當對方說不同意解約後他就再也沒有和日盛的人碰過面。

去你媽的！趙觀海覺得日盛太沒有國際公司的魄力，不樂意解約你們就鬧啊，不鬧又不撒手這樣吊著很有意思？你們鬧了我好看熱鬧啊！

眼看著陳為滿和馮喆的關系越走越近，趙觀海忽然的嗅出了一絲有意思的氣息。他覺得武陵近期必然會亂的，但是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麽會亂，也許，就是陳為滿的這次精簡人員。還有，郭中州看病看上癮了？

於是，趙觀海提出要去沿海一些搞的比較好的地區考察新農村的建設，陳為滿不太同意，趙觀海說上次亓明遠書記已經發話了，新區新農村的事情我責無旁貸啊。

有亓明遠來擋陣，陳為滿就同意了。

趙觀海帶人出去考察就是借口，就是想暫時的離開武陵、躲開一些是非。同行的人都同樣的遠離了正在武陵風暴中心水深火熱的人們，由衷的感謝趙觀海的英明領導。

趙觀海要求大家一定要看仔細，將好的觀念學到手帶回去，而後將蔣敏娜帶在身邊詳細的談工作問題，兩人通宵達旦談的十分細致。

肖寶玉任了副市長之後，市府辦公室主任的人選還沒有確定，趙觀海一直想將蔣敏娜推上去，陳為滿就是不同意，於是趙觀海對蔣敏娜說她的工作還要更加深入一點、具體一點、透徹一點，不然自己不好說話。

蔣敏娜已經徹底的明白趙觀海要對自己做什麽了，終於在外地考察的一天夜裏對趙觀海說領導你看問題就是深刻，我也需要以深刻的認識來領悟你的精神，全身心的來體會這深遠的意境。

趙觀海一行人考察的是深入淺出細細致致自得其樂各得其所，這個考察終於達到了他從新區建設新農村時就想達到的一個目的。

而武陵也傳來了讓趙觀海高興的消息：市裏終於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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