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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觀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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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輪月亮剛剛落下,第一輪太陽還未升起,日月交替中大地空曠寂靜一片,在這個位置看出去,天是那麽的高,地是那麽的廣,其間浮動著輕盈的靈氣,讓人不由自主心曠神怡。此時想必沒有人真的在歇息,定然都在埋頭修煉。

淩空俯瞰,神都一覽無餘。微光中但見各色建築井然有序,陌巷交錯而不顯淩亂,更兼有金鼎門外一望無際的青青草原,木遠門外樹木成蔭,水凈門外萬傾蓮田,火烈門外紅色的奇特巖石,土德門外一大片雕刻各異的石像,美得難言難畫。

清河盤膝而坐,頭發被微風吹得飄起來,衣服發出獵獵的聲響,左手輕撫弓弦月光,右手握著大刀星光的刀柄放在腿上,遙遙註視著黑石宮。

這裏是朝露臺,位於萬幻神宮無幻殿頂上,高九千九百九十九尺,以美玉築成,是神都最高的地方,下面還有觀星臺和望月臺,平素供高深之士冥想修煉。

她和親人們述過別情後便迫不及待的來了此處,神都太大,只有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遠。

對於此舉神王心裏疼惜不已,但面上只能表示讚同。守護神都,絕不是光說說就可以。

狐山映一路跟著她,見她坐下便默然離開。又過了良久,再次一步步走上朝露臺,坐在她身旁嘆道:“真美!”

清河輕聲道:“是啊!那麽美!”

狐山映側頭,晨光朦朧中她美得超越所有的想像,若和她相比,九天所有女子,不,所有人不過是明珠旁的頑石,造物在她身上化的心血想必最多,至於其他人不過是順手而為。怎麽能有人美成這樣子?而且那種美已經不只是容貌。他凝視了很長時間。

也許是朝露臺太高,也許是天地此時太過寂然,也許是清河自始至終都在遙看遠方,狐山映驀然心神大開,靈臺明凈,長久已來的困擾突然化為虛無。她美,且由得她美,與己何幹?只要她是藍清河,只要知道天地間有這麽美的生靈,還能有什麽奢求?

周遭越來越明亮,第一輪太陽跳出地面,霞光普天。清河喃喃道:“我從來沒發現日出是這麽美!”

狐山映轉聲道:“我也是!”

清河為那朝陽心醉神迷,但如此美景不能和二哥共賞,終是心有遺憾。正想著,便聽狐山映道:“往後你可以和寶戩殿下常到此賞玩。”

“嗯!還有狐哥哥和山魅姐姐,還有哥哥姐姐們,我們一起來看!”清河喜悅道:“到時我和姐姐唱歌給你們聽,我們會唱歌了!”

狐山映微怔,隨既釋然。人的種種情感,正因懵懂無知,才是發自內心。在她的心中寶戩無疑占據第一位置,但她似乎還沒有發現這個位置和其他的有何不同。知道了這一點,他一直壓抑的心情突然好了許多,輕聲道:“你先歇息吧!神都各門都派了斥候專門觀察魔族,一有異動就會來報,你實在無須如此!”

清河頭也不回,笑道:“不用啦,我又不累。二哥一再說神都絕不能失,我要親眼看著才放心!不然他要罵我的!”

狐山映頓了一頓,道:“他罵過你?”

清河撇了撇嘴,道:“罵得可兇啦!說我又笨又不聽話又任性,唉!還是當著很多人罵的,臉都丟盡了!不過,”她話鋒一轉,得意地道:“他說以後什麽都聽我的,也是當著很多人!”

狐山映眉心跳動了一下,難道她沒發現一直以來她都將寶戩的話當做聖言麽?現在不正是如此?大約將來也會是這樣,她自得於寶戩說了什麽都聽她的,但實際上剛好相反。前景,簡直堪憂!心裏轉了數個念頭,還是道:“寶戩殿下自然對你很好,但如果有一日他對你不好,不要忘記會有很多人願意替你出頭!”

他能將燕九飛說得中計,最終導致了第二王的叛變,實是深通言語之道,當然也能在寶戩和清河之間制造點小小的不愉快,但狐山映且是如此卑劣之人?既已下了決心放手,唯望她順心遂意。

清河笑道:“不會的,二哥絕不會對我不好!”想了想道:“如果他真的對我不好,我就先暴打他一頓,諒他也不敢還手!”說著設想了一下那種場景,樂不可吱,笑得花枝亂顫。

她說得好玩,狐山映卻真的想了一下方道:“不好,你不能打他。他若欺負你,不妨先去告訴神王神後,也可以。。。。。。告訴我!”

清河收住笑聲,第一次轉頭看向他,道:“狐哥哥,謝謝你!你最好啦,從好多年前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啦!若是有人欺負你或者山魅姐姐,我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讓他看見你就繞路走!”

話很可笑,但她說得認真,狐山映也聽得認真,認真的回道:“好,先謝謝你!”

清河又看向黑石宮,語中帶笑道:“偷偷告訴你哦,在冰清泉的時候,就是想到你,想到山魅姐姐,還有很多對我好的人,我才忍得了那麽多年,終於等到二哥到來!”

狐山映自動忽略最後一句,聽得心滿意足。忽聽清河道:“天君贈我的月光很好,你說我要是一箭射向黑石宮,能不能射死第一王?就此解了神都之圍!”

“不可!”狐山映忙道:“上次攻城時寶戩殿下傷了第一王,現在想必防備更甚,何況,就算殺了第一王也無濟於事,魔族若失了他的約束,反而可能更糟。”

清河也不細問為什麽會更糟,主要是二哥也沒讓她去殺第一王,只讓她守城。笑道:“沒關系,現在殺不了就以後再殺,反正敢來九天幻境的魔族一個也活不了!”

煞氣十足的話她說得漫不經心,臉上還帶著甜美的笑容,狐山映為之側目。忽見她笑容僵住,霍地起身,雙手緊握星光月光,急急道:“不好!它們要攻城了,來了很多很多!”

狐山映暗運靈力極目看去,但受魔陣的影響,目之所及大是下降,只依稀看得黑石宮佇立如舊,皺眉道:“你確定!”

清河斬釘截鐵地道:“確定!近處的還沒動,但從周圍來了很多!比當初斷魂山、雲市、幻界的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狐山映心下一沈,道:“你在此處掠陣,哪裏的魔族多便去哪裏助陣,我去與陛下商議!”遲疑了一下道:“我會請陛下將女媧殿下帶在身邊,以便向你及時轉達陛下旨意!”

清河點頭道:“狐哥哥放心!姐姐也同為九天幻境人,能出一份力肯定很高興!”她和女媧同一還真靈珠所化,心思向來相通。

過了約一盞茶功夫,神都鼓聲四起,直到此時各門斥候才發現魔族陣形變動,但無須他們再報,神都早已從寂靜變為喧嘩,靈心葉山除了穹薇天君和淺玉上君帶三分之一弟子守山,其餘全都從問道雲梯過來支援了。

神王親臨水凈門督戰,那是離黑石宮最近的城門,狐山映和女媧緊隨其後,魔族攻城不是一次兩次了,各處早已安排妥當。

只是這一次,分外的不同。

神王皺眉聽著各門匯報,神情越來越冷峻,令侍從傳令各門嚴守,對狐山映道:“第一王勢在必得!全九天幻境的魔族大約都調來了!”

原來圍城的魔族已是數倍於己方,再加上各地調來的,局勢危急!更別說九天受魔陣所限,馭空術和隱身術也失效了,實力大大受損!

狐山映沈思一會兒道:“還有更怪的地方,陛下不覺得它們行動太過緩慢麽?”以往如江河奔湧而來,此次卻緩緩而行,似乎故意要讓神都發現並且看清。

神王凝神看去。

其他四門守將自然也發現這次魔族數量太多,每次交戰魔族數量都比九天要多,它們本就是靠數量取勝,這已是雙方的共識。但是現在,五門外再看不到任何空隙的地方,魔擠魔妖擦妖灰黑一片,明明是清晨,但太陽的光芒大部分被擋住,光線昏暗更顯慘然,若無護城大陣的話,恐怕神都上空也全是妖族了。無須實質接觸,光憑視覺上就能造成傷害,許多護神軍看久了幾欲嘔吐。

普通民眾也從護神軍臉上看出不妙,但沒有人慌亂。父母兒女緊緊相擁輕聲道別,然後取出趁手的法器,奔向離自己最近的城門。與神都共存亡,這是魔族入侵第一天就有了的決心。

一個俊朗的青年雙膝跪地,端端正正嗑了幾個頭,道:“父親,母親!兒去了!不能再報養育之恩,兒之大過!”

夫婦扶起兒子,做母親的笑道:“我兒何必如此!”相視一笑,匯合不同的隊伍,等待護神軍派遣。

一個長者輕拍孫女的手臂,嚴肅中帶著慈祥:“不可以退!”

那孫女嬌笑道:“我知道啦,祖父!我也殺了很多魔族,何曾退過半步,不要小瞧我哦!”

一對情侶雙手緊緊相握,女子露出最美的笑容,風情萬種地道:“我有沒有說過?遇上你是我化形以來最大的幸事!”

男子在她臉上輕吻一記,含笑道:“我也是。”

。。。。。。

整個神都彌漫著悲壯慘烈的氣氛,偏偏沒有一個人哭。正在此時,一個聲音在所有人耳邊清晰響起:“不要怕,不要怕!我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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