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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鶯與玫瑰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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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嬰微微凝眉,對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花妖道:“你說仇奇快死了?”

花妖哭得滿面淚痕,淒淒慘慘,用力點頭,“他中了冥刺之毒,每到日中,那毒刺便從他羽骨中長出,令他生不如死,他日日受此折磨,已受了三萬年。”

“日日受此刺毒,受了三萬年?”月滄璃驚了,這該多痛啊。

她那日在洞窟中見到仇奇羽骨中長出的黑色倒刺,鮮血淋漓,原來他是中了毒。

花妖哭道:“胥梨偷酒給他,他喝了酒,就不那麽痛了。可昨日與你們見過之後,他刺毒越發嚴重,胥梨知道敖嬰君日前下穹妖淵取了萬靈草,只有那萬靈草才能救他,胥梨懇求敖嬰君,救救他吧!胥梨願為你做牛做馬。”

敖嬰凝眉道:“他如何會中冥刺之毒?冥刺長在冥界玄冥谷,若非親身下谷,不能輕易中毒。”

花妖道:“仇大哥他,他是自己下谷去的,三萬年前玄鳥滅族,他為了贖罪……才讓自己日日遭受這種苦楚。”

敖嬰默然片刻,面無表情,輕輕揮了下衣袖,覆手身後,“那是他咎由自取,自願受此苦楚,你不必求我救他。”

花妖哭道:“三萬年了,他若有罪,也贖完了。”

峭岐老兒從地上爬起來,氣呼呼地站到花妖面前,插著腰道:“你這小花妖倒是會精打細算,對那仇奇掏心掏肺,把我苦心勞力釀造的花釀偷去給他。那萬靈草長在穹妖淵,豈是說取就取的,敖嬰這次是運氣好,下次就是不知生死的事,他與你們非親非故,你好意思讓他去取?你自己怎麽不去?”

“我……”

花妖垂下頭,眼淚滴滴落在石磚上,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梨花香,連那眼淚也有了香氣,她慢慢擡起頭來,眼眶通紅,眼神哀怨,恨恨盯著敖嬰道:“敖嬰君覺得自己就沒錯嗎?若不是你縱容那妖女,何以令她不可一世,以致險些犯下毀天滅地的大錯?”

敖嬰眉頭漸漸深凝。

峭岐老兒忙大喝一聲,“有求於人還如此放肆!”

花妖繼續道:“若非受她蠱惑,仇大哥怎會受困心魔,以致屠殺自己全族?”

月滄璃在旁聽著,聽到仇奇屠殺全族,驚得倒抽一口氣。

這,也太慘了吧。

花妖從地上站起來,似下了決心般。

“好,我這就去穹妖淵取萬靈草,就算拼盡我三萬年修為,也要去取那萬靈草給他,助他脫離苦海。”

她說著跌跌撞撞,沖開幾個要攔住她的萬蒼山弟子,跑出去。

峭岐老兒沖幾個徒弟道:“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攔下她。穹妖淵那地方,她區區小花妖,怕是不想活了!”

他擔憂那花妖一旦殞命,洞府山門外的那棵梨樹便不再開花,今後他的花釀便少了一味梨花蕊,如何能好喝?如此,得要把人攔下才好,人也匆匆追了出去。

敖嬰往前走兩步,發現衣襟被人拽住,回頭看到月滄璃緊緊盯著他,揪著他的袖角說道:“你不會要去幫花妖取萬靈草吧?峭岐老兒說得沒錯,你與他們非親非故,沒有必要涉險,萬一你出什麽事,那我……”

“你如何?”敖嬰耐心等她說話。

月滄璃仰著臉,那雙狐貍眼輕輕地眨了眨,“那我,可就要找別人靈修去了。”

敖嬰瞬間黑面,咬牙道:“你敢。”

月滄璃甩開他衣袖往前走,“可不是麽,你要不在,我也不能吊死在你這棵死樹上啊,本仙女還有大好仙生呢。”

敖嬰衣袖一卷,把月滄璃整個人卷入懷中,大手摁住她的腰,讓她緊緊抵在自己胸前,目光寒利,手指拂過她眉心,那契約靈印亮起來,彈彈那靈印道:“你別忘了這個,若我不與你解除這靈印,他人休想渡靈力與你。”

啊,月滄璃差點忘了這靈印的事,失策失策,是她想得不夠長遠。

“你放心,我絕不會死在你之前。”敖嬰似洞穿她所想,又彈了一下她額頭。

月滄璃不服氣道:“那峭岐老兒已經活了七萬歲,他說你比他年長七萬歲,想來你已經十四萬歲,我才三萬歲,你比我老那麽多,照理也該是你先死。”

想想天界那些神仙,活上十萬歲的都是一把花白胡子,她看來看去,敖嬰這強健體魄和俊美容貌,怎麽都不像活了十幾萬歲的。

月滄璃要為自己留條後路啊,繼續道:“沒準,你只是虛有其表,內裏老朽沒法靈修,才騙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唔……”

話沒說完,敖嬰已俯身堵住她的唇,她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想起此前做的那些敖嬰啃她的夢,原來是這樣啃的啊。

縛在月滄璃腰上的鎖靈袋,散發出一陣暗紅色幽光,片刻又隱了下去。

許久,敖嬰才松開她,狹長魅惑的眼眸似笑非笑地凝著她,“可有什麽感覺?”

月滄璃眨眨眼,歪歪腦袋,“軟軟的,冰涼的,有股木香。”

“……”敖嬰深嘆口氣,拉過她的手,覆於他的胸口,“你感受一下。”

一頓一頓的,有什麽在他胸口裏跳動,震擊著她的手心,她把臉頰貼上去,靠著他胸口聽,咚咚,咚咚,聲音很迷人,她聽了許久,而後擡起頭來,“這就是心嗎?”

敖嬰點頭。

月滄璃若有所思。

天界那些玩得好的小夥伴都喚月滄璃小狐貍,她也自認為自己是只小狐貍,但她隱約知道,她三萬年前是怎麽來到這世上的。

她,其實是根燒焦的狐貍毛,神祖用一根燒焦的狐貍毛造的她,是以她以為狐貍毛也算是狐貍了,不怎麽把這事放在心上。

哦不對,不能這麽說,因為她沒有心,神祖什麽都給她造了,唯獨心。

她也曾問過神祖,世人皆有心,他們都用心來做什麽。

神祖曰:“有心,可去愛。”

月滄璃又問愛是什麽。

神祖不答。

罷了罷了,不想這些無益的事情。月滄璃眨眼思定,漫不經心的對敖嬰道:“你啃我,又不能讓我增長靈力,沒什麽意思,你也不嫌累。”

“……”敖嬰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他已經拉下老臉做到這個地步,手把手教了,可這沒心沒肺的東西怎麽就這麽難教化。

他真的太難了。

他卷起月滄璃,不容她再多說,移形換步,眨眼就到了穹妖淵的懸崖上。

崖上濃霧經年不散,陰雲重重,狂風呼嘯,那狂風中不時回響淵下妖獸鳴嘯。

花妖胥梨正要往淵下跳,被峭岐老兒用捆妖繩捆著,命幾個弟子押住她。花妖極力掙紮道:“峭岐老不死,我要去取萬靈草,是生是死,與你何幹?你放了我!”

這小花妖脾氣還挺烈的。月滄璃暗自道,又疑惑怎麽有人要自己送死呢?

妹子,你看看那深不見底的穹妖淵,再聽聽淵下妖獸的咆哮!

“啊!”

花妖大叫一聲,渾身迸出瑩瑩幽光,幽光忽然大盛,嘩地掙脫了身上的捆妖繩,也把幾個押著她的萬蒼山弟子給震飛出去。她頭也不回地沖向崖邊,縱身一跳。

耳邊拂過一陣風,月滄璃還沒反應過來,敖嬰已移步過去,一道紫光纏上花妖,把她從半空卷了回來,她在地上打個滾,安然無恙,恨恨地盯著敖嬰。

他漠然看著她,“我可以幫你取萬靈草。”

此話一出,在場的皆驚嘩,月滄璃則微微抖了下眉頭。

花妖不可置信,臉上的怒氣轉為茫然,“你,你真的願幫我?”

“我有條件。”敖嬰道。

“不管什麽我都答應你!”花妖急道。

“不急,待我取來萬靈草。”

他說著要飛身下崖,月滄璃拉住他,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回頭淺笑,那笑容裏帶著安慰的意思,甚是自信,“你不用擔心,我運氣一向很好。”

峭岐老兒奔過來阻攔,已來不及,衣袖從月滄璃手中脫開,敖嬰化作一道紫光落入穹妖淵下,瞬間消失在那濃濃黑霧中,只聽得妖獸自深淵之下回響的咆哮,久久不消。

崖上狂風吹得人無暇思考,頭頂陰雲更盛,分不清是陰雲墜入淵下,還是濃霧盤旋而起,相互糾纏,不過片刻,紫光自濃霧中升起,落回崖上,敖嬰回來了。

濃霧自他周身散開,他一身凜冽立在那兒,手中多了株萬靈草。

這也太快了!

那萬靈草根莖至葉子通體透藍,在他手中仍簌簌抖動。

花妖驚喜撲過去,撲到敖嬰膝前,“萬靈草!”

敖嬰緩緩把握著萬靈草的手收回身後,冷漠地看著花妖,“我說了,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你說任何事皆可,你想清楚了?”

花妖用力點頭,“不管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敖嬰淺淺勾起唇角,神色淡漠,“若我要你心頭血呢?”

“我的心頭血?”花妖站起來,茫然地看著他。

峭岐老兒在一旁聽到敖嬰要取花妖心頭血,不由看向月滄璃一眼,猛地沈下臉,神情嚴肅,搖頭低嘆一聲。

月滄璃的思緒則停留在“心頭血”上,還未弄明白那是什麽東西,不過既要見血,想必也會受些苦楚。她望著敖嬰,想他與那花妖無冤無仇,要她血做什麽?

“好,我給你。”花妖道。

峭岐老兒道:“你這小花妖,知不道心頭血意味著什麽?你若失了心頭血,必也會失萬年根基,日後若還想要修仙成神,可就難咯。再說取心頭血,可是要了半條命去矣!”

花妖眼中含淚,篤定異常,“我不要當什麽神仙,我只要仇大哥安好,他安好,我便安好。敖嬰君,你盡管動手吧,胥梨受得住。”

一股灼熱忽然從月滄璃手腕傳來,她擡手看看,那姻緣線中的一根正從她肌膚中顯現出來,散發著灼灼紅光,尤其在花妖說話之時,灼得她手腕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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