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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托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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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慎跟隨留侯, 實際忠於少帝。

好歹也是自己暗地的忠臣,少帝少不得要為他花些心思。阿宓備受沈慎重視, 如今人被少帝自個兒派出去辦事了,在得知李琰來後少帝自然要來看看。

只是他沒想到他這堂兄就這麽點出息,人就睡在面前, 瞧瞧李琰都做了些什麽, 捏鼻子、戳臉……?

這是一個大男人能做出的事嗎?

假使李琰趁機對阿宓做一些見不得人的羞羞之事,少帝覺得自己還能高看他幾分。

現在?呵呵:)

少帝鄙夷的目光不作掩飾, 李琰百口也莫辯, 幹脆斂眉冷目,“真巧, 竟能在此地遇見陛下。”

對此少帝絲毫不怯, 他早已看穿了李琰此時的色厲內荏,“不巧,朕是特意來尋世子的。”

“來這兒尋人?”

少帝挑眉, “不來這兒, 朕又怎知堂兄竟有這等興致。”

他特意換了稱呼,又將“興致”二字咬得極重,即使李琰向來萬事不顯於形, 也不免尷尬。說來可能沒人信, 那一刻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這種事越爭辯越落下風,李琰知趣地不言, 少帝也占足口頭便宜, 把瓜子隨手一撒, 撐在窗邊就躍了進來。

穩穩落在地面,少帝自覺鬧出的動靜也足夠大,沒想到這樣阿宓都沒睜眼,不由懷疑地看向李琰,“世子該不會……”

他懷疑李琰對阿宓用藥了。

同宗兄弟,即使不怎麽親密,李琰又如何猜不出少帝所想,沈了臉色道:“她受傷喝了藥。”

一般的藥都有助眠之效,少帝點點頭,沒有冤枉人的歉意,反笑道:“世子對庭望身邊的人了解倒是深,便是朕也比不過。”

李琰對阿宓有意,這從一開始就是幾人間心照不宣的事實,所以此刻被點破他也沒什麽表示,只道:“不知陛下找臣有何事?”

“沒事了。”少帝真誠眨眼,“方才受了驚嚇,朕已經忘了,所以沒事。”

“既然如此,此地也不適合陛下與臣久留,不如一同離去?”

李琰已經學會了選擇性聽取少帝的話,還當要花費一番功夫勸服少帝,不想少帝從善如流地應了,但依舊沒走尋常路,從桌上抓了把點心,怎麽進來的怎麽出。

明明穿著一身象征天子威重的龍袍,行事卻總如此不羈,再掃視少帝那不同尋常人的形容,李琰就知道這堂弟一直在服食那“神仙粉”。

內心嘆了聲,他淡聲道:“陛下愈見清瘦,還望保重龍體才是。”

少帝腳步遲滯了一瞬,懶懶掀了眸子對李琰一笑,“多謝,便是為了堂兄,朕也會保重自己。”

回答還是這麽不著調,李琰也笑了笑,與少帝告退便單獨離開了。

他走了,少帝卻沒有隨之回住處,而是擡腳一轉,又回了沈慎那兒。

阿宓依舊在睡,全然不知這短短的時辰內接連有人來回了幾次。少帝瞧不得她這睡得酣甜的模樣,伸手毫不客氣地在那水嫩的臉蛋兒上掐了把,被養出的嬰兒肥都給掐變了形,“小豬轉世,睡這麽沈?”

夢裏也是有痛感的,阿宓皺了眉頭,伸手拍了拍,少帝卻又掐了會兒才放手,嘀咕著“要不是為了庭望,朕才懶得管你。”

想到沈慎隱約透過的擔憂,留侯、李琰對這小姑娘都有那麽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少帝長長嘆了口氣。

這才第二日,李琰就待不住來找人了,再過幾日豈不是人都被拐到他自己院子裏去了?何況沈慎也不一定五日就馬上回。

少帝覺得得幫沈慎負擔點兒,不得已擔起了阿宓這個“麻煩”,也沒和翠姨打聲招呼,背著人就自顧回了殿。

他看著身形清臒,瘦成竹竿兒沒幾兩肉的模樣,背起阿宓來竟毫不吃力。只是這方式有點兒像甩著包袱,阿宓頭朝下被他這樣顛了一路,要不是因為喝了藥,早被震醒了。

安前迎面撞來這位陛下時被唬了一大跳,定神一看,“陛下,奴才們正準備去找您呢。”

目光悄悄溜向少帝身後,心中又是猛跳,這……這不是沈都督特別寵愛的那個小丫頭嗎?陛下把人……這是什麽意思?

“找什麽?”少帝不耐煩地推開他,嫌他擋了路,“朕這麽大人了,難道會走丟不成。”

安前委屈,到底習慣了少帝性情,立刻巴巴跟了上來,“奴才不是擔心陛下嘛,怕陛下熱了渴了累了,無水可喝無食可用,那群小東西服侍向來不仔細,哪兒有奴才對您精心啊……”

說著都要拿小手帕抹起淚來,少帝被惡心得雞皮疙瘩一茬茬掉,但不得不說他還就吃這一套。以往多少或沈穩或聰明的內侍都被他捋下去了,唯有安前在他身邊待得最久。

他把阿宓隨手放在了椅上,由著安前伺候喝了杯涼茶,當即身心爽快,大手一揮,“拿東西來!”

少帝這種時候指的東西,必然是“神仙粉”無疑。安前略有踟躕,瞟了幾眼阿宓,“陛下,這、這邊兒還有……”

“嘖”少帝語氣不悅,“朕就知道是個麻煩,讓人給她隨意尋個屋子待著,等庭望回來再還回去。”

安前“哦”了聲,心重重地放回了肚子。不是陛下突然起意就好,他還以為陛下要和沈都督翻臉呢。

縱使少帝態度不怎麽樣,安前也十分明白阿宓的地位,她在沈慎那兒受寵,沈慎又備受少帝重視,安前就知道自己要怎麽待這姑娘了。

涼山行宮初建時就考慮到了後宮嬪妃,如今少帝未及冠也不曾幸過任何人,這些和他住處相連的殿閣就空了出來。

安前為阿宓選了間與主殿離得不近不遠布置精美的玉林軒,想了想,再另外撥了兩個伺候的宮女。

這可是沈大人的心尖尖,安前想著,特意叮囑了句,“好生伺候著,能不能討陛下開心就看這著了。”

宮女面面相覷,安前這話太容易惹人誤會,她們幾乎瞬間就以為這是少帝看上的人。兩人更不敢懈怠,忙前走後地幫阿宓小心脫了外衣,將她托進了軟軟的被褥中,放下簾幔,站在了帳外等候。

***

夢中移了兩次地兒,阿宓毫無所覺。日暮西垂,窗柩邊的光線成了橘色,她才輕輕顫了眼皮,有要轉醒的跡象。

“姑娘。”宮女們都被訓得十分警覺,耳力很好,瞬間就聽到了被褥掀開的動靜,“姑娘醒了?”

帳內,阿宓呆呆坐起了身。迷蒙的睡眼四望,入目的皆是青色帷幔,陌生的景象讓她的小腦袋瓜一時停滯,聽到陌生的聲音也反應不及。

好半晌,她疑惑地站起,仰望了眼這特別高的榻頂,準備伸手撩開幔子時,傷腳被一絆,當即撲倒陷進了被褥。

聞聲的宮女立刻拿起了幔子,剛巧阿宓也從褥子中擡起腦袋,三雙眼互望了會兒,阿宓小聲道:“……這是哪兒?”

她幾乎要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這兒是涼山行宮啊。”稍高瘦些的宮女抿唇一笑,順手把她扶了起來理了理長發,“姑娘難道是今日才來的嗎?”

阿宓當然知道這兒是涼山,“我是在行宮,可住的好像不是這兒啊,我是怎麽來的?”

宮女互相望了眼,敢情這位還是被偷偷擄來的?

試探道:“姑娘……不記得了?”

搖搖頭,阿宓想了會兒,“我好像,原本在午睡。”

看來當真是了,宮女也不敢再問來歷,怕引得阿宓激動,便含糊道:“都在行宮內,姑娘不必擔心,剛起要凈面嗎?還是先用些吃食?”

阿宓在她們身上只能感到小心和善意,倒沒有什麽危險感。只是心中依然存在疑惑,她聽得出二人想故意帶過這話題。

這兒肯定不是大人的住處了,阿宓唯一能確定的只有這點。

烏黑的眼眸輕轉了圈,她點頭道:“把我打些水來吧,該擦藥了。”

阿宓看起來柔若無害,模樣也不大,宮女對她沒有提防,一人去打水,另一人也在阿宓支使下去拿新衣。

待沒了人盯著自己,阿宓努力穿上了一只繡鞋,用完好的腳蹦到了窗前。一望,景色依舊熟悉,滿布翡翠般的綠植,生機盎然,確實是涼山,也確實不是原來住的地兒。

阿宓此時還沒有什麽緊張感,她猜想興許是大人命人給自己換的地兒。

她對沈慎的地位有所了解,知道不會有什麽人能在他安排的人的眼皮底下把自己帶走,而且剛才兩人也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

不過即使如此,阿宓在宮女服侍自己時還是道:“我想回原來的地兒拿東西,這裏遠嗎?”

“不遠。”宮女想著,待會兒去問安總管總沒錯,“姑娘要拿什麽?您不方便,讓奴婢幫你跑就是。”

“那翠姨呢?”

“在忙旁的事呢。”

阿宓忍不住道:“……是大人讓你們把我帶到這兒的嗎?大人呢?”

宮女對視了眼,其中一人笑道:“對啊,大人還沒回,但走之前說原來那地兒不大好,所以給姑娘換了,姑娘在此地好好養傷就是。”

撒謊。阿宓抿了唇看這兩人,口中倒沒有直接說出來,只終於生出了一絲緊張。

會有誰能在大人的地方把自己帶走?阿宓有幾個猜想,都沒有問出口。

少帝沒讓她忐忑太久,用晚膳時總算想起還有個人被自己莫名其妙帶走了,特意過來走了圈。

見著他,宮女齊齊松了口氣,也不覺得少帝那奇怪的形容令人害怕了,“陛下——”

揮揮手,少帝低眸看向睜圓了眼望自己的阿宓,笑瞇瞇道:“小瘸子,怎麽,被嚇著了?”

他自霞光中走來,身上仍有暖陽餘溫,卻半點不能使阿宓安心,她還記得這人用鷹對自己使壞的模樣,“陛下,大——”

“別客氣。”少帝在她對面落座,“反正你也沒怎麽對朕行過禮,以前如何現在還是如何,不必拘禮。”

話中的恩寵沒能讓被賞賜的人感覺到,反而有點兒抵觸,輕輕道:“是大人讓陛下把阿宓帶走的嗎?”

“你猜。”

怎麽猜?阿宓和他對視了會兒,先敗下陣移開了眼,眼睫輕顫的模樣顯得有些怯意,沒來由讓人覺得可憐。

少帝早知道阿宓生得好看,但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人,正覺得小姑娘當真是少有的漂亮自己以後選妃也不能比庭望差,瞧見阿宓這不情不願的模樣又不耐煩“嘖”了聲,叩了下桌面,心想:朕也沒欺負人吧,怎麽就露出這麽可憐兮兮的模樣?

就算真被她家大人給丟了,難道還至於哭出來不成?

阿宓不會在他面前哭出來,她討厭少帝,正像討厭那只鷹一樣。如果被“欺負”得狠了,頂多逃走或者反抗起來撓一爪子。

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不能想,正如那只鷹,阿宓腦中才掠過了一道影子,空中就出現一個黑點開始盤旋而下,口中發出鳴叫。

少帝露出驚訝模樣,“難得鎮天主動下來,想朕了不成?”

事實證明他想得太多,這只壞心腸的鷹純粹是想念被漂亮的小姑娘捋毛的感覺。他記住了阿宓的氣味,之前就追逐過一次,只是被阿宓借竹林給逃走了。

“啁啁——”幾根灰黑的羽毛飄下,鎮天收翅立在了桌面,歪著腦袋看向阿宓,而小姑娘已經再度僵硬成了木頭,傷了腳根本跑不掉。

少帝先黑了臉,用蠻力把這只鷹的腦袋扭向自己,“看誰呢,朕在這兒沒瞧見?”

“喝——”鎮天吐了他一口夾著羽毛的氣,掙開少帝的手,撲棱一下就湊到了阿宓面前,繼續威風中帶點兒撒嬌地鳴叫,“啁啁——”

是想要被摸一摸的意思。

阿宓沒動彈,雄鷹堅持不懈地想去蹭蹭她肩膀,好在它還知道不能啄,一啄阿宓小命就得去了大半。

少帝沈下臉,當真不高興了。他很討厭有人忤逆自己,尤其是他自己的所有物,從那些他心底清楚是忠臣為自己好的大臣向他勸諫卻仍舊被他罰,就知道他心性不定,喜怒無常,行事根本不按世事常理來。

他站起身,伸手猛地抓住鷹脖,陰沈道:“野性難馴?旁人給點小恩小惠就能興沖沖黏上去,明顯不喜歡你,你若是直接抓了她朕還能高看你一些,卻作這些乞憐之態。朕要的是鷹,可不是家犬——”

猛禽對危險的直覺不會少,鎮天能感到少帝此時是真想弄死它,頓時發出了帶有威脅性的一聲怒鳴,翅膀猛得一掙,大塊的羽毛被少帝扯了下來。它不管那些,還要去啄少帝,被眼疾手快地躲過,只傷了淺淺一層皮。

報覆不成,鷹眸似乎又掃了眼少帝,頭也不回地展翅飛上了天。

宮女們低眸老實站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喘,心知陛下脾氣又開始了。阿宓依舊僵在那兒,也不知是被鷹嚇的,還是被少帝這突來的戾氣給鎮住。

安前心中同情她,陛下剛用過神仙粉,這時候情緒起伏最大,一高興能立刻賜人官爵賞千金,稍有不悅也可能直接要人性命,總之誰也猜不透陛下下一刻要做什麽。

無人猜得透的少帝望了眼雄鷹身影,將破了一層皮在流血的手放到眼前,竟不怒反笑。起初是低低含在喉間的笑,後唇角弧度越來越大,回身又坐在了阿宓面前,瞇起眼道:“給朕拿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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