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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大結局·塵埃落定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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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聳入雲的雲漢仙閣之內,如今已然聚滿了從四面八方趕來的熟人。

無限兄妹正看管著造孽,道真雙秀送來了計蒙,意琦行身邊則是正在被綿妃進行抽魂的風霽月。

在鬼諦之能與七星喚魂的雙重作用下,君時雨成功擺脫了薄櫻魅影師肉身的束縛,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之內,如今正與倚情天在一旁小聲的說著悄悄話。

眾天邪王並未回來雲漢仙閣,他已經與天宙之間再次締約,成功救回了原本應該徹底消散在世間的西陵拂曉。按照約定,兩人從此居於天宙深處,輕易不得再次踏出。此次若非天跡回來與他拿回自己的肉身,他也無法參與此戰。

兩人回到自己真正的肉身之後,天跡先前所用之肉身也已經到了極限。畢竟是用非正常方法強行催化形成的身體,本就比不上千錘百煉的本體,並且在隨著天跡經歷諸多大戰後,當天跡魂魄回歸自身,它終究也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而如今在已知的魔魂中,現在就差最後一個人了。

仙蹤無名。

一旁的風霽月被成功剝離了魔始之魂後也終於恢覆了神智,而從她的口中,眾人也知道了魔始的打算。

“他想用造天殷木來打造一條去往域外的大船?”陸知槐摸了摸下巴,“域外方舟啊?嘖,真有理想。”

奇夢人倒是對另一個東西比較感興趣:“造天殷木?那是什麽東西?”

“這……”風霽月的表情有些尷尬,“是一種樹木,據聞它長成之刻,結出的果實能夠逆轉陰陽常理,讓男人也可以同女人一般……嗯……懷胎產子。”

在場眾男性:“……”

“真的嗎?”陸知槐倒是眼睛一亮,其他幾位女性也隱晦地互相傳遞了一個眼神。

“咳咳咳,話說不是還差一個魔魂嗎?”倚情天連忙岔開了這個危險的話題,“他人呢?”

奇夢人順勢接口道:“雲魁想見他,非常君便先帶他前往雲海仙們了。”

君時雨原本帶笑的表情不由淡了幾分:“母親……是我不孝,害母親與小弟遭受了那麽多的磨難。”

“時雨,這事怎麽能怪你。”倚情天握住她的手,嘆息道,“若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被你父親所利用,真要說起來,要怪我才是。”

“情天……”君時雨哽咽一聲,將頭埋進了他的懷裏。

其他人默默別開了眼。

盞茶時間後,有人輕聲說道:“來了。”

遠處三條人影緩緩走近,正是人覺、冽紅角與仙蹤無名三人。

“呵,人倒是齊全。”仙蹤無名掃視過在場眾人,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譏諷。

君時雨定定看著他,終究忍不住開口喚他道:“父親。”

“時雨,我的好女兒。”仙蹤無名看著她,眼神不禁柔軟了幾分,但下一刻卻又重新變得冷硬和淡漠,“你背叛了我。”

“父親,事到如今,你還不願意悔改嗎?”君時雨一臉失望的看著他,“你已經害死了那麽多無辜的人,就連我,也因為作為你的傀儡而染上了一身斑斑血跡。”

仙蹤無名淡淡道:“為了始主的大計而犧牲,是他們的榮幸。”

“父親!”君時雨咬了咬牙,“好,就算你不念父女之情,那母親呢?你對母親就沒有一絲絲的愧疚嗎?”

劫紅顏啊……仙蹤無名心下嘆息,她是他這一生再難彌補的遺憾,但這些話,已經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夠了,自古成王敗寇,你又何必多言?”他不再看她,只是冷笑,“如今既然落在你們手中,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你們也別得意的太早。”

仙蹤無名眼神詭異:“就算你們現在能將我們消滅,可未來……呵。”

大家明白他的意思,魔始六魂化身,如今不過只有五個在這裏,還差一個不知身份,只要被他得到機會,便會再次卷土重來。

“只有你們也足夠了。”奇夢人毫不在意地笑道,“經此一事,魔始也會元氣大傷,就算你卷土重來,可我們你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他轉頭看向一直沈默的劍宿:“意琦行,勞煩你了。”

“嗯。”意琦行微微頷首,隨即高聲一喝,“神霄琦瑞。”

吼——

高空之上的巨魔神傳來一聲怒吼,扇動著翅膀應聲而降,掀起陣陣狂風。

意琦行將魔始的五個化身丟上神霄琦瑞的背部,手中拿著木盒,低頭朝眾人示意過後,便指揮著神霄琦瑞一飛沖天,直上雲霄。

轟隆隆——隆隆——

而在片刻之後,眾人只見遙遠的天際隱隱雷雲環繞,可怕的雷鳴聲傳得老遠。

倦收天眼底隱隱帶著一絲戰意:“這便是誅神之雷嗎?”

原無鄉讚嘆道:“很強。”

而遠在雲海仙門的雲魁劫紅顏同樣望著天際那一片雷電湧動的末日景象,摟著小兒子未萌,眼角終究流下了一道晶瑩剔透的痕跡。

至此,魔始之禍,塵埃落定。

雲漢仙閣之內,眾人在短暫的相聚過後也回到了各自鎮守的地方,開始準備培養新一代的正道力量。

渺若凡帶著渺渺開始著手重建北海靈洲,準備將它打造成一座真正的樂土,倚情天和君時雨對此自然全力支持,因此他們最終還是留在了那裏,倚情天還不忘將白馬秋水也叫來一起做苦力。

意琦行與風霽月尚有一些事要談,因此與眾人告別後,也帶著神霄琦瑞與澡雪一同離開了。

至於非常君與冽紅角,在送回仙蹤無名之後,兩人便又消失了,大概是去游歷四方了吧。

而奇夢人則換回了原本的模樣,期間還帶著陸知槐回了一趟雲海仙門,看到雲魁和雲徽子無恙之後,便也準備與陸知槐去其它地域走走。

不過……

“你說什麽?”陸知槐忍不住又重覆了一遍,“你剛說法儒救誰去了?”

雲忘歸嘆了口氣:“你沒聽錯,師尊和天跡前輩救帝龍胤去了。”

陸知槐和地冥對視一眼,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帝龍胤那麽強,誰能抓得走他?”

玉離經在一旁咳了一聲:“據說是什麽閻神殿的公主殿下。”

地冥嘖了一聲,陸知槐則是意味深長地說道:“噢~公主殿下啊。”

德風古道眾人一臉無奈。

“對了,離經,玉簫呢?我現在有辦法除去她體內的死氣了。”陸知槐沖他挑了挑眉,“這算是我和地冥離開前,送給法儒的一個驚喜吧。”

“真的嗎?”玉離經眉目間是掩飾不住的欣喜之色,“你們隨我來。”

……

“啊——終於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咱們可以好好休息一陣了!”離開德風古道後,陸知槐伸了個懶腰,咯咯笑著在地冥面前轉了個圈。

“確實。”地冥含笑走在她的身後,上前幾步與她並肩而行,“眩者的任務也都結束了,之後的事情,便讓他們自己去操心吧。”

“冥冥,你說我們去哪裏放松比較好?”

“知槐以為呢?”

“嗯……我們去北域轉一轉吧,也能順道去蝴蝶國看看蝴蝶君和小月他們,還有劍隨風和邪說,這麽久沒見,你肯定也想他們了吧。”

“呵,並沒有。”

“嘖,你就知道嘴硬。”

“咱們的孩子是不是也快出生了?”

“醒醒,這才幾個月,還有一段時間呢。”

“那也該提前想好名字了。”

“姓氏就和我姓吧!”

“不應該是和父親姓嗎?”

“你有姓氏嗎?姓末日還是姓地?”

“這……”

“難不成姓玉?可要是姓玉,那這究竟是你的孩子,還是天跡的孩子?”

“……”地冥妥協道,“姓陸。”

陸知槐滿意道:“早這麽說不就行了。”

……

蝴蝶國內,蝴蝶君一家很是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邪說與地冥交談的時候,蝶小月將陸知槐拉到一邊悄悄說道:“陸姐姐,你當初給我的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麽呀?我種了好久,它卻始終沒有發芽,不過最近它總是散發出一種令我很熟悉的氣息,父親好幾次想把它挖出來砍成兩半看看,都被我阻止了。”

咦,逆神旸竟然還沒恢覆?

陸知槐連忙道:“你可得把它看好了,那可是精靈族的寶貝,要真被你父親砍了,他們非找你爹拼命不可!”

蝶小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好吧。”

“對了,劍隨風呢?”陸知槐奇怪道。

“劍大叔啊……”蝶小月拖長了聲音,“他被色無極姐姐追殺,估計還在逃命呢。”

“哈?”

蝶小月忍笑道:“誰讓他放了色無極姐姐鴿子的,活該!”

陸知槐也忍不住笑了。

如今大家都過得很好,這就足夠了。

……

離開蝴蝶國後,他們又走了很多地方,也認識了很多人。彼時他們停留在一處偏遠的城鎮裏,等待著這個小鎮據說十年一次的祭祀活動。

月色下,地冥低頭看著她,眼神專註極了。

兩人明明已經在一起經歷了很多,但此時陸知槐還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忍不住問他:“你看我做什麽?”

地冥親了親她的額頭,眉眼含笑:“我在看月亮。”

陸知槐茫然:“啊?”

地冥笑了笑,卻沒有解釋,只是溫柔地將她擁在了懷裏,低頭埋在她脖頸處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曙晨很好,但曙晨終究屬於白晝,只存在於光暗交替的破曉。

可她不一樣,她是他的月亮,是恒古長夜中,最明亮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完結啦!感謝大家幾個月來的不離不棄,我才有動力把它寫完,這也是我第一本完結的作品,接下來的接檔文是《【霹靂】時空旅客》,希望大家還能繼續陪我走下去!

這本書雖然完結了,但我後續還會斷斷續續更新一些小番外,內容視腦洞而定哈哈哈!

那麽,我們下一本書見啦!

愛你們!麽麽噠!

☆、番外·你若盛開,蝴蝶自來

“走開!你這個怪物!”

“打死她!快打死她!”

“離開我們的村子!”

伴隨著小孩子們囂張罵聲而來的,是石頭、泥沙、以及腐爛的水果與菜葉。

我瑟縮著抓緊了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盡量護住頭部落荒而逃。

自我有記憶開始,伴隨著我的就是如影隨形的謾罵和驅逐,人們看著我的眼神中總是充滿了厭惡與恐懼。

我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養大我的是一個雙目失明的老人。

他對我很好。

在他還活著的時候,雖然我因為與他人的不同而受到周圍人的排擠,但在他的庇護下仍舊無傷無病的長到了七歲。

我以為他能陪伴我很長時間,直到我長大可以回報他的那一天。

可是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死了,死在那些江湖人爭鬥的餘波裏。

你看,我們普通人就是這樣,命如草芥,微如螻蟻,那些大俠們打架,五顏六色的光芒四處橫掃,我們不過輕輕一碰就是非死即傷。

直到他死,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甚至不準我叫他一聲爺爺或者父親。

“琳瑯,是我對不起你。”死的時候他一身的血,神智也有些模糊,只是拉著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說,因為他從來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畢竟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餓死或者被別人當成怪物打死了。

他死了以後我就被這個村子的人趕了出去,然後開始了流浪的生活。

若非必要,我很少與人交流,也害怕和人接觸,很長時間就這麽一個人孤獨的活著。

直到有一天,我在小樹林裏撿到了一個人。

一個重傷昏迷且背著一把劍的男人。

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我沒上過私塾,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去描述,除了好看兩個字竟再也想不出其它的詞匯。

我把昏迷的他帶回了我的家——假如這個簡陋的山洞稱得上是家的話。

一個人生活得太久,受了傷也只能自己處理,通過觀察森林中的動物受傷時會去找什麽植物來吃,我也略微明白了一些藥理。

我有些羞澀地脫掉了他沾滿了血漬的衣服,打來水給他的傷口做了清潔,然後將找來的止血和止痛的草藥碾碎敷到了他的傷口上。

給他敷了藥後,我本想撕下自己的衣服給他做個包紮,但我看著自己臟得看不出顏色的衣物才想起來,我已經快半個月沒洗澡了。

羞愧之下,我只能撕了他的外衣給他包紮。

他昏迷了兩天兩夜,期間體溫一度升高,我只能不斷打來冰涼的河水給他降溫。至於我為什麽不帶他去村子裏找大夫——我不敢,我不想再被當成怪物遭到一頓毒打。

救他已經花光了我為數不多的、僅存的善意與勇氣。

等他醒了,我就會立即離開這裏,然後換個地方住。

看著他被燒得通紅的臉,我一度以為他撐不過去了,可沒想到他還是硬生生挺了過來,並在第三天早晨睜開了眼睛。

那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一雙眼睛。

晶瑩剔透的紫,仿佛兩顆無暇的水晶。

我在猝不及防之下與他對視,爬滿了詭異紋路的臉和一雙黑白異色的眼睛都清晰的映在了他的眼睛裏。

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剛開口叫了一聲“姑娘”,就被我尖叫著打斷了。

他看見了!他看見了!他看到我這張可怖的臉了!

我捂著臉逃出了山洞,躲在一顆被我挖空了芯子的大樹之內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反應這麽大,畢竟這張臉又不是沒被其他人看見過。

可是……可是……我想起他俊秀的面孔和清澈的眼睛,只覺一陣自慚形穢。

我不想在這雙美麗的眼睛裏看到厭惡。

“姑娘,你……還好嗎?”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他的聲音就和他的人一樣溫柔。

我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越發擠進樹洞之內。

“抱歉,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如果我的反應傷到你了,那我向你道歉,你想怎麽怪我都可以。”他的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擔心與自責。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又這麽傻的人呢?

我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小小聲地叫道:“你、你走——你快走——不要看我!”

“這裏荒郊野嶺,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他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帶著股微暖的力量。

“姑娘,在下邃無端,來自德風古道,這一次外出做任務沒想到會中了別人的計,多謝你救我。”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悄悄擡起頭,卻沒想到他竟然就蹲在樹洞前一直看著我,驚得我又將頭埋了下去。

“琳、琳瑯。”

“琳瑯?優美珍貴的事物嗎?很好聽的名字,很適合你。”

我忍不住苦笑,我這麽可怖的臉配上這樣一個名字,難道不是很諷刺嗎?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一般,他解釋道:“外貌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品質,雖然姑娘的形貌異於常人,但卻有一顆琉璃般的心。”

我沒有說話,內心卻仍舊因他的這番話而感到一陣酸澀。

不,其實我沒有他說的那麽好。

世人的冷眼和惡意已經在我心裏刻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若非我實在太過弱小,我一定會狠狠地報覆回去。

形貌本就不是我所能選擇的,他人憑什麽因為一副皮囊就將我徹底否定?

既然他人都叫我怪物,那我就做一個怪物好了。我不需要別人尊敬我,我只要他們怕我,讓他們再也不敢隨意欺負我,如此就夠了。

我這般想著,不禁有些癡了。待我回過神時,才發現身邊已經安靜了很久,耳中只聽到稀稀落落的雨聲。

他離開了?

我咬了咬唇,走了也好,我這樣的怪物,本來就不會有人喜歡。

然而當我擡起頭時卻不禁呆住了。

他沒有走,我還能看見洞口他褐色的衣擺,上面正不斷往下滴著雨水。

我在這裏待了多久,他就守了我多久。

這個人……他、他是傻的嗎?明明身上還有傷,明明才剛剛醒來,為什麽要對我這樣一個陌生又可怖的女人這麽好?!

我終於鉆出了樹洞,聽到動靜後他轉過身,雨水順著他蒼白俊秀的面孔緩緩滴落,卻在我心裏濺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姑娘。”他看著我溫柔的微笑,然後對我伸出手問道,“你可願隨我一起回德風古道?我想,尊駕們或許有辦法替你消去臉上的痕跡。”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否則為什麽會顫抖著說出一個“好”呢。

等我清醒過來時已經和他站在了德風古道的門口,彼時他給我買了一套嶄新而幹凈的衣物,知道我害怕別人看到我的臉,還貼心的為我準備了一件帶兜帽的披風,讓我可以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說實話,看著那些正氣凜然,衣著不凡的儒門弟子在經過我們身邊時一邊低頭向他恭敬的叫著“劍儒尊駕”,一邊又悄悄打量我時,我就已經後悔了。

然而不待我反悔,邃無端便帶著我走進了德風古道。

“無端,你可算是回來了!你幾天沒消息,我們還在擔心你會不會出了什麽事兒。”一名高馬尾的俊朗青年率先迎了過來,向他打完招呼後便將目光轉向了我,“咦,這位姑娘是?”

我忍不住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一些,然後躲到了邃無端的身後。

“司衛,這位是琳瑯姑娘,我之前遭到了算計,是琳瑯姑娘救了我。”邃無端有些不好意思,“我學藝不精,給你們丟臉了。”

“怎麽會呢。”一名身著華貴紫衣的年輕男子從司衛身後走了出來,他看著邃無端輕聲笑了笑,“是你太過容易相信別人,經此一事,以後多長點心就好。”

邃無端朝著來人低了低頭:“是,主事。”

“琳瑯姑娘,多謝你救了無端。”主事看向我同樣一笑,聲音同樣溫柔極了。

這德風古道的人,還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不過在我心裏,還是無端最好看。我這樣想著,忍不住偷偷拽住了他的衣袖。

“主事,我有事要找鳳儒尊駕幫忙,稍後再向你匯報情況。”無端回過頭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向紫衣主事說道。

“嗯,去吧。”主事笑容不變,但我總覺得他笑得有些奇怪。

“姑娘,麻煩你將兜帽脫下,我好替你一查你的身體情況。”帶著面紗的女子柔聲對我說道。

我還在猶豫,但一想到這是無端十分推崇的鳳儒,便還是視死如歸的摘下了兜帽。

“嗯?這是……”鳳儒細細打量著我的臉,看起來十分驚訝。

我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果然,能面對我這副容貌還不露出異色的人,只有無端一個罷了。

“姑娘,你可知道你這是什麽體質?”鳳儒的聲音在我耳邊緩緩響起,接下來的話好似一汪清泉為我幹涸的內心註入了新的生命力,“天生道體,萬中無一,你臉上的異紋看似可怖,但實則是道紋的具象化,若你能夠習武,它們自會逐漸消去,並為你提供源源不絕的力量。”

我楞楞地看著她:“您、您說的,是真的?”

“自然。”鳳儒肯定地點了點頭,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憐惜之情,“世人愚昧,不懂這其中奧妙,想來你因為這個體質受到不少誤解吧?”

“那我的眼睛……?”我遲疑著問道。

“你的眼睛一黑一白,是極其少見的陰陽眼。”

“陰陽眼?”我訥訥著說道,“可是我從來沒見過鬼呀。”

“傻丫頭,我說的陰陽眼並非那些話本中可以看到鬼物的陰陽眼。”鳳儒失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陰陽一體兩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換,不可執一而定象。二者雖無定象,隨道而變,上皆可為道,下亦可為器。道用無窮,處處有之,因用而論。用即出,陰陽即定,二者雖定,亦隨時而變遷。故曰:陰陽不二,以一而待之。一者太極是也,統領二物,相互作用,運化萬千。因此一陰一陽謂之道,陰陽眼也可稱做道眼,若是用於修煉,你能輕易看到事物之間不同的道。”

我其實……沒聽懂,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我聽進去了。

“那、那您能收我為徒嗎?”我還是厚著臉皮問了出來。

鳳儒遺憾地搖了搖頭,我的心不禁涼了下去,然而下一秒卻聽她說道:“我的儒門術法不適合你,不過,我認識一位道門高人,正巧他剛游歷回來,現在還在豁然之境,我想,他一定很樂意收你為徒。”

我強制壓下激動喜悅的心情,小聲問道:“那位高人的名字是?”

鳳儒微微一笑:“劍子仙跡。”

……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自我拜劍子仙跡為師,轉眼已過了百年。期間我一心修道,心無旁貸,不過百年時間,我硬生生從一名凡人成了他人需要仰視的先天,臉上的紋路早已消失,就連眼睛也被我化作了尋常的褐色。

“我的乖徒兒,你修煉得這麽瘋狂,為師一想到自己這麽散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師尊說這話的時候,毫不臉紅地又喝了一口剛從龍宿前輩那裏順來的佳釀。

我停下修煉,哭笑不得地看向他:“師尊,我的進度比起別人已經慢了很多了。”

“哦?”師尊挑了挑眉,一臉揶揄的看著我,“這個別人,是誰呀?”

跟在師尊身邊這麽久,我早就不會因為他的調笑而面紅耳赤了,所以我異常淡定地回道:“您何必明知故問呢。”

“嘖。”師尊搖搖頭,一臉傷心地捂著胸口,“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對了,這個給你。”師尊手一揚,一張請柬便落到了我的手中,“德風古道的鳳儒映霜清和法儒禦鈞衡大婚那天為師去不了,你代為師去吧。”

我納悶道:“師尊要去哪兒?”

“為師要去墟丘之頂一趟,此去路途遙遠,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回不來了。”師尊摸了摸下巴,“你要是有事兒就去找龍宿,千萬不要和他客氣。”

我不由捂額:“龍宿前輩的脾氣可真是太好了,要換做是我……”

師尊“嗯~”了一聲:“換做是你該如何?”

我眨了眨眼睛:“那脾氣當然是更好了。”

師尊不由大笑幾聲,隨即化光而去:“乖徒兒,那為師可就走了,希望回來的時候能聽到你的好消息。”

我不由一笑:“放心吧師尊。”

很快便到了鳳儒與法儒大婚的那天。

師尊雖然兩袖清風慣了,但對我卻是真的好。他自己穿的極為樸素,給我買的衣服卻是貴氣十足,看起來不像是艱苦修道之人,倒是有幾分儒門龍首的風格。

噫……我大概知道這些衣服真正的來源了。

我在眾多錦繡長裙中翻出一件不那麽華麗的淡紫色長裙,裙角用粉白色的絲線繡出了大面積的蝶戀花,也不知這是什麽絲線,在陽光下的照射下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

我如此鐘愛紫色,不過因為這是他眼睛的顏色。

我換好長裙,用玉簪和銀鏈將長發綰到了腦後,照著鏡子細細打扮好便出門趕往德風古道。

這百年來,我與他見面極少,但始終不曾斷了聯系。我知道他修為愈發高深,劍道愈發精進,劍儒之名他如今已是當之無愧。

德風古道之內已是人聲鼎沸,賓客雲集。

“歲暮陰陽催短景,天涯霜雪霽寒宵。”我自寒霜中悠然而現,將賀禮遞給禦鈞衡笑道,“琳瑯代師尊劍子仙跡給鳳儒尊駕與法儒尊駕送上賀禮,祝兩位和耽和樂諧琴瑟,雙宿雙飛羨鳳凰。”

禦鈞衡接過禮盒,對我含笑點頭:“多謝琳瑯姑娘。”

我輕輕咳了一聲:“不知劍儒尊駕現在何處呢?”

禦鈞衡還未說話,倒是一旁的玉主事朝我眨了眨眼睛:“無端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所以現在還守在葬劍墳,劍咫尺也不在,所以琳瑯姑娘若是找他有話要說的話,現在過去正好,那裏可是十分清靜呢。”

這暗示可以說是十分明顯了。

我輕笑一聲:“多謝,那我就先失陪一會兒了,請。”

“請。”

昊正五道的葬劍墳內,背劍的青年俊秀依舊,時間讓他的眼睛變得深邃,卻仍舊清澈見底,一如當年。

“琳瑯,好久不見。”見到我,他看起來也很開心,“你之前傳信與我,說想當面問我一個問題,你想問什麽?”

我走上前與他並肩而立,故作淡然地說道:“沒什麽,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和我結為道侶。”

“道、道侶?”他驀然睜大了眼睛,然後有粉色一點一點爬上了他白皙俊秀的臉頰,就連耳尖也變得通紅。

“怎麽?”我轉頭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看似十分冷靜的表象下卻聽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你不願意?”

“不是。”他避開了我的眼神,但下一秒卻又鼓起勇氣與我對視,“我怕你會後悔。”

他的眼神十分認真,但我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我感覺自己的呼吸好似有瞬間的停滯:“你……沒拒絕?”

“我們認識多久了呢?琳瑯。”他忽然笑了,笑容仍舊溫柔,卻不再像當年那般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孩子氣,而是已經有了一名成年男性應有的模樣,“本該是我先問的問題,卻被你先問出來了。”

“我雖然對感情不夠敏感,但也沒你們想象中那麽遲鈍。”他笑著朝我伸出手,一如初見般問道,“姑娘,邃無端有幸能成為你的道侶嗎?”

我含笑握住他的手:“當然。”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自從遇見你,從此凜冬散盡,星河長明。

作者有話要說: 無端也長大了呢,好欣慰……(感覺自己像個老母親_(:з」∠)_)

這個番外這麽肥,你們不留下點評論再走嗎!

讓我康康你們對這個番外的感想,不然我下一個番外就磨刀霍霍了!

……

還有,白熊好像也抽了,我一直上傳失敗……

☆、番外·赴鴻門

我側過身,一股淩厲的刀氣從我耳畔倏然劃過,臉上一涼,我想我肯定破相了。不過不打緊,我的恢覆能力很強,只要不是被瞬間摧毀全身,別說斷手斷腳了,就是被砍了腦袋也能活。

“妖女!你殺害九圖村二十三條人命,老夫豈能饒你?還不趕快束手就擒!”

“呸!”我沒有回頭,卻毫不客氣地回懟道,“老匹夫,想讓我束手就擒?等你抓到本姑娘再說吧!”

老者大怒,提著刀對我窮追不舍,我們兩人一前一後奔馳在樹林之內,而且我們之間的距離還在逐漸加大。

真是倒黴,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這些自詡正義的江湖人。我將湧到了嘴邊的血液強行咽了回去,恨恨想到,若非我正在歷劫,區區一個先天豈能如此輕易傷我?

疾馳間,我與一名青年擦身而過,只來得及看見一雙仿佛天空般湛藍的眼睛。

“少俠,快攔住她!這個妖女殺害了數十條人命,實在是罪大惡極!”

“嗯?”青年楞了楞,竟然真的聽了那名老者的話,轉身就朝我追了上來,而且速度絲毫不弱於我。

這是哪裏來的傻子?!竟然這麽聽話!

我差點被氣吐血。

他一路追著我到了崖邊,眼見我已經無路可走,他剛說出“姑娘”兩字就被我狠狠打斷。

“姑你個頭!”

我回身向他攻去,匕首自我袖間悄然滑下,毫不留情地割向了他的喉嚨。

鐺——

他提劍擋下了我的匕首,神色變得極為嚴肅和認真,手中長劍一劃,一股玄奧而淩厲的氣息逐漸彌漫開來,給我的威脅感遠超之前那名老者。

這樣一副即將放大招的姿勢,我又不傻,豈會讓他成功?

所以我握著匕首揉身而上,強行打斷了他的劍招,但還是受了他一劍。不過他也沒能討得了好,傷到我的同時也被我借勢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前。

打鬥間我們誰也沒註意到已經到了崖邊,待反應過來時我們已經很倒黴地同時踩空,一同墜向了下方的深淵。

這就是我和劍咫尺的第一次見面。

他給了我一劍,劍氣之淩厲差點斬斷我的手臂。

我踹了他一腳,力氣之大踢斷了他的數根肋骨。

兩敗俱傷。

唉,真是虧大了。

崖壁上叢生的藤蔓救了我們一命,或者說,主要是救了他一命。因為即便我真的摔成了一攤肉泥,也能蠕動著覆原。

藤蔓減緩了我們下墜的速度,但墜落的過程中仍舊不可避免的和斜伸出來的樹枝、山石有了碰觸。所以當我們墜落到了崖底時,彼此都是血肉模糊,成了兩個看不清面目的血人。

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扶著崖壁緩緩站起來,全身上下又酸又癢,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反觀他則比我淒慘多了,哪怕他修為不俗,但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就算是一個先天,不死也得重傷,更何況掉下來前他還被我踢斷了骨頭。

我看著他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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