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夾雜著粗大的雨點暴/亂的打落在寺廟紅磚碧瓦的屋梁之上, 一下又一下不停歇。

黑沈沈的天像是要崩塌下來，雷鳴電閃，狂風驟雨，仿佛要吞噬整片天地。

黑暗夾雜著不詳氣息的汙穢之地, 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片很難踏入的死地, 不過好在五虎退並不是人類。

作為一個刀劍付喪神, 又是個能在夜晚戰鬥的小短刀, 五虎退在這樣劣勢的環境中斬妖除魔，絲毫沒有感覺到什麽困難和阻礙。

把自己的本體刀用力捅進妖邪的體內，然後拔出, 周而覆始的在狂風暴雨中戰鬥, 昏暗而惡劣的環境模糊了一切時間, 五虎退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等到五虎退因為自家主人的呼喚而從血腥的戰鬥中回過神, 他便聽到大家長七元舜開口說道：“可以了。”

“趕在那個和尚圓寂之前, 這些邪祟都殺幹凈了。”

“我趕上了嗎？”五虎退此時還有些楞神。

“嗯, 趕上了。”七元舜擡頭看著寺廟山門的方向。

之前五虎退在寺廟山門前拔刀, 開始斬殺寺廟下方的鎮壓的妖魔邪祟的時候, 寺廟山門前的青石臺階都是一片完好無損恍然幻境的模樣。

可是現在擡頭再看看這座寺廟大門，卻發現寺廟大門前落魄腐朽, 青石臺階上各種青苔野草, 一片荒蕪的模樣。

這才是寺廟原本的樣子。

褪去無念大師施加在這片區域之中的幻境, 久無人煙的深山老林之中破敗的寺廟如今恢覆了真正的模樣。

五虎退現在也註意到了寺廟這個回歸本真的模樣, 不過來不及查看太多, 五虎退第一個想到的卻是無念大師。

寺廟周圍的幻境消失了, 便意味著無念大師不在了。

只是五虎退拎著刀劍急匆匆跑到寺廟裏面那個無念大師居住的院落廂房中時，卻看見廂房中一片灰塵荒蕪。

無念大師不知所終，廂房床塌之上只擺了一盤還未下完的棋局。

“心魔纏身的靈修和尚, 只有圓寂的時候才會留下舍利子和魂魄困在這裏。”七元舜站在廂房外面看著房間裏什麽都沒有的模樣，輕笑了一聲，說道。

“既然這裏什麽都沒有，看樣子那個和尚是去轉世投胎了。”

心魔纏身的靈修和尚若是不想入魔，便可以選擇封印真身去轉世投胎，紅塵三千世，若哪一世有機緣再次向佛，修的圓滿，便可恢覆真身立地成佛。

之前無念大師大概是想要選擇就地坐化，犧牲自己強行轉化為可以鎮壓邪祟的舍利子，魂魄永世禁錮。

可是五虎退在寺廟之下大開殺戒，無念大師不能阻止五虎退去涉險，大概也感知到了五虎退正在做的事情，所以才撐了一時半刻沒有立刻圓寂。

而在五虎退真的殺滅寺廟之下鎮壓的那些妖魔邪祟之後，無念大師有感，心願已了，不用圓寂換取舍利子，反而是去轉世投胎了。

總的來說，結局還是好的。

“師傅去投胎了，那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嗎？”五虎退期待的看著主人七元舜。

“誰知道呢。”七元舜在廂房門口轉身離去。

五虎退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收起了手中血已流盡但是血腥味卻經久不散的小短刀。

“不過……”七元舜頓了頓。

“不過？”五虎退走在七元舜的身後，拉著大家長的衣角，擡起頭眼神希翼。

“要是你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或許有一天能心想事成。”七元舜悠悠的說道。

只是這個時間點，離五虎退離開忍者世界的時候其實還沒過去太久。

五虎退之前許願能力失控的時候，就坑了那個忍者世界的宇智波斑一次，這件事五虎退自己不怎麽清楚，大家長七元舜卻是知道的。

為了廣大群眾的生命及貞操安全，目前五虎退的許願能力已經被大家長七元舜不動聲色的暫時拿走了，五虎退也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或許等到五虎退成長到能真正控制自己的力量，大家長七元舜歸還這個許願的能力之後，五虎退就能如願以償了。

或許，某一天五虎退走在大街上，忽然和無念大師擦肩而過，緣分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慫拉著小腦袋跟在大家族七元舜後面走了一會兒，五虎退有些悶悶不樂的說道。

“主人，我在幻境中見到的那些人，我能再見到他們嗎？”

“這可不好說。”七元舜想了想，說道。

“而且你在幻境中認識的人都不是真實存在的，就算有一天他們的轉世站在你面前，你能認出他們靈魂的波動嗎？”

答案是否定的。

根據靈魂找人的轉世什麽的，這件事其實可行。

可是五虎退並沒有真正見過南少煊他們，熟識的不過是幻境中的一絲影像而已。

也許五虎退有一天真的能和這些人再見面，不過，大抵也是見面不相識吧。

明了這些事情之後，五虎退又有些沈默了。

沈默著跟著主人踏出寺廟的大門，五虎退回頭看了眼這座深山老林的寺廟。

寺廟破舊而頹敗，遠遠望去隱約能看見樹林間高聳入雲的白塔。

“常藏師祖呢？”五虎退忽然想起這件事。

“早就離開了，在那個和尚去投胎的時候。”七元舜說道，“那位高塔上的活佛也不過是一絲分神而已。”

“常藏師祖的真身在哪裏呢？”五虎退困惑的問道。

“在另一界，用這個世界的話來說，就是仙界。”七元舜想了想，說道。

“不過這個世界凡塵界和仙界之間的通道早就關閉了，也許有一天會重新打開，誰知道呢。”

不過這些事情，大概和現在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五虎退是沒多大關系了。

七元舜緩緩踩著寺廟青石板的階梯往下走，落在後方的五虎退看著寺廟的大門楞神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麽。

然後五虎退回過身，背對著寺廟蹦跳著跟隨著主人的步伐，一步一步離開了這裏。

寺廟地處的深山老林荒涼，白塔高聳入雲卻也不好辨認，五虎退大概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回到這個世界之後，會找不到來這座寺廟的路吧。

——不過這也很好理解，畢竟五虎退在寺廟中的這幾年從來沒有下過山，也沒有離開這裏。

深山老林的破舊寺廟過去了這麽多年，難尋蹤跡也是理所當然。

尚不知未來如何，現在只是準備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五虎退，跟隨著主人的步伐走下寺廟青石板臺階的時候，恍惚中不知怎麽的忽然想到了他過去曾在某個世界被一個巫婆詛咒的事情。

救下了高塔中小姐姐的五虎退，被巫婆詛咒，說是他總有一天會愛上另一位困在高塔中的少女，卻不能再一次解救她，為此傷心欲絕終日以淚洗面。

這個詛咒當然不會成真。

可是五虎退想著寺廟中發生的事情，又覺得詛咒或許說對了一半也說不定。

無人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五虎退也不可以。

所以五虎退救得了無念大師，卻救不了邵子舒他們這些小夥伴。

終日以淚洗面倒是不至於，可是傷心欲絕是個什麽感覺，五虎退算是懂得了。

踩著青石板石階趕上前面慢悠悠走著的大家長七元舜，五虎退忽然說了一句。

“主人，我想去雲雀老師他們的世界上學。”

之前在艾澤拉斯的時候，雲雀退他們曾經說過要五虎退去他們高科技的世界進修高級課程。

可是五虎退那時貪玩愛鬧，做什麽都沒耐心，當然是不想去了。

但是現在，回想起邵子舒曾經偶然問過他們日後想要做什麽。

南少煊擅武，日後立志要從軍；言楚仁學識過人，說要當夫子教化眾生；辰曦以君子謙謙，言好男兒定當要為民請命，為官作宰；墨玉坤則是向往游俠的自由自在。

連一向性情內向的邵子舒，都有成為天下首富的豪情壯志。

可是五虎退那時懵懂，完全想不出自己想做什麽事情。

“五虎退還小呢，鮫人血統十年才一歲，現在不知道日後想做什麽也沒關系，可以慢慢想。”邵子舒抱著五虎退蹭了蹭，瞇著眼睛舒適的說道。

“五虎退頭發好軟哦！”

“不要把我當娃娃啊！”五虎退抗議。

五虎退曾經的確沒什麽想做的事情，像個孩子一樣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當然了，現在五虎退也是個孩子，距離他長大還要很多很多年。

只是現在五虎退想要做些什麽，比如學習。

曾經五虎退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喜歡做什麽。

但是只要去嘗試，總有一天五虎退會知道的。

****

清晨明媚的陽光突破寺廟某個廂房破洞的屋頂進入昏暗的室內，五虎退睡得正香，咂巴著嘴巴隨意一翻身，大腿就擱在了一旁睡覺的明石｜國行身上。

被鬼壓床的感覺折磨了半天，明石｜國行忍不住醒過來，睜開眼睛，側頭看著身旁的五虎退睡的正熟。

明石｜國行轉頭看向另一邊，卻看見小狐丸正靠在床塌旁邊的墻壁上，正在擦拭自己的本體刀。

“連你都醒了，五虎退還沒醒。”小狐丸有些驚奇的看著明石｜國行，說道。

“看來五虎退是真的中邪了，不知道砍他一刀能不能清醒過來。”

“……”明石｜國行。

有種你倒是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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