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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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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悄把陽臺上的盆栽全部搬進屋放好, 他得準備走了, 每天不能及時照看它們, 為避免被雨淋死,提早把它們先安置妥當。

屋裏又恢覆原來的冷清,葉悄帶吳冬冬住進來的這段時間好不容易把環境弄出點溫暖的人氣,現在物歸原位, 該收走的他一件不落,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江敘全程就坐在客廳看著, 看葉悄進進出出,頭也不回。

江敘此刻的反應就跟撒了癔癥似的, 看葉悄準備出去接吳冬冬, 嘴巴才動。

“如果我不讓你走呢。”

葉悄拎起雨傘吊在手裏晃了晃, 回頭就問:“你哪裏來的資格不讓我走?”

他踱步到江敘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腰都板的不太直的男人。

葉悄手一伸,在江敘胸前的位置點了點。

“憑你在意我,你就沒有資格限制我的自由。”

他毫無畏懼的把自己獲勝的砝碼亮出來, 態度比當事人還要端正肯定。

江敘的眼睛真的很有魅力, 以前迷人, 註視人的輕而時候易舉就能讓他沈淪。現在這雙眼睛有了故事, 稍微多看幾眼就及其容易溺閉其中。

他擡手放在江敘眼前遮擋,語氣平平的:“別再這麽看我,越看我, 就越提示我做的還不夠狠。”

葉悄一點都不想看到江敘過得有多麽的好, 他就是想看江敘狼狽, 看他失魂落魄,看他過得慘。

他笑了聲,想著自己並沒有以前表露的那麽真善美,人遭遇到過一切的苦難後,向著自私的一面發展無非屬於趨利避害的本能。

“我去接冬冬放學,過今晚就走。”

江敘開口:“一點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他在葉悄面前站起,腳步頓了頓,說:“我給你看一個地方。”

葉悄不去,江敘加大籌碼:“裏面有你想要的以前的東西。”

那間緊閉一直鎖起來的房間重見天日,長時間遮蔽的窗簾拉開後漏進雨季裏灰蒙蒙的光亮,一點一點勾勒出房間的樣子,灰撲撲的,掀開塵封的記憶和畫面。

是雁回自己住的公寓的房間,小到各個角落的陳設擺放跟他原來的房間一模一樣,紅皮字典斜了一半擱在書桌左側的角,頁數停在三十五字樣,葉悄都記不清楚的東西,看到後畫面很詭異而清晰的浮現在腦海。

唯一違和的地方是鞋頭正對著床,擺放的十分整齊的他的拖鞋,用邪門一點的話來解釋,鞋頭整齊朝床,邀請鬼上床。

江敘太久沒夢到過雁回,雁回生前受抑郁折磨睡不得一覺,他借此希望雁回可以回來好好睡個好覺,再順便看一眼他。

江敘望著葉悄:“對不起。”

聽起來輕飄飄而言簡意賅的三個字,卻讓內心沒有波瀾的葉悄難過了一瞬間,他給死去的自己緬懷。

“你說得對,這房裏沒有什麽東西是我不能帶走的。”

葉悄笑得淡薄:“時間到了,我去接冬冬。”

人跟人的悲喜從來就不互通,葉悄知道江敘可能在難過,懺悔。但他不是江敘,沒有這種感受,正如江敘以前不能理解他的所求一樣,位置對調,發展的過程跟結果卻是一樣的,只是在看誰比誰更絕情。

葉悄接吳冬冬從學校出來,給他擦了擦雨水稍微淋濕的書包,說:“今晚我們要搬回原來的地方住,不住這邊了。”

吳冬冬睜大眼睛哇了聲,小孩兒心性單純,但吳冬冬屬於比較敏感的孩子,問葉悄:“悄悄哥在吵架嗎”

在吳冬冬淺薄的認知當中家人吵架就會分開,大人之間都無法共通的情感,更別提對吳冬冬有多大的影響。

吳冬冬說:“跟悄悄哥一起搬。”

江敘的公寓再大,小孩心裏認定有葉悄的地方無論是哪都是他的家。

江敘要葉悄留下,司機卻送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安全抵達徐崇明名下的那間公寓地址,司機按的是江敘的吩咐,總歸沒把事情做絕。

盡管江敘的的確確沒臉要求葉悄做這做那,送葉悄走時,他心裏還是不甘心的。

太多難以言喻的情緒,失而覆得,驚喜,遺憾,痛苦,愧疚,如果不是不能死,江敘覺得自己都可以把命賠給對方。

葉悄跟吳冬冬進公寓不久後,江敘叫徐崇明一起出去喝酒。他挺長時間沒酗過酒,到地方就喝的勢頭把徐崇明嚇得不輕。

徐崇明這段時間一直收拾公司留下的攤子,忙得焦頭爛額,跟陸念秋打電話的時間都不太有。原本趁江敘喝酒的功夫想著難得有空間偷偷去聯系一下陸念秋,看到江敘喝成這樣,頓感不妙。

“你不是跟葉悄談心去了,談完就喝酒,崩了?”

說著徐崇明想把江敘的酒奪走,再三確認:“出來之前沒吃藥吧?”

吃完藥就喝酒這事江敘不是沒幹過,若非搶救及時,又或者江敘命沒到頭,按江敘當時那喝藥配酒的喝法,差點把命交代出去了。

江敘睜著眼微微出神,眼神都沒給徐崇明一個,叫徐崇明出來喝酒,無非就是對著他幹瞪眼。

徐崇明越想越不對:“葉悄又不是雁回,他還能怎麽你的?”

江敘目光恍恍惚惚的:“我怎麽做他才肯回到我身邊?”

徐崇明一時分不清江敘嘴裏的他說的是葉悄還是雁回,這樣的眼神江敘只有想到雁回時會露出,難道江敘真把葉悄當成小嫂子的替身,分不清現實了?

“江敘,總之你別喝了。”

徐崇明真怕江敘出事,他剛回來沒兩天,喝酒對身體百害而無一利。

江敘依然我行我素,徐崇明從小至今就勸不了他,幹脆吼出聲:“你還喝?以前你喝多了小嫂子多怕你知不知道?喝喝喝,人都走那麽久了還喝?”

江敘一震,臉色慘白。

他見鬼一樣看著徐崇明,緩慢說:“他確實怕我。”

江敘那會兒貪求新鮮感和刺激,在性方面很開放,可面對雁回那個古董保守的性格,要撬開真的用盡了各種手段,哄的逼的利誘的,尤其借酒行歡,好多次讓性格倔強冷清的雁回都哭得不行,哭著卻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他怕我……”江敘喝得更兇,不顧一切的喝法讓徐崇明束手無策。

他完全不了解發生什麽事,明明是葉悄要讓江敘投的這個項目失敗,到頭受折磨的只有江敘一個人。

他拖著江敘想把人拖走時看到對方的腿一直抖,江敘目前的狀態完全站不起來,徐崇明嘖了聲,嘆氣。

因果輪回,他都分不清究竟誰可憐誰該受罪了。

濕冷的季節挺好入眠,葉悄睡下沒多久,徐崇明的電話就來了。

徐崇明尷尬的說:“我不管你跟江敘兩人之間的事,不過他完全喝得停不下來,能接他走嗎?”

又補充說:“江敘現在不能喝酒,再喝下去我怕他腿就廢了。”

能把江敘搞成這副模樣,徐崇明心知兩人的關系沒他想的那麽簡單,能拉江敘一把的估計就剩下葉悄。

他撓頭,猶豫的念頭在理智的邊緣線來回拉扯。

“就……總之江敘情況不太樂觀,以前他那白月光,就是前小嫂子走之後的後半年,他整個人的狀態都出問題了。”

江敘一直說見不到雁回,後來有段時間突然說他夢到了人,就跟他一屋。有時夢到有時就見不到,人跟癔癥發作差不多,還胡亂吃藥吃其他的東西。

他們請心理醫生給江敘看,江敘態度強硬的拒絕配合治療,信誓旦旦的說他真的夢到雁回,真實的跟人死了是假的似的。

徐崇明說著說著喉嚨有些發哽:“人死不能覆生,江敘做錯就做錯了,我覺得他受的罰也夠了。如果事事都講究一個平衡,那他們的一生不就永遠糾纏不止,除非到兩人都死,否則說不清的。”

葉悄眼神平淡:“我不想幹涉。”

徐崇明低聲的說:“就當日行一善?他現在腿抖得不行,我打電話讓醫院過來接人了。”

江敘那會兒經常跟他們說見到雁回,精神恍恍惚惚的,其實什麽都沒有。後來有一次不知道什麽原因追出去,黎明時分起追了一路,結果發生意外,出了車禍。

徐崇明當作懇求:“他左腿小腿以下部分已經沒有了……去年剛做好人工腿部的移接,後遺癥總時不時的覆發,經常要回去治療。”

“不管他把你看成誰,你跟他說兩句話,可能都讓他覺得活著其實還有些念想,好過一點?”

徐崇明的話音逐漸變得飄忽渺茫,葉悄眨了眨眼,記憶中依稀記得是有那麽一回事。

他那會兒忽然可以離開了,於是就沒想過停留,走的時候頭也不回,好像是感覺有人一路追在身後。

他要走,就沒想過回頭,天一亮所有東西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卻沒料到當時的感覺應該沒錯。

原來江敘追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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