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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眠眠,我是你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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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秦府大門,杜曉瑜帶著兩個小人兒沿著距離秦家最近的那條街一直往前走。

府城很大,而且秦家又在鬧市中心,如果稍微不註意走遠了,是很難找著路回來的。

好在杜曉瑜來過幾次府城,秦家附近的街市她都有印象,所以單獨出來逛沒問題。

而目前走的這條街,她記得再往前一點拐進去就有一家賣荷葉飯的。

果然不多時,三人就到了鋪子門口。

人很多這會兒又正是吃中飯的時候,桌上都坐滿了人,杜曉瑜他們等了好半天才等到空桌,叫了三份荷葉飯。

這飯是用魚肉薄片混合香米,外面再裹上荷葉放在蒸籠裏面蒸出來的,味道鮮美清香,杜曉瑜前兩次來只是遠遠聞到,沒吃,這次可算是有機會了。

荷葉飯上來以後,杜曉瑜耐心地教兩個小人兒怎麽吃。

他們也學著她一點一點地剝開荷葉,正準備大快朵頤,杜曉瑜突然道:“等等,我先說兩句你們才能吃。”

兩個小人兒不約而同地咽了咽口水,實在是等不及了。

杜曉瑜指著荷葉飯道:“看清楚了,魚肉和米飯,每樣你們只能吃兩口。”

“啊?”兩個小人兒同時響起了抗拒的聲音,垂頭喪氣。

團子問:“姐姐,為什麽只能吃兩口,我好餓啊!”

杜曉瑜故作神秘地笑道:“因為這條街上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你們不能一次性就吃飽了,否則待會兒吃不下別的東西。”

團子一聽,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真的嗎?後面還有好吃的?”

“嗯。”杜曉瑜含笑道:“姐姐有錢,你們倆就放心吃吧,能吃幾種吃幾種,但不能在一種吃食上面吃太多,因為你們難得來府城一趟,我不想你們沒嘗過幾樣好吃的就回去了,那樣的話,你們可不就白跑這麽多天了。”

團子很讚同地點點頭,看向鐵蛋,“那我們聽姐姐的話,就吃兩口。”

兩個小人兒低下頭,咬下一口,細嚼慢咽,這魚肉和米飯混在一起的味道實在是太好了,他們忍不住又吃了一口。

等第二口咽下去的時候,杜曉瑜看著他們那依依不舍還想咬第三口的眼神,終於叫停了,“你們兩個,可不許再吃了啊,把剩下的交給我,咱們拿去那邊巷子裏餵那些沒人要的狗狗。”

兩人齊齊將吃剩下的荷葉飯交給她,杜曉瑜麻利地包在荷葉裏,付了錢,帶著他們去給那些流浪狗餵了食,這才前往下一個目標:龍須面。

同樣是只給隨便吃一點喝口湯就撤了。

接下來一直逛的都是美食街,把那些老遠就能聞到香味的小吃嘗了不少,最後還帶他們去吃螃蟹。

老板很貼心地給每個人配一套蟹八件,兩個小人兒手腳笨拙,尤其是蟹螯和蟹腳裏的肉,半天弄不出來,口水又直流,急得一腦門子汗,杜曉瑜忍俊不禁,索性不吃了,專門拿工具負責把蟹肉弄出來給他們吃。

因為先前吃了很多東西的緣故,蟹肉他們沒吃下多少。

這下,兩個小人兒是徹底飽了,杜曉瑜一人給他們買了一串糖葫蘆拿在手上,這才去人多熱鬧的地方看雜耍,看到精彩的地方,杜曉瑜就掏出錢來給他們打賞。

這一路下來,又是好吃的又是好玩的,可把兩個小人兒給累壞了,下晌的時候天有點熱,幾人都走不動了,杜曉瑜就找了個涼棚,讓團子和鐵蛋坐在凳子上,她去旁邊的攤子上買了一些酥糖,這糖在縣城和鎮上都沒見過,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買之前杜曉瑜也嘗了一塊,味道的確很香甜,她準備買回家去放著給團子時不時的嘴饞撈兩塊。

之後,三人才慢吞吞走回秦府。

管家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幾人。

杜曉瑜問:“秦老爺還在招待貴客嗎?”

管家點頭道:“是,我們老爺和那位貴客有要事商談。”

杜曉瑜了然,“既然這樣,那看來秦老爺一時半會兒的也過不來,我先睡個午覺,一會兒要有什麽事,還請曹叔讓人來知會一聲。”

管家含笑應聲,“那成,姑娘既然累了,便歇一歇,我會吩咐丫鬟們別來打擾,至於這兩位小公子……”

管家說完,目光挪到團子和鐵蛋身上。

團子眨眨眼看向管家,“我們想去花園裏蕩秋千,可以嗎?”

團子眼尖,進門的時候看到了花園裏有秋千,早就心癢癢了。

管家樂呵呵地看著二人,“當然可以,兩位小公子請跟我來。”

團子高興壞了,跟杜曉瑜打了聲招呼以後就和鐵蛋一起跟在曹管家身後去了花園。

秋千雖然不算高,憑兩個小人兒的身高也夠得著了,但曹管家還是沒敢離開,畢竟杜姑娘是自家老爺十分要緊的客人,連帶著這兩個小公子也是金貴的主兒,要是一會因為蕩秋千出了什麽事,他可吃罪不起。

此時的鐵蛋坐在秋千上,團子在後面推,兩人正玩得不亦樂乎。

那廂正廳裏,恩國公秦宗元正在和秦宗成商談事情。

國公夫人嫌悶得慌,叫上秦夫人一起來外頭走走,兩人後面隨著幾個丫鬟,知道主子們不喜歡聒噪,都不敢靠的太近,只是遠遠地跟著。

國公夫人寧氏是恩國公秦宗元的繼室,秦宗元有個原配夫人,為他生了五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後來因病亡故。

寧氏是秦宗元的原配夫人過世兩年後才入的國公府,與秦宗元相差了將近二十歲,生得年輕貌美,入府一年多就為國公生了個老來子,那些年誰不艷羨國公有這樣的好福分,既得了如花美眷,又得了個傳宗接代的大胖小子。

秦宗元也因此處處寵愛寧氏,簡直是疼入了骨子裏,可把他那些個妾室給恨紅了眼。

只是天有不測風雲,國公家的這位小公子兩年前失蹤了,這件事的知情人很少,但那幾個知情的都不曉得小公子的下落。

且說當下。

國公夫人與秦夫人雖然有年齡差,卻是興致相投,十分聊得來,不管說什麽都能馬上融入話題,這一路上輕笑聲不斷,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花園裏。

國公夫人掃了一眼四周,見不少春花已經開始冒骨朵,就快開了,她心底的沈郁淡去不少,感慨道:“好久沒出來透透氣了,走到哪都覺得有一股新鮮勁兒。”

秦夫人是個有眼色的,早就察覺到了,國公夫人雖然跟她有說有笑,但實際上那層笑容下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傷,國公夫人似乎有很重的心事,只不過不願意對她吐露出來。

秦夫人也不敢問,當下聽到國公夫人這麽說,便笑著道:“其實我們這地兒只是距離京城遠了些,民風還是淳樸的,又靠近山,空氣是再新鮮不過了,國公夫人要是喜歡的話,不妨在這兒多住幾日,抽個空,咱們去山上的寺廟裏拜拜,求個平安簽,也順道散散心什麽的。”

國公夫人勉強一笑,似乎想到了什麽,眼底的黯然之色越發明顯了。

走到亭子的時候,秦夫人邀請國公夫人進去坐,又讓下人泡了參茶來。

兩人在亭子裏慢慢飲用,秦夫人時不時地說上一兩句話,國公夫人都是隨便應付的,完全心不在焉。

正當兩人陷入沈默的時候,花園那頭忽然傳來孩子嬉笑玩鬧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歡樂。

秦夫人“咦”了一聲,“是誰在那邊?”

一旁秦府的丫鬟回話,“夫人,是杜姑娘帶來的兩位小公子在蕩秋千呢!”

秦夫人了然,嘴角不由得往上揚了揚,笑道:“那兩位小公子生得可真好看,尤其是團子,粉雕玉琢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夫人如此有福分竟然生了個這麽可愛的孩子,就連我見了都忍不住想抱抱他。”

丫鬟抿嘴笑道:“夫人說得正是呢,管家也對這兩位小公子喜歡得緊,正在那邊陪著他們一起玩,奴婢還從來沒見過管家這麽開心,像個老小孩似的。”

秦夫人越發歡喜了,站起身對著寧氏道:“我們家老爺有個重要的客人來府上,帶了兩個孩子來,穿得又好看,往那一站,就跟一對小金童似的,國公夫人,要不,咱們去瞧瞧吧?”

寧氏一聽要去看孩子,心中很是抗拒,眉頭很明顯地擰了一下,搖頭道:“不了,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了,你們去看吧!”

說完,帶著自己的陪嫁丫鬟告辭朝著房間方向走去。

秦夫人目送著國公夫人走遠,這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究竟遇到什麽事兒了,竟然讓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女人愁成這樣,要知道,女人是最忌諱憂思過多的,否則婦人病容易上身,這位國公夫人,唉……”

秦府丫鬟有些不確定地問:“夫人,國公夫人不去,那咱們還去看那兩位小公子嗎?”

秦夫人擺手,“不去了。”

既然國公夫人心裏不痛快,她就更得要仔細應付著了,這時候再去看孩子,不是唱反調麽?

不多時,秦夫人也在丫鬟們的簇擁下離開了亭子。

國公夫人走了一段路才發現自己帕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她本來想吩咐一個丫鬟回去找的,可是想想,還是打算自己回去,剛才只是簡單地跟秦夫人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似乎不太禮貌,準備親自回去跟秦夫人解釋一下,畢竟在這裏,秦夫人是主,她是客,如此率性而為可不好,沒得讓人覺得國公府出來的人沒教養不懂規矩。

只不過,當她們主仆回到亭子外面的時候,秦夫人早就不在這裏了。

陪嫁丫鬟小聲道:“先前秦夫人說要過去看孩子,想來這會子應該是在花園那邊了。”

寧氏凝神聽了聽,孩子歡樂的笑聲還在繼續,讓她不由得想到自己每天晚上做的那個夢。

夢裏,她的眠眠一聲一聲地喊著她“娘親”,然後撲進她懷裏撒嬌。

眠眠失蹤的時候,才兩歲多,雖然國公封鎖死了消息不準任何人傳出去,又讓人暗中查找眠眠的下落,可她心裏明白,眠眠怕是兇多吉少了,畢竟他是遭人暗算的,不是自己走丟的。

一想到這些,寧氏就止不住的難受,整個人都悲傷起來。

寧氏的反應,陪嫁丫鬟是最清楚的,走上前來小聲勸說:“夫人,大夫都說了,讓您切忌傷神傷心,否則郁氣滯留在肝臟內,容易損傷身子,就更難懷上孩子了。”

聽到“懷上孩子”幾個字,寧氏再也繃不住落下淚來。

眠眠失蹤以後,她因為傷心過度損了身子,國公暗中安排去找的人回來都說沒消息,如今快兩年了,那個孩子還是一點音信都沒有,國公只是嘴上不說,其實心裏早就放棄了,所以才會委婉地勸她要養好身子才能再次給他生育子嗣。

而這一次他們南下準備去蘇州,就是因為南方氣候溫暖,水土養人,國公的意思是親自送她來南方調養,在這邊受孕的話,順利生下孩子的可能性會大一點,大人孩子也都容易保住,到時候會在江南給她買一座宅子,等生了孩子再回京城。

寧氏知道這是自己夫君的心願,也知道為國公生兒育女是自己的本分,可她心裏是不情不願的,她還掛念著眠眠,一天沒有眠眠的準確消息,她心裏的疙瘩就一天解不開,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會懷得上?

寧氏一開始還只是小聲抽泣,到了後來,直接扶在走廊柱子上放聲大哭。

陪嫁丫鬟不敢勸,只能警惕地看著四周,就怕有人經過看到了這一幕。

“這位夫人,你為什麽要哭?”

寧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傳過來,她才慢慢收了淚,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孩子站在走廊下的矮樹邊,擡起腦袋來看她,大眼睛忽閃忽閃,珠子似的明亮,小臉上卻滿是疑惑。

而那張臉,精致白嫩,可愛得讓人一看到就忍不住心生喜歡。

最重要的是,這張臉寧氏認得。

“眠眠!”寧氏簡直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在這裏見到自己的兒子秦楓眠。

剛才出聲的不是旁人,正是聽到了寧氏哭聲停止蕩秋千過來問話的團子。

他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眼前打扮高貴的貌美婦人見到自己時激動得不成樣子,還見到她三步並作兩步地朝自己跑來。

團子有些害怕,控制不住地往後退了幾步,沒踩穩,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眠眠,娘的心肝兒。”寧氏已經跑到他跟前,蹲下身將他拉起來抱進懷裏,一邊流著興奮的淚水一邊說道:“娘找你找得好辛苦,你這兩年都去哪兒了?”

團子一臉茫然,從寧氏懷裏掙脫出來,皺著小眉頭道:“我不認識你,我要去找姐姐。”

“姐姐?什麽姐姐?”

寧氏給他理了理衣裳,急切地問:“眠眠,你真的不記得娘親了嗎?”

都說母子連心,寧氏相信自己一定不會看錯的,眼前這個孩子就是她和國公的兒子,也是她找了將近兩年的眠眠。

團子又往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寧氏,一見寧氏還想再來抱自己,他就氣得鼓著小臉糾正道:“我不是眠眠,我叫團子。”

“怎麽會呢?”寧氏晃了神,低喃道:“你就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眠眠啊,你不是團子,你叫秦楓眠,是娘的眠眠。”

團子看著寧氏一步步逼近,猛然間想起了一些原本已經忘了的事。

他當年被人扔進大山林裏的時候,因為身板小躲進了一個小山洞,是大人進不去的那種,後來撐不住在小山洞裏面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看到山洞外有一雙人的眼睛,他不知道那是誰的眼睛,但他知道,那雙眼睛直勾勾地在外面盯了他整整一夜,見到他醒來,還對他露出詭異的微笑。

團子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嚇哭嚇昏過去的,等再醒來,就遇到了姐姐。

剛開始跟著姐姐回李家的那幾天,他晚上都不敢閉上眼睛睡覺,姐姐一滅燈他就害怕,怕他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等他再醒來,那雙眼睛就在他頭頂上方。

那樣的恐懼,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陰影。

後來在姐姐的悉心照料和安撫下,他才慢慢把這件事給忘了的。

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來了,而且看到寧氏,他沒來由的覺得自己好委屈,退無可退的時候,團子突然放聲哭了起來。

“眠眠。”這哭聲讓寧氏心都快碎了,快步走過去,再一次將他抱進懷裏,哄道:“娘親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是了,眠眠。

每次做夢的時候都有人不停地這麽喊他,那聲音溫柔親和,讓他很是眷戀。

“娘親?”團子淚眼婆娑地看著寧氏。

寧氏大喜,連忙說道:“眠眠,我是你娘親,從你呱呱墜地那天開始,娘親就是這麽喚你的,可是有一天,你突然不見了,我讓人尋遍了整個國公府都沒人知道你的下落。”

說到這裏,寧氏再一次落下淚來,“娘親找了你好久,然而怎麽找都找不到,他們都說你肯定遇害了,可是娘親不信,娘親與眠眠母子連心,娘親知道,眠眠一定還在什麽地方等著我去救他。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娘親終於找到自己的心肝兒了。”

團子吸了吸鼻子,抱他在懷裏的這位夫人聲音和他夢裏面的一模一樣,但是她為什麽要自稱是他的娘親呢?他明明已經有一個娘親了。

“眠眠。”寧氏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給他擦了眼睫毛上掛著的淚珠,輕聲道:“你別怕,娘親很快就帶你回家,好不好?”

團子直搖頭,“我要去找姐姐。”

寧氏蹙眉,“你哪來的姐姐?”

團子嘟著嘴巴不說話。

寧氏緩了緩神,吩咐後面的陪嫁丫鬟,“去,查查小公子口中的姐姐到底是誰。”

“是。”其中一個陪嫁丫鬟很快退了下去。

另外一個陪嫁丫鬟滿臉喜色地上前來,“恭喜夫人,賀喜夫人找回小公子。”

寧氏沈郁了多時的面上終於慢慢綻開了幸福的笑意,囑咐道:“這件事暫且不要聲張,連國公那邊也不要說,等我先把眠眠的事情弄清楚再說。”

“奴婢曉得。”難得看到夫人心情這麽好,陪嫁丫鬟也跟著開心起來。

寧氏拉著團子的小手不放,柔聲道:“眠眠,娘親帶你去洗把臉,你瞧,多好看的小臉啊,都哭花了。”

團子跺腳,“我不要,我要去找姐姐,我要姐姐……”說著說著又要哭。

寧氏嚇壞了,急忙彎下腰來給他擦眼淚。

團子哭得更大聲了,不多會兒驚動了外面走動的秦家下人。

秦府的一個小丫鬟見到國公夫人在,又聽到團子哭鬧,頓時臉色大變,急匆匆跑過來,一把將團子扯到一邊去,然後面色惶恐地跪在地上賠罪,“國公夫人恕罪,這孩子是從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不懂規矩驚擾了夫人,奴婢這就將他帶回去讓我們夫人親自管教。”

團子被她這一扯,沒站穩,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腦袋磕在花臺上。

本來就委屈想哭的團子更是扯開了嗓子哭,好不可憐。

國公夫人的臉色頃刻陰沈下來,不由分說擡起巴掌狠狠扇在那丫鬟的臉上。

丫鬟被打懵了,捂著紅腫的臉頰,難以置信地看向寧氏,“國公夫人……”

“賤婢!誰讓你把小公子推倒的?”寧氏的陪嫁丫鬟柳絮上前來,怒瞪著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秦府丫鬟不知所措,只能憋屈著臉。

寧氏顧不得秦府丫鬟,已經蹲下身把團子打橫抱了起來,高聲道:“快去請大夫!”

“奴婢馬上就去。”柳絮飛快地朝著大門外跑。

寧氏冷眼瞧著地上的丫鬟,“眠眠要有個三長兩短,本夫人要你償命!”

秦府丫鬟渾身一個哆嗦,嚇得哭出聲來,連連叩頭,“國公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實在是不知情。”

“滾!”

寧氏轉身,抱著團子去了秦夫人給她安排的房間。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秦夫人耳朵裏,才聽說團子被自己府上的丫鬟推倒磕著了腦袋,又聽說國公夫人雷霆震怒,發作了秦府的丫鬟,秦夫人一向淡定的臉色馬上變了變,急忙起身去往客房。

柳絮速度快,已經把大夫請來了,秦夫人進去的時候,見到寧氏皺著眉頭,一臉緊張地坐在靠背椅上望著正在給團子診脈的大夫。

秦夫人抿了抿嘴巴,上前詢問:“國公夫人,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躺在床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孩子,不是杜姑娘帶來的團子嗎?怎麽會出現在國公夫人的房裏?

秦夫人腦子裏一片混亂,一時半會兒有些捋不清。

寧氏擺手,“這件事待會兒再說。”

秦夫人聞言,更加不敢多問了,也一同看向大夫。

大夫收了手,起身稟道:“回稟兩位夫人,小少爺的身子並無大礙,只是腦顱內有輕微損傷,但也不妨事,老夫開一劑方子按時服下去,多調理幾日就能好的。”

寧氏還是不放心,緊盯著老大夫,“大夫,眠眠他分明磕到了腦袋,沒有外傷嗎?”

大夫搖頭道:“沒有外傷,若是夫人實在放心不下,可以先用冰塊幫小少爺敷一敷,四個時辰以後再用熱毛巾敷一敷,防止腫起來。”

聽到這裏,寧氏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對柳絮道:“送老大夫出去。”

柳絮忙應聲,帶著老大夫去外間寫了方子,又給了診金和賞金,老大夫才謝恩離開。

秦夫人忙吩咐了自己的貼身嬤嬤和丫鬟,一人去冰窖取冰,一人去幫柳絮生火煎藥,眼見著下人們都出去了才在寧氏旁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問:“國公夫人,剛才我不在的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團子是醒著的,寧氏輕輕將他扶起來,她坐到床沿邊,讓他靠在自己懷裏,這才道:“你府上的丫鬟太不懂規矩,行事莽莽撞撞,把小公子給推倒了,好在大夫說了沒大礙,否則……”

秦夫人馬上站起身賠罪,“國公夫人消消氣,是我沒管教好下人,待會兒便把那不知死活的丫鬟發賣出去給國公夫人一個交代。”

寧氏懶懶地看了秦夫人一眼,正巧取冰的嬤嬤回來了,動作靈巧地將冰塊拍打碎,裹在幹凈的毛巾裏,正準備給團子冰敷。

寧氏伸手,“給我吧,我自己來。”

“這……”秦府嬤嬤有些猶豫。

秦夫人叱道:“傻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的把碎冰交給國公夫人出去做事?一個個粗手笨腳,礙眼得很!”

嬤嬤渾身一顫,把毛巾遞給國公夫人以後馬上告退。

寧氏將毛巾放在團子磕到的位置上。

團子被冰得渾身一個激靈。

寧氏嘴裏輕聲哄道:“眠眠乖,你腦袋傷著了,要用冰塊敷一敷,否則會留下淤青的。”

團子掙紮了兩下,寧氏抱得太緊,他掙不脫,索性放棄了。

之前寧氏抱他回來的時候,他聞到了她身上有一種非常熟悉的味道,當下被寧氏這麽抱著,他又聞到了那種香味,不由自主地往寧氏懷裏拱了拱。

寧氏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團子前後態度的變化,不由得心中大喜,唇邊綻放開一抹興奮的笑容,低頭喚他,“眠眠,你終於肯認娘親了?”

團子擡起頭看著她,茫然地眨眨眼,“你真的是我娘親嗎?”

“是,我是。”寧氏忙不疊點頭,眼含淚花,“我可憐的孩子,你這兩年在外面到底都遇到了什麽人什麽事啊?”

“可是姐姐說我有娘親,就在村裏,她會給我做好吃的,做不會進水的鹿皮靴子,也會帶著我們去寺廟裏玩,那個娘親人可好了。”團子道。

寧氏聽得皺起了眉頭,隨後道:“那不是你娘親,頂多算是養母,從今往後,眠眠的娘親只有我一個。”

團子似懂非懂,繼續窩在寧氏懷裏,這個懷抱有他熟悉的味道,他並不排斥。

冰敷完,寧氏才看向一旁的秦夫人,說道:“之前我聽你們府上的人說眠眠是被人從鄉下帶來的,想來帶眠眠上你們家的就是之前你口中那位秦老爺的客人了吧?”

還處在震驚中的秦夫人馬上回過神,應道:“是,小公子的確是杜姑娘帶來我們家做客的孩子。”至於團子什麽時候變成了恩國公的老來子秦楓眠,秦夫人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敢在這種情況下問出口。

“能否帶她來見見我?”寧氏問。

秦夫人點頭,“我這就去安排。”

說完,轉身出了門。

之前團子在花園裏哭,鐵蛋聽到了聲音,急忙跑過去看,就見到幾個大人站在那邊,看樣子,她們全都在欺負團子,鐵蛋不敢直接上去,只能撒腿往杜曉瑜的房間跑。

杜曉瑜本來已經睡著了,後來是被鐵蛋的敲門聲給驚醒的,她推開門,見到鐵蛋急紅了眼的樣子,嚇了一跳,“鐵蛋,你怎麽了?”

鐵蛋指著花園方向,結結巴巴地說道:“小魚姐姐,團子,團子被人欺負了,他在花園裏哭,你快去看看吧!”

杜曉瑜臉色一寒,“誰欺負的他?”

鐵蛋甩著腦袋說不知道,要帶杜曉瑜去看。

杜曉瑜關上門,跟著鐵蛋朝外面走,還沒走到花園,就見到秦夫人腳步匆匆地迎面而來。

杜曉瑜頓了頓,“秦夫人,你是來找我的嗎?”

秦夫人見到她,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拉著她的手道:“杜姑娘,還請你跟我走一趟吧!”

杜曉瑜懵了,“秦夫人,怎麽回事兒啊?”

秦夫人拉著她的手不放,走在前頭,快速說道:“我也不明白,等到了才能知道。”

秦夫人說的話,杜曉瑜楞是一句都聽不懂,只好跟著她來到國公夫人的院子。

煎藥的丫鬟已經送了湯藥來,此時的寧氏正在一勺一勺地餵團子喝藥。

杜曉瑜進門見到這一幕,輕呼一聲,“團子,你這是怎麽了?”

又見給團子餵藥的婦人穿著打扮不知比秦夫人高貴了多少個倍,心下猜想這位應該是恩國公夫人了。

秦宗成說恩國公是他族兄,那論理,恩國公夫人就該是秦夫人的嫂嫂,怎麽這倆人看起來反倒像是母女,這位恩國公夫人,也太年輕了吧,關鍵還生得這麽貌美。

杜曉瑜心中驚嘆,恩國公可真有艷福。

就在杜曉瑜打量寧氏的時候,寧氏已經給團子餵完了藥,擦了手之後轉過頭來看了杜曉瑜一眼。

杜曉瑜馬上回神,大方得體地行了個禮,“民女杜曉瑜,見過恩國公夫人,夫人萬安。”

“姐姐!”床上的團子一看到杜曉瑜就激動起來,想要下床。

寧氏不肯,伸手將他攔住,目光卻是看向杜曉瑜,“杜姑娘,我有些事想單獨問問你,不知你方不方便?”

杜曉瑜垂首道:“國公夫人言重了,您有什麽想問的,只管問,只要民女答得上來,一定不會有所欺瞞。”

寧氏看了看杜曉瑜身後的秦夫人和丫鬟嬤嬤。

秦夫人立即會意,找了個借口把人全部帶出去了。

屋子裏只剩下寧氏、杜曉瑜和團子三人。

寧氏示意她過去坐,這才緩緩開口問:“我想知道,當初是不是你救了眠眠?”

“眠眠?”杜曉瑜滿臉訝異,表示不解,“國公夫人,我並不認識您所說的人。”

寧氏用眼神點了點團子,說道:“他就是眠眠,我的親生兒子,國公府小公子秦楓眠。”

杜曉瑜頃刻間如遭雷擊,整個人楞楞地坐在凳子上,全然忘了反應。

“杜姑娘,你怎麽了?”

“我……我沒事。”杜曉瑜回過神,看向團子。

團子雖然很想下床來她懷裏,但是看起來,他並不排斥國公夫人。

杜曉瑜還不能確定國公夫人到底是不是團子的生母,更無法確定這裏頭是否有詐,只能微笑著看向團子,“剛才鐵蛋跟我說你在花園裏哭了,是怎麽啦?”

團子想起自己哭的原因,又想起那雙可怕的眼睛,嚇得整個人縮成一團,一句話也不肯說。

這副模樣,分明像極了原主剛撿到團子的時候。

杜曉瑜狠狠皺了下眉頭,莫非團子是被迫的?否則他為什麽這麽害怕?

國公夫人趁機道:“是這樣的,先前我帶著丫鬟路過花園,遇到了他,當即認出來這就是我的兒子,眠眠離開家太久,已經忘了我,所以乍一聽到我說的那些話,嚇壞了,就哭了起來。”

寧氏照實了說,也懶得去數落秦府丫鬟的不是了。

杜曉瑜抿了抿唇,“既然國公夫人都說了團子離開家太久,從他失蹤到現在已經快兩年了,你是怎麽一眼認出來團子是自己親生兒子的?”

寧氏笑道:“這大概就是當娘的特殊本事了,只要他是我的親生兒子,別說只是隔了兩年,再來兩年我也認得出來,更何況,眠眠的身上有從娘胎裏帶來的青色胎記,我雖然還沒親自驗過,但我敢肯定,他身上一定有。”

團子身上的確是有胎記,但杜曉瑜還是不想放棄最後的掙紮,“敢問夫人,小公子的胎記長在哪裏?”

寧氏咳了咳,似乎有些不好說出口,可事關自己兒子能否順利認祖歸宗,她也不得不紅著臉道:“在屁股上。”

杜曉瑜心裏一咯噔,神色覆雜地看了團子一眼。

之前她一直聽秦宗成說看到團子覺得親切,那個時候她就有過懷疑,團子或許有可能是秦家的人,但後來跟秦宗成接觸得少,這件事也就慢慢淡了,沒想到自己這次只是想帶著團子和鐵蛋來府城裏玩一趟,竟然就陰差陽錯地遇到了團子的親生爹娘。

哪怕是心中已經肯定了團子的身份,杜曉瑜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這個跟她相依為命了兩年的小不點,就要離開她了嗎?

想到這些,杜曉瑜心裏難受得緊,低下了腦袋。

寧氏見杜曉瑜這般反應,就知道她已經承認了團子屁股上有胎記,也承認了團子國公府小公子的身份,看在杜曉瑜是眠眠救命恩人的份上,寧氏的態度盡量溫和客氣,眸色也越發的柔和,“杜姑娘,雖然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清楚你到底是在什麽地方救了眠眠的,但孩子是不會撒謊的,誰對他真好,誰對他假好,從他的反應就可以看得出來,剛才我抱著眠眠過來的時候,他一直哭喊著要見姐姐,我就知道,他嘴裏的這位姐姐想來平日裏待他是極好的。

我很感激你救了眠眠,又幫我把他養得這麽好,但有句話,我不得不說,眠眠是我的親生兒子,不管你們這兩年之內的感情有多深厚,他始終都是要離開的,等過幾天,我和國公爺會把他帶回京城去。”

杜曉瑜心裏本來就難受,再聽寧氏這麽說,想到自己即將與團子分開,不由得紅了眼眶。

團子聽不懂,問寧氏,“娘親,京城是什麽地方?”

寧氏溫柔地說道:“京城是你真正的家,娘親要帶你回家。”

團子怔忪了一下,又問:“那姐姐會跟我們一起走嗎?”

寧氏猶豫了一下,搖頭,“不,她不跟你走。”

“那我不去!”團子馬上不幹了,“我要跟姐姐在一起。”

寧氏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來。

團子這下是真生氣了,三兩下從床上蹦下來,一頭紮進杜曉瑜懷裏,“姐姐,團子不要跟你分開。”

杜曉瑜身軀僵硬,半晌才伸手環抱著他,抽泣了兩下,眼眶裏都是淚,“團子,姐姐也舍不得你。”

團子沒忍住,又哭了,“姐姐,團子不走了,一直陪在姐姐身邊好不好?”

杜曉瑜哽咽著,沒答話。

“團子想吃姐姐烙的糖餅,想吃靜娘做的核桃酥,團子還想跟姐姐一起上山放羊,想吃姐姐親手給我摘的松子。”

小人兒哭抽了,說話斷斷續續,卻每一句都直戳杜曉瑜心窩子。

杜曉瑜哽咽了好久才抱緊他道:“團子,以後不管你去了哪裏,姐姐都會一輩子記著你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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