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前往歸墟之國的商船之上。

言致白推著五虎退之前從馬車上卸下來的大木桶浴缸，這個浴缸現在底下露出了方便移動的小型輪子，鮫人娃娃正在大木桶中玩水。

推著有著鮫人娃娃的大木桶上了商船甲板，一路上的水手下屬訓練有序, 完全沒有對鮫人娃娃特殊的外貌露出什麽奇異的眼神。

“五虎退這小鬼性格不討喜, 倒是挺大方的。”南立岑站在甲板上看著玩耍的鮫人娃娃, 隨口說道。

“半仙器上面的東西也願意拆下來給子舒用。”

之前五虎退忽悠南立岑, 說他們的馬車是一個完整的半仙器，南立岑還挺相信的。

所以現在這麽一說，有理有據沒什麽好懷疑。

言致白面無表情的斜了南立岑一眼, 沒說話, 只是看著鮫人娃娃的目光比較柔和。

“我們這一路去歸墟之國, 少則幾個月多則好幾年, 你總不能一直不和我說話。”南立岑嘆了口氣, 算是先認輸了。

按照南立岑的性情, 其實他主動要求和好的行為是很少見的。

但是現在他們找到了邵子舒, 過往的苦痛似乎終於有了新的未來, 這麽一想，偶爾示弱低個頭, 似乎也不是多難以做到的事情了。

“也是, 南將軍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到的。”言致白嗤笑一聲。

勾結鬼門邪祟, 帶領定邊南氏造反, 引火***, 逼退毒蠱奴。

好也是他, 壞也是他，南少煊做盡了事情，怎麽可能會給別人留機會呢。

不過都是一場空。

“我做過的事情自己擔著, 苦難搓磨我也會受著。”南立岑看著在大木桶裏玩水的鮫人娃娃。

“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言致白端方雅正的面容上難得出現一些諷刺的笑容。

南少煊曾經犯下大錯。

哪怕現在南立岑轉世輪回，那些錯誤依舊還是錯誤，並沒有因為他們轉世而改變分毫。

而言致白耿耿於懷的這些事情，南立岑也是心知肚明，不然這麽多年，南立岑也不會順應言致白的喜惡而繞著他走。

“雪喬曾經給我寫過一封信。”南立岑佇立在大木桶前面，看著鮫人娃娃天真稚嫩的面容，聲音低沈的說了一句話。

“當初寺廟上下一共五百五十二人，除去我們五人之外，雪喬找到了餘下五百四十六人的轉世。”

無論是當初因為南少煊他們攻破寺廟而失去生命的師叔師兄，還是後來離開寺廟外出自立門戶的同門，作為南少煊的下屬，雪喬都遵循南少煊的命令找到了他們的轉世。

雖然鬼門的大妖怪雪喬被南少煊逼著發下此生不出鬼門結界半步的誓言，不過雪喬後來成為九華派的大長老，麾下總有門人可用。

雪喬的下屬找到了昔日寺廟那些和南少煊同門的人，他們的轉世什麽人都有，什麽事情都會遇到。

雪喬派人護住這些轉世們，護了一生，南少煊與這些同門的仇怨也算是扯平了。

一場恩怨波及兩輩子，怎麽說都該結束。

“五百四十六人？除了我們五個人之外，還要加上一個人才是五百五十二人。”言致白皺了皺眉頭，問道。

“還有一人呢？”

“雪喬說，沒有找到寺廟長老無念大師的轉世。”站在甲板上的南立岑頓了頓，說道。

“無念大師是得道高僧，當初……的時候，他也不在寺廟裏面。”

“轉眼千年過去，無念大師應該是成佛了。”

清爽的海風從遠處襲來，繞著甲板上轉了幾圈才走。

言致白回過神，看著南立岑擡手整理身上被風吹亂的頭發，忽然問了一句。

“你脖子上的木牌是什麽？”

之前言致白還沒註意，現在終於願意正眼看南立岑了，卻只見南立岑的脖子上用紅繩掛了一個小木牌。

仔細一看，南立岑脖子上的小木牌上居然還有字，正好是‘南少煊’三個字。

“這個。”南立岑隨手指了指脖子上的木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

“這是臨行前五虎退那小鬼非要掛我脖子上的。”

五虎退知道南立岑上輩子的名字，也不知道用什麽木頭隨手雕刻了名字，非要在南立岑他們出海的那天往南立岑脖子上掛。

木牌簡單到簡陋，什麽雕花紋路都沒有，上輩子好歹是世家公子的南立岑對這種東西別說有多嫌棄了，可惜鬧不過五虎退，只能掛在脖子上。

用五虎退的說法，這叫狗牌……不是，是身份證明，南立岑身上掛上這個有著五虎退氣息的木牌，鮫人娃娃才會更加願意親近他。

——就為著這個說法，哪怕小木牌不符合自己的審美，南立岑也忍了。

“這是菩提樹的木頭。”言致白驚訝的伸出手翻看南立岑脖子上的小木牌。

小木牌正面刻著‘南少煊’三個字，背面雖然肉眼看不到什麽紋路，卻有著佛修很熟悉的符咒氣息。

“符文隱於菩提下，是清心咒，這是只有寺廟長老才會制作的用來壓制心魔的頂級符咒。”言致白不敢置信的看著南立岑，說道。

“這個清心咒在千年之前，寺廟雕零之後就已經失傳了。”

“……真的假的？”南立岑忽然想起什麽，猛的看向一旁在大木桶裏面玩耍的鮫人娃娃。

言致白搶先一步抱起眼神懵懂的鮫人娃娃，在鮫人娃娃的脖子上也看到了一個小木牌。

鮫人娃娃身上的小木牌和南立岑身上的小木牌正好相反，正面看什麽都沒有，但是言致白仔細感受了一下，發現小木牌上有著一個出自寺廟但是已經失傳的另一種符咒。

——這是寺廟曾經用來守護的符咒。

而在鮫人娃娃身上掛著的小木牌後面，刻了三個字——邵子舒。

從辰永淳他們和五虎退一行人同行開始，雖然南立岑的上輩子暴露了出來，可是辰永淳他們從來沒有在五虎退面前說過‘邵子舒’這個名字。

五虎退，是怎麽知道的？

失傳已久的寺廟符咒重新出現，知道邵子舒存在的奇怪孩子，南立岑他們遇到五虎退開始似乎就變得順遂得命運。

這些蛛絲馬跡，意味著什麽呢？

抱著鮫人娃娃的言致白看向南立岑，從昔日好友的目光中顯然看到了同等的震驚。

****

言致白他們出海之後，辰永淳這幾日都忙於家族事務，也抽不出空帶五虎退他們在這個海口城鎮裏好好玩玩。

不過沒關系，辰永淳沒時間，五虎退他們在這個海口城鎮不是還認識一個紹安嘛。

本來從一開始，五虎退他們就是沖著紹安身上契約指示的定位出發，帶鮫人娃娃來海邊其實才是順便的。

現在有著言致白和南立岑護送鮫人娃娃回歸墟之國，沒什麽好擔心的五虎退就拖著明石｜國行根據契約找到了紹安。

而且還買一送一，發現小熊貓也在紹安新開的酒樓裏面。

這天和平常一樣，五虎退正拖著明石｜國行在酒樓的包廂裏用午餐。

“……我說你們差不多也夠了，居然真好意思在紹安的酒樓裏白吃白喝好幾天。”小熊貓趴在圓桌上瞪著五虎退，‘哎呦呦’忍不住心痛的叫喚了幾聲。

“這可是紹安去年腌的臘肉，我等了大半年了五虎退你給我留點！”小熊貓心急的伸出爪子。

五虎退左手端著瓷碗右手拿著筷子，手腕一轉筷子就把小熊貓的爪子撥開了。

“我這吃飯呢，你洗手了沒。”五虎退嫌棄的看著小熊貓黑乎乎的爪子。

“我們食鐵獸的爪子，不是，是手，再怎麽洗都是黑色的，你瞧不起我們食鐵獸啊！”小熊貓怒拍桌子。

“妖怪不是能化成人形嗎，你就不能把你的爪子變成手。”五虎退翻了個白眼。

不過看著小熊貓居然現在還和人類混在一起沒有歸家的學渣樣，想也知道小熊貓估計連化人形的法術都沒學會呢。

“……”小熊貓。

紮心了。

學渣怎麽了，學渣吃你家大米了！

“再說了，紹安自己都說開這個酒樓的錢是我以前把明石賣了得到的銀子。”五虎退振振有詞，說道。

“那些銀子之前我沒一起帶走，就相當於是給紹安入股了，這個酒樓也有我的一份，我在自己家吃白飯怎麽了。”

“你也說了是賣明石的錢。”小熊貓看著一旁悶不作聲低頭扒飯的明石｜國行，呵呵一句說道。

“要入股也是明石入股，有你什麽事。”

銀子是明石｜國行犧牲自我弄來的，酒樓是紹安用明石的賣身錢開的，五虎退在這裏面有什麽作用？

充其量就是個旁觀的吧！

“明石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明石的銀子當然也是我的銀子。”五虎退毫不臉紅。

“你咋不說明石｜國行都是你的呢。”小熊貓就瞧不起五虎退這小人得志的樣。

“你要這麽說也沒毛病啊。”五虎退眨眨眼。

明石｜國行……明石｜國行就低頭吃飯，用淡然到死灰的表情表示不反對五熊退的任何一句話。

“……”小熊貓。

嘖，明明都是明石｜國行，五虎退身邊這個怎麽就是和小熊貓他們食鐵獸村子裏那個隊長這麽不一樣呢。

顯然五虎退的這個明石更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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