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早要出門？”

拉開自家大門，猛地聽到葉婉清澈嘹亮的疑惑在耳邊，嚇得Icy一哆嗦，差點把手裏的“寶貝”掉在地上。身後果斷站著的是同樣起了大早的老媽，她今天一改往日的溫婉風情，反而穿著棉質的藍白豎條紋背心，下身更是張揚搭配的大紅色闊腿褲子。踩上恨天高的鞋子，加上她臉頰上剛剛被摘下來的大號墨鏡……完全不認識了，這麽潮流的打扮，讓她產生了一種圍觀明星走紅毯的錯覺。

Icy歪歪頭，“媽媽，你這是要幹嘛？”

“有個發布會。”所以她要早早去做準備。倒是好不容易攢夠學分、結束高中學業的小丫頭怎麽也起大早了？打量了Icy一身普通到極致的米色針織衫和淺灰休閑褲，直到女兒成功接收自己明顯“嫌棄”的眼電波，葉婉才鍥而不舍地又問，“天才剛亮，去幹嘛？”

她是性子自在慣了，雖然身在時尚圈多年，卻從來不管家人的品味，認為隨便就好。

討好地笑著提了提手上的籠子，Icy幹巴巴地解釋：“我把寵物蛇送還給學姐的博物館。”這蛇是她拿來嚇唬隔壁那個惹到她的小毛孩子，現在功成身退，隔壁才上幼兒園的小子被嚇得躲在家裏，所以寵物蛇也該還回去了。

“……又來！”葉婉搖了搖頭，她算是對這個女兒“絕望”了，是不是該慶幸，好歹她只是嚇唬人家一下，而不是直接丟出手雷那麽心狠手辣？現在她無比慶幸，當初沒有讓女兒跟著不靠譜的John去練習槍械，要不然還了得！

她不知道的是，Icy自然會偷偷跟哥哥學射擊的，只是比起人家一級棒的殺手水準，她那點成分，也就是勉強夠看而已。

攔住正打算出門的葉婉，Icy笑得討好，“媽媽，過兩天我們同學有賽車比賽，借你車子用一下行不行？”她自己那輛半退休的老福特只能代步而已，拿出去都不夠看的，好丟面子的。

她說得含蓄，但葉婉不傻，她望望天，無語地彈了彈女兒的腦門：“你的技術已經足夠去非法賽車那邊露臉啦？”她當然知道年輕人們的娛樂，說是“非法賽車”，可那種場面向來高手如雲啊，女兒似乎沒怎麽有這方面的天分吧？

“放心，我只是圍觀助威的！”Icy攤攤手，她確實只是湊熱鬧罷了。倒是媽媽怎麽都不理睬她的無理取鬧！

似是知道她在好奇自己的不阻攔，葉婉無所謂道：“行啦，我知道你有分寸的。媽媽從來就不相信什麽‘人性本善’那一套，我們不必做事之前想東想西，平白的束縛了自己的人生，你愛玩就去玩吧。”說罷，也不再理Icy的風中淩亂，兀自戴上墨鏡大步走向車庫。

“……”Icy搖搖頭，她能說什麽呢，果然殺手世界所衍生出來的空間裏，三觀歪到姥姥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呢。就連她自己，也是越活越肆意吧。

也有可能，是家裏出了John那個“怪胎”天才，她沒嚷嚷著也去做殺手還是進CIA什麽的，恐怕已經很讓父母安慰了？

送還了寵物蛇，Icy卻沒有立刻回家。紅燦燦的朝陽映著漸漸變暗的雲朵，恰似一幕濃墨重彩的江南煙雨圖。在這個科技發達的地盤，Icy似乎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如此詩情畫意的場面了。索性尋了公園一角的木質長椅，坐了下來，瞅著前方涼亭的空蕩發呆。

由於糟糕的天氣即將來臨，晨間跑步的人們早就四散開來，不見蹤影，此處空無人煙，卻依然景致瑰麗，翠綠和艷紅交映生輝，顯得生機勃勃。

仰頭望著越來越密集的烏雲，Icy覺得這番風卷雲起的景象，好像比電影特效中的還要逼真美好。若是突然天降什麽奇怪的外星飛行器，攻占地球，那不是更有意思？唉，她果然越來越變態了，想法已經如此奇葩了麽。

幸好她帶了雨傘過來，不至於悲慘淋濕。

撐開靛藍色雨傘的同時，Icy突然發現幾步之外的大理石路徑上立著一個畫架，風吹拂起畫紙的一角，隱約看到上面是有內容的。來不及細想，她疾步走過去，擡臂遮住畫稿的同時，雨點嘩啦啦砸下，像是被催促著要襲擊地面一樣，急不可耐。

時機剛剛好，雖然被畫地為牢在此處，化身為藝術畫作的守護神無法動彈，Icy還是好心情地觀賞著這幅疑似被主人遺棄了的畫作。這是鉛筆素描，內容只是某個有路燈的繁華街道，兩旁摩天大廈，路邊各種燈火輝煌的商店。

筆法不錯，頗讓人身臨其境，黑白色的簡潔線條，讓她能感受著夜市裏應有的熱鬧……和孤獨。是啊，這幅畫上竟然沒有一個人影，這完全不符合現狀嘛，真不知道作畫的人是怎麽想的，只觀景，卻規避人類似的。

甚至不知道她自己對著它發呆了多久，直到雨停，Icy才動了動脖子，朝著空氣中還彌漫著的濕味綻出一個毫不吝嗇的燦爛笑容……雨停了。

笑容刺破潮濕的晨幕，映在了遠處，某個正要走過來的男人眼中。

停下腳步，凝望著女孩張揚的面容，還有因為護住畫架而被雨水打濕的肩膀一角，男人楞了楞，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了不得的大事。Icy收好雨傘，在被水潑灑過的石子路上越走越遠，只餘下一個瘦弱的背影。

從頭至尾，她也沒有註意到他的出現。男人並沒有因為被忽略而懊惱什麽，他面上的表情有那麽些許的僵硬，快速收好畫紙，他頓了頓，朝著女孩子消失的方向走過去。

此處空餘美景，仿佛從未有人出現過。

折騰了一個早晨，Icy覺得肚子裏有些空蕩蕩的，直接走入路邊某個簡潔的快餐店裏要了一份隨意的早餐：魚肉三明治不加西紅柿，一杯熱咖啡。

快餐店中許多躲雨的人還不知道雨停了，人數聚集顯得這裏有些擁擠和吵鬧，Icy眉宇間帶著絲絲不可察覺的煩躁情緒——她喜歡安靜，尤其是今天。

走神的時候，她不算很敏感的耳朵聽到前方有些什麽動靜，擡頭，Icy不可抑止地張大了嘴巴，看著眼前那個白白凈凈的帥哥，瞬間耳邊的一切喧囂仿佛早已遠去，只餘下空靈的教堂鐘聲回響著，隱隱約約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在心底滋生開來。

柔軟的金發微濕，掩不住男人那張幾近完美的臉上，有一分俊朗冷峭的淩厲，他薄薄的嘴唇輕啟，Icy卻只楞楞看著那雙幽深海藍的雙眸，仿佛擁有無窮的力量，要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美好全部吸卷進去，不留痕跡。

男人動了動嘴唇，最終沒說什麽，只是耐心極好地看著Icy發呆，仿佛在欣賞一座藝術品，在思維深處做著分數評判，那麽認真，不摻雜任何情緒。她眼裏的驚艷和疑惑，那麽不客氣地流露出來，毫不掩飾。

他突然笑了——只是勾了勾唇角，似乎已經將這個不太美好的晨光暈染開來，打散不再。

方才那一抹生人勿近的冷漠似乎只是她的錯覺，Icy瞇了瞇眼，很想認真打量這個有些怪異的男人。他明明在笑，怎麽眼睛裏卻像是藏著在哭泣的精靈一般，周身散發著都是濃郁的悲傷。她以前不相信什麽所謂的眼睛會說話……而今天卻有些信了，Icy很詫異，怎麽她好像能讀懂男人眼神中的脆弱，亦或者那只是她腦補過度的錯覺麽？

因為這家快餐店裏，再沒有別人產生跟自己同樣的情緒，他們都在與朋友交談、或是玩手機、或是吃東西，甚至沒人對男人的出現表現出一絲絲的詫異。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直覺上，這個男人並非來制造什麽偶遇、或是發表那種可笑的求愛言論。

服務員姍姍來遲，將一盤明顯十分豐富的三明治套餐放下，並且有些懊悔地解釋：“小姐，很抱歉，咖啡機今早一直在抗議，迫於無奈只好改成了速溶咖啡，還是加奶不加糖。”

沈默點點頭，Icy拿起叉子，又微微放松手腕，準備待會兒再吃。

“要不要……請你喝咖啡？”她遲疑著。

咖啡是人們必不可少的飲料，跟氧氣差不多是同等的存在吧，早就成了不可分割的生活調味。而這個男人如此莫名其妙，使得她的所有猜測都覺得徒勞，目前只能自我安慰——這個男人大概單純地想拼桌而已。

店裏明明沒有古老的鐘表，可Icy還是在恍惚中聽到了秒針一下一下的跳躍，直到男人低下頭隨意地整理袖口邊緣的紐扣，他再次微不可查地蠕動嘴唇，似是懶得說話，卻到底還是吐出來一長串單詞：“我不喝速溶咖啡。”

抿著咖啡杯子的動作一頓，Icy忍不住蹙眉，的確，速溶咖啡的奶味甜味，甚至澀感，都差得太多。但她可沒那麽挑剔，以及無禮。

默然不再出聲，Icy表示那人喜歡坐在那裏便坐著好啦，她的胃口已經開始抗議了，動了動叉子，低頭專心對待食物，不再瞅那個男人一眼。艷遇是美好的事情，Icy卻從不覺得妄圖把艷遇發展為一段可歌可泣的實際戀情是她該做的事情……太過美好的，那是影視劇或者童話小說。

男人幹凈的臉蛋和他那件低調至極的內搭馬球polo衫似乎還晃在眼前，炫耀著此人的內在品味不俗，但Icy沒有耐心跟一個奇奇怪怪的陌生男人溝通，她寧願回家去補眠，以期待晚些時候同學們還要安排什麽聚會。

縱然高中生活裏最讓她不喜的就是三不五時的學校或者私人組織的各種大小Party，但如今這種開心的畢業季，似乎連學校裏發澀的水源，都變得美好了起來，讓人懷念。

她低下頭吃東西的時候，男人眼睛眨都不眨地只呆呆望著她長長的睫毛，眼中似乎在醞釀著什麽風起雲湧的異樣情緒。當Icy吃掉半個三明治的時候，似乎也還沒察覺到男人奇怪的“打量”行為，大概是男人努力讓自己的眼神殺傷力降到了最低，如同空氣般不想讓人察覺。

女孩子的發絲很柔軟，松松垮垮，沒章法地束在腦後。她的衣物打扮也很是隨意，在他看來，倒反而襯得那張小臉搖曳生姿，樸素中帶著最美好的純真。似乎早在她默默無聞呵護畫架的時候，他已經把那雙濕漉漉的、時時透著無辜暖意的大眼睛印在了心底。

人生的際遇，如此奇妙。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跟好盆友約好去看3D的《沈睡魔咒》，有安吉麗娜朱莉耶，好期待！！

艷遇什麽的明天繼續，我會把新章放存稿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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