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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劍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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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樸的殿堂莊嚴大氣,墻壁上所雕刻的花紋俱是傳道受業解惑之場景,殿內掛著的青色布幔微微晃動,儼然與從前一般無二。

陸知槐再次踏進德風古道,心情頗為奇異。一想到自己已經和永夜劇作家搭上了線,便不由帶了一絲莫名的心虛,然而她轉念一想,自己還啥也沒做啊,於是又變得理直氣壯了。

“聖司,無端,你們回來了。”雍容華貴的紫衣青年走出殿內,看到陸知槐時不由一楞,隨即展顏笑道,“陸姑娘也回來了,先前你莫名消失,大家皆十分擔憂,如今見你平安無事,我們終於也可以放心了。”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陸知槐對這個玉主事的印象很不錯,所以稍微解釋道,“當時事發突然,我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那種情況。”

“哼,我看分明就是畏罪潛逃吧,否則如今既然回來,為何沒有帶上聖劍?”

一個帶著幾分刻薄的聲音忽然自玉離經身後傳出,陸知槐眉目一冷,森森然看過去,果然是那名叫做疏道譴的副主事。

這話就說得過分了,玉離經眉間微微一皺,淡青色的瞳孔中劃過一絲不滿。他沈聲正要說話,卻被陸知槐搶先說道:“玉主事,這位是?”

陸知槐一臉疑惑,一副完全不記得他的樣子。

玉離經神色一動,似乎想起了什麽,他眼底劃過一絲笑意說道:“這位是我們德風古道的副主事,疏道譴,陸姑娘之前見過的。”

“啊,原來是副主事啊,瞧我這記性。”陸知槐掩口驚呼道,“抱歉抱歉,我對無關緊要之人向來沒什麽印象,還望副主事不要介意。”

“牙尖嘴利。”疏道譴冷笑道,“敢問陸姑娘,三教聖劍究竟在哪裏?”

陸知槐攤手道:“被人偷了,我也沒辦法。”

“是真的被偷了嗎?”疏道譴看了看她,又看向墨傾池和邃無端兩人,“我看不見得吧。”

“夠了,副主事。”玉離經聲音低沈,“沒有證據之事不可亂說,而且陸姑娘也算是我們的客人,你這樣說是否有些過於失禮了?”

原本溫和儒雅的青年此刻竟帶著一股莫名的威嚴,這股氣勢也終於讓人意識到他雖然年輕,但終究他才是德風古道的主事。

疏道譴的臉色微微一僵,向來隨和的玉離經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對他用這種近乎嚴厲的語氣說話,他此時雖然心內隱生怒意,卻不得不忍氣道:“抱歉,主事,我只是太過擔心聖劍,所以才過於激動了。”

“我也知道聖劍之事茲事體大,但因此我們才更需要冷靜,你說對嗎?副主事。”玉離經淡淡說道。

疏道譴只得應道:“是。”

“聖司,無端。”玉離經轉頭看向他們兩人,溫言說道,“之前那名曾經身貫聖劍之人,如今也在德風古道之內。”

邃無端驚訝道:“這……怎會……”

墨傾池也說道:“我們找了他許久都未曾找到他的蹤跡,想不到他竟然已經到了德風古道。”

陸知槐也有些驚訝,身貫聖劍之人,那不就是她曾經遇到的那個劍咫尺嗎?他身上的天可明鑒,當初還是被她給拔下來的。

“說來也巧。”玉離經解釋道,“法儒尊駕是在金別墅附近遇到的他,他不知為何,竟是主動投案自首來了。”

陸知槐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玉主事,我能去看看他嗎?”

“當然。”玉離經點點頭,“請隨我來吧。”

德風古道作為儒聖明德一脈的中心本部,自然也有著屬於自己的牢房。

陸知槐、墨傾池和邃無端三人隨玉離經來到暗牢,一個腰纏白色繃帶,粗布麻衣的青年正盤膝坐在牢房之內閉目養神,聽到聲音後他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真的是你。”陸知槐上前一步,仔細看了看他,發現他身上並沒有任何受到刑罰的傷勢後終於稍稍放了心,“劍咫尺,你怎麽會突然投案自首來了?”

“陸……姑娘。”劍咫尺自然也記得她,他連忙起身,隔著牢門看著她,“我,殺的人,我,願意,認罪。”

他說話一如既往地艱難,但卻仍舊認真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雖然他年輕的面孔上早已布滿風塵之色,但他的眼神卻是清澈而幹凈,瞳孔淡藍宛若雨後初晴的天空。

陸知槐覺得這雙眼睛莫名有些熟悉,她似乎還在其他人臉上見過這樣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那些人真的都是你殺的嗎?”邃無端看著他,聲音很輕,“你為什麽要殺他們?”

“是。”劍咫尺轉頭看向他,眼神莫名有些覆雜,似羨慕,又似憤怒,似悵然,又似悲哀,但最終還是化作了一片釋然。

對於後一個問題,他沒有回答。

為什麽殺他們?因為他被人所控,因為他身不由己。

然而這些都沒必要說了,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害他被人冤枉,蒙受冤屈,也害她為他擔心。自己本來就是個多餘的人,天倫對於自己來說不過是種奢望罷了,不如就此擔下所有罪責,為他洗清冤屈,也算是自己能為她和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你……為什麽這麽看著我?”邃無端茫然地看著劍咫尺,這個人給他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仿佛兩人之間有什麽關系一樣。

劍咫尺卻是不再說話了,他低著頭,視線不與任何人接觸,就像一棵沈默的松樹。

她想起來了!

陸知槐的神色微微一動,劍咫尺的眼睛和席二娘很像,金別墅是席二娘的住所,而君奉天也是在金別墅外遇到的他,那他和席二娘之間是否有著什麽關系呢?

“他除了承認是自己殺的人,別的什麽也不肯說。”玉離經微微嘆息,“如果不能找到其他的兇手,我們也只能對他進行審判了。”

“雖然是他殺的人,但真正的兇手絕對不是他。”陸知槐沈聲說道,“我遇到他的時候,他身上帶著一股不屬於他的邪氣,明顯是被別人種在他身上的,真要說起來,他也是個受害者。”

“可他殺了人也是不爭的事實。”疏道譴冷哼一聲,“一句‘受害者’就想抵消他犯下的殺孽嗎?”

“副主事,你為什麽這麽急著給別人定罪呢?”陸知槐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先是咬著邃無端不放,現在又抓著劍咫尺不放手,你是真的嫉惡如仇還是急著定案想掩飾什麽呢?”

疏道譴大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這是我們儒門的事情,你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插手?”

“副主事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兒啊,先前跟我要聖劍的時候怎麽不想起我是外人了?你們自己弄丟了聖劍關我屁事兒?現在自己心虛了,就想起我是外人來了?”陸知槐冷笑,“嘿呀,這件事兒我還真就插手插定了,不服嗎?不服憋著。”

“好了兩位,收斂一下怒火吧。”玉離經搖了搖頭,趕緊做個和事佬,“這件事疑點重重,等明日對他進行審判之後再行定奪吧。”

疏道譴冷著臉不說話了。

陸知槐看向沈默的劍咫尺,心中若有所思。

……

“聖司,你是不是騙了我一件事?”走出暗牢後,當只剩下自己和墨傾池兩人時,邃無端才背對著他悶聲問道。

墨傾池神色不變:“你指什麽?”

“那位金別墅裏的夫人,她……”邃無端頓了頓,方繼續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我的母親?”

墨傾池平靜道:“是。”

邃無端猛然轉過身,看著他愕然道:“那你為什麽要瞞著我?”他的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氣和委屈。

墨傾池卻忽然輕笑道:“你生氣了?”

邃無端更氣了:“是!”

墨傾池悠悠道:“可是,我問過你的啊,是你自己同意的。”

邃無端一楞:“什麽時候?”

墨傾池道:“我們在茶坊的時候。”

邃無端皺著眉回憶,那時候發生了什麽來著?他那時看出聖司似乎有心事,所以問了一句,但聖司說不是什麽大事,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他當時並未多想,只想著既然聖司說不重要,那就真的不重要吧,所以他說了一聲嗯。

邃無端:“……”竟然無法反駁。

“可這件事明顯很重要。”邃無端還是很生氣,“聖司你明知道她是我的母親,就不該瞞著我。”

“這也是為了你好。”墨傾池嘆息一聲說道,“她不能與你相認,對於三教來說,席斷虹本就應該是一個死人。”

邃無端也知道母親是為了自己才不願與自己相認,但一想到自己一家所遭受的冤屈,哪怕他再怎麽心思純凈,也不由有了一絲怒意。

“聖司。”

恰在此時,玉離經和陸知槐尋了過來,邃無端默默看了他們一眼後就背過了身。

玉離經楞了楞:“他剛剛……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陸知槐忍笑道:“對。”媽呀,這個邃無端怎麽這麽可愛?他的情緒簡直全部寫在了臉上,讓人一目了然。

“主事。”墨傾池走過來無奈地笑了笑,“他都知道了。”

玉離經了然:“所以他還在生氣是嗎?”

墨傾池點了點頭。

“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找到真正的兇手,還當初的邃淵和席斷虹一個清白。”玉離經這番話看似墨傾池,實則說給邃無端。

邃無端耳朵動了動,卻仍舊沒有轉身,一副“你們說你們的,我不想聽”的姿態。

陸知槐走到邃無端身邊,任玉離經和墨傾池討論著什麽。

“我可以叫你無端嗎?”她站在他身邊側過頭笑著問道。

陸姑娘和此事無關,卻還願意幫他說話,是個好人。所以邃無端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聲。

渾然不知自己被發了張好人卡的陸知槐繼續說道:“我見過席二娘,她是一個很好的人,當年那件事情我也聽說了,只要不是個傻子,就該知道這是赤.裸裸的栽贓陷害。”

邃無端微微一楞,事情大家都知道,但從沒有一個人直白的說出來。他們不過是需要一個替罪羊,一個犧牲品,借此來維護三教的和平罷了。

陸知槐感覺邃無端此時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某種小動物,一雙眸子濕漉漉的,既懵懂,又悲傷,讓人看得心軟。

“不管別人怎麽說,反正我是站在你這邊的。”陸知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二娘的,你放心。”

“至於那位副主事……呵,聽說當初就是他給你父母定的罪?”陸知槐忽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你可以給他送點橘子,吃飯前再請掌勺多做點海鮮。”

邃無端一楞:“為什麽?”

“因為很多食物其實都是相克的,雖然你不能主動對他做什麽,但你可以讓他自己吃出毛病來。相信我,只要你肯努力,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仇是報不了的。”

邃無端:“……”

一旁聽完全過程的玉離經和墨傾池:“……”

作者有話要說: 邃無端:你真是個好人。

陸知槐:……謝謝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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