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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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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宓閉著眼就已經足夠好看了, 她臉蛋小巧五官精致, 睡得粉撲撲像只可愛的小貓兒,誰見了都想擼一把。

沈慎這個心思沒能冒出來就先被這幅情景給嚇回去了, 渾身瞬間冒出冷汗, 極力沈靜下來回憶昨夜自己做了什麽。然而他沒什麽醉酒的經驗,昨夜也不知是為何就忽然不懂克制了, 這會兒腦殼生疼,無論如何也想不起發生了何事。

懷裏的小姑娘囈語著翻了個身,沈慎就像被釘住的木頭一樣僵在那兒,許是覺得太硬了,阿宓還抱著他一只手臂往懷裏揣了揣。

溫軟香甜, 按說這對一個晨起的男子來說是再享受不過的待遇,沈慎的臉色卻半點看不出高興, 反倒沈得能滴水。

朝陽初升, 淺淺淡淡的金光映在臉龐, 沈慎眉頭動了下,這才恢覆鎮定,按下心神去仔細觀察。

阿宓神態安寧, 被褥雖有些淩亂但不至有什麽可疑的痕跡。沈慎往自己身上瞄了眼,除去褻褲中有些讓他不舒服的感覺外, 其他與平日別無二致。

他放下了一半的心。

然後, 輕輕挑起被褥一角, 再抽開被抱住的手臂, 慢慢、慢慢出了內屋。待門被完全合上, 他更是像被人追逐般大步離開了住處。

沈慎頗為狼狽地“逃”了,阿宓卻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她昨夜累了,醒來時還覺得四肢有點兒酸疼,迷糊揉眼時才發覺有什麽不對,大人呢?

阿宓沒想太多,覺得該是有事走了,打了個軟綿綿的呵欠在那兒慢吞吞穿衣。

行宮氣候太舒適了,往常這時候阿宓都得熱得不住打扇,在這兒卻還能悠悠喝熱粥。她在涼山不必拘泥身份,反正沈老夫人不在,其他人知道她是小姑娘也沒什麽。

用過早膳,索性無事,阿宓就這樣顛著飽飽的小肚子在行宮逛起來。

涼山又名碧翠山,四目望去蔥蔥郁郁,像塊塊形狀各異的翡翠,陽光下閃出耀眼的光芒。阿宓站在竹制的長廊邊,仰望是巍峨高聳的山巔,正對一望無際的翠林,她搭了手在柱上,有些躍躍欲試地想到林間去玩兒,又顧忌地形不熟不敢亂鉆。

“啁啁——”突來的高空鷹鳴讓阿宓臉都白了下,感覺那叫聲有越來越近的趨勢,再也顧不得其他,就往密竹林裏鉆了進去。

雄鷹視力很好,能看到地面蠕動的毛毛蟲,但在太過密集的林中,它也不好俯沖下來,就在上面不高興地鳴叫。

阿宓也不知這是不是少帝用來捉弄自己的那只“鎮天”,不管是不是她都沒有好印象,反正一鷹一主人都在她這兒蓋了印章,一個字——壞。

壞鷹捉不著她,阿宓就頂著一腦袋綠葉在林子裏鉆來跑去,好在宮殿旁的林子大都是被半圍起來的,只要跑得不深,往旁邊兒鉆就能到旁的樓閣。

阿宓就從一個陌生的地兒突然冒了出來,還讓亭子裏用點心的人頓了下。

看清出現的小東西是誰,那人微微笑了起來,“阿宓姑娘?”

“……嗯?”阿宓仰頭望去,刺眼的陽光讓她情不自禁眨了好幾下,能看清時,人已經起身到了她面前。

“還不起來?”留侯唇邊含笑,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留侯身高稍遜沈慎,但他喜好長袍,每次見著都是帶笑卻讓眾人畏懼的模樣,不由給阿宓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隱隱有點兒敬畏。

借留侯的力站了起來,阿宓面對他不知要說什麽,好一會兒才想了個話題,“你見到大人了嗎?”

“大人?”留侯想了下才意識到她說的應是沈慎,搖了搖頭,回到亭內給自己和阿宓各倒了一杯茶,“怎麽,他不見了嗎?”

“……醒來就沒瞧見了。”阿宓在他的示意下慢慢落座,端起白玉杯淺淺啜了口,眼神立刻亮了起來,“甜。”

留侯笑意吟吟,“獨門調配的蜜水,阿宓姑娘喜歡就再好不過。”

說完又給阿宓滿上一杯,並把點心推了過去。

若是留侯的貼身隨從在此定要吃驚,留侯慣會做表面功夫,看著什麽都挺好說話,但你要動他面前的吃食試試?他能面不改色砍了你的手。

這樣的他,此時卻親自把喜愛的點心推給了一個小姑娘。

阿宓才吃飽,並不怎麽用得下,可不知是眼前的點心太誘人,還是留侯的笑容更蠱惑,她不知不覺就又把一小盤銀絲糕給下了肚。

反應過來後就摸著微鼓的小肚子苦惱,她好像……的確太不會克制了。

留侯也跟著她一起用了一盤,見到阿宓微微皺眉的模樣便彎眉,伸手一摘,把她頭頂的葉子給摘了下來,漫不經心地接著最初的話題,“醒來就不見了,你們……一直睡在一塊兒嗎?”

這算睡在了一塊兒嗎?阿宓想了想,“昨夜大人喝醉了。”

留侯緩緩點頭,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過沈慎會醉這個消息還是挺讓他驚訝的,畢竟這個屬下向來沈穩,不像能做出這種事。

“許是去練劍了。”他這麽說著,又慢條斯理地拈了塊金乳酥,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面前的石桌就空了兩個盤子。

饒是阿宓這麽愛吃點心的人看著也不由眨眼,這些……全都是甜食,不會牙疼嗎?

似乎察覺了她所想,留侯悠悠道:“其實點心這種東西,食得越多,牙口越好。”

阿宓怔了怔,認真地“哦”了聲,倒是讓留侯笑出聲,大約沒想到她真信了。

視線中隱隱有了人影,留侯喝了口水,起身展開雙臂,來人正好伺候他將外袍穿進,“阿宓姑娘如今有事嗎?”

搖搖頭。

留侯道:“那不如陪我四處走走?”

阿宓沒猶豫多久,便答應了。她站起身時為留侯穿衣的兩個姑娘才看見了阿宓面容,不由嘶了口氣,神色十分明顯。

留侯停步,各掃了眼才溫聲道:“我又忘了,阿宓姑娘與清清楚楚是一同來京城的,互相都識得。”

清清不用說,前不久才和阿宓見過並且被阿宓下了面子氣得吐血。只是脾氣原本相當暴躁的楚楚這時竟什麽話也沒說,唯有垂在身側的袖口有著微不可見的輕顫。

留侯的笑容對阿宓來說是來自大人上司的善意,對清清楚楚卻相當於催命的惡符。他笑得越是動人,兩人就越是害怕,甚至連齒間都忍不住打顫。

清清勉強扯了嘴角,“是啊,上次清清不懂事冒犯了阿宓姑娘,還望您不要介懷才是。”

她說的“冒犯”阿宓早就拋到了腦後,雖然有些莫名,但她也隱約感覺到了幾人間的氣氛古怪,片刻輕輕道:“沒事。”

留侯嘉獎似的拍了拍清清,“知錯能改,都是好孩子。”

留侯若對人好起來,讓人為他死心塌地也不過分;若拿出傳言中的三分壞,也足以讓人畏其如虎。清清和楚楚就在這樣天堂和地獄的落差間來回了數十遍,到如今,已經被訓得見了他就下意識順從。

侯爺是不是好人她們不敢再評斷,但確確實實是個不好惹的人。

阿宓只同她們走了小段路,就察覺了這兩人的敏感,留侯隨便一擡手,她們幾乎就知道是什麽意思。放在以往阿宓可能還會傻傻覺得她們仔細,如今也有了根弦被扯動,悄悄擡首覷了眼留侯,仿佛那股敬畏更深。

三個小姑娘都有點兒戰戰兢兢的感覺,留侯仿佛全然不覺,還來了興致地在那開始給阿宓介紹行宮土木和布局,官員宮仆和女眷大都住在何處。他就像個負責的先生,在場唯一的學生阿宓也只能硬著頭皮聽下去。

縱使小動物的直覺讓阿宓因清清楚楚對留侯的態度而豎起了寒毛,她也不敢偷偷溜走。因為總覺得,隨意溜走的話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

“……留侯?”低聲近乎輕喃的話語響起,來人走近幾步確定了,才定了神道,“不想竟這麽巧,碰見了侯爺。”

“嗯。”留侯道,“喬公子也是在此地欣賞風景啊?”

他身邊帶了三個漂亮的小姑娘,喬省身邊也帶了個。即使明知自己帶的是表妹,喬省也生出一股不自在,仿佛留侯這話在暗示什麽。

“帶表妹隨意走走。”

這就是在行宮的好處/壞處了,地兒小,偏偏住了那麽多人,走幾步就可能遇見你的親朋/敵手。陛下當初就嫌一個人在宮裏冷清,每每到了行宮也基本不會限制眾人出行,是以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

留侯頷首,“喬公子是位好兄長。”

很尋常的誇獎,也沒什麽暗諷的語氣,喬省依舊渾身不舒服,想點頭而過,“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擾侯爺賞景。”

阿宓就這樣看著喬省急切地大步離開,自然也看得出喬省單獨面對留侯時隱約的懼意,心想原來不是自己膽兒小呀,畢竟連這位表哥都這麽怕呢。

她兀自出神,隨喬省經過的洛嫣也沒註意她,大抵也是根本沒把留侯帶的這三個放在心上,見阿宓不給自己讓路就直直撞了過去,並且毫不客氣地擡腳踩上。

今兒作的爬山打算,洛嫣腳上蹬的也是適合騎馬打獵的鹿皮靴,有點兒鞋跟,踩上去故意碾人時疼痛是有些的。

洛嫣不敢再去對留侯大放厥詞,但她想,不過是個侍婢見了自己竟也不主動讓路,未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裏。

不能在這個侯爺面前逞威風,難道還治不了小侍婢麽。

卻是忘了,當初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在雜技院裏任人揮來喝去的小跟班。

阿宓猝不及防,下意識道了聲“疼——”,差點兒沒蹦起來,身體往旁邊倒去,正好被清清楚楚二人接住。

喬省冷汗唰得就要落下,他方才一直垂著眼走,自然看清了洛嫣的動作,沒來得及阻止罷了。如果喬府將有禍,其中一半絕對是洛嫣惹出來的。

好端端的走個路也要鬧出事來,他當真心服口服。

他先聲訓斥,“表妹行步怎麽如此大意,也不看著些!這位姑娘可傷著了?張太醫那兒有上好的跌打損傷膏,在下稍後就著家仆給你送來。”

他這一出聲一轉目,才發現被洛嫣踩的是阿宓。兩人不能算陌生了,當初阿宓還被李琰帶去過喬府。

知道是世子另眼相待的那位小姑娘,只不知怎麽又突然到了留侯身邊,喬省目光閃了閃,還是沒說別的什麽。

但他自覺出聲夠快,態度也很誠懇,留侯總不好太過計較。曾經就有人不把留侯身邊的小內侍當回事,不敢對留侯撒氣,就把那小內侍折磨了個夠,再悄悄放回去。

當時誰也不知這麽膽大的人是誰,待到十日後有幾位府上的公子相繼墜馬落水傷了手腳,才知道是哪幾位。

留侯一個都沒放過。

打狗也要看主人,這話半點不假。喬省沒有那麽低劣的興致拿留侯身邊的人撒氣,哪知道一個照面下洛嫣就能帶出事端。

留侯轉了轉手間扳指,視線仍在喬省那兒,口中道:“阿宓姑娘如何了?”

清清幫阿宓背過身看了下,洛嫣那一腳真不客氣,加上阿宓皮兒嫩,整塊兒血塊就冒了出來,她咽了口口水道:“已有淤血,得用藥酒揉開,暫時不能走了。”

“哦。”留侯輕輕淡淡應了聲,目光飄向了洛嫣,喬省不得不微移了兩步擋住,“這個……”

“給她點銀子治傷嘛。”洛嫣先他出聲,探出頭隨意望了眼,“也是這人擋在面前不知讓路,我才不小心踩上的,大夫就由喬府幫她請吧。”

留侯微微笑,“洛姑娘真是有善心,本侯身邊的人還得感恩戴德。”

喬省就差沒拿東西把洛嫣的嘴給封起來,祖母讓自己帶她出來走走就是怕她惹事,哪知道這位鬧騰起來是誰也攔不住啊。喬省口中發苦,大約是第一次知道了豬隊友的滋味兒。

洛嫣對著留侯也怯,聞言低聲道:“也……沒什麽。”

“如此有善心的話……”留侯沈吟了下,揮手招來了人,“那就幫本侯一事吧。”

洛嫣還不知所以然,喬省已經猜到留侯要做什麽了,上前阻止了兩句就聽留侯悠悠道:“有人說,本侯心氣兒最是小了,如果當日的氣當日不出消,多想個幾日,還不知得做出什麽。”

喬省頓住,領略了留侯暗藏之意。

思來想去,留侯總不至於要洛嫣性命,況且也是該讓洛嫣知道知道教訓了。

他站定,看著留侯的人把洛嫣架到了高樹上,“本侯獨愛這種樹上築巢之雀的味道,苦於少有人幫。洛姑娘發發善心,幫本侯把那雛鳥給掏下來吧。”

洛嫣……洛嫣不敢說話,就算有點兒功夫也沒敢使。這兒實在太高了,她看一眼就發暈,哪還記得其他,只能貼著樹不放,祈求的聲音都帶了哭腔。

留侯在下面含笑觀望了小會兒,就帶著阿宓尋太醫去了。

“阿宓姑娘喜歡這樣嗎?”尋太醫的路上,留侯還不忘溫聲問阿宓。

阿宓被清清楚楚架著行走,一蹦一跳的已經很吃力了,聞言都還沒想明白問的是什麽,就馬虎點了點頭。

留侯惆悵摸了摸須,“不過是帶著阿宓姑娘走走就受了傷,庭望回來該責怪我了。哎,難道本侯如今這麽不管用,連個小姑娘都敢當面欺負人。”

身邊的人聽了這話,笑容都要保持不住了。剛才的洛嫣絕對是腦子有問題,也不知道喬府怎麽教的,換了尋常人,誰敢當著您的面找死啊。

留侯沒聽到他們心聲,反倒越想越難受的模樣,“不行,本侯越想心越難安。不如阿宓姑娘傷好之前就待在我身邊吧,不看著你養好傷,總不放心啊。”

聞言趕來的沈慎頓了下,深感不妙,只覺得是留侯終於要對阿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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