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黨委商討對礦業重新發包的會議剛剛結束，與會的一些人就接到各方面詢問會議內容的電話，王茂強本來是想跟在馮喆身後去書記辦公室的，可是馮喆和楊樹明一起走了，王茂強只有往自己的房間回，在半路上看到劉奮鬥在眼前走，王茂強心裏一動，挪著小碎步就到了劉奮鬥身後，說：“劉書記，今這天夠熱啊。”

“冷了冷一人，熱了熱大家，胖人不耐熱，你該減肥了。”

劉奮鬥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王茂強笑笑的說：“書記，我那有兩紅沙瓤西瓜，走，解解渴去。”

“不去了，你那西瓜又不是給我預留的。”

“哪能？就是給你的，要不這麽熱的天，我早就報銷光了。”

劉奮鬥心裏還在想著剛才會上的事情，心無旁騖的說：“讓人是一禮，鍋裏沒下你的米……甜不甜？”

這時郝千秋剛好打著電話從樓道往下走，王茂強瞟了郝千秋一眼對劉奮鬥說：“我這西瓜啊，不但甜，而且熟，比老婆還熟，比情人還甜，吃了就知道。”

到了王茂強那裏，切了西瓜，果然味道不錯，王茂強說：“我不能吃甜的吃的太多，容易發胖，這一個，待會劉書記帶走，哎對了劉書記，整頓的事，那得企業辦去幹吧？”

“又吃又拿？我成啥了，我不要，你這讓我犯錯誤？不是企業辦難道是教委？你想說什麽？”

“一個西瓜書記還上綱上線了，呵呵……不是，我是想，企業辦這下得夠忙活的了，還得整頓，還得要重新評估企業資質，這不要再次發包，辛苦。”

劉奮鬥沒吭聲，吃了兩塊西瓜，王茂強說：“劉書記，往常咱們鎮上企業這塊管理混亂，許多企業的承包費總是有拖欠行為，一年鎮上的財政總是緊張，這你心裏明鏡似的最清楚了，我覺得吧，主要是涉及到的因素太多，受到了很多幹擾，雖說有些話不能擺在臺面上講，可是誰心裏每個賬本呢？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有人情，都有親戚，鎮上的財政指標是下去了，可是規定能執行的，肯定打折扣，明裏暗裏的都在呼風喚雨的顯本事……”

“那你說怎麽辦？”

王茂強呵呵一笑：“別呀，我哪有什麽辦法，我這不就是想怎麽著給咱們鎮上增加財源，讓馮書記和你減少壓力嗎？你還不知道我？這不從省裏回來，我一直就跟在你和馮書記身後鞍前馬後的，要說馮書記可真是有能力，更是有魄力，辦事真是神了，怎麽我都沒想到省廳裏有那樣一位老同學呢？”

劉奮鬥看看王茂強笑了：“對呀，你那關系要是在縣裏或者市裏就更好了，我以後也得沾你的光。”

王茂強點頭笑：“呵呵，劉書記在打趣我，不過說實話，我確實也這樣想……劉書記你和馮書記讓我主抓教育，這一塊我一定鞠躬盡瘁，幹不好我也沒臉見你們啊，我還能不聽你和馮書記的話？我就是想，這次整頓是企業辦牽頭，發包的還是企業辦，又是教練員又是裁判員還是選手的，自個在玩呢，再說他們人手也不夠，玩的開嗎？是不是會顧此失彼，力度當然也達不到，要是只走過場，到最後搞的鎮黨委的決定成了打水漂，那可就成了笑話，劉書記，我王茂強可真是和你、和馮書記一條心呢，我看，必須將發包的事情控制住，杜絕意外事情發生。企業辦管企業，那本來沒的說，只是怕管理不善，熟人太多，更怕只不過是走走過場，我覺得，應該由馮書記、最起碼的應該由劉書記你出面坐鎮，否則啊，失控就不好了，是吧劉書記。”

劉奮鬥當然知道王茂強說的是什麽意思，早上他之所以不怎麽讚同重新發包主要是考慮對有些廠礦企業已經收過承包費了，二次收費沒法解釋，這裏面牽扯到的關系方方面面的太多，後來看得出馮喆已經是拿定主意了，因此劉奮鬥的思想就轉換過來了，同時他也覺得二次發包有二次發包的好處，不但能切實的給鎮上增加收入，也能讓底下的那些人來找自己說事，到時候自己可以在中間斡旋一二，真不行一切可以推到馮喆身上，說自己做不了主就行。

“你說的是，不過，要看馮書記怎麽考慮了。”

“對，是得看馮書記的意思……馮書記剛剛好像，去了楊鎮那裏……”

劉奮鬥看看王茂強，心說你就那麽急！

同鎮裏的其他人一樣，馮喆今天下午開完會後接到的電話就分外的多，這些人打電話的目的大同小異，不是為廠礦整頓的事情就是為了即將到來的重新發包，不過基本都沒明說，只是晚上請馮喆吃飯雲雲。

馮喆將手機靜音了放在一邊，看到是實在不能不接的來電才接通說幾句，弄明白了對方的來意和金礦有關的後就以有要事在身回頭聯系給掛掉了。

到了快六點的時候，馮喆在辦公室裏聽到外面大街上嗚哩哇啦的不知道是什麽廣播在亂叫，聲音非常大，不過那聲音很快的就奔著遠處去了，沒幾分鐘唐經天就進了屋，匯報說到後山搶礦圍觀湊熱鬧的人已經全部清退，事態已經基本平息，自己已經和各村的治保主任以及相關人員開了會，做了具體的布置，保證不會再出現像今天這樣全鎮出動挖礦的行為了，還有，除了劉二春的礦上發生了械鬥事件外，其他的地方沒有打架鬥毆行為，形勢如今一片大好。

“劉二春的白雲巖礦廠，和別人的廠礦有什麽不同嗎？怎麽就他那亂？”馮喆說話從文件櫃後面抱出個綠皮西瓜放到茶幾上切開，讓唐經天吃，唐經天笑：“領導太體貼了，這西瓜好。”

“老唐車馬勞頓，我借花獻佛供應個西瓜，這是王副鎮長剛拿過來的，算是做好後勤保障工作，嗯，看起來是不錯。”

唐經天咬了一口說甜，馮喆拿起座機話筒給焦一恩打電話讓他過來一下，然後自己也拿了一塊和唐經天並排坐在沙發上吃了起來。

唐經天三兩口就吃了一塊，又拿了一塊咬著說：“怎麽說呢，我到了劉二春那後，情況已經得到了控制，有幾個受傷的已經送衛生所看病去了，聽穆亞青的匯報，和劉二春過不去的那些人都是寺窪村的村民，意見都蠻大的，似乎不光是為了發現金礦的事情鬧，可是問，這些人又含含糊糊的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我已經帶了幾個村民回所裏問話了。”

這時焦一恩進來了，問書記找自己，馮喆指了一下西瓜讓焦一恩自己動手，說：“你帶人回所裏了？胡鳳舉那事搞清楚了？”

“按照劉二春的說法，胡鳳舉是摸黑到他礦上偷東西，結果被狗咬了，胡鳳舉在逃跑的時候別人追，又挨了揍，跳到房河裏沒影了，劉二春說他當時也沒看清是誰，還報了警的，我查了一下，是有劉二春白雲巖廠的報警記錄，時間和劉二春說的吻合。”唐經天見焦一恩吃西瓜的模樣很文雅，咧著嘴就笑，焦一恩看看唐經天說：“怎麽？好吃的東西我才慢慢品嘗。”

“我和焦主任不一樣，好吃的話，需要吃的快點，不然別人搶完了我就吃不上了，到了肚子裏慢慢回味……胡鳳舉的訊問筆錄說的是他喝了酒晚上睡不著，就在房河邊遛彎，結果看到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他以為是賊，於是他跟過去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麽的，沒想到劉二春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帶著人拿著鐵棍木桿對著他劈頭蓋臉的就打，結果胡鳳舉被打懵了，他說自己好像聽到有人給劉二春說是不是被發現了什麽的，他跑的時候又被劉二春放了狗追，全身被狗咬了很多傷，最後走投無路的，跳了房河。”

“那胡鳳舉當時說的假幣，從何說起？”

“這個我覺得胡鳳舉就是在危言聳聽，因為他後來又給訊問的幹警說他發現了劉二春在販毒，剛剛開始他在房河邊看到的那幾個人都背著東西，這些人就是和劉二春接頭送貨的毒販子，當時打他的人裏面，就有這些人。”

“唐所那個搞的不錯。”焦一恩笑笑的看著唐經天，見馮喆有些不解，就說：“我剛剛在外面聽那喇叭裏說的都是關於宣傳整頓礦業的，這個很直觀。”

唐經天終於吃夠了西瓜，說：“這其實都是跟馮書記學的，早就想露一手，今天得了機會，嘿嘿，馮書記那會搞宣傳水利法那個方式就很不錯，我就讓所裏弄了兩輛車，每個車上都放了幾個高音喇叭，挨著村子和廠礦企業後山轉，就播放偷挖礦石和搶礦是違法的，抓住了就判刑這幾句話，簡單易懂，起到一個震懾作用。”

這時馮喆看到手機的來電顯示的是何國璋的號碼，就拿著手機去後邊屋子洗手接電話去了，焦一恩看看馮喆的背影對唐經天說：“老唐只帶了幾個寺窪村的村民？”

“村民幹擾廠礦的正常生產……”唐經天一說，眼睛盯著焦一恩，可是焦一恩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唐經天就停住了，意思是等焦一恩給自己一個提示，焦一恩看馮喆已經到了後面，才輕輕的說：“鎮上要對廠礦整頓，既然有械鬥，事出必有因，村民有村民的說辭，也應該聽聽廠方的解釋。”

看著唐經天若有所悟，焦一恩笑笑的說：“胡鳳舉還在醫院吧？不管他是去偷東西還是想做舉報犯罪的良民，傷成那個樣子，劉二春那邊多多少少是不是應該擔些責任？……這西瓜不錯，唐所再吃點？吃進去慢慢消化。”

唐經天今天事太多，本來沒想那麽多，這會被焦一恩幾句看似不連貫的話一說，心裏醒悟了，起身就到外面給穆亞青去打電話去了。

焦一恩心說大蓋帽大蓋帽，吃完了原告吃被告，你就是不了解鎮上對廠礦企事業單位的新政策，也得想想馮喆剛剛問你劉二春和胡鳳舉的事情到底是什麽意思吧？只帶鬧事的村民回去，事情問的清楚嗎？

馮書記的西瓜，好吃嗎？

吃了，好消化嗎？

……

何國璋說話的語速總是很是緩慢，他給馮喆說如果方便的話，明天和馮喆一起到省裏去，到時候他來接馮喆。

何國璋說的很客氣，不過馮喆怎麽可能讓何國璋來接自己，但是他也不想去何國璋那裏，主要是沒有必要和何國璋坐一輛車同行。

何國璋是翟萬全的秘書，級別副處，和何國璋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對一般人來講是好事，不過，馮喆不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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