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房門被砰的一聲關上，這個走廊盡頭的位置驀然暗了下去，白雪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本以為姚自強多少會跟他們說句客氣話什麽的，沒想到竟然就只是那麽點了一下頭而已，這讓她連想要詢問一下的計劃都變得行不通了。

肖戈言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樣，輕輕的拍了拍白雪的肩膀，對她說：“走吧，死者身份還不能確定，你現在問也意義不大，還不如節省一點時間。”

白雪想一想，覺得也有道理，既然方才的那個女生都可以從秦亮那裏借到鑰匙跑上來用人體標本進行覆習，她又說私下裏用秦亮的鑰匙配了鑰匙的學生也不止一個兩個而已，那麽不管是正當途徑還是非正當途徑，來來回回這層樓的人一定是時不時就會出現，如果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範圍，只是泛泛的去向姚自強打聽，確實是意義不大，沒有必要在這麽一個節骨眼兒上去浪費口舌。

想通了之後，白雪就和肖戈言一起離開了解剖樓，走出那一棟樓的時候，她忍不住大松了一口氣，扭頭朝那黑洞洞的大門口看了一眼，回過神來打了一個寒顫，縮了縮脖子，一扭頭正好看到肖戈言眼含笑意的看著自己，頓時又覺得有點難為情，趕忙開口自嘲：“我原來對自己當警察挺沒信心的，尤其剛開始體能什麽的都有點跟不上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入錯了行，選了一個最不適合自己的。”

她說著，又扭頭朝身後看了一眼：“現在我知道了，當警察的那些困難，我都能克服，可是如果我當初選擇學醫，那才真的是徹徹底底的入錯了行呢！”

“也未必，人的潛力永遠超出你自己的想象，就看有沒有逼到那樣的一個境地上。”肖戈言聽了白雪的話之後，似乎有些感慨，“我小時候非常的瘦弱，跟方才你看到的那個小男孩兒差不多。”

“你？”白雪有些驚訝，方才那個小男孩兒長得跟渣滓洞裏頭的小蘿蔔頭兒似的，看起來就脆弱得很，總讓人覺得他長大了也肯定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肖戈言就不一樣了，白雪可是親眼看到過他運動時候的樣子，絕對是傳說中的脫衣有肉，穿衣顯瘦，身材健壯結實，好得不得了呢。

“不相信麽？”肖戈言嘴角向上挑了挑，“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可以給你看看我小時候的老照片，估計你會覺得非常吃驚的。”

“好啊，要是有機會我可要好好的開開眼界，”白雪隨口答應著，“不過就算沒看到照片，光是想象一下我也覺得很吃驚了，那你後來怎麽變強壯的呢？”

“因為我父母出了事，所以家裏面的老人就對我更加的擔憂起來，我那時候年紀不大，想法還比較單純，覺得他們那麽擔心我，一定是因為覺得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所以我就希望能夠變強大起來，不但能保護我自己，最好還能保護我的家人。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強迫自己加餐，然後開始鍛煉身體，學習各種格鬥技巧和防身術，最初的一段日子非常痛苦，後來習慣了，反而覺得沒什麽。”

肖戈言講述這些的時候，語氣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波瀾不興的樣子，但是他的眼神卻好像是蒙上了一層霧似的，好像整個人一瞬間就陷進了回憶裏面，有那麽一瞬間，白雪覺得肖戈言看起來和平日裏清高孤傲的模樣相去甚遠，他只是一個非常非常孤獨的人，渴望能夠有人作伴，但是又不敢輕易的敞開心扉。

估計是因為童年時候家裏面的不幸遭遇吧。白雪偷偷的嘆了一口氣，雖然很清楚以今時今日肖戈言的個人現狀，自己是完全沒有立場更沒有必要去同情他的，但沒有辦法，她聽著肖戈言說過去的那段心路歷程，就是會忍不住感到心裏面隱隱作痛，腦海中仿佛已經可以想象那樣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兒，是怎麽樣在忍住失去父母的巨大悲痛的情況下，還要咬緊牙關努力的讓自己變強。

光是這麽想一想，白雪就覺得有點難過，於是她擡起頭，看著肖戈言，給了他一個格外燦爛的微笑，由衷的對他說：“你真棒！”

旁人的笑容對於肖戈言來說，向來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女孩子的笑靨同樣早就已經讓他視若無睹了，至於“你真棒”這麽沒有技術含量的誇獎，恐怕他十歲之後就已經嗤之以鼻，根本不屑於理睬。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他卻覺得非常舒坦，白雪的笑容，還有那三個再簡單不過的字，無一不讓他感到一種由內而外的歡欣，那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就好像是一個剛剛上幼兒園的孩子，第一次在課堂上回答對了老師的提問，被老師發了一朵小紅花的時候才能夠體會到的滋味。

天氣還是很冷的，兩個人一路上說這話，腳步卻沒有放慢，迅速的上了車之後，肖戈言打開空調幫白雪驅散周身的寒氣，兩個人驅車趕往公安局。

吳樹他們因為不需要等姚自強，所以比白雪和肖戈言早到了一會兒，由於死者的身份尚不能確定，必須要進行面部模擬還原，然後再借助於還原後的相貌去排查，所以雖然一個離奇的案子在手上，實際上掌握到的線索卻並不多，幾個人坐在一起也只能根據在現場的所見所聞，進行一些非正式的討論。

白雪和肖戈言進門的時候，其他人正說著話，並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們，但是吳樹坐在正對著辦公室門口的位置，立刻就看到了兩個人走進來，於是忽然呵呵一笑，示意了一下其他人，然後朝門口這邊一指：“壓軸兒的來了！”

“吳樹……”石大河在一旁皺了皺眉頭，開口叫了一聲吳樹的名字，算是提醒他一下。石大河在刑警隊裏面年紀最大，所以待人接物比起其他人也要更通透一些，他看得出來吳樹對肖戈言這種理論型精英是並不買賬的，更不服氣，所以總想要試探挑釁幾次，來證明自己是比理論派更強的實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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