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大結局·塵埃落定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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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了，你只怕連你兒子都打不過了吧？”
鬼麒主：“……”紮心了。
伏辰夕不知道自己老父親的心已經碎成了千萬片，她現在正在和玉離經一起執行一個任務——調查阡陌村內一股莫名妖氣的來源。
這股妖氣並不強，卻具有十分可怕的引誘性，別說普通人了，就算是有一定武功基礎的江湖人都會被它所迷惑。迄今為止，在這股妖氣的影響下已經失蹤近三十人，其中甚至還包括三名德風古道的精英。
在雲忘歸不在的情況下，這點事實在沒必要驚動昊正五道，剛好玉離經也已經很久沒外出執行過任務，所以這一次他決定親自上陣，而伏辰夕作為他的助手，自然也跟著來了。
不過兩人之間的氛圍實在是有些奇怪，這一點不用說當事人，就連隨行的幾名儒生都察覺到了。
“主事，我方才在村內逛了一遍，並沒發現任何的妖氣，我們不如先看看那二十多起事件的記錄，我懷疑妖氣只出現在特定的時間。”伏辰夕在玉離經身後輕聲說道。
“嗯。”玉離經應了一聲卻沒有回頭看她，甚至在她接近時還微微僵硬了一下，“你先去把記錄的卷宗找來吧。”
伏辰夕沈默的看了他背影幾秒鐘，才恭聲退了下去。
他們已經彼此相伴了十年，十年的時間對於他們這些修者來說，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長到足夠他徹底習慣她的陪伴，她的撒嬌，她面對外人端莊優雅、面對自己卻古靈精怪的不同，也長到他開始一點一點的為她心動。可這十年也太短，短到當他知道她竟然是鬼麒主的女兒時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也短到他跨不過心理的那一道坎兒。
他自小便接受儒門的熏陶，哪怕他明知道他們之間並無任何的血緣關系，可一想到彼此的身份，不說他自己心中怎麽想，儒門教義和世俗的眼光也不會允許他們在一起。更何況他還是德風古道的主事，怎麽能因為自己而讓德風古道蒙羞呢。
為了不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他開始逐漸疏遠她。
他避開每一次與她獨處的可能，在她撲進他懷裏時不會再溫柔寵溺地將她接住，不會再為她精心準備她愛吃的各種食物，更不會……再為她心動。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是自己能控制的嗎？
強行忽略掉心底的疼痛，玉離經眼底一片晦澀難明。但在外人面前，他仍舊是進退有度、雲淡風輕的儒門主事。
伏辰夕在他的門外站了很久，她知道他知道自己還沒走，可他仍舊沒有叫自己進去的意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這真的是你希望的，那我會如你所願。”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進了屋內之人的耳中，“我的……兄長。”
玉離經站在屋內緩緩閉上了眼睛，卻沒發覺掌心已被自己掐出了血。
伏辰夕獨自在村內查閱著卷宗，思緒卻不禁有些渙散。
玉離經對她動心，她自己對他又何嘗不是呢？
鬼麒主從未對她隱瞞過她的身世，所以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玉離經雖是兄妹，卻並無一絲一毫的血緣關系，所以在察覺自己似乎喜歡上了他時，心中對這份感情並無任何的抵觸。
而她在回玄黃島時也對鬼麒主坦白了這番感情，鬼麒主當時的表情雖然有些震驚，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不得不說鬼麒主真的是一個很開明且十分豁達的父親。
彼時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溫和地看著她說道：“辰夕，你不愧是鬼者的女兒，你的這份坦然比大多數人都要勇敢的多，只是你想過如果別人知道了你們之間的關系，會怎麽看待你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蜚語可不比刀光劍雨差多少啊。”
那時她是怎麽回答的呢？哦對了，她說：“我從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只要他不後退，我便無所畏懼。”
可是他還是退了。
她明白他的痛苦與掙紮，也明白他心中的顧慮，更明白他的身份與責任不允許他有一絲一毫的汙點。
她這麽喜歡他，怎麽會讓他為難呢。
一絲妖氣忽然從屋外掠過。
“誰？！”游離的思緒瞬間回歸，察覺到異樣，伏辰夕放下手中的卷宗，瞬間朝著剛才一閃而逝的妖氣追了過去。
這股妖氣……為何令她感到如此熟悉？
雖然被鬼麒主撫養長大，但由於她並非鬼族之人，體內沒有鬼氣，所以始終無法學會他的鬼族術法。不過鬼麒主除了鬼族的術法之外，其他派別的術法也都有所涉獵，所以她的術法修為其實也沒弱到哪裏，因此自然也有孤身追蹤的資本。
隨著四周景物的倒退與變幻，這絲妖氣似乎是故意引她前來。
在穿過一片密林之後，伏辰夕的眼前豁然大變，眼前所見竟是一副屍骸遍地的景象。這些屍骸之中，一部分是人類，一部分竟是半人半蟲的怪物。
“玲瓏啊玲瓏，沒想到你竟然也沒死。”甜膩膩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伏辰夕轉過身，來時的路也已經消失了，前方赫然是一道半人半蟲的身影。
很難說清楚這是一個男人還是女人，因為它雖然有一張雌雄莫辯的妖嬈面孔，但胸前一片平坦的同時，聲音卻是偏向女性的婉約柔媚。
它的上半身是正常的人類，下半身看起來卻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鋒利尖銳的八只蟲足深深的刺進了地面。
伏辰夕暗自戒備，冷冷問道：“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它似乎有些驚訝，但在細細打量過她後忽然發出一陣狂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當初你和我同歸於盡，我的軀體和魂魄雖被你斬殺，但仍舊留下了一絲元靈，如今方才能通過吞噬族人的屍骸重生，我本以為你已經魂飛魄散了，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活著，想必這便是你們輪回宗的秘法吧？在必死狀態下可以將自己回溯到嬰兒狀態轉生，但卻會失去記憶。”
伏辰夕被這些話所觸動，只覺腦海一陣劇痛，似乎有什麽東西即將打破禁錮而出。
“不過可惜了，如今你註定死在這裏。”它八足連動，身如殘影地朝她沖了過去，“沒有記憶的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只要吞噬了你，就能得到這一秘法！”
伏辰夕強忍著腦內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踩著步法避開了它的攻擊，同時運轉靈力，結出一個個手印與它戰得如火如荼。
“真不愧是輪回宗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宗主啊。”它手臂之上又彈出兩根骨刺，當做兵器向她刺了過去，“沒有記憶竟然還能與我戰到如此程度。”
“閉嘴，你好煩！”伏辰夕將它轟飛了出去，腰側卻也被它的一只蟲足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見血之後更添兇性，一人一怪物在眾多屍骸中戰得鮮血飛濺，彼此都紅了眼睛，唯剩不死不休。
當玉離經察覺到不對時，村內已經失去了伏辰夕的氣息。他心頭湧上一陣不祥的預感，派出其他人尋找她下落的同時，也第一次使用了鬼麒主教他的鬼族用於追蹤的術法。
“聖道昭風蕩天清！”靠著鬼族術法一路追尋至終點，他一劍劈開妖氣結界，眼前所見令他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
只見遍地的屍骸之中，女子藍色的長裙已被血色染盡，手中握著一根斷裂的骨刺紮穿了身前怪物的頭顱，但她的胸口也被一只蟲足穿透而過。
“離……經？”怪物已經死去，但她卻還剩一點意識，察覺到他的氣息後便緩慢地扭頭看了過來。
“辰夕！”玉離經猛然驚醒，來到她身邊一劍砍斷穿透她的那只蟲足，然後將無力倒落的她一把抱進了懷裏。
伏辰夕已經想起了一切，但這都不重要了，輪回宗與這毒蟞一族的恩怨終究會隨著他們的死亡而劃下終點。
玉離經身上的紫衣也逐漸被她的血染紅，但他毫無所覺，只是不停給她灌輸著靈力，想為她止住源源不斷流出的血：“辰夕、辰夕，你不要睡，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沒用的。”她笑了笑，然後阻止了他的動作。
其實玉離經也知道沒用了，這道傷口完全撕裂了她的心脈，神佛難救。他錯了，他不該顧慮那麽多，如果他能更加堅定一點，如果他能始終陪在她身邊，是不是這一幕就不會發生？
看著他變得赤紅的眼睛，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輕輕撫著他的臉說道：“離經，你聽我說，我不會死的，只是我們很長時間可能都不能見面了，不過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會回來的……你會等我嗎？”
他顫抖著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感受著她逐漸冰冷下去的體溫，無聲地點了點頭。
“願君此後平安喜順，凡事皆能得償所願。”
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然後身體就在他懷中化作了萬千流光，星星點點的灑滿了這處血腥的戰場，並將所有屍骸全數凈化。
玉離經維持著懷抱空氣的姿勢，在閉上眼睛的瞬間，終是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你們想不到吧！阻力不在鬼爹那裏，反而在離經身上哈哈哈！
……
不經歷風雨，如何見彩虹。（淡定喝茶.jpg）
☆、番外·相見歡（下）
德風古道的儒生們發現，自從辰夕犧牲之後，主事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笑過了。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很正常，仍舊可以冷靜地處理門內各種事務，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他眼睛裏的光似乎都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那一次究竟發生了什麽，就連君奉天也沒能從他口中問出任何相關的線索。
這種情況下，似乎也只有那個人才可以解開他的心結了。昊正五道內的幾位尊駕對視一眼，然後由皇儒親自下令，將在外辦事的雲忘歸緊急召了回來。
於是當外出許久的雲忘歸雲司衛再次回來時，便受到了德風古道上下的熱烈歡迎。
“你們這是幹什麽？”雲忘歸被他們的熱情弄得有些毛骨悚然，一臉懵逼道，“我以前怎麽不知道我這麽受歡迎？”
“司衛，你終於回來了。”樓千影迎上前小聲和他說道，“此事一言難盡，詳情如此……”
“什麽？！”雲忘歸驚訝過後連忙問道，“離經現在在哪裏？”
“主事還在房間裏處理卷宗。”樓千影皺眉道，“他又三天三夜沒合眼了，之前要不是師尊強行將他打暈，主事根本不會停下休息片刻。”
“他瘋了嗎？”雲忘歸眼含怒氣，隨即一甩袖，轉頭就朝著玉離經的房間走去。
樓千影等人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默默祈禱他真的能夠讓主事恢覆正常。
“玉離經！”
雲忘歸猛地推開房門，看到自己的好友正坐在桌前批閱著厚厚的卷宗，大半個身子都隱匿在了窗臺的陰影裏。聽到響聲擡頭朝自己看來時，一張臉蒼白而面無表情，眼神黯淡死寂，就像一個毫無生氣的鬼魂。
“你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這個鬼樣子？！”雲忘歸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月朗風清的儒門主事嗎？
玉離經張了張嘴，然後勉強勾起一絲嘴角：“好友，你回來了啊。”
雲忘歸坐到他的對面，沒好氣地說道：“說說吧，你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變成這樣？辰夕的死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你還真是直接。”玉離經苦笑道。
他知道大家都很關心他的狀況，可有些話他沒法告訴他們，不管是幾位尊駕還是亞父他們，他都沒辦法將這些心事說之於口。不過雲忘歸不同，他們多年至交，彼此都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自從辰夕死後，已經過去了半年的時間，他每每閉上眼睛便總感覺還能聽到她的笑聲，鼻尖似乎還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清淺的香味。好似一睜眼就又能看到她笑著撲進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腰對他撒嬌，甜甜地叫他“離經”。
可是每當他睜開眼睛，眼前什麽也沒有，那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覺。
沒有笑聲，沒有香氣，也……沒有她。
太安靜了，真的太安靜了。
“她希望我凡事皆能得償所願。”玉離經捂著眼睛，聲音苦澀，“可我最想要的，不過是她回來，可她為什麽還不回來？”
“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一滴晶瑩的淚終於從他指縫間流了下來，劃過他蒼白的臉頰，最後在卷宗上暈染出一道黑色的痕跡，“怪我不夠勇敢，怪我顧慮太多，所以她……不想回來了。”
雲忘歸皺著眉聽他說完，沈思片刻後緩緩說道：“當初辰夕既然被鬼麒主所收養，那麽鬼麒主自然也會關心她的狀況，可這麽久了，鬼麒主竟然一直都沒來找過你，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玉離經動作一頓，緩緩放下手，露出一雙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睛：“你的意思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倒是覺得，你與其在這裏幹等，不如去玄黃島一探。”雲忘歸站起身，朝他一挑眉，“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先好好把你自己整理一下吧，你現在這幅樣子可不像是儒門主事該有的模樣。”
……
玄黃島。
鬼麒主怡然自得地搖著白骨扇，遙遙便看到兩名青年風馳電掣地闖了進來。
“哎呀，離經我兒，你終於又想起你可憐的父親了。”鬼麒主搖頭嘆息一聲，隨即擡手便想摸摸自家兒子的腦袋。
“別動手動腳的。”玉離經一側頭，避開了他的手，然後雙眼緊緊盯著他問道，“辰夕……是不是在你這裏？”
鬼麒主“嘖”了一聲：“傻兒子，你現在才找我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晚了點啊？”
玉離經瞳孔微縮：“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來晚了。”鬼麒主負手轉過身，微微側頭說道，“辰夕一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玄黃島，現在嘛——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了。”
她沒死！
玉離經內心先是湧出巨大的狂喜，但下一秒卻又被鬼麒主潑了一盆涼水：“她既然沒死，為何不來找我？”
“她覆生之後已經不記得你了。”鬼麒主無奈地攤了攤手，然後悠悠笑道，“這不挺好？反正你沒辦法接受她的身份，那她忘了你豈不是正和你意？你可以找一個喜歡的女子，她也可以重新找一個喜歡她的人，從此你們可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玉離經忽然笑了，原本溫和儒雅的氣質中竟然隱隱出現了一絲陰暗的氣息，“她想都別想。”
“誒？離經！離經！”雲忘歸連忙追上轉身就走的玉離經。
鬼麒麟忽然現身在鬼麒主身側，嘖嘖道：“你又騙他，辰夕在你的幫助之下，這一次可沒失憶。”
“鬼者也是為了他們好啊。”鬼麒主搖扇笑道，“再說了，這樣的發展才有意思，不是嗎？”
“隨你吧，不過到時候你要是被離經找麻煩，可別向我求救。”鬼麒麟嗤笑一聲，又緩緩隱去了身形。
鬼麒主哈哈一笑，並不在意，然後擡手招出一只鬼鳥，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盡數傳給了伏辰夕。
……
玉離經和雲忘歸回到德風古道後便立馬傳下命令，讓各地儒門之人註意是否有長得像伏辰夕的女子出現在附近，若是看到相似之人，要立即傳信回德風古道。
“離經，你這樣算不算是以權謀私，嗯？”雲忘歸撞了一下玉離經的肩膀揶揄道。
玉離經此時哪還有之前那副頹唐的模樣，德風古道那端莊自信、月朗風清的玉主事又回來了。
他聞言只是淡然一笑：“我這分明是在關心下屬，心系下屬的安危。”
“嘖。”雲忘歸搖搖頭，正想繼續調侃他幾句，就看到樓千影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
“主事，有人傳回消息，說看到了與辰夕相似之人。”
玉離經豁然擡眼，灼灼盯著他問道：“在哪裏？”
樓千影剛報了個地點，眼前瞬間就失去了自家主事的身影。
雲忘歸無奈搖頭，囑咐樓千影與昊正五道內的各位尊駕說一聲後便也追著玉離經趕了過去。
……
萬卉春風度，繁花夏景長。姹紫嫣紅的花圃之內，有美人頭戴花環，正與一旁的青年男子相談甚歡。
不知那男子說了什麽，美人掩唇輕笑，眉眼彎彎。仿佛有細碎的陽光揉碎灑在了她的眼睛裏，透出星星點點的光，好不動人。
玉離經遠遠看著這一幕，嘴角也緩緩勾了起來。雲忘歸看著自家好友臉上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後默默離他遠了一點。
雲忘歸正想說話，就看到玉離經身形一動，竟然就直接當著他人的面將人給擄走了。他無奈捂額，隨即連忙趕過去止住那男子欲追的動作，認命地給自家主事善後。
伏辰夕收到鬼麒主的傳信後，雖然知道玉離經應該很快就會找到自己，但沒想到他竟會來的這麽快，而且性情比起先前也莫名強硬了許多。
放下人後，見她對自己似乎並無排斥，玉離經不禁輕聲問道：“辰夕，你……還認得我嗎？”
伏辰夕眨了眨眼睛：“當然認得啊。”
然而玉離經還來不及歡喜，就聽對方繼續說道：“你是師尊的親子玉離經嘛，師尊給我看過你的畫像，所以我自然認得你，就是不知你此次找我是有什事兒嗎？”
玉離經頓了頓，遲疑道：“你說的師尊……不會是鬼麒主吧？”
“當然，難不成你有兩位父親？”
玉離經沈默了一下，心想自己可不止兩個父親，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澀聲問道：“除此之外，關於我，你就沒其它的記憶了嗎？”
“嗯？”伏辰夕一臉奇怪的看著他，“我們才第一次見面，我對你怎麽會有其他的記憶，如果你沒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回去了。”
“你要去哪兒？”玉離經垂下眸子，掩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然後緩緩握緊了拳頭。
“當然是……”伏辰夕欣賞了一會兒他克制的表情，才湊到他的耳邊帶著笑意說道，“德風古道了。”
玉離經猛然擡起眼睛看向她，看到對方眼底的笑意時才恍然發覺自己似乎被某個無良親爹給耍了。
“我回來了，離經。”她如以前一樣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摟著他的腰輕聲說道，“你不要怪父親，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不可能這麽快回來，就算回來了，也不會再記得你。”
玉離經同樣反手將她抱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說來話長，你知道鬼族可以通過養魔池覆活吧？”伏辰夕解釋道，“我雖然不是鬼族，但我功體特殊，與鬼族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我修習過的一個秘法可以通過回溯成為嬰體來避過必死之劫，相當於一次轉生。”
“但這樣的轉生是有代價的，轉生之後我不會再記得前塵往事，而且嬰兒時期若是死亡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父親先前通過研究，曾為我制造過一個類似於鬼族養魔池的靈池，我在其中放置了一點自身的元靈，先前我死後再次動用了那個秘法，那一點元靈就成了我的指路燈，吸引著無意識的我進入了靈池之內，而靈識回歸也激活了我所有忘卻的記憶。”
“後面的事情想必你也猜到了。”伏辰夕在他懷裏擡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笑道，“父親察覺到我的死亡，來到靈池再次撿到了我，然後為我布下了一個吸納靈氣的大陣，將我再次成長的時間足足縮短到了半年。”
“我之所以還沒來找你，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愧疚才接受我。”她擡手撫上他的心口，嘴角含笑，“不過現在我可以確定了，君之對我，亦如我之對君。”
玉離經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啊，還真是吃定我了。”
說話間他低下頭，在她眉間輕輕印上一吻：“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
夢魂難訴煩愁，相思欲語還休。
旦明啼盡青衫袖，生死兩悠悠。
鶼鰈幾度湮留，雁別千載春秋。
縱使來生人依舊，識得郎君否？
作者有話要說： 鬼麒主（嘆氣ing）：離經我兒，為父為了你，女兒都變成徒弟了，要是還不爭氣，活該你單身！
☆、番外·願我如星卿如月
我叫末日十七，意為殉道者十七號，是父親九天玄尊目前為止最得意也最成功的一個作品。
能幫到父親，我很高興。雖然修煉血闇之力和殉道之眼的過程有點痛苦，不過為了達到父親的期待，這點痛苦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不就是承受萬魂噬咬嗎，我可以忍受。
我可以……好吧，其實我不可以。哪怕我的意志足夠堅韌，可魂魄被不斷撕碎又不斷恢覆的痛苦遠遠大於肉.體上的折磨，每一次的修煉我都無法控制自己不發出慘叫，那種痛苦……讓我真的想死。
但我不能死，我還沒有完成父親的願望，我還沒有見到那個賦予了我存在的人——玉逍遙。
在又一次萬魂噬體過後，我強撐著劇痛閉目打坐，緩緩恢覆著體內的內力。
就在這時，一股清涼而溫和的力量忽然進入了我的體內，我感覺到身上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我猛然睜開了眼睛，迅如閃電地伸手抓住了治療者的手腕，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陸知槐。
被我鉗制住時，她顯然也十分驚訝，美麗的臉上隱隱露出一抹緊張。
我問她：“你是誰？”
她說：“陸知槐。”
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我正想好好盤問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是否有什麽目的時，我忽覺手中一空，她已成為我眼前一個看得見卻摸不著的幻影了。
父親再來時她也在，但父親似乎看不見她，因為哪怕她在父親面前做鬼臉他也無動於衷。
我差點沒繃住自己的表情。
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我是不是已經瘋了？畢竟在我之前的十六個殉道者都因為承受不了這種痛苦，瘋的瘋，死的死。
所以陸知槐不過是我在痛苦中幻想出來的一個人物罷了，所以她只存在我的腦海裏，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父親會看不到她。畢竟父親乃是雲海仙門之主，修為高深莫測，沒有人能在他面前隱身而不被他所察覺。
陸知槐的陪伴確實是我黑暗歲月中為數不多的光亮與溫暖，只是她表現得越像真人，我就明白自己瘋得越深。
“十七，我好無聊啊。”
我睜開眼睛，看到她在石床上打了個滾，想了想說道：“我下次出任務給你帶點禮物回來，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她的表情懨懨的，提不起多少興趣的樣子：“都可以，你看著買吧。”
於是在我殺掉任務目標後，我首次來到了熱鬧的集市。
我觀察了一下街上那些女子最喜歡逛的幾家店鋪，也隨著她們買了一堆化妝打扮的東西回去。
這些東西，女孩子應該都會喜歡吧？
“……十七。”然而在看到那些東西後，陸知槐卻是一言難盡的望著我，“這些我不會用，而且……”她伸手從胭脂盒上一穿而過，“我也碰不到它們。”
我楞了楞，和她相處太久，我差點忘了她不過是我幻想出來的人罷了。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我愧疚道，“那我把它們丟了吧。”
“誒誒誒，別啊！”她卻是攔住我道，“我雖然用不了，但是你可以啊！”
我：“……”
“知槐，我是男子。”我艱難道，“這些東西都是女孩子用的。”
“誰說只有女孩才可以化妝了？”她卻是振振有詞道，“而且就算我現在不能用，將來說不定就能用了，你研究一下怎麽用，以後再教我不就好了。”
“這……”
“好不好嘛十七～”
我敗下陣來：“……好吧。”
“十七真好！”她歡呼一聲，仿佛找到了新的樂趣，“快來，你現在就試試！”
於是我被迫成為了一個美妝大佬。
……
我叫地冥，是九天玄尊冊封的玄黃三乘之一，另外兩人分別叫做天跡和人覺。
自從拿到了反派的劇本，我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給天跡添堵，欣賞他被我氣得跳腳卻又對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後來玄尊死在了天跡手裏，但我知道玄尊沒死，他不過是故意假死隱於幕後，好讓我執行他制定的血闇計劃。
然而天跡是個傻子，如果讓他知道是他殺了玄尊，按照他的脾氣非以死謝罪不可。但我不可能讓他死，所以我替他背了這個鍋，他也因此對我恨之入骨，追殺了我好多年。
可惜他始終抓不到我，於是氣急敗壞的他約我一決生死，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我答應了他的約戰。
這是我們天地之間第一次正式的決戰，這一戰，我和他兩敗俱傷。他被我趁勢關進了天堂之門，而我則不得不進入黃泉三千丈養傷。
養傷的日子乏味又無聊，於是我忍不住用血元之法創造出了邪凡雙子。長子邪說很貼心，事必躬親，幼子離凡很叛逆，與我漸行漸遠。
我嘆了口氣，我不就是給他看了一出父子相殘的戲嗎，感情對於他們來說本就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早點認清早點丟棄不好嗎？當然，我是不會承認在離凡忽然叫了我一聲“父親”後我的心底其實是有那麽一絲絲的喜悅的。
養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不註意就會引發對方的反彈，你瞧，離凡這不就離家出走了？
不過我並不在意離凡的離家出走，畢竟冥冥之神的劇本可不是那麽好擺脫的，哪怕他不在我身邊，也仍舊會按照我為他寫好的劇本走下去。
邪說從不會違背我的要求，唯一會和我唱反調的離凡又不在我身邊，我又開始感到孤獨了。
這個時候我便總會控制不住地想起她，那個只存在於我幻想之中的女子，陸知槐。
她陪伴了還叫末日十七的我漫長歲月，卻又在我最猝不及防的時刻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之中。
在玉逍遙忘記了我之後，我把她也弄丟了。
這大概就是神對造了無數殺孽的我的懲罰吧。
如果世間真的有神，那我末日十七必然是祂的棄徒，所以祂贈予我滿身無法痊愈的傷痕。畢竟……無法痊愈的，就是殘酷的神不願令其痊愈的。
所幸我又有了新的兄弟，鬼諦、命運規劃主、無神論、永夜劇作家、瑟斯……而地冥這個稱號，也是鬼諦讓我去爭取來的。
罷了，多想無益，我還是先好好養傷吧。
然而我沒料到，這傷一養便是六百年。
再次見到天跡玉逍遙，我們之間仍舊是劍拔弩張的氛圍，再加上血闇計劃的實施，他恨不得將我立斃於掌下。
為了帝父救世的計劃，我不得不與他走在相反的兩條道路上，我並不奢求他的諒解，只是他對我的遺忘仍舊會讓我感到難過。所以我忍不住拿話去刺他：“厭惡與喜歡是相對的，若非你喜歡我未果？也不需要厭惡我。”
天跡非常不耐：“講重點，你不也承認自己很討厭。”
我看著他緩聲道：“這世上討喜的人太多，你又記得住誰？”
“做掉你，我就不用記住你了。”天跡只是冷笑，“我腦內的記憶體可是很貴的。”
“真是無情啊。”我輕嘆一聲，與他的戰鬥一觸即發之際，耳邊卻忽然聽到了一聲輕笑。
那是……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一個嬌小的身影直直撲進我的懷裏並摟住了我的腰，精致可愛的小臉上是一雙熟悉的銀灰色眼睛，那獨特的豎瞳與我記憶中的那個幻影猛然重疊在了一起。
然後我聽到了她叫我“十七”的聲音。
你是她嗎？是那個陪伴了我漫長黑暗歲月的女孩嗎？
雖然她現在是女童模樣，可那股熟悉感，那種熟悉的治療力量，是她沒錯了。原來她不是我的幻覺，她是真實存在的，她……也一直在找我。
突如其來的狂喜充斥了我整個胸膛，但我表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
不論如何，這一次，我不會再弄丟她了。
……
我從未想過我竟然也會有娶妻生子的一天，按照我的劇本，在我將血闇之力給了一頁書後，便該徹底困於天極之境，再不入輪回。
但現在……
我低頭看著在我懷中睡得香甜的女子，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直到此時我才明白什麽叫愛。
真正愛一個人，不是為了對方不懼死亡，而是哪怕活得再痛苦，也會為了對方努力活下去。
知槐陪我經歷了很多，從八岐之禍到魔始之亂，她從未放棄過我，而且我們還有了一個孩子。
我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腹部，感覺到掌下是一個新生的、鮮活的、有著我和知槐血脈的小生命。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特，我甚至無法用語言去準確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嗯……冥冥你不困嗎？”知槐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親昵地蹭了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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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麒主：“……”紮心了。
伏辰夕不知道自己老父親的心已經碎成了千萬片，她現在正在和玉離經一起執行一個任務——調查阡陌村內一股莫名妖氣的來源。
這股妖氣並不強，卻具有十分可怕的引誘性，別說普通人了，就算是有一定武功基礎的江湖人都會被它所迷惑。迄今為止，在這股妖氣的影響下已經失蹤近三十人，其中甚至還包括三名德風古道的精英。
在雲忘歸不在的情況下，這點事實在沒必要驚動昊正五道，剛好玉離經也已經很久沒外出執行過任務，所以這一次他決定親自上陣，而伏辰夕作為他的助手，自然也跟著來了。
不過兩人之間的氛圍實在是有些奇怪，這一點不用說當事人，就連隨行的幾名儒生都察覺到了。
“主事，我方才在村內逛了一遍，並沒發現任何的妖氣，我們不如先看看那二十多起事件的記錄，我懷疑妖氣只出現在特定的時間。”伏辰夕在玉離經身後輕聲說道。
“嗯。”玉離經應了一聲卻沒有回頭看她，甚至在她接近時還微微僵硬了一下，“你先去把記錄的卷宗找來吧。”
伏辰夕沈默的看了他背影幾秒鐘，才恭聲退了下去。
他們已經彼此相伴了十年，十年的時間對於他們這些修者來說，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長到足夠他徹底習慣她的陪伴，她的撒嬌，她面對外人端莊優雅、面對自己卻古靈精怪的不同，也長到他開始一點一點的為她心動。可這十年也太短，短到當他知道她竟然是鬼麒主的女兒時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也短到他跨不過心理的那一道坎兒。
他自小便接受儒門的熏陶，哪怕他明知道他們之間並無任何的血緣關系，可一想到彼此的身份，不說他自己心中怎麽想，儒門教義和世俗的眼光也不會允許他們在一起。更何況他還是德風古道的主事，怎麽能因為自己而讓德風古道蒙羞呢。
為了不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他開始逐漸疏遠她。
他避開每一次與她獨處的可能，在她撲進他懷裏時不會再溫柔寵溺地將她接住，不會再為她精心準備她愛吃的各種食物，更不會……再為她心動。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是自己能控制的嗎？
強行忽略掉心底的疼痛，玉離經眼底一片晦澀難明。但在外人面前，他仍舊是進退有度、雲淡風輕的儒門主事。
伏辰夕在他的門外站了很久，她知道他知道自己還沒走，可他仍舊沒有叫自己進去的意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這真的是你希望的，那我會如你所願。”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進了屋內之人的耳中，“我的……兄長。”
玉離經站在屋內緩緩閉上了眼睛，卻沒發覺掌心已被自己掐出了血。
伏辰夕獨自在村內查閱著卷宗，思緒卻不禁有些渙散。
玉離經對她動心，她自己對他又何嘗不是呢？
鬼麒主從未對她隱瞞過她的身世，所以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玉離經雖是兄妹，卻並無一絲一毫的血緣關系，所以在察覺自己似乎喜歡上了他時，心中對這份感情並無任何的抵觸。
而她在回玄黃島時也對鬼麒主坦白了這番感情，鬼麒主當時的表情雖然有些震驚，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不得不說鬼麒主真的是一個很開明且十分豁達的父親。
彼時他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溫和地看著她說道：“辰夕，你不愧是鬼者的女兒，你的這份坦然比大多數人都要勇敢的多，只是你想過如果別人知道了你們之間的關系，會怎麽看待你嗎？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蜚語可不比刀光劍雨差多少啊。”
那時她是怎麽回答的呢？哦對了，她說：“我從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只要他不後退，我便無所畏懼。”
可是他還是退了。
她明白他的痛苦與掙紮，也明白他心中的顧慮，更明白他的身份與責任不允許他有一絲一毫的汙點。
她這麽喜歡他，怎麽會讓他為難呢。
一絲妖氣忽然從屋外掠過。
“誰？！”游離的思緒瞬間回歸，察覺到異樣，伏辰夕放下手中的卷宗，瞬間朝著剛才一閃而逝的妖氣追了過去。
這股妖氣……為何令她感到如此熟悉？
雖然被鬼麒主撫養長大，但由於她並非鬼族之人，體內沒有鬼氣，所以始終無法學會他的鬼族術法。不過鬼麒主除了鬼族的術法之外，其他派別的術法也都有所涉獵，所以她的術法修為其實也沒弱到哪裏，因此自然也有孤身追蹤的資本。
隨著四周景物的倒退與變幻，這絲妖氣似乎是故意引她前來。
在穿過一片密林之後，伏辰夕的眼前豁然大變，眼前所見竟是一副屍骸遍地的景象。這些屍骸之中，一部分是人類，一部分竟是半人半蟲的怪物。
“玲瓏啊玲瓏，沒想到你竟然也沒死。”甜膩膩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伏辰夕轉過身，來時的路也已經消失了，前方赫然是一道半人半蟲的身影。
很難說清楚這是一個男人還是女人，因為它雖然有一張雌雄莫辯的妖嬈面孔，但胸前一片平坦的同時，聲音卻是偏向女性的婉約柔媚。
它的上半身是正常的人類，下半身看起來卻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鋒利尖銳的八只蟲足深深的刺進了地面。
伏辰夕暗自戒備，冷冷問道：“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它似乎有些驚訝，但在細細打量過她後忽然發出一陣狂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當初你和我同歸於盡，我的軀體和魂魄雖被你斬殺，但仍舊留下了一絲元靈，如今方才能通過吞噬族人的屍骸重生，我本以為你已經魂飛魄散了，沒想到你竟然還能活著，想必這便是你們輪回宗的秘法吧？在必死狀態下可以將自己回溯到嬰兒狀態轉生，但卻會失去記憶。”
伏辰夕被這些話所觸動，只覺腦海一陣劇痛，似乎有什麽東西即將打破禁錮而出。
“不過可惜了，如今你註定死在這裏。”它八足連動，身如殘影地朝她沖了過去，“沒有記憶的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只要吞噬了你，就能得到這一秘法！”
伏辰夕強忍著腦內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踩著步法避開了它的攻擊，同時運轉靈力，結出一個個手印與它戰得如火如荼。
“真不愧是輪回宗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宗主啊。”它手臂之上又彈出兩根骨刺，當做兵器向她刺了過去，“沒有記憶竟然還能與我戰到如此程度。”
“閉嘴，你好煩！”伏辰夕將它轟飛了出去，腰側卻也被它的一只蟲足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見血之後更添兇性，一人一怪物在眾多屍骸中戰得鮮血飛濺，彼此都紅了眼睛，唯剩不死不休。
當玉離經察覺到不對時，村內已經失去了伏辰夕的氣息。他心頭湧上一陣不祥的預感，派出其他人尋找她下落的同時，也第一次使用了鬼麒主教他的鬼族用於追蹤的術法。
“聖道昭風蕩天清！”靠著鬼族術法一路追尋至終點，他一劍劈開妖氣結界，眼前所見令他只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
只見遍地的屍骸之中，女子藍色的長裙已被血色染盡，手中握著一根斷裂的骨刺紮穿了身前怪物的頭顱，但她的胸口也被一只蟲足穿透而過。
“離……經？”怪物已經死去，但她卻還剩一點意識，察覺到他的氣息後便緩慢地扭頭看了過來。
“辰夕！”玉離經猛然驚醒，來到她身邊一劍砍斷穿透她的那只蟲足，然後將無力倒落的她一把抱進了懷裏。
伏辰夕已經想起了一切，但這都不重要了，輪回宗與這毒蟞一族的恩怨終究會隨著他們的死亡而劃下終點。
玉離經身上的紫衣也逐漸被她的血染紅，但他毫無所覺，只是不停給她灌輸著靈力，想為她止住源源不斷流出的血：“辰夕、辰夕，你不要睡，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沒用的。”她笑了笑，然後阻止了他的動作。
其實玉離經也知道沒用了，這道傷口完全撕裂了她的心脈，神佛難救。他錯了，他不該顧慮那麽多，如果他能更加堅定一點，如果他能始終陪在她身邊，是不是這一幕就不會發生？
看著他變得赤紅的眼睛，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輕輕撫著他的臉說道：“離經，你聽我說，我不會死的，只是我們很長時間可能都不能見面了，不過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會回來的……你會等我嗎？”
他顫抖著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感受著她逐漸冰冷下去的體溫，無聲地點了點頭。
“願君此後平安喜順，凡事皆能得償所願。”
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然後身體就在他懷中化作了萬千流光，星星點點的灑滿了這處血腥的戰場，並將所有屍骸全數凈化。
玉離經維持著懷抱空氣的姿勢，在閉上眼睛的瞬間，終是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啊哈，你們想不到吧！阻力不在鬼爹那裏，反而在離經身上哈哈哈！
……
不經歷風雨，如何見彩虹。（淡定喝茶.jpg）
☆、番外·相見歡（下）
德風古道的儒生們發現，自從辰夕犧牲之後，主事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笑過了。雖然他現在看起來很正常，仍舊可以冷靜地處理門內各種事務，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他眼睛裏的光似乎都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那一次究竟發生了什麽，就連君奉天也沒能從他口中問出任何相關的線索。
這種情況下，似乎也只有那個人才可以解開他的心結了。昊正五道內的幾位尊駕對視一眼，然後由皇儒親自下令，將在外辦事的雲忘歸緊急召了回來。
於是當外出許久的雲忘歸雲司衛再次回來時，便受到了德風古道上下的熱烈歡迎。
“你們這是幹什麽？”雲忘歸被他們的熱情弄得有些毛骨悚然，一臉懵逼道，“我以前怎麽不知道我這麽受歡迎？”
“司衛，你終於回來了。”樓千影迎上前小聲和他說道，“此事一言難盡，詳情如此……”
“什麽？！”雲忘歸驚訝過後連忙問道，“離經現在在哪裏？”
“主事還在房間裏處理卷宗。”樓千影皺眉道，“他又三天三夜沒合眼了，之前要不是師尊強行將他打暈，主事根本不會停下休息片刻。”
“他瘋了嗎？”雲忘歸眼含怒氣，隨即一甩袖，轉頭就朝著玉離經的房間走去。
樓千影等人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默默祈禱他真的能夠讓主事恢覆正常。
“玉離經！”
雲忘歸猛地推開房門，看到自己的好友正坐在桌前批閱著厚厚的卷宗，大半個身子都隱匿在了窗臺的陰影裏。聽到響聲擡頭朝自己看來時，一張臉蒼白而面無表情，眼神黯淡死寂，就像一個毫無生氣的鬼魂。
“你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這個鬼樣子？！”雲忘歸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這還是那個意氣風發、月朗風清的儒門主事嗎？
玉離經張了張嘴，然後勉強勾起一絲嘴角：“好友，你回來了啊。”
雲忘歸坐到他的對面，沒好氣地說道：“說說吧，你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變成這樣？辰夕的死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你還真是直接。”玉離經苦笑道。
他知道大家都很關心他的狀況，可有些話他沒法告訴他們，不管是幾位尊駕還是亞父他們，他都沒辦法將這些心事說之於口。不過雲忘歸不同，他們多年至交，彼此都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自從辰夕死後，已經過去了半年的時間，他每每閉上眼睛便總感覺還能聽到她的笑聲，鼻尖似乎還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清淺的香味。好似一睜眼就又能看到她笑著撲進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腰對他撒嬌，甜甜地叫他“離經”。
可是每當他睜開眼睛，眼前什麽也沒有，那一切不過是他的幻覺。
沒有笑聲，沒有香氣，也……沒有她。
太安靜了，真的太安靜了。
“她希望我凡事皆能得償所願。”玉離經捂著眼睛，聲音苦澀，“可我最想要的，不過是她回來，可她為什麽還不回來？”
“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一滴晶瑩的淚終於從他指縫間流了下來，劃過他蒼白的臉頰，最後在卷宗上暈染出一道黑色的痕跡，“怪我不夠勇敢，怪我顧慮太多，所以她……不想回來了。”
雲忘歸皺著眉聽他說完，沈思片刻後緩緩說道：“當初辰夕既然被鬼麒主所收養，那麽鬼麒主自然也會關心她的狀況，可這麽久了，鬼麒主竟然一直都沒來找過你，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玉離經動作一頓，緩緩放下手，露出一雙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睛：“你的意思是？”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我倒是覺得，你與其在這裏幹等，不如去玄黃島一探。”雲忘歸站起身，朝他一挑眉，“說不定會有意外之喜。”
“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先好好把你自己整理一下吧，你現在這幅樣子可不像是儒門主事該有的模樣。”
……
玄黃島。
鬼麒主怡然自得地搖著白骨扇，遙遙便看到兩名青年風馳電掣地闖了進來。
“哎呀，離經我兒，你終於又想起你可憐的父親了。”鬼麒主搖頭嘆息一聲，隨即擡手便想摸摸自家兒子的腦袋。
“別動手動腳的。”玉離經一側頭，避開了他的手，然後雙眼緊緊盯著他問道，“辰夕……是不是在你這裏？”
鬼麒主“嘖”了一聲：“傻兒子，你現在才找我問這個問題，是不是晚了點啊？”
玉離經瞳孔微縮：“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來晚了。”鬼麒主負手轉過身，微微側頭說道，“辰夕一個月前就已經離開了玄黃島，現在嘛——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了。”
她沒死！
玉離經內心先是湧出巨大的狂喜，但下一秒卻又被鬼麒主潑了一盆涼水：“她既然沒死，為何不來找我？”
“她覆生之後已經不記得你了。”鬼麒主無奈地攤了攤手，然後悠悠笑道，“這不挺好？反正你沒辦法接受她的身份，那她忘了你豈不是正和你意？你可以找一個喜歡的女子，她也可以重新找一個喜歡她的人，從此你們可以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玉離經忽然笑了，原本溫和儒雅的氣質中竟然隱隱出現了一絲陰暗的氣息，“她想都別想。”
“誒？離經！離經！”雲忘歸連忙追上轉身就走的玉離經。
鬼麒麟忽然現身在鬼麒主身側，嘖嘖道：“你又騙他，辰夕在你的幫助之下，這一次可沒失憶。”
“鬼者也是為了他們好啊。”鬼麒主搖扇笑道，“再說了，這樣的發展才有意思，不是嗎？”
“隨你吧，不過到時候你要是被離經找麻煩，可別向我求救。”鬼麒麟嗤笑一聲，又緩緩隱去了身形。
鬼麒主哈哈一笑，並不在意，然後擡手招出一只鬼鳥，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盡數傳給了伏辰夕。
……
玉離經和雲忘歸回到德風古道後便立馬傳下命令，讓各地儒門之人註意是否有長得像伏辰夕的女子出現在附近，若是看到相似之人，要立即傳信回德風古道。
“離經，你這樣算不算是以權謀私，嗯？”雲忘歸撞了一下玉離經的肩膀揶揄道。
玉離經此時哪還有之前那副頹唐的模樣，德風古道那端莊自信、月朗風清的玉主事又回來了。
他聞言只是淡然一笑：“我這分明是在關心下屬，心系下屬的安危。”
“嘖。”雲忘歸搖搖頭，正想繼續調侃他幾句，就看到樓千影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
“主事，有人傳回消息，說看到了與辰夕相似之人。”
玉離經豁然擡眼，灼灼盯著他問道：“在哪裏？”
樓千影剛報了個地點，眼前瞬間就失去了自家主事的身影。
雲忘歸無奈搖頭，囑咐樓千影與昊正五道內的各位尊駕說一聲後便也追著玉離經趕了過去。
……
萬卉春風度，繁花夏景長。姹紫嫣紅的花圃之內，有美人頭戴花環，正與一旁的青年男子相談甚歡。
不知那男子說了什麽，美人掩唇輕笑，眉眼彎彎。仿佛有細碎的陽光揉碎灑在了她的眼睛裏，透出星星點點的光，好不動人。
玉離經遠遠看著這一幕，嘴角也緩緩勾了起來。雲忘歸看著自家好友臉上的笑容，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後默默離他遠了一點。
雲忘歸正想說話，就看到玉離經身形一動，竟然就直接當著他人的面將人給擄走了。他無奈捂額，隨即連忙趕過去止住那男子欲追的動作，認命地給自家主事善後。
伏辰夕收到鬼麒主的傳信後，雖然知道玉離經應該很快就會找到自己，但沒想到他竟會來的這麽快，而且性情比起先前也莫名強硬了許多。
放下人後，見她對自己似乎並無排斥，玉離經不禁輕聲問道：“辰夕，你……還認得我嗎？”
伏辰夕眨了眨眼睛：“當然認得啊。”
然而玉離經還來不及歡喜，就聽對方繼續說道：“你是師尊的親子玉離經嘛，師尊給我看過你的畫像，所以我自然認得你，就是不知你此次找我是有什事兒嗎？”
玉離經頓了頓，遲疑道：“你說的師尊……不會是鬼麒主吧？”
“當然，難不成你有兩位父親？”
玉離經沈默了一下，心想自己可不止兩個父親，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澀聲問道：“除此之外，關於我，你就沒其它的記憶了嗎？”
“嗯？”伏辰夕一臉奇怪的看著他，“我們才第一次見面，我對你怎麽會有其他的記憶，如果你沒其他事情的話，我要回去了。”
“你要去哪兒？”玉離經垂下眸子，掩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然後緩緩握緊了拳頭。
“當然是……”伏辰夕欣賞了一會兒他克制的表情，才湊到他的耳邊帶著笑意說道，“德風古道了。”
玉離經猛然擡起眼睛看向她，看到對方眼底的笑意時才恍然發覺自己似乎被某個無良親爹給耍了。
“我回來了，離經。”她如以前一樣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摟著他的腰輕聲說道，“你不要怪父親，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不可能這麽快回來，就算回來了，也不會再記得你。”
玉離經同樣反手將她抱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說來話長，你知道鬼族可以通過養魔池覆活吧？”伏辰夕解釋道，“我雖然不是鬼族，但我功體特殊，與鬼族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我修習過的一個秘法可以通過回溯成為嬰體來避過必死之劫，相當於一次轉生。”
“但這樣的轉生是有代價的，轉生之後我不會再記得前塵往事，而且嬰兒時期若是死亡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父親先前通過研究，曾為我制造過一個類似於鬼族養魔池的靈池，我在其中放置了一點自身的元靈，先前我死後再次動用了那個秘法，那一點元靈就成了我的指路燈，吸引著無意識的我進入了靈池之內，而靈識回歸也激活了我所有忘卻的記憶。”
“後面的事情想必你也猜到了。”伏辰夕在他懷裏擡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笑道，“父親察覺到我的死亡，來到靈池再次撿到了我，然後為我布下了一個吸納靈氣的大陣，將我再次成長的時間足足縮短到了半年。”
“我之所以還沒來找你，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愧疚才接受我。”她擡手撫上他的心口，嘴角含笑，“不過現在我可以確定了，君之對我，亦如我之對君。”
玉離經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啊，還真是吃定我了。”
說話間他低下頭，在她眉間輕輕印上一吻：“不過這一次，我不會再放開你了。”
……
夢魂難訴煩愁，相思欲語還休。
旦明啼盡青衫袖，生死兩悠悠。
鶼鰈幾度湮留，雁別千載春秋。
縱使來生人依舊，識得郎君否？
作者有話要說： 鬼麒主（嘆氣ing）：離經我兒，為父為了你，女兒都變成徒弟了，要是還不爭氣，活該你單身！
☆、番外·願我如星卿如月
我叫末日十七，意為殉道者十七號，是父親九天玄尊目前為止最得意也最成功的一個作品。
能幫到父親，我很高興。雖然修煉血闇之力和殉道之眼的過程有點痛苦，不過為了達到父親的期待，這點痛苦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不就是承受萬魂噬咬嗎，我可以忍受。
我可以……好吧，其實我不可以。哪怕我的意志足夠堅韌，可魂魄被不斷撕碎又不斷恢覆的痛苦遠遠大於肉.體上的折磨，每一次的修煉我都無法控制自己不發出慘叫，那種痛苦……讓我真的想死。
但我不能死，我還沒有完成父親的願望，我還沒有見到那個賦予了我存在的人——玉逍遙。
在又一次萬魂噬體過後，我強撐著劇痛閉目打坐，緩緩恢覆著體內的內力。
就在這時，一股清涼而溫和的力量忽然進入了我的體內，我感覺到身上的傷勢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我猛然睜開了眼睛，迅如閃電地伸手抓住了治療者的手腕，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陸知槐。
被我鉗制住時，她顯然也十分驚訝，美麗的臉上隱隱露出一抹緊張。
我問她：“你是誰？”
她說：“陸知槐。”
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我正想好好盤問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是否有什麽目的時，我忽覺手中一空，她已成為我眼前一個看得見卻摸不著的幻影了。
父親再來時她也在，但父親似乎看不見她，因為哪怕她在父親面前做鬼臉他也無動於衷。
我差點沒繃住自己的表情。
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我是不是已經瘋了？畢竟在我之前的十六個殉道者都因為承受不了這種痛苦，瘋的瘋，死的死。
所以陸知槐不過是我在痛苦中幻想出來的一個人物罷了，所以她只存在我的腦海裏，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父親會看不到她。畢竟父親乃是雲海仙門之主，修為高深莫測，沒有人能在他面前隱身而不被他所察覺。
陸知槐的陪伴確實是我黑暗歲月中為數不多的光亮與溫暖，只是她表現得越像真人，我就明白自己瘋得越深。
“十七，我好無聊啊。”
我睜開眼睛，看到她在石床上打了個滾，想了想說道：“我下次出任務給你帶點禮物回來，你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
她的表情懨懨的，提不起多少興趣的樣子：“都可以，你看著買吧。”
於是在我殺掉任務目標後，我首次來到了熱鬧的集市。
我觀察了一下街上那些女子最喜歡逛的幾家店鋪，也隨著她們買了一堆化妝打扮的東西回去。
這些東西，女孩子應該都會喜歡吧？
“……十七。”然而在看到那些東西後，陸知槐卻是一言難盡的望著我，“這些我不會用，而且……”她伸手從胭脂盒上一穿而過，“我也碰不到它們。”
我楞了楞，和她相處太久，我差點忘了她不過是我幻想出來的人罷了。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我愧疚道，“那我把它們丟了吧。”
“誒誒誒，別啊！”她卻是攔住我道，“我雖然用不了，但是你可以啊！”
我：“……”
“知槐，我是男子。”我艱難道，“這些東西都是女孩子用的。”
“誰說只有女孩才可以化妝了？”她卻是振振有詞道，“而且就算我現在不能用，將來說不定就能用了，你研究一下怎麽用，以後再教我不就好了。”
“這……”
“好不好嘛十七～”
我敗下陣來：“……好吧。”
“十七真好！”她歡呼一聲，仿佛找到了新的樂趣，“快來，你現在就試試！”
於是我被迫成為了一個美妝大佬。
……
我叫地冥，是九天玄尊冊封的玄黃三乘之一，另外兩人分別叫做天跡和人覺。
自從拿到了反派的劇本，我最大的興趣愛好就是給天跡添堵，欣賞他被我氣得跳腳卻又對我無可奈何的樣子。
後來玄尊死在了天跡手裏，但我知道玄尊沒死，他不過是故意假死隱於幕後，好讓我執行他制定的血闇計劃。
然而天跡是個傻子，如果讓他知道是他殺了玄尊，按照他的脾氣非以死謝罪不可。但我不可能讓他死，所以我替他背了這個鍋，他也因此對我恨之入骨，追殺了我好多年。
可惜他始終抓不到我，於是氣急敗壞的他約我一決生死，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我答應了他的約戰。
這是我們天地之間第一次正式的決戰，這一戰，我和他兩敗俱傷。他被我趁勢關進了天堂之門，而我則不得不進入黃泉三千丈養傷。
養傷的日子乏味又無聊，於是我忍不住用血元之法創造出了邪凡雙子。長子邪說很貼心，事必躬親，幼子離凡很叛逆，與我漸行漸遠。
我嘆了口氣，我不就是給他看了一出父子相殘的戲嗎，感情對於他們來說本就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早點認清早點丟棄不好嗎？當然，我是不會承認在離凡忽然叫了我一聲“父親”後我的心底其實是有那麽一絲絲的喜悅的。
養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不註意就會引發對方的反彈，你瞧，離凡這不就離家出走了？
不過我並不在意離凡的離家出走，畢竟冥冥之神的劇本可不是那麽好擺脫的，哪怕他不在我身邊，也仍舊會按照我為他寫好的劇本走下去。
邪說從不會違背我的要求，唯一會和我唱反調的離凡又不在我身邊，我又開始感到孤獨了。
這個時候我便總會控制不住地想起她，那個只存在於我幻想之中的女子，陸知槐。
她陪伴了還叫末日十七的我漫長歲月，卻又在我最猝不及防的時刻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之中。
在玉逍遙忘記了我之後，我把她也弄丟了。
這大概就是神對造了無數殺孽的我的懲罰吧。
如果世間真的有神，那我末日十七必然是祂的棄徒，所以祂贈予我滿身無法痊愈的傷痕。畢竟……無法痊愈的，就是殘酷的神不願令其痊愈的。
所幸我又有了新的兄弟，鬼諦、命運規劃主、無神論、永夜劇作家、瑟斯……而地冥這個稱號，也是鬼諦讓我去爭取來的。
罷了，多想無益，我還是先好好養傷吧。
然而我沒料到，這傷一養便是六百年。
再次見到天跡玉逍遙，我們之間仍舊是劍拔弩張的氛圍，再加上血闇計劃的實施，他恨不得將我立斃於掌下。
為了帝父救世的計劃，我不得不與他走在相反的兩條道路上，我並不奢求他的諒解，只是他對我的遺忘仍舊會讓我感到難過。所以我忍不住拿話去刺他：“厭惡與喜歡是相對的，若非你喜歡我未果？也不需要厭惡我。”
天跡非常不耐：“講重點，你不也承認自己很討厭。”
我看著他緩聲道：“這世上討喜的人太多，你又記得住誰？”
“做掉你，我就不用記住你了。”天跡只是冷笑，“我腦內的記憶體可是很貴的。”
“真是無情啊。”我輕嘆一聲，與他的戰鬥一觸即發之際，耳邊卻忽然聽到了一聲輕笑。
那是……
我驀然睜大了眼睛，一個嬌小的身影直直撲進我的懷裏並摟住了我的腰，精致可愛的小臉上是一雙熟悉的銀灰色眼睛，那獨特的豎瞳與我記憶中的那個幻影猛然重疊在了一起。
然後我聽到了她叫我“十七”的聲音。
你是她嗎？是那個陪伴了我漫長黑暗歲月的女孩嗎？
雖然她現在是女童模樣，可那股熟悉感，那種熟悉的治療力量，是她沒錯了。原來她不是我的幻覺，她是真實存在的，她……也一直在找我。
突如其來的狂喜充斥了我整個胸膛，但我表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
不論如何，這一次，我不會再弄丟她了。
……
我從未想過我竟然也會有娶妻生子的一天，按照我的劇本，在我將血闇之力給了一頁書後，便該徹底困於天極之境，再不入輪回。
但現在……
我低頭看著在我懷中睡得香甜的女子，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直到此時我才明白什麽叫愛。
真正愛一個人，不是為了對方不懼死亡，而是哪怕活得再痛苦，也會為了對方努力活下去。
知槐陪我經歷了很多，從八岐之禍到魔始之亂，她從未放棄過我，而且我們還有了一個孩子。
我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腹部，感覺到掌下是一個新生的、鮮活的、有著我和知槐血脈的小生命。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奇特，我甚至無法用語言去準確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嗯……冥冥你不困嗎？”知槐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親昵地蹭了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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