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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狙擊熱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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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在即將進入縣城的時候,馮喆看了一下車外的環境,讓停了車,古方謹和司機以為縣長要做什麽,沒料到馮喆下車,繞到路基下面的一個樹背後撒了泡尿。

兆豐地處山區,林木覆蓋率很高,氣溫比省城要低一些,夜裏還是有些冷,一陣風吹來,馮喆不由打了個尿顫。

今天一天之內,兆豐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這麽多的事情表面看似都沒有關聯,但還是有著一定的內在聯系的。

自己是來兆豐當縣長的,不是做救火隊員的,不能哪裏出事就沖向哪裏,那樣將自己累死,恐怕也得不到“能”的評價。

一旦出了事,上級和群眾只管問你要結果,誰管你原因?

但究竟要怎樣才能防患於未然?

問題糾結起來,還是歸結於人。

用人不當,人的素質跟不上,職務與領導者能力不匹配,制度落實不到位,工作中就會處處受到周折。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但目前自己無人可用。

自己可不想累死,也不想累趴下。

古方謹站在汽車的另一邊,等馮喆從路基下上來,說棉紡廠的事情已經平息了,是蔣書記親自出面解決的。

“蔣書記這會剛剛回到縣委。”

古方謹今年二十六歲,本來田永璽將古方謹推薦給馮喆做秘書的時候,馮喆只是抱著暫且使用的態度的,但這幾天來發現,這個古方謹辦事很有規程,人也很聰明。

蔣道游這會在縣裏,那自己就回縣裏。

岑桓基和郭世傑都在蔣道游的辦公室裏,岑恒基正在給蔣道游匯報賀村鄉死去人家的具體善後事宜,馮喆聽了一會,覺得死者家屬無非就是在賠多少錢上糾纏。

“蔣書記,林業局這回的事情鬧得很大,影響也太不好了。”

岑恒基一說,蔣道游只是嗯了一聲,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郭世傑說:“書記,棉紡廠那個死者除了手裏緊緊攥著的那二十塊錢外,身上再也沒有一分錢。”

“這個女工,家庭真的困難,她就是白天才會去理發店,中午,還要回家給臥病在床的丈夫、放學回家的孩子做飯,晚上,還要輔導孩子做作業,這一家人的情況,真是……”

馮喆聽了低下了頭,眼睛緊緊的盯著地面,似乎為死去的紡織女工感到心痛,但更為深層的原因——那個去嫖死亡女工的男子,那個瘸子黃光亮,實際上就是自己的親哥哥。

蔣道游和岑恒基以及郭世傑下來都說了些什麽,馮喆仿佛在聽著,但是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直到最後,蔣道游說大家都休息吧,馮喆才站了起來。

“小馮縣長啊,你的出發點是對的,沒有錯。咱們兆豐有些事情,一管就死,一放就亂,有些問題確實到了需要整改的時候了。”

“具有良性的制度環境,有能幹事的人,遇事就無所謂管與放,因為管是如此,放也如此。”

蔣道游這是在說死人事件的發生是意外事件,是無可奈何的?還是說某些變革現在在兆豐還不是時候?

回到新的住宿地點,在休息之前,馮喆給柴可靜打了電話,聽著柴可靜在那邊逗弄了一會兒子,才沈沈的睡去。

渾渾噩噩中,馮喆依稀覺得自己正在和那敏共騎著一匹健碩的馬,在那三遼闊的莊園飛快的馳騁,任馬兒飛奔,自己將那敏緊緊的摟抱,她側過臉來和自己親密的熱吻在一起……又似乎和那敏在柏林城中她那寬大舒適的床上瘋狂的做愛,那敏叫的聲音是那麽的肆無忌憚,姿態是那樣的放浪形骸,那聲音在二百平方的房間裏響徹不斷,一聲又一聲,此起彼伏,而迷迷幻幻中,那敏豐滿的身軀竟然變成了李蓉的!

李蓉比那敏更加的狂熱放縱,臉色身軀更加的妖嬈撩人,她起伏在馮喆身上像是瘋了一樣的搖曳,叫人幾乎欲狂,紅唇白牙開合之間還不停的叫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馮喆情不自禁的吼了一聲,要將李蓉翻壓在身下,只聽“啪”的一聲,他睜開了眼睛,原來這一切竟然是個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夢由心生,能做夢,看來自己還是不累。

手機不知怎麽的掉在了地上,鈴聲也響著,一看時間,這會是淩晨四點不到一刻。

這個電話是林業局局長柳述俊打來的。

柳述俊語氣急促:“馮縣長,五裏屯鄉發生了山林大火,我已經命令撲火隊上去了!”

馮喆瞬間清醒了,身體下面剛剛在美夢中茁壯著的塵根也慢慢的疲軟了下去,很快的穿了衣服,給古方謹打電話到樓下接自己,而後又給田永璽打電話,田永璽接到電話說他再給幾個副縣長通知一下?

馮喆沒吭聲,暗示自己急著要走,將電話掛斷。

古方謹和司機來的很及時,但是他看到馮喆穿著運動裝和運動鞋,臉上有些羞慚。

古方謹和王丹陽正在談戀愛,馮喆猜想今晚古方謹也不知道是睡在王丹陽那裏不是,所以就還穿著夾克皮鞋。

而穿皮鞋上山救火,顯然是不合適的。

馮喆是縣長,也就是兆豐森林防火第一責任人,其餘幾個副縣長到不到場,不是這會所要考慮的,他自己先要做出表率。

柳述俊是縣林業局局長,也是森林防火指揮部辦公室主任,當車輛到了五裏屯之後,先到一步的柳述俊給馮喆匯報說,山林火情面積較大,五裏屯鄉已經組織群眾上山撲火去了。

遠遠的就能看到五裏屯後山的方向沖天而起的火光以及黑煙,苗智慧見馮喆要往著火地點去,心急火燎的說:“縣長,前面情勢不明,太危險,你在這裏指揮就行了。”

“上去的人都在面對危險!不要說那麽多了,去後山。”

馮喆一車當先,苗智慧和柳述俊緊跟其後,越往前行,天色似乎越亮,鼻孔已經能聞到燒焦的味道,也能看到各種小動物不停的在山澗跑來跑去。

一直盡量避免到廟窪村來,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以這樣的方式來了。

兆豐是貧困縣,全縣林地面積占縣總面積的比例很大,而李蓉說的沒有錯,車子往後山再走一段,就徹底不能前行了。

路不通,那只有步行,等聽到四周火燒木柴那種劈裏啪啦的響聲的時候,縣撲火隊隊長尤友敏到了馮喆面前,給馮喆匯報了火情。

馮喆一邊聽尤友敏的匯報,一邊順著已經打出來的隔離帶往前走,這時他看到了一個身影,這人正一面滅火一邊大聲的指揮著身邊的人,馮喆心裏一動,讓尤友敏繼續撲火,他朝著這人走了過去。

這人果然是周健雄的二弟,五裏屯的副鄉長周建仁。

周建仁臉上被煙塵熏得烏黑,聲音嘶啞,見到馮喆,他很激動,嘴裏喊了一聲:“同志們,鄉親們!縣長也到滅火第一線了!我們加油幹!”

只是因為喉嚨缺水份,周建仁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狼嚎一樣,馮喆讓他先休息一下,問:“這裏的情況怎麽樣?”

“報告縣長,我們鄉專業撲火隊有一部分人在撲火,有一部分在打隔離帶,縣裏林業局的撲火隊在對面設置隔離帶……縣長,我們爭取和對面的人會師,這裏一切進展正常……”

“好!”馮喆說著見沒人註意,問:“苗鄉長在前面指揮群眾滅火,那謝書記呢?”

“謝書記……”周建仁遲疑了一下,說:“謝書記……”

馮喆看著周建仁的表情說:“謝書記不在鄉裏,我從鄉裏過來的。”

周建仁黑黑的臉上說不清什麽表情,語音有些訕訕的:“謝書記……謝書記在那邊……在那邊指揮滅火……”

“哦,也是在打隔離帶?”

“……”

這時遠處過來了一個人,黑黑壯壯的,是周健雄。

周健雄見到馮喆說:“縣長,我們鄉所的人全來了,我剛剛從那邊轉了一圈過來,今晚上沒什麽風,隔離帶還算是起作用的,縣長,這場火可能是有人吸煙引起的,今年冬天雪少,氣候很幹燥,不過沒什麽,比起往年,這火算是小的了。”

“這算是小火?”馮喆有些不解。

“是,縣長,這山林上哪年不著幾場火?我剛剛說小,有點局限,算是不大不小吧,咱們整個縣林木覆蓋率比很大,各鄉鎮幹部對火情基本都算是見怪不怪了。”

馮喆看著滿山逐漸在縮小的火光皺起了眉,周健雄又說:“這幸好是晚上,市裏防火指揮部沒發現,要是白天,這會市裏的人就來了。”

“你說你剛剛從那邊過來?”馮喆終於逮住了機會對周健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那你看到謝駿馳了沒有?”

“沒有啊,我今晚就沒見謝書記。”周健雄說著,看也不看周建仁那張黑不溜秋的臉:“縣長,你找謝書記?那給他打電話吧,不過,在這裏手機也沒信號,要是謝書記沒在,那也正常,他忙,可能將今晚的火勢當成一般的小火了。”

馮喆明白了,周健雄確實和謝駿馳不合。

直至滅火結束,馮喆也沒看到謝駿馳。

這場火終於在下午被撲滅了,但山上到處還在冒著煙,沒有人表現出興奮,只有無盡的疲憊,也許就是像周健雄說的,縣裏每年都會有大小各樣的火情,因此大家表現的緊緊只是完成了一項工作而已。

很多人就地躺著、坐著休息,有些還打了呼嚕,馮喆再次巡視了一遍山林,這時聽到有人喊,說周建仁副鄉長昏倒了。

馮喆聽了高一腳低一腳的就跑了過去,有人已經將周建仁擡著往山下走,馮喆不由分說的也搭了一把手,在扶著擔架的時候,蔣道游打過電話問馮喆現在火情如何,並說市裏幾位相關的領導都打電話問詢情況火勢是否得到了控制。

自己一直在第一線,市裏領導怎麽沒人給自己打電話?

腦中思緒風馳電掣著,到了一個坡前,馮喆腳一扭,嘴裏“哎呦”一聲,整個人順著山坡就溜了下去,手機也扔到了一邊,蔣道游在那邊大聲的問:“怎麽了?馮縣長?出什麽事了?”

跟在擔架後面的古方謹和一些人登時都驚叫一聲,周健雄身子一蹲,屁股挨著坡面也溜了下去。

馮喆翻滾到一個樹墩前才被擋住,這個樹墩被火燒的黑黜黜的,還在冒著煙,馮喆看清楚了將頭皮往樹墩冒煙的地方一挨,覺得頭皮發熱有點疼才挪開,鼻子裏已經聞到了一股頭發燒焦的糊味。

周健雄滑到了馮喆跟前,一把拉住了馮喆的手,馮喆說:“沒事,沒事,腳滑了,趕緊上去送周鄉長下山救治。”

周健雄看向馮喆的目光很覆雜,也不知道是什麽情緒流露,見馮喆確實沒事,就跟在馮喆身後,兩人手腳並用的又爬了上去。

縣長差點出事,在山上救火的人,但凡有些職務的人全都過來表示慰問,人們都發現,馮縣長的頭頂有一部分沒了頭發,顯然是在救火的過程中被火給燎掉了。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縣長好樣的!”所有人都跟著喊了起來,漫山遍野頓時都回響著這個“縣長好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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