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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程錦繡失蹤(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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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曉瑜站直了身子,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坐端正等著縣令夫人來問罪了。”

廉氏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嫂嫂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咱們之間,沒有什麽是說不得的。”杜曉瑜坐下來,身子軟綿綿地往後靠。

廉氏道:“我聽縣令夫人話裏話外都說是咱們害了前鎮長才上位的,當時跟去縣衙看熱鬧的也只有你和錦繡,事後你雖然說是包鎮長犯下了妖言惑眾的大罪,卻也是一句話就給帶過了,並沒有細說,難道這裏頭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隱情嗎?”

杜曉瑜當然不可能把程錦繡險些被包有為奸汙的事情說出來,打馬虎眼道:“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事關縣令夫人的親哥哥和親侄子,如今那對父子被流放,生死未蔔,她娘家的唯一依靠沒有了,自然會遷怒於占了包鎮長位置的人,而爹能當上鎮長,我在其中幫了不少忙,縣令夫人會恨上我也說得過去。

不過醜人多作怪,嫂嫂不必在意,她要來找我,只管來好了,反正我有的是理,就不信堂堂縣令夫人敢把她男人的臉面丟在一邊而來給包有為聲討。”

廉氏似乎也從這番話裏面聽出了什麽,點點頭道:“你一向有主意,我都聽你的。”

這場雨下得大,徹底停下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窗外的梔子樹被暴雨從上到下沖刷了一遍,看起來精神了不少,一陣陣大雨過後的泥土味兒傳進屋,讓人神清氣爽。

沒等來縣令夫人包氏,杜曉瑜只好撐了傘,打算自己去酒樓找了。

程錦繡不同意,攔住她搖頭道:“明明知道那婦人是沖著咱們來的,你還巴巴地往跟前湊個什麽勁,況且包氏身懷有孕,咱們是打不得也罵不得的,否則一旦出了什麽差錯,那可是縣令大人的孩子,誰能擔待得起?”

杜曉瑜道:“程姐姐的擔憂我都知道,只是先前你也聽我嫂嫂說了,包氏點了名要見我,我若是躲著,她一會兒就得上仁濟堂來找,這裏到底不是我的地盤,一旦包氏在這裏出了事,我就得牽連上賀雲峰,仁濟堂的生意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可不能因為我的過錯而給帶累了,否則我沒辦法向賀家交代。”

聽杜曉瑜這麽說,程錦繡一咬牙,“那好,你若執意要去,我陪你。”

杜曉瑜沒阻攔,二人出了仁濟堂以後踩著積水的地面朝著聚緣酒樓方向走。、

大街上仍然有不少鎮民在歡呼,但到底是新鮮勁兒過了,比起剛開始,足足少了一半的人,長街上狼藉一片,聚緣酒樓請來幫忙的雜役正在收拾著桌椅。

既擺了宴席,又迎來第一場大雨,原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程錦繡卻開心不起來,一路上悶悶不樂。

杜曉瑜問她,“姐姐這是怎麽了?”

程錦繡自責道:“這件事說到底,是我連累了妹妹,如果沒有我,你也不會卷進來,一會兒要真見了縣令夫人,你不用說話,我來說,反正我大仇得報,她如果要仗著身份報覆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別胡說!”杜曉瑜小聲斥責,“什麽殺啊剮啊的,這才多大點事,包氏要真有點腦子,就該乖乖把爪子縮回去跟著林縣令好好過日子,否則她要真敢管,我就讓她的爪子伸出來便縮不回去!”

程錦繡一驚,“妹妹是想到什麽好法子對付她了嗎?”

“知府大人和她的夫人也在,這不就是咱們最好的屏障嗎?”杜曉瑜道:“包氏再張狂,總不能在知府和知府夫人跟前僭越吧,那她這個縣令夫人的位置還想不想要了?”

程錦繡從小到大哪裏接觸過什麽知府,唯一一次見官也是上回在縣衙跟包氏父子對質,當時她不是不怕,實在是被心中的恨意刺激得什麽都管不了了,只想著拼了命地要打贏官司,讓那對父子被判刑幫自己報仇雪恨。

如今要同時面對縣令和知府,程錦繡心中說不出的忐忑。

杜曉瑜握緊她的手,輕聲說,“別怕,還有我呢,我會幫你的。”

有杜曉瑜這句話,程錦繡的心這才勉強安定了些。

到酒樓的時候,恰逢包氏陪著知府夫人下樓來,看樣子,二人是準備親自去找杜曉瑜了。

“民女杜曉瑜,見過知府夫人,縣令夫人。”杜曉瑜退後,帶著程錦繡一起給二人見禮。

包氏一聽是杜曉瑜,眼神瞬間就變了,陰冷得像是隨時能淬出毒液來,指著她,“你就是杜曉瑜?”

“正是民女。”杜曉瑜不卑不亢地回道。

“那你呢?”包氏又看向程錦繡。

程錦繡低下腦袋,“民女程錦繡,給縣令夫人請安。”

“請安?”包氏一副聽了天大笑話的樣子,“你當日害得我哥哥和侄子身敗名裂被發配苦寒之地,如今竟然還有臉面還給我請安?你個賤人,給我跪下!”

說完,手指頭又挖向杜曉瑜,“還有你,你也給我跪下!”

杜曉瑜站著不動,聲音比她的表情還淡,“民女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縣令夫人這般動怒。”

“賤人,你還敢頂嘴!”

包氏氣不過,揚起手要打杜曉瑜,卻被身後的知府夫人一把攔住,蹙眉道:“才剛勸了你要安心靜養,怎麽才一會的工夫就又上火了?你可快消停些吧!——兩位姑娘見諒,縣令夫人孕期敏感,說話難免沖了些,你們多擔待,別跟她一般見識就是了。”

杜曉瑜見狀,眼眸微閃,想著王爺在汾州的事應該只是林縣令和曹知府知情,這二人並沒有告訴他們各自的夫人,否則這位知府夫人就不會一直在旁邊看戲,等看完了戲才來假意斥責包氏幾句,看似在幫她們,事實上,包氏該罵的罵完了,該出的氣也出來了,知府夫人的斥責,一點用都沒有。

杜曉瑜心道好一個圓滑世故的婦人,要論起心思來,這位可比包氏深沈多了。

包氏是心裏有什麽都寫在臉上,說好聽了是心思簡單,說難聽了是沒腦子。

而知府夫人卻是個有城府的女人,她的心機,無論你怎麽看,都不可能從臉上看出一絲一毫來。

程錦繡顯然也察覺到了知府夫人的“不善”之意,微微蹙了蹙眉。

杜曉瑜看了包氏和知府夫人一眼,莞爾道:“咱們曉得知府夫人身份的,都知道您和縣令夫人感情好,不忍心看她孕期動怒,所以百般縱著她,這要是換了不知道內情又沒眼力見的,不定還以為知府夫人是縣令夫人身邊的丫鬟奴婢呢!”

知府夫人的假笑瞬間僵在臉上。

包氏明顯感覺到知府夫人扶著自己的手抓緊了一些,疼得她險些叫出聲來。

杜曉瑜像是沒看到知府夫人的表情,繼續道:“之前我去府城的時候,秦老爺告訴我,知府夫人性情溫良,與別的夫人不同,您常常沐浴齋戒誦經祈福,是個不可多得的心慈之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杜曉瑜話音才落,包氏就覺得知府夫人抓著她的手力道更緊了些。

這次,包氏再也受不住了,直接痛苦地嗚咽起來。

知府夫人這才察覺到失態,忙松了手,轉而看向杜曉瑜,問她,“你口中的秦老爺,是誰?”

杜曉瑜不答反問,“府城還有多少人家敢掛‘秦府’匾額的嗎?”

知府夫人一聽,臉色再次一變。

秦家是安平府城的大戶,雖為京城秦氏一族的旁支,卻因為家主秦宗成與國公秦宗元來往密切而頗受曹知府的敬重。

杜曉瑜能認識秦宗成,說明這丫頭的本事不小,輕易得罪不得,而且出門之前,曹知府也再三叮囑過她,千萬不要跟這個小姑娘交惡,若是能聊到一塊,那自然是最好的,聊不到一塊也絕對不要招惹她。

知府夫人原本是記著曹知府的話的,只是來了桃源鎮以後,一路上都是鎮民們讚譽杜曉瑜的話,聽了一耳朵,難免覺得不舒服,所以想借著包氏的手給這小姑娘一個教訓,好讓她知道什麽叫做天高地厚,只是不曾想,這丫頭話裏有話,字字句句戳她心窩子。

沒錯,杜曉瑜當初去府城玩的時候,無意中聽秦夫人說知府夫人信佛,長年累月的吃齋念佛,她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知府夫人信佛是因為心中有愧,好像是年輕時為了和後院的妾室們爭寵,利用了自己年僅三歲的兒子,在吃食裏下了東西,結果讓人趁虛而入,把假毒換成了真毒,知府夫人最後雖然鬥贏了妾室,卻也因此把自己的兒子作死了。

從那以後知府夫人才開始吃齋念佛的。

今天終於見著知府夫人本尊,杜曉瑜算是看明白了,這個女人雖然拜了那麽多年的佛,卻是修了個佛面蛇心,一點長進也沒有,不知道她兒子在泉下有知,會不會怨恨自己有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娘。

包氏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麽啞謎,她趁著知府夫人和杜曉瑜不註意,走到程錦繡跟前,擡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甩過去,“看這長相就是天生的狐媚子,難怪敢勾引我大哥還在事後反咬一口,當真不要臉!”

程錦繡咬著唇瓣,臉上火辣辣的疼,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杜曉瑜眼神發冷,看向知府夫人。

知府夫人這才回過味來,厲喝一聲,“大膽包氏,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當著本夫人的面隨意懲罰人,這是不打算把本夫人放在眼裏了?”

包氏一楞,她之所以敢打程錦繡,全都是摸準了知府夫人會看在自己有孕的份上會多加縱容,哪裏想得到這才一轉眼的工夫,知府夫人就翻了臉。

包氏氣不過,指著程錦繡給知府夫人看,“夫人您瞧瞧她這相貌,一臉的狐媚樣兒,她之前敢勾引我哥哥,保不齊明兒就敢勾引知府大人,您……啊——”

包氏話還沒說完,就被知府夫人一個巴掌打過來,臉上很快浮現幾道血印子。

包氏捂著臉,還不等說話,就聽知府夫人冷聲道:“堂堂縣令夫人,張口閉口就是‘勾引’這樣下作的言辭,林縣令的臉,算是被你給丟光了。”

“夫人,我……”包氏欲狡辯。

“包氏,你還嫌不夠丟人現眼?”林縣令黑著臉從樓上下來,眼睛裏燒著兩團怒火,要不是顧及包氏有孕在身,他早就出言狠狠教訓了。

有這麽一個不讓人省心的正妻,林縣令心如刀絞,勒令一旁的隨身丫鬟,“趕緊的,把夫人送回縣衙去,在我回來之前,不允許她踏出房門半步。”

包氏很少看到林縣令發這麽大的火,當下眼淚汪汪地哭訴道:“夫君,你怎麽能幫著外人來欺負我,我肚子裏可還懷著你的孩子呢!”

又是這招!

林縣令閉了閉眼睛,自打包氏懷孕以後,稍有不順心的地方就用孩子來威脅他,之前也就算了,反正看在孩子的面上,不管她有什麽要求,只要不過分,他都會盡量滿足她,可是今天不同,她得罪的可是未來的楚王妃,誰不知道楚王聲名狼藉,心狠手辣,連皇帝的聖意都敢違抗的人,想要他妻兒的性命還不比捏死螞蟻更簡單麽?

林縣令心中直悔恨把這潑婦給帶了出來,“一個個都聾了嗎?本官讓你們即刻把夫人送回去!”

小丫鬟們手忙腳亂,一邊拽著包氏往馬車邊走的同時又得顧忌著她的大肚子,一個個戰戰兢兢。

等包氏的馬車走遠,林縣令才看向杜曉瑜,聲音壓得很低,“杜姑娘,剛才的事是內子無狀,冒犯了你,還希望你能看在我那未出世的孩兒面上饒了她這一次。”

“無妨。”杜曉瑜心道這林縣令倒還算個明白人,“知府夫人已經替我給過她教訓了,我自然不會再放在心上。”

其實杜曉瑜清楚得很,林縣令不是怕她,而是怕她背後的楚王,所以才會在她面前這樣低聲下氣,不過不管怕誰,只要怕就行了,她就是要狐假虎威。

發生了這樣的事,知府夫人也待不下去了,走過來客氣地說道:“我突然有些身子不適,就先回客棧了,杜姑娘,改日再敘。”

杜曉瑜挑眉,“知府夫人慢走。”

總算把這兩個女人打發走,杜曉瑜這才看向程錦繡紅腫的臉頰,“錦繡姐姐,你怎麽樣?”

“我沒事,你快去看看伯母吧,她一直沒下來,或許是在上面出了什麽事。”程錦繡一邊說,一邊推搡著杜曉瑜進酒樓。

杜曉瑜不肯,她又道:“我真沒事,回去找少東家討一些膏藥抹上就好了,伯母要緊,你快去吧!”

杜曉瑜這才不得已,朝著酒樓上的包間跑去,她還以為這半天都不見胡氏露面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不曾想推開包廂門才見到胡氏正在搗騰桌子上那些沒吃完的菜。

“娘,你這是做什麽?”杜曉瑜滿臉驚詫。

胡氏有些緊張,說話磕磕巴巴,“這些菜都沒怎麽動過,扔了怪可惜的,我尋思著帶回去熱熱就能吃了。”

杜曉瑜理解胡氏的心思,今天雖然下了雨,可之前的幹旱就註定了今年會糧食歉收,物價糧價是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的,自然碗裏的每一粒米都值得珍惜。

杜曉瑜嘆了口氣,便也由著她去,“那您自個忙著,我去找錦繡姐姐。”

胡氏沒想到杜曉瑜非但不嫌棄她撿吃剩下的飯菜,還同意她這麽做,心中所有的緊張都消失了,輕快地應了聲,“好,你去吧,我自己能忙活。”

程錦繡並沒有回仁濟堂,她整個人有些恍惚,走著走著就到了那天杜曉瑜救她的巷子。

地面上積了不少的水,她抱著雙膝蹲在潮濕的墻角。

墻上被雨水沖過,又冷又硬,後背才靠上去,瞬間一股涼意貫串全身。

程錦繡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就著水窪裏的水照了照自己紅腫的臉,慢慢擡起手來,照著那紅腫的地方又給了自己一巴掌。

她是狐媚子,是災星,否則也不會連累曉瑜妹妹受了包氏那麽大的侮辱,一口一個賤人,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如果繼續在杜曉瑜身邊待下去,自己以後只會給她引來無窮無盡的災禍。

望著臉上多出來的幾道血印子,程錦繡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淚水模糊了雙眼,出了巷子,沿著小路朝著出鎮的方向走去。

杜曉瑜到仁濟堂的時候,一問才知程錦繡並沒有回來。

“賀雲峰,你再想想,她是不是真的沒有回來過?”杜曉瑜急得不得了。

“這種事我怎麽能撒謊呢?”賀雲峰也是急了,“會不會,程姑娘是去逛街了?”

杜曉瑜沒好氣地嚷他,“我打你一巴掌,你還有心思去逛街?”

賀雲峰頓時噎住,“那,那她能去哪?”

杜曉瑜皺眉道:“糟了!錦繡姐姐一定是怕連累到我,自己走了。”

“什麽?”賀雲峰難以置信。

“別呆楞著了。”杜曉瑜道:“叫上幾個人,咱們分頭去找,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人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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