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強出事了。

準確的說，是劉偉強和蕭薔薔一起出事了。

這天下午剛上班，社辦公室通知讓馮喆去一趟，但並沒有說具體的事宜，到了之後，辦公室主任吳思凡說是闞主任讓你來的，一會列席一個會議，你先坐著稍等，一會咱倆一起去。

吳思凡一說，馮喆想吳思凡可能並不是在賣什麽關子，他可能真的不清楚闞主任要自己來的緣由和列席會議所要談的內容。

闞主任叫闞敢為，是嶺南供銷總社主任，正廳級幹部，同馮喆一樣，也是到社裏沒多久。

等了十多分鐘後，馮喆和吳思凡到了小會議室，裏面這時還沒人，吳思凡讓馮喆坐，他又出去了，馮喆估計吳思凡是去闞敢為那裏做請示。

這個小會議室是社裏主要領導平時與會的地方，馮喆並沒有來過，他看看布置，找了個外圍的座位坐下。

一會，開會的人陸續到來，馮喆比較熟悉的有企業服務處的處長李格達，發展與改革處的處長張辟疆、資產管理處的處長幸有志。

幾分鐘之後，吳思凡又來到了會議室，他站在會議室門口側身等待著，闞敢為就進來了，後面跟著的是社裏的一個副主任劉全有和社屬企業棉麻公司的幾個人，闞敢為等眾人都坐下，側了一下身子看著影在別人身後的馮喆說：“小馮，你坐前面來，躲後面一會怎麽聽你發言，這也沒幾個人，你說話我還不得歪著脖子？”

闞敢為作為社裏的領導，平日裏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社裏有處級幹部將近三十名，馮喆今天能參加這個會，闞敢為又能一開口就提到馮喆，這讓許多人都有些訝然，吳思凡笑說：“怪我沒有安排好，馮副處長一接到通知，就到了我那裏，我看看時間和馮副處長一起來的，之後我去了主任那裏，倒是將馮副處長一個人丟在了這裏，這一忙，就忘了。”

“你又是這裏又是那裏的，你是辦公室主任，忙，沒顧得安排位置，算不上事，今天，這個會不是社裏的常規會議，就不要論資排輩了。”闞敢為說著一笑，吳思凡和其他在座的人大都笑了，闞敢為接著說：“小馮坐前面，咱們就開始，老李，你來說說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好讓在座的各位領導為你把把脈。”

“我們可把不了李總的這個脈，我們就是一哄而上，搞人海戰術，嚇唬人的。”

社副主任劉全有一說，大家又笑了起來。

李選忠是嶺南供銷總社所屬棉麻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五十多歲，有些謝頂，臉也有些黑：“闞主任，各位領導，之前我給闞主任做了匯報，現在將情況再給各位領導說一下，大家知道，棉麻屬於粗布，皆由手工縫制，制作過程綠色天然、環保健康，紡織品不含甲醇，偶氮等化學有害物質，因為是一次染織，不存在掉色，染色等問題，具有化纖類織物無法達到的效果，近年來在國際國內發展的市場需求很高。但是因為機器老化，設備陳舊等原因，我們公司的產品越來越不具備競爭力。”

“為了拓展市場，去年我們和德國邁恩伯格工廠簽訂了一項棉麻機械設備買賣合同，合同規定德方將以完備的功能交付機械，由我方清關和支付關稅，並負責將機械運至咱們省。”

“但在咱們公司將設備運回後發現，機械嚴重受損，疑似運輸過程中出現了問題，而且需要比較大的修理，否則難以進行投產，我們就和邁恩伯格方面進行聯系，要求對方對設備進行維修和更換，但是德方拒絕我們的要求，這樣，這件事一直在拖，導致了一系列的問題。”

“這批設備總價值是多少？”

李選忠回答了劉全有的問題：“總價值是三百二十萬歐元。”

“那就是兩千二百多萬人民幣？”

李選忠點點頭，闞敢為環視了一下在座的人，問：“今天讓大家來，主要就是說這件事，大家談談，怎麽解決？”

一個簡單的國際買賣合同要這麽多的領導聚集起來開會商討？馮喆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但是闞敢為既然讓自己列席會議，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他覺得李選忠的話，似乎沒有說完，或者這個買賣合同中涉及的問題，沒有說清楚。

企業服務處的處長李格達先說了話：“買賣買賣，有買有賣，買東西的給錢，賣貨物的給貨，這天經地義嘛，交付的貨物有瑕疵，質量有問題，不能投產使用，那自然賣貨的就要負責維修、更換，我看這應該沒有什麽爭議。”

馮喆聽說過，這個李格達處長以前的名字叫李疙瘩，後來才改了諧音成為李格達。

“我覺得這事不是這麽簡單吧？”社副主任劉全有問：“據我所知，德國人向來以嚴謹出名，邁恩伯格這個公司，我以前有所了解，是德國有名的企業，在國際上也有一定的聲譽，你們公司那麽多人，在簽合同之前，就沒有和德方有所接觸、了解？”

“我們是考察過，不過事情總是層出不窮的，既然是產品，難免會有各種問題，眼下我們需要趕緊拿出一個方案來，讓德方將設備盡快的維修，或者更換。”

“你們公司怎麽說？”劉全有問：“據你所說的，對方交付設備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將近半年，你們現在來給社裏匯報，這期間你們都采取了哪些補救和措施？”

“我們去過邁恩伯格公司兩次，但是磋商沒有結果，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劉全有不說話了，其他人也不吭聲，闞敢為看著馮喆說：“小馮，你說說這事怎麽辦？”

這根本就是商品的買賣，屬於市場行為，偏偏要在社裏的領導會議上進行研討，馮喆再一次的覺得李選忠話裏有話，而劉全有則似有所指，也是，為什麽在長達半年的時間裏棉麻公司都沒有拿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這會一定要向闞敢為請示讓社裏的領導做決定呢？

關鍵是，李選忠提供的信息太不完備了，自己又要怎麽說，從哪方面回答闞敢為的問題呢？

馮喆左思右想，做了一個假設，如果社裏的領導就是認為自己和航空公司打官司還贏了，他們就是從這方面考慮，只是來問自己涉及法律方面的問題呢？那麽自己就僅此解答就好。

不過，棉麻公司就沒有法律顧問？公司裏就沒有懂得涉及國際貨物買賣方面的專家？

整件事透著一種奇怪的訊息，這讓馮喆一時難以想明白。

“闞主任，劉副主任，各位領導，李董事長，不知道，咱們棉麻公司當初和邁恩伯格公司簽訂合同的時候，有沒有約定買賣的保險人？”

馮喆一問，李選忠沒有回答，馮喆心裏有了底子，又問：“關於和德方的買賣合約，我們簽署的是哪種方式的，是不是CIF方式？”

劉全有這時說話了：“小馮，這個保險人，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說就是一個中間人，對買賣雙方的貨物進行質價的保證，然後代位追償？”

“劉副主任說的是。”

“那CIF呢？”

馮喆正要回答，他兜裏的手機開始震動了。

在參加會議的時候，馮喆提前將手機設置成了靜音，避免開會的時候影響會議進程，可是，這時候吳思凡的手機鈴聲倒是響徹了起來，大家都看著吳思凡，吳思凡有些抱歉的就要掛掉，闞敢為說：“你接一下嘛，你這個主任忙，我們都知道。”

吳思凡笑了笑，接通了電話，他的視線在馮喆的臉上停留了一陣子，然後說了聲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闞主任，有個情況，需要小馮副處長回一下信息處。我也要去一下。”

“哦？怎麽了？給大家說一下嘛，事無不可對人言，這裏又沒有外人。”

吳思凡一笑說：“是這樣，信息處打來電話說，劉偉強同志出了點事，他在辦公室和一個女同志被人撞到，那個女同志要跳樓，因此，需要小馮副處長回去處理一下。”

劉偉強和一個女同志在辦公室做什麽事讓人撞到了導致女的要跳樓？為什麽需要自己回去處理？馮喆覺得這是今天自己碰到的第二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辦公室裏的眾人面孔都有些隱晦難懂。

闞敢為聽了並沒有問詢詳細，說：“那，你和小馮就去吧。”

馮喆和吳思凡出來上了電梯，吳思凡問：“你們處有個女同志叫蕭薔薔？”

“是。”

吳思凡長出一口氣：“怎麽會這樣？”

六處這會又亂成一團，劉偉強面若死灰的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蕭薔薔在隔壁的大辦公室裏哭天搶地，樓道裏圍了很多人，吳思凡和馮喆到了之後，讓人都離開，還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全副武裝的幾個警察就到了現場，問誰是蕭薔薔，又問誰是劉偉強，然後就要將兩人帶走，吳思凡問怎麽回事，帶隊的警官將吳思凡叫到一邊說，你們單位的蕭薔薔報警說有個叫劉偉強的強奸了她。

吳思凡登時臉上都是不可思議。

梨花帶雨一般的蕭薔薔和劉偉強被警察帶走了，關上辦公室的門，吳思凡問信息處的所有人：“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們六處到底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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