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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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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宓對少帝沒有好印象, 當即就要松手離開, 卻被暗中使力留下, 不得不“抱”著他,那點掙紮的力道對少帝來說和撓癢無異。

蔣行雲捺下疑惑的神情,行了一禮後站在旁邊沒有上前, 也無人註意她。

少帝其實困得很,他和沈慎快兩天沒合眼了, 不止是因為在行宮安放火.藥的刺客, 更因阿宓被擄走一事。他們期間接到過消息,道阿宓正是被同一批刺客帶走, 只怕她會受到磋磨, 和沈慎連著數個時辰都在一起搜山。

山搜了大半人都沒見著,反倒是回行宮沒多久就收到山下的消息, 道留侯和阿宓一起出現在了客棧。

消息不是留侯的人透露,但少帝叮囑了要註意的事, 自然有不少人暗中盯著。

既對留侯這惡劣之舉咬牙切齒, 也覺得阿宓這小東西沒良心, 就算不喜歡自己,庭望總是她天天掛在嘴邊的大人吧?轉眼就被留侯給忽悠跑了。

“陛下。”沈慎餘光掃過周圍,上前一步, “先進去吧。”

正是敏感時刻,誰也不知道周圍有沒有刺客混在裏面, 這次擺明了有內鬼, 雖然已經揪出了不少, 但也絕沒到可以放松的時候。

“嗯。”少帝頷首,半拉著阿宓去了客棧後的另一棟小樓,期間阿宓就一直偏著腦袋望沈慎,眼巴巴的小眼神兒看得他心中好笑。

如果換在之前,沈慎還會為少帝這樣的舉動擔憂,但現在阿宓已經是“公主”,不管這身份究竟是真是假,少帝已經認定了,就不會再生出別的想法。

他想擡手摸摸那腦袋,卻皺了皺眉,臂間傳來劇烈痛意。

少帝毫不留情嗤笑出聲,房內只留下幾個伺候的人,“都受傷了還逞能,這手不想要了不成?”

轉頭又捏了把阿宓臉蛋,“就別想著你家大人給你什麽抱抱舉高了,胳膊腰腹都受了傷,想他廢了還差不多。”

大人受傷了?阿宓怔住,目光對去,男子的眼神中滿是安撫,仿佛在告訴她不用擔憂。

沈慎慣會隱忍,無論哪方面,受傷於他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只要不是致命傷,他都能表現得若無其事。如方才一路下山,他硬是能不需任何人攙扶,一步步緊隨少帝走了過來。

“宣李太醫來——”

“陛下。”沈慎不讚同出聲。

少帝知道他意思,可一點兒也不準備領情,“就算這兒真的還埋伏了刺客,你當自己有多大能耐?難道因為你安然無恙地在此,真正有賊心的人都不敢入內了?庭望,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朕身邊不乏忠士,你還是先養好自己的傷再談護駕吧。”

他這張嘴是一如既往的毒,因為阿宓在場,就難免多了些譏諷,果不其然引來小姑娘為她家大人暗暗不平的眼神。

再瞪也還是圓滾滾的,像只氣呼呼的小兔子。少帝心忖,並不怕阿宓會因此更加討厭自己。

論親情,少帝和留侯對待的態度截然不同。留侯喜好潤物細無聲,在不動聲色的溫柔中讓阿宓習慣自己的好,進而對自己生出好感。少帝卻明顯自我許多,他自小是被慣大的,只有別人討好他的份兒,還沒有什麽值得讓他去屈尊委屈自己。

所以少帝對阿宓的好中帶了不少自我,他想如何對她好便如何對她,領不領受是她的事,要不要這麽做則全憑他高興。好在他並非真正的殘戾之人,再任性也有個度,不然他的好阿宓還真有些承受不住。

李太醫見了這兩人都很淡定,從容給少帝行禮,掀起沈慎衣裳看了傷口便是一聲意味不明的笑,“沈大人好耐力,怕是這兒要斷了也不會吭一聲吧。”

說著,力道不小地按上那臂上幾乎能見骨的傷口,沈慎幾乎霎時落下一滴汗。

“李太醫……”阿宓著急地踮起了腳望,“你、你輕點兒。”

李太醫還有空暇地掃她一眼,也不知是安慰還是刺激,“放心,沈大人皮厚著呢,不會疼的。”

阿宓也只有對少帝才敢偷偷地又瞪又兇,因為這人實在太惡劣了,待李太醫是不會如此的,只能爬上榻跪坐在那兒,幫沈慎擦汗,問道:“大人疼不疼?”

眾目睽睽下,沈慎對上小姑娘心疼的目光,硬是從口中憋出了一句,“是有些。”

少帝&李太醫:……不要臉!

果不其然,阿宓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可她不知道這時能做什麽來緩解大人的疼痛,就用雙手幫忙穩住他手臂,抿著唇看著眼前觸目驚心的傷,輕輕道:“那大人不要看,閉上眼很快就好的。”

沈慎臂上的傷是昨夜所受,當時一直沒時間處理,還強撐著擊退幾個刺客,傷口與布料凝在一起,撕開時點點都是血肉。

阿宓忍著淚,雙手按在那兒也不移開目光。便是李太醫有幾次都忍不住微微皺眉,她依然是抿直唇不說話。

平日不言不語時,阿宓的眼眸時常是水光瀲灩,看上去格外精致漂亮。可她這般認真睜大了眼,便顯得黑白分明清澈無比,猶如稚子。

李太醫都覺得這姑娘的模樣叫人好笑又心軟,拿了藥粉遞去,“我年紀大了下手沒輕重,你給沈大人敷吧。”

阿宓呆了一呆,順手接過,“噢……”

反應過來後又道:“謝謝。”

還這麽有禮。李太醫最喜歡這樣禮貌的年輕小輩,便在旁指點,“想要少疼,就用手按著這處——對,這兒是死肉,用力些不會痛的。藥是有些刺激,沈大人手會下意識地動,先拿布綁住,別放慢速度,慢了受的罪更多,對……”

像教導自家小徒弟般,李太醫難得這麽有耐心。少帝在旁邊看的不耐煩,這老頭平日對著自己都沒這麽溫柔過,該怎麽讓他疼就怎麽疼,這還有區別對待?

心中不平,可一對上阿宓額頭滲了汗水依然專註的神情,就忍不住歇了忿忿。同時不禁想道:若是朕受傷,她也會這麽照顧嗎?

少帝如此思索,在李太醫剛指點好阿宓時招人前來,“朕也受傷了。”

李太醫一頓,上下打量了遍少帝,怎麽看都覺得陛下的精氣神好得很,“陛下……傷了哪兒?”

“諾”少帝挽起袍角,指著膝上擦出一排帶著血絲的傷口,“這兒。”

這……確實也是傷,還真不小呢。李太醫嘴角抽了抽,君為大,他任勞任怨地又打開藥箱。

少帝也是耐疼的,偏偏這次清洗傷口時就不停發出低嘶聲,又正好讓旁邊那兩人聽見。

阿宓倒是如他所願地望來一眼了,可望過後移回視線,照舊在那兒幫著她的大人,問都沒問一句。

沈慎唇角微彎,已然想到少帝會有怎樣的怒火,可不得不說這種怒火……叫人身心舒暢。

陛下至今都還沒弄明白,阿宓吃軟不吃硬,就算暗地待她再好,表面總一副兇巴巴不討好的模樣,也難得她歡心。

幾番暗示都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少帝黑著臉想發作,想了想又忍耐下來,幹脆眼不見為凈,出房溜達去了。

自此安前可真是對這位阿宓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能讓陛下這樣容忍憋屈還毫無所覺的人,當真是頭一號了。

屋內靜下,沈慎終於有時間問阿宓這兩日發生的事,阿宓自然無有不答。

幾句話後,沈慎遲疑,“……那人把你放在了何處?”

“涼山呀。”阿宓慢慢回憶,“啁啁把我救出來,也還是在涼山山上,不過……和大人之前帶我去過的地方和行宮都不一樣。”

她道:“那兒有好多小屋,周圍的墻都和山壁很像,被很多樹擋住了。”

光聽這樣的描述,就知道那兒定是極為隱蔽的地方。行宮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居所,只能是那些人自己所建,且按這規模,短時辰是不可能建好的,至少得一兩月,再加上其他布置,用上小半年也不算多。

有一批刺客提前半年就埋伏進了涼山,且藏置了大批火.藥,只等陛下前來避暑。

只消一回想,沈慎就忍不住寒毛豎起。這樣的安排陛下和他就是死多少次都不冤,反倒是他們好端端站在這兒才令人難以置信。

難道那些人只為嚇唬陛下?這不可能。沈慎斂眸沈思,恐怕……他們此行的主要目標並非是陛下。

他招來秦書,“這幾日,那幾家有什麽異動?”

秦書先瞥了眼在專心上藥的阿宓,緩了緩語氣道:“顯王妃受驚臥病在榻,這兩日顯王在照看顯王妃,世子忙於安排王府和喬府等事宜,並無特別。不過……喬府的洛嫣,倒是有人察覺她鬼鬼祟祟用了幾次飛鴿傳書,不知是否和此事有關。”

他又交待了另外幾府的情況,從暗中盯梢來說,都看不出什麽可疑,竟是洛嫣的舉止最為奇怪。

在場秦書也清楚洛嫣正是頂替了阿宓身份被認回喬府的人,他還道有次截下了一封傳信,不出所料正是傳給洛城的,只是好像和此事依舊沒什麽關系。

“上面寫了什麽?”

秦書又瞟了眼阿宓,這次阿宓若有所覺的擡眸,見之疑惑地一歪腦袋,“怎麽了?”

“嗯……”秦書目光飄移,“也沒什麽。”

“有話便說。”沈慎打斷,順手拍了拍阿宓,“她不會在意。”

秦書只得把內容一五一十地交待。

洛城和洛嫣所求,不過一為權勢二為富貴。洛嫣對顯王世子的小心思幾次都落空,還吃了大苦頭,顯而易見,李琰這條路並不好走。

或者說,以洛嫣的模樣和智商,還不足以像他們想象的那般迷住李琰。

沈慎似有所猜測,眉梢微揚,“所以?”

“所以……大人您不是想到了麽。”秦書摸摸鼻子,“洛城對她提起了陛下及冠大選之事,讓洛嫣待在喬府好好學規矩禮儀,道以喬氏的名聲,定能把她送進宮。”

“就這些?”沈慎倒是很沈著,不像秦書在拼命忍笑。

點點頭,秦書疑惑,“不然還有哪些?”

沈慎輕飄飄睨他一眼,“洛嫣來歷不明,洛城戴罪之身卻混入京城,與洛嫣同流合汙混淆喬氏血脈,意圖入宮侍奉陛下。他們想要做什麽,誰又能猜到呢?”

稍微了解洛城和洛嫣的人,就知道他們想不出什麽大事,一心想著靠運氣和出賣身邊人來向上爬的人能籌謀出什麽事。可沈慎這麽一說,秦書立刻明了。大人這是要把這次涼山的事安到這兩人甚至是喬府的頭上,誰能保證他們飛鴿傳書是不是在密謀如何行刺呢?說不定其中大有文章。

更甚者,還能把顯王府給拉下水。

顯王府備受關註,選擇親信本就該慎重,如今和他們牽扯甚深的喬府出了事,他們怎麽可能置身事外。

秦書當即頷首,“大人所言極是。”

何況他們也不一定就冤枉了顯王,萬一這事就真是他們謀劃的呢?

不管真相如何,反正他們總脫不了幹系。

京城風雲一直只在暗地翻湧,這次炸行宮一事,反倒能夠幫他們把許多事擺到明面上來,不用只在暗中過招。

“此事就交給你。”沈慎突然頓默了下,“罷了,還是和侯爺那邊知會一聲。”

“侯爺他……”秦書也跟著沈默,也對,這種事怎麽可能避開侯爺,有侯爺相助,也更能事半功倍。

他們談的這些都是隱晦中摻雜暗示,阿宓是聽不懂的,只覺得兩人間的氛圍隱隱有種凝滯的感覺,眉頭也漸漸皺起。

她知道大人是在辦正事,倒也不出聲打攪,便伸手幫著揉了揉太陽穴,在沈慎望來時眨眼道:“我怕大人頭疼。”

便是再頭疼,看見她這貼心的小模樣也輕松了,沈慎黑眸閃過笑意,壓低聲音道:“那裏……不疼了?”

啊?阿宓先一呆,經他提醒才想起自己身體狀況。大約是太專心了,她竟然都一直沒感覺,直到現在才記起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

當即感覺裙子那兒有些黏濕,阿宓別別扭扭地忍著,等秦書識趣地告退才轉過身子,急急道:“大人幫我看看,衣裳是不是臟了?”

“……是有些。”沈慎語調變得有些奇怪,阿宓毫無所覺,還自己探著腦袋往身後望,“真的嗎?又要換衣裳了。”

她真的是太無防備了,在沈慎面前全然沒有男女的概念,對自己是個多麽漂亮誘人的小姑娘這個事實也沒有半點意識。

沈慎不得不拉下她的手,略暗啞著嗓子道:“阿宓,理好衣裳。”

原是阿宓跪在榻上忙著幫他上藥綁布條,前前後後衣裳難免淩亂了些,方才一背過去,半截腰身就那樣顯露在沈慎面前,明晃晃的一截白,細膩如脂。從這個角度望去,可以清晰感受到是多麽細瘦,不堪一握,恐怕他一只手就可以掌住大半。

多年來不近女色,就算偶爾有需要也只能忍住的“老男人”沈慎一時忍不住這沖擊,竟瞬間熱血下湧,只能靠動了動腿掩住尷尬。

阿宓沒有因露出腰身而害羞,反倒是因為衣衫不整而覺得不好意思。乖乖喔了聲後就開始整理衣裙,沈慎十分君子地背過身。

豈知背過身又是另一種折磨,阿宓就和他坐在同一張榻上,無論多細微的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這時有些痛恨自己出眾的耳力了,衣料摩擦的簌簌聲和小姑娘清淺的呼吸在這安靜的環境下都被放大了數倍,直擊耳膜,再轉換成畫面顯現在腦海中。

他忍了半晌,阿宓輕不可聞的“嗚”聲讓他破功,喉結滾動了下,一滴汗珠順其滑入胸膛,“怎麽了?”

清清軟軟的聲音解釋,“上襦的帶子散了,之前肚兜沒系緊,也掉了下來,要重新解開系上。”

轟得一聲,沈慎聽到耳邊炸雷,他茫然中有些不確定地想,阿宓剛才說的是……“肚兜”二字?

那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是要他幫忙把……

“大人,帶子在後面,可不可以幫我拉上來?”阿宓的聲音肯定了他的猜想。

他久久沒動靜,小姑娘偏頭望來,水潤的眸中滿是著急和不解。

是了,她此刻該是很尷尬和害羞的,自己不應該表現得太過,增添她的緊張。沈慎如此想道,指尖都在發顫,聲音也是飄忽的,“拉上?”

“嗯。”阿宓點點頭,手在背後找得有些吃力,細聲道,“大人,可以嗎?”

當然……該是不可以的。沈慎的理智在告訴他,這時候最應該做的是退出這間屋子,然後找一個婢女來幫阿宓撈出帶子系上肚兜,可是身體卻已經動了起來。

他的手停在阿宓上空,聲音已經完全低啞,“要怎麽做?”

“就是……”溫軟的小手握住他,然後帶著沈慎往下,並示意,“再往下點,就可以找到了。”

明明還隔著一層褻衣,沈慎卻感覺已經碰到了阿宓後背柔軟的肌膚,此刻不僅是手,連心也是滾燙的,仿佛下一刻就會融化流出胸腔。

他試探性地動了動手指,卻不知碰到了那兒,讓阿宓有些癢意,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大人你不要亂動呀,就在下邊兒。”

嬌嬌的聲音這樣斥他,讓沈慎羞慚的同時還有種無言的興奮,身下熱血更加叫囂。手卻是老老實實不動了,片刻才伸出一只手指勾了勾,碰到一根細小的帶子,“是這個?”

“嗯。”阿宓轉過頭,淺淺的呼吸打在沈慎手臂,話語間柔軟的唇瓣仿佛也在一下一下啄弄,“可以系上了嗎?”

“……嗯。”

沈慎用上了剛敷藥的傷手,此時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只覺得雙手燙得難受,恨不得貼在掌下那柔嫩的肌膚上貪小刻涼意。

可是他不能。

雙手顫得厲害,系了幾次都沒系好,還差點又掉了進去,讓阿宓發出不滿的嬌軟聲,又讓沈慎心間燙了下,“馬上便好。”

費盡力氣才打好一個結,沈慎大松一口氣,連呼吸都浸著熱氣,“這樣可以了嗎?”

阿宓自己用手摸了下,終於應聲。

不過是幫小姑娘系個肚兜帶,沈慎卻仿佛經歷了一場惡戰,渾身都是汗水。他該慶幸散的是脖子那塊兒而非腰間的,假使……

沈慎忙打住思緒,心道不能再想了。

阿宓轉過身,用一種奇怪的視線看了沈慎一會兒,他稍微平覆思緒後才有心思問道,“還有事?”

阿宓眨眨眼,避開他腰腹和臂上的傷鉆進他懷中抱了上去,仰眸,長睫撲閃,“大人……是不是想親阿宓?”

她認得這種目光,前世公子每次讓她坐在膝上時,就會這樣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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